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節

  童梁沒說話,只是招呼我下車。下車之後,他倒是沒讓我進殯儀館,而是帶著我往殯儀館附近的一家壽衣店走了過去。
  這家壽衣店所在的位置比較玄妙。左邊臨近殯儀館,右邊則是一家醫院。醫院和殯儀館中間則是這家壽衣店。
  右邊陽間,左邊陰間,這倒是夠可以的,居然建造在這麼有含義的地方。
  壽衣店開在這條小路旁邊,周圍還有幾家鮮花水果店,這個時間點兒也都關門了。遠遠地,只有那壽衣店亮著燈,燈光白慘慘地投在地上,壽衣店門外擺著的幾個紙人在寒風中瑟瑟發抖,似乎活了一樣。
  走到壽衣店門口的時候,見那破舊的木店門關著,從模糊的玻璃窗上往裡看,見一個老人正背對著我們坐在店裡不知忙活什麼。玻璃蒙塵,但是隱約能看清店裡也放滿了紙人,花圈一樣的東西。走近了看,總覺得有許多雙眼睛盯著我們似的。
  童樑上前敲了敲門,那老人家立即轉過身來。我見那是一個年過花甲的老人,戴著老花眼鏡,頭髮花白,手上拿著一隻畫筆。
  老人顫巍巍地站起身,開門讓我們進來。
  從外面看這壽衣店,總覺得陰森森瀰漫著詭異氣氛。但是進門之後,卻覺得還不錯,店裡比較暖和,隔斷了門外呼嘯的寒風。
  「兩位要點兒什麼?」老人扶了扶老花眼鏡,打量了我們倆幾眼。
  「大爺,天寒地凍的,您一個人在這兒啊?」童梁問道,掃了一眼屋裡的東西。
  「不冷,我這屋子裡冷麼?」老大爺笑道。
  「還真不冷。我怎麼也沒見你這屋裡有空調什麼的?」童梁問道。
  「是啊,因為有那個。」老大爺笑道,指了指牆上掛櫥裡放著的一隻白色的碗。我聽說屋裡的熱源是一隻白色碗,不由走上前去細看。只見掛櫥裡放著的是一隻特別通透溫潤的碗,看外形,倒是很像是白玉雕琢而成的。
  上前摸了一把,頓覺十分觸手暖意融融很是舒服。老大爺則在我身後叮囑道:「小心點兒年輕人,別把碗給弄壞了。」
  我點了點頭縮回手。童梁瞥了那白玉碗一眼,便將話題轉移到老人做的紙紮人和車上面。童梁亮出身份,說自己在查案子,想打聽一件事,聽說老大爺是市裡很有名的扎紙匠,一般顧客想要什麼老人就能扎出什麼來。最近是不是有人跟他要過紙紮的車。
  老人想了想,說道:「最近有倒是有,不過還有件怪事。」
  童梁忙問道:「什麼怪事?」
  老人指了指裡屋,說道:「有個客人,大半夜來的,要我扎一輛車出來,要做得跟真車一樣,還給我一張照片讓我照著做。我做好了,她過了幾天拿走了。可是昨天晚上我關店門的時候,看到這輛車居然放在我店門前。我心想這怎麼回事啊,明明賣出去了怎麼回來了?但是也沒看到附近有人,我就把車拿進來了,現在放在裡屋,想聯繫那讓我做紙紮車的姑娘,但是也打不通她的電話。」
  說著,老人在桌子下的抽屜裡翻了翻,取出一張紙條遞給童梁:「這姑娘也奇怪,寫電話號碼拿燒紙寫,可能剛從殯儀館來,也沒來及準備紙筆吧。」童梁結果那張紙,見上面確實寫了一串數字,但是打過去卻顯示這號碼是空號。
  老人又從抽屜裡翻出那姑娘給的照片。我瞧見照片上確實是一輛黑色豪車,車牌號碼被劃掉,改成了別的數字,這車牌號正是出現在視頻監控中的那車牌。我看後不由打了個寒噤:難道那晚上接走林婕西的人是死人?這車是老人紙紮的車??
