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節

寒生走出了廁所,身後跟著腰肢扭動著的筱艷芳。
劉今墨望著他倆,感到十分的吃驚。
「他是個男人。」寒生看出了劉今墨的疑惑,解釋道。
筱艷芳柳眉一挑,杏眼微醺,對著劉今墨嫣然一笑道:「奴家本是男兒身,不好意思啦。」說罷身如柳枝一擺,「嗖」的一聲,已然飄進了殿內。
劉今墨歎了一聲,如此身手,簡直是匪夷所思。
「問到陽公下落了麼?」寒生望著劉今墨說道。
「嗯,」劉今墨點頭道,「陽公果真於十數日前來到了白雲觀,並連夜趕往了關東黃龍府。」
「那我們……」寒生沉吟著。
「先回去旅館,明天搭早班火車出關,入夜就可以抵達長春了,然後再乘汽車前去黃龍府,也就是現在的農安縣。」劉今墨說道。
雪下得越來越大了,雍和宮內已是一片潔白,這時,只見筱艷芳的身影一晃出了永佑殿,飄飄然如驚鴻一瞥般的翻過了宮牆。
他一定是請那個泰國的降頭師去了,寒生想。
劉今墨低頭看了看筱艷芳白雪上的痕跡,幾乎未留下任何腳印,好一個踏雪無痕的輕功。
西便門外,正對著白雲觀山門有一所小旅館,劉今墨一托寒生的腰,輕輕的飛過院牆,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內。
「山人叔叔說的不錯,京城裡真是藏龍臥虎之地,都是些怪人。」寒生躺在被窩裡,若有所思的說道。
「此地匯聚著三教九流,各路能人異士,魚目混雜,自古以來京城便是如此,事情辦完,我們還是早些回去江西吧。」劉今墨對寒生說道。
「劉先生,你知道陳昌奉和汪東興是誰麼?」寒生突然問道。
「他倆都是將軍,毛主席身邊的人,你問這個做什麼?」劉今墨詫異的答道。
「沒什麼,今天在旅館櫃檯報紙上看見的,隨便問問,我困了,睡覺吧。」寒生嘴裡打了個哈欠,含含糊糊的說道。
劉今墨伸手關閉了電燈。
寒生縮在被窩裡,久久不能入睡,伸手摸了摸胸前屍衣內的那張羊皮,整件事就像是做夢一般,那些數字究竟有什麼意義呢?
最後,他的眼皮越來越重,終於進入了夢鄉。
正文第二百一十五章
寒生沉醉在夢鄉裡,春意融融,草長鶯飛,兒時的他興致勃勃的背著小藥簍跟隨著父親在大鄣山裡採藥。黑松樹幹上有小松鼠溜下來,瞪著漆黑的小眼睛,詫異的望著他,須臾,便又跳開了與同伴嬉戲起來。偶爾也會有一兩隻灰色的野兔自草叢中魯莽的探出來腦袋,晃動著兩隻長長的大耳朵。每當這時,寒生都會放下手中的藥鋤,饒有興致的觀察著,一直到?們的背影又重新消失在林間。
「這是丹參,那是柴胡,山崖邊的那片金黃色的就是甘草。」父親不厭其煩的嘮叨著,眼光中充滿了慈愛。
偶爾不經意間路過林間的一兩座孤墳,寒生總是盡量躲開點,孤墳住著野鬼,小孩子大都是心晃晃的。
「老爹,人死了會變成鬼麼?」寒生經常在問。
父親笑了笑,愛撫的摩挲著兒子的腦袋,笑而不語。
寒風裹夾著雪花不停的敲打在窗欞上,劉今墨的耳朵動了動,他聽見了一個輕微的響動,那是有人翻過院牆跳落地面,雙腳踩在積雪上的聲音。
黑暗中,劉今墨輕輕下地,套上衣褲,望了望寒生,見其仍在熟睡之中,便輕輕的開了門,走了出去。
雪地上站著一個侏儒,藍色的棉猴裡露出一個碩大的頭顱,目光炯炯,眼睛超乎常人一倍大,在這寒冬臘月的深夜裡,顯得十分的詭異。
劉今墨冷冷的看著他,沒有做聲,他知道,如此寒冷的晚上,不速之客定然來者不善。
侏儒發話了,聲音低沉但吐字卻十分清晰響亮。
「你們今晚去了雍和宮?你們是誰?從哪兒來的?丹巴老喇嘛都對你們說了什麼?」那侏儒像炒豆子般發出了一連串的問話。
劉今墨仍未答話,心中在揣摩著,此人看來不是金道長那一路的,那麼他是從什麼時候盯上了自己和寒生的,是從白雲觀?還是雍和宮?然後一路跟蹤到了這家小旅館……對了,口音,這個侏儒的口音是地道的關東味兒。
劉今墨尖聲冷笑了一聲,淡淡的說道:「你是陽公的什麼人?」
「你……」侏儒一下子語噎,但是一隻小手卻伸了出來,慢慢的解開了身上棉猴的紐扣。
劉今墨默默的看著他,凝氣於臂,看來一場打鬥是免不了了。
侏儒解開了棉猴,胳膊一掄將其拋在了雪地上,露出裡面的碎花桃紅色布兜兜和兩條赤裸的白嫩臂膀。
劉今墨驚奇的發現小侏儒的酥脯隆起,隱約凸現兩個圓點,難道他竟然是個女的?
