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5節

  阮靈溪走上前,握了下我的手,很難得的用溫柔的語氣說道:「二貨,小心點兒。」
  我點頭笑道:「你放心,我肯定活著回來,不過你不准去找那個土狼昂。」
  阮靈溪失笑道:「這時候你還想著這個。」
  吳聃此時將符咒畫到我手上,說道:「記得見了蕭柔,要對著她畫這道符,她就會跟著你走,否則你帶不回她。」
  我低頭看了一眼那符咒,不算難畫,便說道:「知道了。」
  一切準備就緒,只見吳聃和宋揚各自唸咒捻訣,手勢竟然是相反的,跟鏡面人一樣。只聽吳聃喝道:「天地自然,陰陽逆轉!」
  宋揚隨即念道:「靈寶符命,普告九天!」
  在這咒語完結之時,我只覺得身體一飄,心念一動,便凝神靜氣,默唸咒語,將靈魂出竅。我見那白布似乎像轉盤一樣旋轉起來,吳聃和宋揚的身形也慢慢模糊,到最後,周圍的一切化為空茫。
  不知過了多久,我眼前出現一道平坦的馬路,就像是古代的驛站一樣,兩旁是古舊的建築,亮著盈盈的燈光。燈籠在兩旁挑著,照出路上隱隱的行人。
  我記得吳聃說過,這一路上會遇到很多孤魂野鬼等奇奇怪怪的事情,但是我只要不做理會,繼續去尋找蕭柔就可以。路上這些都是浮雲。
  說是這麼說,但是我總覺得看了這淒淒然然的場景,心中忍不住地發毛。這時候,只聽見前方有人在喊道:「每人一卦,天機預算!」
  我聽了這話,心中好笑,八成這貨生前是個算命先生。我不由向旁邊看去,見一個老者正坐在牆角燈籠下擺著卦攤。來來往往鬼影重重。這老者很有些意思,穿著一身黑袍,遮著臉,看不清模樣,面前的卦攤也很有意思,只有一塊黑布,上面放著一隻缽盂,裡面有一隻骨頭材質的骰子。
  我雖然覺得好奇,卻還是搖了搖頭,想向前繼續走。可那老者的聲音卻一字一句如緊箍咒一般響在我的耳邊:「每人一卦,天機預算!」
  我加緊腳步向前走,卻發現那老頭的鬼魂一直跟在身後。並不是他在走,而是無論我怎麼走,好像都在原地打轉,都在那老頭的卦攤旁邊,聽著他那一聲聲的叫喊真心很煩。我心想我去,你這算是噪音污染嗎?這地方你還跟我玩鬼打牆?!
  我忍不住回過頭去,想要喝止那老頭的叨逼叨。就在回頭的瞬間,我見那老頭也轉過頭來,面帶冷笑盯著我。
  我吃了一驚,只覺得他那一雙眼睛如有吸力一般黏住我的目光,竟然讓我一瞬間轉不過神兒來。
  我暗覺不好,卻無法抗拒,忍不住走向他,站在他的卦攤前。那算卦的人笑了笑,說道:「你要算什麼?」
  我見不能邁步,索性問道:「鬼也算命麼?鬼不過就是個下地獄,這還需要算什麼呢?」
  那老者冷笑道:「誰說鬼一定要下地獄,就像你,不也是個活人麼?卻也來這陰陽交接的路上。算一卦吧,此行吉凶難料。」
  這一聲聲似乎像有魔力一樣,讓我忍不住蹲下身去捻起那碗裡的骰子。我見那骰子上竟然不是點數,而是一道道符咒,便問道:「這是什麼?我看不懂。」
  「你只要執完骰子,我來給你解釋。」那老者笑道。
  我的手不由自主地剛想向上拋骰子的時候,卻突然有人抓住我的手,笑道:「人有人路,鬼有鬼路,莫要走定下的路。」
  我聽那聲音有些熟悉,回頭一看,卻驚見瘋婆婆。只見她抓住我的胳膊,仰著臉對我嘿嘿地笑:「人有人路,鬼有鬼路,莫要走定下的路!」
  就在這時候,我被她向後一拽,頓時倒退了幾步,感覺身心輕鬆了許多,心中頓時明白:似乎我脫離了那老人的控制!