  我看了看童梁,童梁也覺得不可思議,於是問老人,能不能把這照片先借給我們用。老人一口答應了,說如果找到那個讓他做紙紮車的姑娘,就告訴她,既然紙紮車退回來了,那收了她的錢理應也退回去。說著,老人從口袋裡摸出三百塊錢,塞給童梁,說姑娘付過錢了,給了三百。老人說不用那麼多,姑娘執意給的。
  我心想如果說是死人或者鬼的話,給的錢應該是冥幣才對。但是這次一看,這女鬼給的居然是真正的毛爺爺,嶄新嶄新的,不知哪兒弄來的。
  童梁苦笑半晌,將錢塞給老大爺,說道:「大爺,您拿著吧。我們也未必找到那個姑娘。如果她想要回錢的話,肯定會找來的。」
  老人想了想,倒也是,只好再度將錢收了起來。這次調查讓我倆更是疑惑重重。童梁見再也問不出什麼來,便告辭想走。
  就在這時,童梁瞥了一眼老大爺敞開著的抽屜,忽然看到那抽屜中躺著一張照片。
  童梁將那照片取出來,問道:「大爺,您是不是也姓李?」
  老大爺笑道:「警察同志,您連這個也知道?」
  童梁苦笑道:「因為我認識您照片上這個年輕人,叫李夢澤是麼?」
  「是啊,您怎麼認識他的?」老大爺驚訝地說道:「他是我孫子。」
  童梁苦笑道:「也是因為調查一件案子,他同學失蹤了。對了老大爺,您還記得來賣紙紮車的那個姑娘的容貌麼?」
  李大爺想了想,說道:「能記得一點兒。」
  童梁看了我一眼,問李大爺:「那您這兒有紙筆麼?給我們用用。」
  李大爺想了想,便轉身在掛櫥裡翻了半天,找出一個有些舊的本子和幾隻鉛筆。老大爺說,做這行的也會寫寫畫畫,畫個模子什麼的,但是去年以來,老花眼越來越嚴重,也就不怎麼用這些東西了。
  童梁將紙筆接過來遞給我,說道:「按照李大爺的描述畫出來。」
  我苦笑著接過紙筆,按照李大爺的描述,將那女孩的樣貌畫了出來。根據李大爺的描述,這是一個很清秀的女孩,長髮及肩,身材苗條,氣質很好,瞧著挺有點兒貴氣。
  童梁將女孩的畫像端到眼前看了看,皺眉道:「我怎麼覺得這女的有點眼熟?」
  「你見過啊?」我問道。
  「不確定。」童梁說道,將畫像放好,又回頭看了看老人放在掛櫥上的白玉碗,這才出了門。
  出門之後,我問童梁,是不是覺得帶走林婕西的女孩不是人,很可能是鬼?童梁點頭,歎道:「看來這年頭什麼事兒也有。對了,有件事我現在想起來了。」
  「什麼事?」我好奇地問道。
  「林婕西的心臟一直不好,雖然準備做換心手術,但是一直沒找到匹配的心臟。她每個月都做全身檢查,費力維持心臟健康。如果不及時找到的話,也許她就沒命了。」童梁歎道。
  「也就是說,林婕西還真是個林妹妹,體弱多病?你說就算是一個女鬼,帶走這一個病秧子幹嗎?附身回魂?」我問道。
  童梁搖頭道:「不知道,但是我記得李夢澤口供裡有這麼一句話。他說,帶走林婕西的女的,說過這麼一句話:這女孩兒心腸真硬,待我給她換幅心腸。」
  「你該不會是說,女鬼給她做了個換心手術吧?」我倒抽一口涼氣,說道。
  「指不定呢,不過不一定是手術,你見過女鬼拿手術刀麼?」童梁說道。
  童梁話音剛落,我感覺頓時一股寒意襲上心頭。不知為何,腦子裡突然想起電影《畫皮》裡的場景,還有那首淒涼哀婉的歌:
  你的輪廓在黑夜之中淹沒
  看桃花開出怎樣的結果
  看著你抱著我目光比月色寂寞
  就讓你在別人懷裡快樂
《我的詭異女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