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節

  我將那木箱子拎出來,打開鎖,遞到他面前。吳聃拿起那左輪手槍,在手裡掂量半晌,歎道:「這玩意,我有好些年沒見著了。」
  「聽說這槍叫『戰神』。」我說道。
  「廢話,我當然知道,」吳聃說道:「年輕時候,我經常跟老趙在一起搭檔做買賣。」
  「什麼買賣需要帶槍?難道你倆打家劫舍?」我笑道。
  「捉鬼驅邪。」吳聃說道:「半夜十二點,總上夜班。」
  我聽了這話端詳著他的表情,以為這貨是在開玩笑。捉鬼驅邪,老趙一警察怎麼能幹這種無語的事情?
  吳聃見我滿臉不可置信,笑道:「你不信?」
  我搖頭道:「不信。」
  吳聃說道:「那完了。老趙怎麼找你這愣頭青當繼承人?」
  我一聽他說的繼承衣缽是這麼回事,腦海中想像了下我穿著道袍畫符咒的情景,立即扭頭就走。這倆大叔是正常人類嗎??
  但還沒等我走出那小屋的門,便覺得一股力道從衣領後傳來。我竟然連躲避的功夫都沒有,便被吳聃摔倒在地。
  背部傳來痛感,我心中暗罵這老貨出手太黑。只見吳聃附身看著我,說道:「小子,你來了就別想走了。」
  我從地上爬起來,邊整理衣服邊罵道:「我靠,有你這種人嗎?我不想學你憑什麼非讓我學你那些旁門左道?我一人民警察,我去學跳大神這種東西像話嗎?!」
  吳聃盯著我,半天沒說話。看著他直勾勾的眼神,我心中有些發毛,於是問道:「大叔,您這是啥意思……」
  吳聃沒說話,卻一步步向我走了過來,同時衝著我的脖子伸出雙手。我「嗷」了一嗓子想躲,心想我就算不學你也不至於殺了我吧?
  但沒想到,他只是抓起我脖子上的那塊玉石,吃驚又激動地問道:「你這玩意兒哪兒來的?!」
  我虛驚一場,擦了把冷汗,說道:「聽我爺爺說,這我小時候有人送給我的。」
  「你剛才說你叫宋什麼?」吳聃神色激動:「是不是叫宋炎,炎熱的炎?」
  我點頭道:「是……」
  「你老家是安徽宋家村的?你是鬼節的生日,對不對?」吳聃越說越激動。
  我心中詫異,點頭道:「是倒是,不過你怎麼知道的?」
  「艾瑪,艾瑪。」吳聃連拍大腿,伸出手指來指點了幾下我的鼻子,感歎道:「你小子長殘了,難怪我沒認出來。他媽的這石頭是我送給你的,小時候我還抱過你呢,你還撒我一身尿呢。」
  我吃了一驚,回味半晌,終於明白他的意思。吳聃,難道眼前這個胖子竟然是爺爺口中神乎其技的高人?是救了我性命的絕世高手?
  我擦,聽爺爺的描述,吳聃年輕時丰神俊朗長身玉立。現在也玉立,但是是橫著了……我心想這要不就是歲月是一把殺豬刀,當年的藍顏變殘了;要麼就是傳說總是美好,真實總是慘不忍睹。
  我唏噓半晌,說道:「聽我爺爺說,當年你是帥哥一枚。我現在怎麼看不出半點帥的意思?」
  吳聃仰天長歎:「歲月如飛刀,刀刀催人老,少年子弟江湖老,一代美男變胖佬……總之,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沒想到我二十年後還能遇到你。」
  我聽了這話,突然有些相信緣分二字。安徽到天津,千里迢迢。分隔了二十年的兩人,竟然因為某件怪事再度相遇。莫非,真的在冥冥之中自有命運的安排?
  想到這裡,我不勝唏噓,也就不著急走了。因為爺爺當年跟我講的故事過於詭異,比如牆壁裡的三個骨灰盒從何而來,那劉瓦匠受了什麼人的指使要在我家老房子裡放這種東西?他最後橫死又是怎麼回事?我原本對爺爺的話半信半疑,現在另一個人也證實當年確有其事,這讓我不得不相信了。
  既然當年的參與者吳聃近在眼前,我也便將自己的疑問逐一問了出來。吳聃沉吟半晌,說道:「其實我也不知道到底誰要害你們家,或者說是害你。但是我知道,你是鬼節生日,生下來又是過陰體的特殊體質,必然有人要想利用你,或者利用不了的話,就必須殺了你。」
  我聽後有些愕然:「剛出生的嬰兒能礙著誰,憑什麼殺我?」
  吳聃聳了聳肩,說道:「這我就不知道了。那三個骨灰盒是偷來的,我查過那三個死人的背景,都是橫死的冤者。貼在骨灰盒上的是加重並匯聚怨氣的符咒。我想未必是有人要殺你,而是想將一股陰靈之氣注入你的身體裡,增加你的能量,並為那個人所用。」
  我聽到這裡瞠目結舌。我去,難道我小時候就天賦異稟,被人惦記上了?不是我自謙,我活到現在,也沒發現自己有啥超能力。
  「你說的過陰體老趙也說過,這是什麼意思?」我不禁問道。
  「過陰體呢就是天生能感知惡靈的體質。傳說中,擁有這種體質的人,能入地府而不被鬼差覺察。但是這是傳說中百年難遇的體質,所以我說你難能可貴。」吳聃說道。
  「這意思就是說,我能跟鬼溝通,而且能看到地府了?」我無語。如果真是這樣,我他媽活了這麼多年怎麼沒見過鬼什麼樣?
  「理論上講是這樣。」吳聃說道:「不然你就試試看。」
  「這怎麼試試?」我疑惑地問道。難道這屋子裡有鬼不成?
  吳聃說道:「這好辦。」
  說完這句話,吳聃開始背對著我忙活。我隱隱有種上當的感覺,於是仔細看他到底在忙活些什麼。只見他將小屋子收拾出一片空地來,隨即從那張方桌上搬下一隻紙箱子。
  吳聃將那紙箱子打開,從裡面取出一隻古樸的陶碗,一隻小香爐,幾支香燭,還有一隻紅色的粉筆。
  我驚訝地看著吳聃拿著粉筆在地上畫了一幅奇怪的圖案。我形容不出那圖案到底是什麼,因為很多符號和字我都看不懂。
  我在一旁看著他鬼畫符,旁邊籠子裡的狐狸則盯著我看。我忍不住走過去,摸了摸它柔軟的毛髮,歎道:「這麼可愛的小東西還是放生了吧。」
  吳聃頭也不回地說道:「不行,這東西是從巫山的群山裡帶出來的。難道你想千里迢迢再給它放回去?放回去之後你能保證它還能繼續適應那裡的環境?」
  我問道:「那當初為什麼帶它出山呢?」
  吳聃說道:「當時這小靈狐的爹娘都被人殺了剝皮做了衣服,留下一個還沒斷奶的,難道忍心讓它在深山裡等死?所以我朋友就帶回來了。」
  「剝皮?」我皺眉道。
  「獵人不都這樣麼?」吳聃不以為然地直起身,說道:「好了,站到我畫的這個圖案的左邊。」
  我看著地下的圖案,問道:「這什麼?」
  吳聃喝道:「哪兒那麼多廢話,快點!」
  我只好站過去,見吳聃走到我的對面站定,雙目微閉,口中陣陣有詞。
《靈異警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