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節

  說到這裡,老趙再也支撐不住,吐出幾口鮮血來。我藉著月光一看,嚇了一跳。只見他的眼睛裡,鼻子裡,嘴裡都有鮮血流淌出來,竟然跟我的夢境一模一樣!
  我心知老趙是活不成了,不由更是傷心,抱著老趙的雙手在發顫,不知如何是好。老趙示意我將口袋裡寫著密碼的紙條和那把鑰匙拿出來。我這才去翻他的口袋,將紙條和鑰匙緊緊抓在手中。
  而這個時候,老趙突然頭一沉,身子歪倒在我懷裡。我顫手去探他的氣息,知道老趙是真的死了。這個認知讓我的悲傷洶湧而來,放聲大哭。
  不知哭了多久,大概我的哭聲驚動了附近的村民,這才有人大著膽子到祠堂中來,將我扶起來,問是怎麼回事。我這才收起眼淚,讓村長聯繫市局,保護現場。
  老趙跟張培良的死狀雷同,這讓村裡的人又重新陷入人心惶惶的境地。我沒心情安慰他們,只盯著老趙的遺體發呆。等情緒平穩一些之後,我突然想起剛才看到的血腳印。
  看老趙的樣子,是被人重傷在擺放靈位的檯子下面的。那這些血腳印就應該是別人的,而且多半是兇手留下的!
  想到這裡,我趕緊上前去看那幾個血腳印。看那大小,應該是男人的腳印,而且是登山鞋之類的東西。但僅憑這兩樣特徵,判斷不出兇手是個什麼樣的人。只能推測,應該是個年輕男人。而看那腳印一深一淺,似乎這兇手也受了傷,走起路來並不穩。或者也不能排除是天生的跛腳。
  但是以老趙的身手,我不認為一個殘疾人能鬥得過他。
  天將亮未亮的時候,市局的同事們到了。大家看到老趙的遺體後都十分震驚。但經歷這一變故,我感覺頭疼欲裂,坐在一旁看著同事們拍完現場照片,將老趙的遺體蓋上白布,搬上了車。
  法醫小鄭走上前來拍拍我的肩膀,說道:「節哀順變,我們會盡快查出兇手的。」
  我點了點頭,懶得回應。小鄭又說了幾句安慰的話,我全然沒聽進耳朵裡,只覺得聒噪。處理完後,我跟著市局的車回去。
  接下來的幾天我時常覺得精神不濟。隊長見我情緒不佳,知道我因為老趙之死受了極大刺激,也便准了我幾天假期,讓我回家好好休息,順便幫著幾個同事為老趙舉辦葬禮。
  聽了這話我暗中覺得奇怪。怎麼是幾個同事給辦葬禮呢?老趙的家人呢?
  想到這裡,我才驚覺自己跟老趙相處這幾個月,竟然沒瞭解過他的身家背景。回想一下,確實沒見過老趙接到家裡打來的電話,也沒聽他提起過自己的家人。
  按理說,他這個年紀起碼有個兒子或者女兒。於是我跟隊長打聽了下老趙的情況。出乎我意料的是,隊長告訴我老趙單身,沒結過婚,父母也早去世了。這麼多年來,他從來沒提過自己有朋友,也跟親戚沒有來往。
  由於沒有親人,加上老趙的死也被判定為以身殉職,可能是跟殺鳳山村那些村民同一個兇手所為,所以老趙的葬禮是市局領導主持的。葬禮很隆重,領導長篇大論的發言稿聽上去沉痛難當,但多半是官腔官調,聽多了讓人心煩。
  葬禮半途,我出來透氣。抬頭望向天空,天色陰霾,不知何時已經飄起了細若髮絲的雨絲。
  此時,我想起口袋裡還裝著老趙給我的鑰匙和密碼,立即回了老趙的辦公室,用紙條上的密碼開了保險箱,從保險箱第二層裡取出老趙的那口木箱子。
  老趙的木箱子跟老趙這個人一樣,簡單古板,樸實無華。箱子上是一把簡單的鎖,我將鑰匙插入,輕鬆地打開。
  箱子一開,我一眼瞧見裡面那隻銀色的左輪手槍。這是我第一次近距離端詳這隻手槍。這手槍是雙筒的,前端蠻長,看材質竟然像是銀做的。把手是黑色的木頭,材質不錯,大概是黑檀木。
  除了這個,竟然還有一袋子子彈。但是那子彈也是銀的。再有一些東西更是讓我意外。先是一袋子紅色粉末。我用手指拈起一點研究半晌,覺得這東西很像硃砂。不知為何,我想起鳳山村祠堂那具老太太的棺木。那晚發生的事情過於震撼,直到現在我還清晰地記得每一個細節。
  我分明記得那棺材上有一個紅色的奇怪圖案。難道,那圖案是老趙用硃砂畫上去的?想到這裡,我突然有些懷疑老趙的真實身份。那硃砂的圖案很像是電視劇裡出現過的道家符咒。這種東西老趙怎麼會懂?