此時,小侏儒伸手自腰間拔出一把小桃木劍,另一隻手不知從哪兒抽出一根煙卷,擦火柴點燃抽起來了,一股刺鼻的辣味兒瀰散在空氣中。
劉今墨詫異的看著,低聲喝問道:「你究竟是什麼人,在這裡裝神弄鬼?」
侏儒搖晃著大腦袋,一手持劍,一手捏煙,「噗」的吐出一股煙霧,那煙霧在空氣中聚成一串桃花狀,寒風竟然吹之不散,然後故作拿捏著嗓子,口中說道:「本仙翠花,今日特來收你。去年今日此門中,人面桃花相映紅。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燈前笑向妻孥別,遇著桃花便不歸。」
劉今墨鼻子「哼」了一聲,尖聲道:「原來是關東跳大神的啊,簡直是荒唐之極。」
侏儒翠花「嗖」的原地彈起,竟也有三尺多高,口中唱到:「日落西山黑了天,家家戶戶上鎖栓,行路君子住客棧,當兵的歸營盤,十家上了九家鎖,還有一戶門沒關,左手揚起桃木劍,右手憋住蛤蟆煙,翠花今日把你魂兒牽。」
劉今墨冷眼旁觀,倒要瞧瞧看這個非男非女的翠花能夠搞出些什麼名堂來。
「翠花千里渡河來伏魔,遼寧省有遼河,東遼河西遼河,還有一個太子河,吉林省也有河,伊通河飲馬河,黃龍府的大屯根兒下還有個?牛河呀……桃養人,杏傷人,李子樹下埋死人,今夜埋下你的魂兒……」翠花一邊唱著一邊不住的噴著煙霧花。
劉今墨本來江湖經驗極其老道,絕不會就這樣輕易著了道兒的,可是自從同寒生相處在一起以後,原來早已冷漠的人性漸漸的復甦,處處戒備人生的那種警覺不知不覺的遲鈍了,因此當他感覺到不對勁兒的時候,已經有些遲了。
煙霧中有毒!劉今墨終於明白過來了,侏儒翠花用通俗易懂的唱詞引開了他的注意力,同時以毒煙偷襲了他,等他發現時,已經悄然吸進了不少的毒煙。
劉今墨暴喝一聲,右手一揚,五根鋼指甲「嗖」的射出,直奔翠花的前胸天突、膻中、鳩尾、巨闕和中脘五處要穴……
鋼指甲乃是江湖上極為罕見的利器,小侏儒翠花焉能抵擋得住,但是劉今墨由於吸入毒煙在先,出手後準確度和力度都大打了折扣。
翠花乍見對方中了毒煙之後還竟能有數支暗器射來,頓時嚇得花容失色,忙揮動桃木劍削去,同時腰向後急彎,使出一招鐵板橋來躲避……
桃木劍「卡嚓」一聲折斷了,但也擋住了奔向天突、膻中穴的兩枚鋼甲,可恨的是還有兩枚竟然斜刺裡徑直扎入了左右乳房內,一時間痛徹心扉,她不由得大罵一聲:「流氓!」但是更為嚴重的是小腹中脘穴一涼,一枚鋼甲閉住了任脈,胃幽門如電擊般的沿七、八肋間神經放射著極度的酸麻感,立時雙腿一軟坐在了雪地上。
劉今墨頭部感到一陣眩暈,站立不穩,斜著靠倚在了牆上。
窗戶內,已經被驚醒的寒生目睹了這一切,外衣褲都未來得及穿,就趕緊跑了出來,一把扶住了劉今墨。
「寒生,我中了侏儒的毒煙,去搜搜她身上有沒有解藥。」劉今墨費力的吩咐說道。
寒生先把劉今墨攙扶進了房間內,外面實在是太冷了,然後再次出門,來到了侏儒翠花的身旁。
「喂,你有解藥嗎?」寒生問道,同時奇怪的打量著這個梳著男人頭,穿著女性花內衣的殘疾人。
翠花還在驚愕慍怒之中,不明白自己竟然也會受了重傷,尤其是自己引以為傲的雙乳,一陣陣鑽心的疼痛,她哪兒知道,方才發射暗器之人乃是江湖上一等一的高手,若不是吸入了毒煙,恐怕她早就一命嗚呼了。
「流氓!下流!」翠花口中重複著罵道。
寒生正要伸手去搜解藥,被翠花的罵聲打住了,一時間感覺十分尷尬。
「這……你是男的還是女的?」寒生紅著臉問道。
侏儒白了他一眼,不滿道:「你是哪旮沓冒出來的野小子?叫翠花的當然是女人啦。」
寒生趕忙說道:「對不起,我只是想向你拿解藥。」
