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節


嘿!你這個老馗子,真是令人討厭啊,都是個死人了還想來拆散別人的家庭,我要不是動彈不了,我真想蹦起來甩他兩個大耳刮子。古枚笛怎麼了?我為什麼要小心她?靠,你這個死老頭,肯定是嫉妒我找了個漂亮的女朋友吧。
「我不是嫉妒你!我也無需嫉妒你!家裡給我燒來的那些美女我用都用不完!記著,小心那個女孩!我得走了,閻王還等著我回去報到呢!」老馗子的身影在月光下面慢慢消散,逐漸化成了一團黑色的霧氣,竟然從關著的窗戶裡面飄了出去。
我感到困意就像潮水般湧上來,不知什麼時候,我又迷迷糊糊地閉上了眼睛。
醒來的時候,外面天色微明,村子裡已經響起了雞鳴。
我感覺整個身體說不出的疲累,渾身都被冷汗給浸濕透了。
呆呆地坐了一會兒,我突然想起昨晚上發生的事情,心裡不由得打了個突。
我一骨碌爬起來,在臥室裡轉了一圈,發現窗戶依然好好關著,難道昨晚的事情真是一場噩夢?但是,為什麼這場噩夢會如此真實呢?
就在這時候,突然響起了敲門聲,把我嚇了一跳。
打開房門,古枚笛走了進來,手裡端著一個托盤:「來!嘗嘗我親手炸的油條!」
托盤裡放著兩根金燦燦的油條,油香撲鼻,旁邊還放著一杯豆漿。
我突然想起了昨夜老馗子說的話,他讓我要小心古枚笛,我不由自主地瞟了古枚笛一眼,她的嘴角掛著微笑,怎麼看都不像是壞人呀?
「發什麼呆呢?快接著啊,我都快累死了!」古枚笛說。
我衝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趕緊接過托盤,正好肚子咕咕叫喚個不停,於是我抓起一根油條塞進嘴裡,吧唧吧唧地吃了起來,邊吃邊讚賞地點頭:「嗯,嗯,真香,不錯!比以前學校外面賣的還香呢!」
「那是!」古枚笛說:「那些攤販都是用地溝油炸的,我用的可是你們農村裡的鮮搾菜油,口感當然不一樣!」
我大口吃著油條,大口喝著豆漿,心裡暖呼呼的,很快就把老馗子說的那些屁話拋到爪窪國去了。
古枚笛站在床邊,伸長鼻子嗅了嗅:「拓跋孤,你的房間怎麼臭臭的?是你的腳臭還是死老鼠的味道?」
臭臭的?!
我突然想起了老馗子身上的屍臭味,一顆心猛地打了個寒顫,難道說昨晚的事情不是夢,而是真實的?要不然我的臥房裡面怎麼會平白無故地出現屍臭呢?
天吶!
現在想想都覺得恐怖,半夜三更的,一個已經死去的老頭穿著一身壽衣悄無聲息的站在你的床邊上,這是怎樣詭異的一幅畫面?現在外面雖然已是朗朗晴天,但我的脊背還是爬上了一層白毛汗。
老馗子的囑托又迴盪在我的耳邊:「盤口村槐樹林……第七棵大槐樹……」
我在心裡琢磨了一會兒,決定去槐樹林看看,要是第七棵大槐樹下真的有東西,那就說明老馗子昨晚真的來過。不過我還是想不明白,老馗子怎麼會找上我呢?還有他最後說的那句,「這就是你的命!」,到底是怎麼個意思?
