第六十六回 遂州城智馴牤牛

  老道任道安給楊景一部兵書《牛陣圖》,六郎如獲珍寶。反覆琢磨之後,決定擺座和牛陣,破韓昌兵馬。但不知這牛好不好訓練?六郎想:牛太笨。將愚人比做牛,其笨如牛嘛!他一時拿不定主意,去找佘太君商量:「娘呀,兒想以牤牛代替兵,叫它上陣打仗,你看能不能訓練成功?」太君一聽,眼睛亮了,忙說:「我看可以。摸準牛的脾氣,下番苦心,能訓練出來。」「怕它不通人性呀!」太君笑說:人有人言,獸有獸語,人也能懂獸語,獸也能懂人言。自古傳說,孔夫子七十二個弟子中,有個叫公冶長的,就懂鳥語。還破了個奇案。」六郎說:「傳說公冶長是個打柴的樵夫。一天,打柴迷路,被困在荒山密林之中,出不去了。偶遇見一個自鬍子老頭,公冶長問路,老人說,『你要會鳥語,聽鳥說話,就不用問道了』。『我不懂呀!』『我領你到個地方,你聽聽就會了。』說罷,公冶長被帶到一座院子裡。進了院,真如入了蓬萊仙境!院內蒼松翠柏,鳥語花香,並掛有無數鳥籠子,裡邊的鳥兒,羽毛絢麗多姿,叫得嘰嘰喳喳,十分好聽。老人叫他聽鳥兒說什麼,公冶長說,『聽不懂。』老人便告訴他粗聲說的是什麼,細聲說的是什麼……公冶長站在樹下,越聽越有趣。他不光聽,並也學鳥鳴的音聲。他在這兒一連聽了數日,那老人又教了他好多學鳥語的訣竅。從此以後,公冶長邊打柴、邊聽鳥雀說話。這天,有兩隻老烏鴉在樹上『咕嘎咕嘎』亂叫,公冶長聽明白了,烏鴉說,『公冶長、公冶長,南山死了老綿羊,你吃肉,我吃腸』。公冶長半信半疑,到南山一看,真有隻羊。這隻羊是被惡狼咬死的,咽喉被咬斷了。過路行人把狼驚走,那只死羊被扔到山上,公冶長高高興興地背回家。他娘問他,『羊從哪兒弄來的?』公冶長說,『烏鴉告訴的。』老娘聽了很高興,叫他扒下羊皮,娘倆吃了七、八夭。可是,他把腸子扔到山澗裡了,忘了烏鴉叫他把腸子留下的話了。這天,他又上山打柴。兩烏鴉對他又叫,『公冶長、公冶長,西山死個老山羊;你吃肉,我吃腸』。公冶長想起來了,真對不起老烏鴉,上次腸子叫我扔了,這回我一定記著。說完,他奔到西山。還離老遠呢,就見有兩人站在那兒往地下看。公治長以為有人要拿走死山羊,他急了,邊跑邊喊,『是我打死的,是我打死的!』兩人聽見了,『是你打死的?』『對?』『你打官司吧!』鐵鏈一抖,把公冶長鎖上了口原來,地上倒著一具男屍,是被人暗算的,正找不著兇手呢。就這樣,公冶長被帶到衙門大堂匾之上。縣官問,『你為什麼打死人?』公冶長說,『人不是我打死的。』『那為什麼說是你打死的呢?』『我以為是只山羊。』『你沒在現場,怎知死的是只山羊?』『我懂得鳥語,是老烏鴉告訴我的。』縣官聽了,半信半疑。因他是清宮,就要考考公冶長,房簷下有個燕窩,裡邊住著老燕和小燕,老燕打食去了。『我把小燕掏出來藏了,看老燕回來叫什麼?看公冶長懂不懂鳥語。縣官想至此,叫差人背著公冶長,把五隻小燕掏出來藏了。這時,兩老燕回來,找不著小燕,在院裡嘰嘰喳喳亂叫。縣官叫差人把公冶長帶來,問他房簷上的,燕子說什麼,說對了,放你,說不對,人就是你殺的』。公冶長樂了,忙說,老燕說了,縣官縣宮,何仇何冤?把我的五個孩子,鎖在櫃子裡邊?』縣官聽了,拿出了小燕,也放了公冶長。」說到這裡太君一樂:「是啊,人能懂得鳥語,就不能懂得獸語嗎?生下的小牛,什麼都不懂,長大了,可耕地拉車,也是馴服的呀,功夫不虧人,只要用心就可練成。」六郎點頭:「兒記住了。」