「不給!那個混蛋下流胚,竟然傷我的……」翠花好歹沒有繼續說下去。
涼風襲來,寒生不由得直打哆嗦,眼中瞧見翠花身上只有一件單薄的布兜兜,兩隻臂膀裸露在寒風裡,憐憫之心頓起。
「翠花,我先抱你回房間裡可好?我是個醫生,還可以為你療傷。」寒生打量著侏儒弱小的身材說道。
翠花渾身打著顫,裸露的雙臂皮膚上已經佈滿了雞皮疙瘩,她想了想,點點頭,同時叮囑道:「注意不要碰我的胸部。」
寒生伸出手來,托住翠花的雙腿並摟住其腰部抱了起來,然後小心翼翼的走進了屋內,將其放在了床鋪上。
「流氓!」翠花望見劉今墨,忍不住的又罵了一句。
正文第二百一十六章
客房內溫暖如春,翠花晃動著凍麻木了的臂膀,對寒生嫣然一笑,算是表示感謝。
「翠花大姐,請給我毒煙的解藥好麼?」寒生和氣的說道。
「可以,但是我受的傷怎麼辦?」翠花眨動著碩大的眼睛望著寒生。
「我是個醫生,就讓我幫你醫治吧。」寒生誠懇的說道。
「可是他的暗器傷了我的……胸部還有下面,人家還沒嫁過人呢。」翠花羞怯的指著自己的雙乳和腹部說道。
寒生望著這個天真古怪的侏儒,心中覺得好笑。
「我是醫生,你不必忌諱……」寒生再次說道。
「好吧,不過這個流氓可不能看。」翠花紅著臉囁嚅道。
「我才不稀罕看呢,寒生,不過要先拿來解藥,江湖上不能輕意相信人。」劉今墨一面運氣療傷,一面忿忿然道。
「不行!這麼下流的人虎視眈眈的在旁邊,我不放心。」翠花堅決反對道。
寒生微笑著對劉今墨說道:「劉先生,這位翠花大姐秉性淳樸、天真爛漫,應該不會賴賬的,讓我現替她瞧瞧吧。」同時對其使了個眼色。
劉今墨瞧在眼裡,心想這寒生又在想什麼鬼點子了,於是應允道:「我就信你一回吧。」
寒生回過頭來:「翠花大姐,現在我要解開你的內衣兜兜。」
翠花臉色緋紅,說道:「讓他把眼睛閉上!」
劉今墨索性轉過了身去。
翠花輕舒蔥指,緩緩的解開胸前桃紅色褻衣,突地跳出兩隻豐滿而肥碩的乳房,如同受驚的大白兔般微微顫抖著……
劉今墨的純鋼指甲已經深深的自下而上的刺入乳房,留下兩個月牙形的傷口,並滲有血污。
寒生皺了皺眉頭,對翠花說道:「鋼甲穿入肌肉太深了,眼下又無手術器具,縱使割開,恐怕日後乳房也遭毀容了。」
「那可如何是好?」翠花聞言驚道。
寒生道:「只有一個辦法,既可保護雙乳原貌,又可取出暗器。」
翠花忙問:「什麼辦法?」
「以內力從原傷口處將鋼甲吸出來,再上點藥,三日後連傷疤都不會留下。」寒生解釋道。
「那你還等什麼?趕緊做呀。」翠花急著說道。
寒生抱歉的笑了笑,說道:「我不行,我絲毫不會武功,沒有一丁點內力,眼下也只有劉先生才能做到了,但是需要先替他解去煙毒,然後真氣運行周天,再使任督二脈真氣逆轉,以手少厥陰心包經的勞宮穴產生的巨大吸力,將鋼甲從傷口中吸出來。」
劉今墨吃了一驚,敢情寒生是變著法子要解藥啊。
「可是……那流氓就更加得逞了……」翠花大窘,支支吾吾的囁嚅著。
寒生微微一笑道:「我可以綁住他的眼睛,他的雙手也會距離你前胸一寸,絕對碰不著你的肌膚的,如何?」
翠花想了想,不由得低頭臉一紅,一隻手探入腰間,摸出一個小瓷瓶,這就是毒煙的解藥。
關東的老太婆大姑娘小媳婦幾乎人人都會吸煙,所以俗話所說的關東三大怪,其中之一就是「十七八的大姑娘,嘴裡叼個大煙袋」。
關東地方緯度高氣溫低,煙葉生長期長,所以味重勁兒足,品質極佳,尤其是以長白山腳下的蛟河煙為最。
《青囊屍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