  放下這袋子硃砂,我見箱子裡還有一幅卷軸畫。我的心跳頓時急促起來。這卷軸畫應該是在鳳山村那晚,我偶然看到過的那幅。我仔細看了看那幅畫的材質,倒很像祠堂裡那幾幅掛畫,紙張不錯,就是有些泛黃顯舊。
  我展開那幅畫,果然見一妖艷美女躍然紙上,美艷不可方物。想起楊問說,這幾幅畫是召羅剎鬼的。那麼這原本空白的一幅畫難道是「召喚」來了羅剎鬼,之後被封印在這幅畫裡?
  想到這裡,我苦笑半晌,覺得自己這想像力可以去寫小說了。
  除了這些之外,箱子裡還剩下一封密封的信件。我想這就是老趙說的留給我的信,於是我忙迫不及待地拆開來看。
  信封裡面只有薄薄的一張信紙,上面是老趙遒勁的鋼筆字:
  「吾徒宋炎如晤:
  此去鳳山村,多半是永訣。回想當初,一直不曾盡到師父之責,來不及教會你很多東西。但是這也是我最迷茫之處:我該教你什麼?
  如你所見,我是一名刑警,而且是在職二十年的刑警。但是,我的本職工作卻並非警察。古代傳說包拯日斷陽夜審陰,我雖沒這個本事,卻也是白天忙於各種人間刑案,晚上會出去忙一些『見不得光』的案子。我不讓你出一些案件的現場,是因為你本身體質特別,屬於『過陰體』。
  說多了也許你也不會理解。我箱子裡有一把銀色的左輪手槍,是我祖父留下的。這把槍的名字叫做『戰神』。你帶上它去往天津福安大街三十七號的景雅書店,去找一個姓吳的老闆,他會告訴你一切的。切記盡早前去,否則有性命之虞。」
  信到這裡就結束了。最後的署名是:趙無極。我見名字最後幾筆似乎頓了頓,看來老趙在完成這封信的時候心情十分糾結。
  雖然我對他信中所說半信半疑,但這算是老趙的遺願,我決定趁著一個周的休假時間到天津一趟。而且,老趙的身世如何?他那晚到底為什麼死而復生?而現在又是誰殺了他?刑警大隊遲遲不能偵破那連環殺人案,而且毫無線索。那麼,如果我找到這個書店老闆,可能也會對老趙之死的偵破有所幫助。
  想到這裡,我決定第二天便收拾東西計劃行程,直接去往天津。
第十章 靈獸
  乘坐高鐵很快便到天津站。我來得匆忙,不認識路,只好打車去福安大街。看著計程車上不斷跳動的計價器,我心中兀自心疼不已。但是為了追查真相,我也便只好忍痛了。
  計程車進了福安大街,一片繁華撲面而來。空氣中漂浮著各色小吃的香氣,我這才覺得飢腸轆轆。但我的心思卻依然落在那神秘的書店老闆身上,想先見了這人再說。
  計程車在福安大街三十七號停下。我下了車,果然瞧見在一家奶茶店旁邊,有一個小門頭房,門上有一木匾,寫著古體的「景雅書店」四個字。
  進門之後,見這書店店面不算大,裡面多半是穿著制服的中學生,站在一排排書架前看書。
  我見收銀台前一把籐椅,籐椅上一個四十左右的中年男人正仰躺著睡午覺。我打量了幾眼這男人,見他個子蠻高,身形壯碩。長得除了胖點兒也不算難看,可是睡相有點難看。
  此時,他正半張著嘴打鼾,口水流到下巴上,靠,怎麼看怎麼邋遢。我心想,這貨不能是老趙讓我找的吳老闆吧?看老趙信中那意思,這吳老闆應該懂得許多見多識廣。但看這貨的樣子,怎麼看都是一個體小老闆,市井小民。
  我環視了下書店裡的人,心想這老闆開店還睡覺,難道不怕有人偷書偷錢?不過好在現在書店裡都是學生,應該不會有這歹心。
  我上前推了他一把,喊道:「老闆,老闆?!」
  但這廝依然鼾聲如雷毫不動搖。這時候,一個男孩子拿了一本書過來,直接將十幾塊錢丟在收銀台上,逕直出了門。
  我心中不由暗歎:這你媽也太自覺了。但是這貨睡這麼沉,萬一人家少給幾塊錢,或者乾脆直接把書拿走了呢?
  我喊了半天未果,突然起了捉弄之心,手伸向收銀台上那十塊錢,心想讓你這貨睡覺,給你點教訓。
  但正當我的手拈住那十塊錢的一角的時候,突然一隻手速度伸了出來,牢牢地抓住我的手腕。我嚇了一跳,抬眼一看,靠,那書店老闆不知何時竟然醒了,半瞇著眼,冷冷地看著我,一臉陰險。
  「小小年紀不學好,卻學偷錢!」那老闆雖然一臉橫肉身段福態,但動作卻迅疾得很。只見他將桌上的零錢抓在手裡,仔細數了數,這才放進收銀台的抽屜裡鎖好。
  我心中覺得好笑,敢情這是個財迷。但他剛才明明是在睡覺,卻能出手如電,動作狠穩准,看上去倒像是練家子。而他剛才那架勢不像是裝睡。如果在睡覺中還能保持清醒,這也太有高手的范兒了。
  可是我上下打量他半晌,只覺得全無一絲武林泰斗的氣質,不由心中疑惑。
《靈異警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