  從此,由軍中撥來二百名軍卒當牛館,又叫張有財去請個本城最好的鐵匠。張有財請來了鐵匠師傅,外號叫李硬鋼。「老客,您要打刀,還是鍛劍?」六郎說:給我打五百對牛耳尖刀。尖刀下端做個筒形,要能套在牛椅角上。大小尺寸,挨牛精角去量。你家打不過來,可叫全城鐵匠幹活。鋼口不好,我可分文不給。」李硬鋼說:「放心吧,沒錯。」楊景又派人在西城找來個最有名的糊紙活的,叫張巧手。楊六郎對他說:「這回別糊牛糊馬了,你給我扎草把,糊紙人。」「糊金童,還是糊玉女?」楊景說:「你見過大遼的兵將沒有?」「看見過。」「就扎遼兵、遼將,穿上衣服,要和真人一般高。共要五百個,肚子要空,能打開才行。」說完,又畫好圖樣,指出尺寸大小。又叫張有財買來大豆,用鍋炒了,擒成面,側好細草,用豆面拌上。這點料拌得噴香,兩把草料為一堆,都用紙包好。三天過後,李硬鋼送來一百對牛耳尖刀,張巧手送來一百個紙人,叫六郎過目。楊景一看,不光牛耳尖刀打得好,就是扎紙活的手藝也真不錯:木頭架,草把綁的,人腦袋是用紙糊的,還畫的眉毛、眼睛,戴帽子、穿衣服、佩弓、帶箭,和真的一般無二。六郎對李硬鋼、張巧手說:「行,照這樣做吧!」
  馴練牤牛開始了,楊景在一旁指點。叫得力的軍卒,將草人肚子掀開,把那包拌大豆面的草料放進去,外邊糊好,把草人立到院子裡白人們在後面頂住,免得碰倒。又給牤牛角上戴好尖刀,讓牛去拱草人。霎時間,十頭牛,帶著鍾明瓦亮的尖刀闖進來了。但是,這些牛看見紙糊的遼兵遼將,嚇得直躲,趕牛的使勁往草人近前拉,但這些牛怎麼也不敢過去。有條牛聞著草料味,剛要往前走,頭牛大老黑看見了,心的話:別過去!那些人拿刀拿槍,傷著怎麼辦?它一仰脖兒,「牟」地一聲暴叫,那些牛扭頭就走。軍卒氣得哭不得、笑不得。心說:這是吃飽撐的!累得我一身汗。可誰也不敢說呀!楊景看出門道了,暗想:龍無頭不走,鳥無頭不飛,如牛沒領頭的也不幹活。剛才頭牛一叫,餘者全跑了,這是獸語。咱得先馴練這頭大老黑。六郎對軍卒說:「從今天開始,不准餵它們草料,餓它兩天再說。
  第三天下午,把頭牛大老黑餓得夠戧了,只見它在牲口圈裡直轉悠。楊景叫當兵的把頭牛大老黑拉出來。它長的是龍門角,兩角對頭長,擰在一塊兒了。給它特意打了一把尖刀,往中間一綁,又長又寬。邊上又安幾把小刀,又繫上紅綢子,引人注目。軍卒把草人擺好了,叫牛用椅角去挑草人肚子。大老黑死也不去,心說:這是幹什麼?叫我去挑他,他不揍我嗎?我餓得怪難受的,再挨頓打更冤了。六郎見牛不去姚,讓當兵的把假人肚子扒開,草料紙包弄破,讓草料露出來,,又牽來頭牛大老黑。大老黑一聞,噴香噴香的草料,饞得,直流口水。壯著膽子到草人近前,試探地吃點。草人不動彈,頭牛大老黑放心了,把這包草料全吃了。但是,偌大一頭牛,吃那麼一包料,像吃顆豆子一樣,沒怎麼地。一扭頭,還有一個人,肚子裡也有草料,也把它吃了。還不飽,走到另一個草人近前,一看沒有草料,用腦袋一拱,刀子一挑,肚子破了,草料露出來,全吃了。大老黑吃慣甜頭了,挑立這個又挑那個。