現在憑空猜測也想不出個所以然,等我去把槐樹下面的東西取出來,也許就有答案了。
計較既定,我對古枚笛說:「待會兒我有事出去一下,你在家裡陪著爺爺!」
「去哪兒?」古枚笛看著我。
我隨便找了個借口:「我想起有個遠房親戚很久沒見過了,好不容易回來一趟,也就順道過去看看!」
古枚笛也沒要求跟我一起去,她說:「好吧,那你早去早回啊,我在家裡陪爺爺聊聊天!」
看著古枚笛離開的背影,我的心裡湧起怪怪的感覺,這樣一個賢惠漂亮的大美女,多少人想娶她做老婆呀?我為什麼要聽老馗子的鬼話,什麼小心古枚笛,簡直是胡說八道!對,他本來就是個死人,昨晚來的也是他的鬼魂,他說的話當然就是鬼話咯,我信他做什麼。
吃飽喝足,我洗漱完畢之後早早出了門,朝著上游的盤口村走去。
時間尚早,村子裡還沒有什麼人,田埂上飄蕩著一層白濛濛的水霧。
走了兩個多時辰,我又一次地來到盤口村,遠遠就聽見嗩吶聲響,還伴隨著辟里啪啦的鞭炮聲和密集的鑼鼓聲。循聲望去,只見從村口走出一支送葬隊伍,約莫有上百人,前面一群人披麻戴孝,後面跟著的人個個頭纏白巾,臂戴黑紗,嗚嗚咽咽的哭聲迴盪在田埂上。
八個壯漢扛著一口黑漆大棺材,搖搖晃晃地走著,棺材上綁著一隻大紅公雞。很多農村裡都有這樣的風俗,下葬的時候要綁一隻大紅公雞在棺材頂上,能夠克制煞氣。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個身材矮小的老婆子,她的胸前抱著一個玻璃相框,邊走邊抹眼淚。
走得近了,我發現遺照上的人正是老馗子,原來這群人是來給老馗子送葬的。我瞥了一眼那口大棺材,心裡沒來由打了個哆嗦,咚咚咚跳個不停。但是我的腳下並沒有停留,逕直往盤口村西頭的槐樹林去了。

第十一章 槐樹林子
沒走多久,槐樹林就到了。
這裡有一大片槐樹林子,那些槐樹在這裡的長勢特別好,枝繁葉茂,又高又壯。即使是大白天,這裡也是鬱鬱蔥蔥,顯得有些昏暗。陽光只能勉強從枝椏的縫隙裡透射一些下來,在地上倒映出斑駁的光影。
我情不自禁地抱了抱膀子,外面晴天白日,這裡卻有些冷颼颼的。
槐樹林在這一帶還是一個很出名的地兒,不,確切地說,應該是一個很出名的陰地。
聽說抗日戰爭的時候這裡來了一群鬼子,把附近幾個村子裡的上千村民都拉到這裡進行屠殺。那些鬼子把村民排成一列一列的人肉靶子,架起重機槍一梭子彈掃過去,立即就要掃倒一片,血肉橫飛,慘不忍睹。屠殺乾淨後,鬼子就把堆積如山的屍體就地掩埋。後來這裡也就成了亂墳崗子,一些沒家沒室的人死了也被丟在這裡。
有人說,這裡的槐樹之所以長得那麼茂盛,就是因為栽種在死人堆上面,吸收了死人的養分。
我心裡暗暗咒罵老馗子,怎麼把東西藏在這種鬼氣森森的地方。
我在林子口徘徊不前,老馗子既然把東西藏在這裡,估摸著也不會是什麼好東西,要不然我回去算了,萬一招惹到什麼不乾淨的東西那就麻煩了。但是僅僅轉了個身,我就停下了腳步,我走了那麼遠的路來到這裡,難道要臨陣脫逃嗎?要是我回去之後老馗子再來托夢找我怎麼辦?我可不希望每天半夜有個穿壽衣的死人老頭站在自己的床邊,想想就滲得慌。
人往往在害怕的時候,那些曾經經歷過或者聽聞過的恐怖事情就會清晰地浮現在腦海中。我的腦海裡想起了一件發生在槐樹林的詭異事兒,當時那件事情可是傳遍了十里八村,轟動一時,甚至還驚動了省公安廳。
那年我十六歲,在縣城裡上高中。我讀二班,事情是發生在隔壁的三班。三班有兩個學生早戀,男的叫什麼名字我記不得了,女的我記得叫羅莉,是三班的文藝委員,人長得還挺漂亮,我們班都有好幾個男生給她遞過情書。羅莉和那個小男生都是盤口村的人,每到週末兩人都要一起回家。
那是一個平常的週末,兩人回家之後就沒再返回學校。班主任對兩人的早戀也有所耳聞,於是懷疑這兩學生是不是悄悄私奔了,為此還特意給學生家裡打了電話。家裡也慌了神,發動親戚朋友到處尋找,結果有小孩就說週末的時候看見過他們,發現他們往槐樹林那邊去了。兩人當時可能是去槐樹林約會的,但是自從進去了之後就沒有出來。
家裡人趕緊尋著這條線索去了槐樹林,結果……結果等待他們的是兩具冰冷發臭的屍體。兩人都死了,衣不遮體,掛在槐樹的大樹幹上。眼珠鼓脹凸出眼眶,舌頭吊在外面,臉上的表情說不出的怪異。
經過法醫檢驗,兩人的身上並無傷痕,但是心肝衰竭,得出的結論是被活活嚇死的。
而且更令警方不解的是,當時已是深秋,失蹤也就兩三天的工夫,以北方的天氣來說屍體應該腐爛程度不高,但是那兩具屍體的腐爛程度卻相當嚴重,並且散發著濃烈的屍臭。據當時在場的人說,無數的白色蛆蟲在屍體裡爬進爬出,辦案的民警都吐暈了好幾個。
《黃河撈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