  這時,就見瘋婆婆突然抓起一把煙灰一樣的東西揚了出去,老者被撲了一頭一臉,怪叫一聲消失不見。
  我趕緊趕過去,問道:「瘋婆婆,是你麼?你為什麼在這裡?你是人還是鬼?」
  如果是人的話,怎麼會走這條連同陰陽的路?難道瘋婆婆在前幾天去世了?想到這裡,我不由有些傷心。
  瘋婆婆依舊對我露出那一貫的詭笑,只是重複這那一句話:「人有人路,鬼有鬼路,莫要走定下的路!」
  說著,她對著我一指前方一條蜿蜒的小路。我知道她很可能是在跟我指鬼影幻象裡的真實陰陽路,但卻對她的出現百思不得其解。
  莫要走定下的路,大概的意思應該是讓我不要著了那老者的道兒。可那老者是誰?那骰子一旦擲出,難道我的魂魄會被施法,而改變我的命運麼?這就是定下的路?
  我正想繼續問,卻見瘋婆婆的影子像是粉末一樣消失了。來來去去依然鬼影重重,卻都不再看我,視我為無物。我擦了一把冷汗,忍不住覺得心底不安。但想起瘋婆婆指的路,我還是定了定神兒,繼續走了下去。
  走在那茫茫的小路上,我不知怎麼突然想起了吳聃。現在回想起來,莫名覺得他的到來和決定有些倉促和突然。我知道不該懷疑他,他肯定是想要保護我,查出真相的,可剛才的經歷,突然讓我對吳聃的決定有了懷疑:他到底是想我查到蕭柔的陰魂,還是別有所圖?
  想到這裡,突然有些莫名的難過和傷感。如果連吳聃都不再信任的話,我還能信任誰?一定不會有問題的,我定了定心神,握緊拳頭。
第二百五十七章 逆轉陰陽(中)
  但是,這一路走著,我越發沒了底。周圍的情景越發詭異,越來越不靠譜。
  跟世間相似的樓閣屋瓦淡去,現出一股沖天血光來。慢慢的,周圍的景象清晰起來。原本的青石板地面,現在竟然變成纍纍白骨堆砌而成的階梯。我踩著那頭骨階梯拾級而上的時候,總覺得心裡發毛,好像那一雙雙空洞的骷髏眼睛正直視著我。這骷髏階梯的兩旁是兩道曲折而下的血槽,由上而下流淌著血腥氣十足的鮮血。我抬頭望向「天空」,見有團團氤氳灰霧盤旋環繞在我頭頂,看不清到底它們從何而生。
  我猶豫地停下腳步,心想這尼瑪真的是陰陽路嗎?這明顯是個玄幻遊戲場景啊!又或者像是一場夢一樣,好像我不經意地闖進了誰的夢境裡。不過能做出這種夢的,可不像是個善茬,又是骷髏又是血的,簡直血流成河屍橫遍野啊。走到這裡,我越發對吳聃產生了懷疑。話說我這位師父到底是不是在坑我呢?這根本就不對勁!但再想了一下瘋婆婆,又覺得會不會是她給我故意指路指錯了,讓我到這麼一個坑爹的地方。
  沒辦法,我也沒帶指南針和地形圖,就這麼瞎走唄。於是我只好忍著驚恐踩著那些彷彿有生命脈動,偶爾會轉動晃動一下的骷髏向上走。沒多會兒,我走到了骷髏階梯的最高層。在這地方,彷彿是一片高台。但是高台中出現的是兩處像是門一樣的發著亮光的通道,其餘地方是死路,一片空茫。這兩處發著光亮的地方也很有意思,第一處裡火光飛舞,廝殺慘叫聲不絕於耳。但是第二道門內卻是一片寂靜,似乎山清水秀,竟然是一處風景不錯的地方。這兩處應該都是幻影,但是幻影卻也有凶險。比如多少人一睡不起,變成植物人,其實就是因為靈魂困在了某個地方脫離不出。一旦身體衰竭,生氣衰微,留不住靈魂,那麼這個人會慢慢死去,靈魂那就真的永遠也別想跟肉體重合,再度變成活人了。