楊六郎多聰明,他事先安排,不是草人的肚子裡都有草料,如果都有,又怕它吃飽不幹活了。次日又放出三十頭和牛,帶上尖刀出來。這些牛餓了三天啦?擺上草人,叫牛去拱。這些牛不識貨,嚇得往後躲,把頭牛大老黑放了出來。頭牛一看這些遼國兵將,樂了:昨天吃了不少好東西,今天又有了,來吧。它「牟「地一聲過去,挑開肚子吃了包草料。隨後,又仰脖叫喚好幾聲。那意思是說:兄弟們、,別傻餓著,這些人肚子裡有好吃的,快衝過去,它搶先跑過去連吃帶拱,那時,牛全看明白了。這三天餓紅眼睛了,也都過去用椅角頂草人,用刀豁開了肚子。剎時,把草料吃光。練好這二十頭,又馴練那二十頭。趕牛的牛館全穿宋兵衣服,叫牛明白:這樣的衣服不能拱,專拱穿北國衣服的草人。就這樣,天天馴練不止。
  六郎一看差不多了,天也暖和了,冰城也開始溶化了,「該用仕牛破遼兵了。這時,他又想起了任炳任堂惠,忙去找雙天官寇准說:「寇大人,牤牛馴練得差不多了,但我可不能撒牛破敵。我現在是頂任炳的名字呀!得免去我詐死埋名之罪,追封任賢弟,我再撤牛破敵。」「那我這就找八王去說。」「慢!我先演習演習,請八王爺看牤牛破敵。等事成之後,八王高興,你再說出實話,幫助我在王爺面前求情。」「行。」寇准回去和雙王、老太君等說明緣由,大家很高興。高君保的傷口見好,也願意來看和牛破敵兵。唯獨八王還將信將疑:「牛有什麼看的?」寇准說:「您瞧瞧,有點意思。」八王無奈,只好答應。寇准派九送信,叫楊景準備。
  楊六郎提前三天就沒喂草料。並在城內找一空曠地,搭了個高台,擺上桌椅,叫八王等人觀陣。又事先做個牛欄子,牽來四十頭牛。第二天,楊景見一切就緒,派人請寇准。雙天官陪著八王、太君、雙王等人到了,在高台上坐定,齊往下看。一會兒,只見李有財等人把假人拿來了。這些假人,俱都穿著遼兵遼將的衣服,放在高台對面挺遠的地亨。八王一看,覺得新鮮:扎得太像了,這幹什麼呢?過了一會兒,六郎喊了聲:「放牛!」只見二十頭牤牛「牟「地一聲,從兩側衝出來,離老遠看見了遼兵、遼將,衝過去,用特角上的尖刀一姚,把肚子劃破、把草料抖出來吃了。這個沒有,再挑那個。這二十頭一會兒挑了五六十個草人。八王樂了:「這真成神牛了,打仗時把它放出去,定可戰遼兵。」寇准說:「正是這個主意。你看這牛好不好?」「好!告訴任老客,這牛我都包了。」「人家一頭牛要十兩黃金。」「多少都行!保住疆土要緊。哎,這叫什麼呢?」「牤牛陣!這些牤牛放出去,退了韓昌兵馬,你怎麼加封任堂惠呢?」「要什麼官給什麼官。」「他不要官兒,只要能饒他頭上的罪名就行。」「什麼罪都可赦免。」六郎在旁邊聽見了,忙跪倒謝恩:「多謝王家千歲。」聲音一變,八王愣了:「你是誰?」「我是死而復活的楊六郎。」「我的御妹丈?」「正是。」八王、雙王全愣了。六郎把任炳替死之事說了一遍後,又說,「罪臣擺牤牛陣退遼兵別的不求,只求免去為臣欺君之罪,保我疆土,追封任賢弟。」「御妹丈,你早說呀!本御回京,定奏明我主。速速放牤牛、退敵兵,好班師回朝。」「謝千歲。」楊六郎謝恩已畢,精神振奮,沖軍卒高喊:「弟兄們,闖重圍的時機到了!」
《楊家將評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