  想到這裡,我打了個哆嗦,猶豫不決。表面看去應該是走右邊第二扇門。可不少故事裡的經驗告訴我,越是平靜的表象越凶險,我就怕第二扇門進去之後就是溫柔陷阱,甜到憂傷,讓人想醒來都不成。
  可第一扇門看上去也是凶險無比。進去之後萬一被秒了,照舊也是一個死。想到這裡我猶豫不決,但轉念一想,爺特麼為什麼非走你們設定的門,我就不信一片空茫中就沒有別的路。想到這裡,我走向那兩扇懸浮的門之間的空茫之中。可沒想到,這一走卻像是撞到南牆一般,「梆」地一聲,撞得我頭暈目眩。
  我從地上爬起來,心想這特麼是一堵南牆啊。我將手伸到飄渺的黑霧裡摸了一把,果然摸到一堵密不透風的好像是鋼鐵鑄造而成的黑牆。我心中氣憤,心想這尼瑪誰在玩兒我呢,非讓我選一條路出去。我考慮許久,本著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的犧牲精神,選擇了那道燃燒著火光的大門。這叫置之死地而後生!
  我懷著憤然豪情進門之後,再一看,突然覺得剛才那心情應該改成置之死地而後快了。
  在我面前是一片廣闊無邊的岩漿一樣的東西,咕咕嘟嘟地翻滾沸騰,而在那些紅色的液體之上,漂浮著數百個形狀怪異的像是幽魂一樣的東西。這些東西雖然生長著人的上身,頭顱卻像是半人半魚一樣,黑呼呼地長著尖利的牙齒。這些怪物的下半身浸在那血水中,正張牙舞爪地看著我。
  我一看頭皮就有些發麻,下意識轉身向後跑,心想老子不幹了,老子去選另外一條路去。可就在回頭的時候,才發現來時那扇門已經關上了,直接變成了一堵牆。我怎麼撞都是撞不開的。
  我心中暗罵,心想這次是被吳聃坑大了。這人到底懷了什麼心思,難道是讓我直接死在這兒嗎?冷靜下來想了想,就算吳聃想坑我,瘋婆婆也不可能坑我,如果她要殺我,之前就不會幾次來救我。我將信將疑地站起來,心想前方是一片血色岩漿,那我該怎麼過去?如果我就此跳下去,那豈不是真的要死翹了。就在此時,我忽然覺得胳膊上一熱。低頭一看,卻見胳膊上平白無故多了一行字:
  「出窈窈,入冥冥,氣布道,氣通神。氣行邪鬼皆為我役!」我心想邪門了嘿,剛才誰給我畫胳膊上的?想起遇到的人,無非就是卦攤的,瘋婆婆,這倆人都沒帶筆啊,還寫得這麼龍飛鳳舞十分眼熟……
  眼熟?我思考半天,剛才抓住我手臂的只有瘋婆婆,但是筆跡蒼勁有力,略有些眼熟的感覺,難道是吳聃麼?
  想到這裡,我不由念出聲來:「出窈窈,入冥冥,氣布道,氣通神。氣行邪鬼皆為我役!」
  恍然間,天地變色,如有一道霹靂自混沌之中降落,劈中那血色岩漿。就在這時,我見一道白光自那劈中之處光圈一般蔓延開來,在那光圈所到之處,那些怪模怪樣的鬼怪居然突然收斂了猙獰,露出低眉順目的樣子,一個個躬身低頭,排在一起,竟然搭成一座「鬼橋」,橫亙在這血色岩漿上。敢情這是讓我踩著他們過獨木橋啊。
  為今之計別無他法,我只好壯了壯膽子,踏足在那些鬼怪的身上。雖然踩上去之後心中發毛,但是走起來倒算是穩當。走了不知多久,我似乎看到了對岸。那岸上也是光禿禿黑乎乎如岩石一樣的空地,什麼都沒有。這讓我心涼了半截。難道我就要一直這麼走下去?
《靈異警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