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節

  我一想倒也是,這時節蘇小姐肯定想著怎麼弄死小妾呢,得看看。於是我倆摸到蘇小姐的房間裡。進門一看,見雖然半夜時分,蘇小姐卻穿戴齊整,坐在屋裡,滿臉怒容。
  身旁一個丫鬟,對面坐著一個穿著長袍的年輕男人。這人一臉邪相,似笑非笑地看著蘇小姐,說道:「少夫人,雖然老爺夫人對納蘭靜萱的孩子到底是誰的表示懷疑,但是少爺萬般維護,她這孩子肯定是要生下來。而你也不確定這孩子到底是誰的,如果生下之後,滴血認親,是少爺的親骨肉,那你的地位恐怕——」
  蘇小姐扶案而起,歎道:「我就怕的是這個。如果她生的孩子真是安家的骨肉,怕是公婆也對她的態度會好轉許多。你說,我現在還能做什麼?」
  「我之前不是教少奶奶一種厭勝之術麼?那東西還在麼?」那人問道。
  蘇小姐對旁邊的丫鬟使了個眼色,丫鬟回身去了裡屋,半晌後取出一隻木匣子來,放到那男人跟前。
  男人將那木匣子打開,我瞧見裡面放著一隻草編的偶人。但是這偶人身上居然點了幾點紅色,頭上也被縫了黑色的頭髮,倒是挺像那麼回事兒。這是常見的一種低級厭勝之術,但是對付一般人足夠了。在七竅扎幾根針什麼的,通俗易懂,容易操作,是宅斗常備神器。
  只需知道對方的生辰八字就成。看來這次的詛咒人偶不僅是放了生辰八字,甚至還加了納蘭靜萱的頭髮和血液。八成那滲透在人偶身上的紅點,是納蘭靜萱的血液染成。頭頂的黑色頭髮,也是她的。
  「少夫人,關鍵時刻不能心慈手軟啊。」那男人說道:「之前你一直沒怎麼下狠手,可現在這孩子有可能威脅到你的地位。你要考慮清楚。」
  蘇小姐猶豫半晌,問道:「如果真的用了,她是不是會死?」
  「命大的話,只是孩子死,她沒事。但是,一般來說,一屍兩命。」那男人低聲道。
  蘇小姐蹙起眉頭,看著眼前的人偶不語。一旁的丫鬟低聲道:「小姐,你來了這麼久,姑爺何曾給過你好臉色?尤其那個納蘭屋裡的丫頭也敢背後嚼舌根數落你的不是。想想小姐從小何曾受過這種委屈?我還記得姑爺小時候去咱們家裡,對小姐那是百依百順百般寵愛的,現在他什麼時候給過你好臉色?小姐,這種氣不能白白忍受了!」
  聽到這裡,蘇小姐的臉色逐漸冷了下來,咬牙道:「確實,表哥以前對我有多好,現在有多疏遠,我都是知道的。都是那個狐媚女人,一個青樓妓女敢奪走我的丈夫!」
  「對啊小姐,要是她死了,沒有迷惑姑爺的狐媚子,他會跟以前一樣待你好的。」丫鬟說道。
  蘇小姐聽到這裡,似乎下定決心,一把將那稻草人人偶抓在手中。丫鬟立即捧上一隻盒子。我見裡面幾根極長的銀針閃著寒光。
  蘇小姐伸出手去捻起一隻,對準那稻草人,遲遲未敢下手。此時,那男人說道:「少夫人,遲疑不得。再過半個時辰,她可能就把孩子給生出來了!」
  蘇小姐定了定神,捏緊那長銀針,對準人偶的肚子狠狠地紮了下去。此時,我突然見暗沉的天空裡一道炸雷響起,似乎炸出電光火石一般,我似乎見火花從天邊撲簌簌地落了下來。
  「臥槽,這個幻境怎麼還帶音響視覺效果?」我吃驚道:「這不是深秋麼?哪兒來的閃電響雷?」
  「不是天氣變化,而是天怒。」顧蓮生看著窗外頭頂的旋轉陰雲,歎道:「世人覺得做壞事,殺人放火,罔顧人命都沒人管,豈不知道老話有句,舉頭三尺有神明。雖然未必真的有神,但是人死的怨怒會化為強烈的氣,人的邪氣也會化成同樣的氣場,影響原本有秩序的空間。於是自然界會出現一種奇特的現象,比如六月飄雪的竇娥冤。我看這並非是真的杜撰,而是怨氣衝擊,也就是所謂的天怒,人怨。」
  「天怒有什麼用?你也說了,只是人的怨氣所致。天氣是不會殺人的。」我歎道:「枉死的人還是死了,惡人也許還是活著。」
  顧蓮生搖頭道:「不,萬事萬物講求一個平衡。如果一旦打破平衡,比如惹來這種天怒,那世間萬事就會出現不一樣的連鎖反應。就像是蝴蝶效應。比如天怒降下,兇手由於懼怕和良心譴責,可能在未來的日子裡都不會好過,也可能自己把自己嚇死。畢竟人性複雜,沒有人完全是鐵石心腸,毫無懼怕。」
  「你說的倒是有道理。」我苦笑道。
  此時,我見那蘇小姐紮下第一針之後,毫不留情地紮了第二針,第三針,一下比一下更深,原本明艷動人的臉,在雷電的光芒映照下居然猙獰無比。
  只聽暗夜裡一聲女人的慘呼聲響起,把蘇小姐也嚇了一驚,最後一針扎歪,扎到自己手上去。鮮血立即在針孔處凝結出一點小血珠。
  「少奶奶,不好了,納蘭夫人昏死過去了,生下的小少爺也死了!」有丫鬟慌忙進門,跪下稟報。
  我回頭去看蘇小姐的臉色,見她的神色從最初的心虛變成隱然的喜悅,最後定格為陰狠的神色。
第一百三十章 人生若只如初見(下)
  如我們所見,孩子死了,納蘭靜萱危在旦夕。
  不過這一次算納蘭靜萱命大,人沒死,只是孩子死了。納蘭靜萱生下的是個男嬰,但是是死胎。
  其實那個闖進來丫鬟已經看到了蘇小姐手裡的人偶,大概是沒管住嘴,不小心說了出去,於是安家流言四起,說是少夫人善於嫉妒,所以厭勝之術害了納蘭夫人的孩子。
  由於這個傳聞,小妾跟原配的矛盾更為激化,安逸辰更是疏遠了蘇小姐。但是,安家父母倒是對此並不關注,因為對他們來說,心中肯定對納蘭懷著的小孩有疑問,不知道是不是安家的後代,所以並未追究。
  看到這裡,我跟顧蓮生走到記憶中最後一扇門跟前。我上前推開門,見裡面灰沉沉一片。過了半晌,慢慢看清了門後的場景,貌似是在這古宅的後院,納蘭靜萱正跟蘇小姐站在後院的小橋之上。
  這院子在現在的古宅已經找不到了,可能是早就被毀壞。但是在安家在的時候,後院居然蠻大,還有石橋和一面不小的湖。霧氣迷濛,貌似初冬。橋上只有納蘭靜萱跟蘇小姐兩人。
  「這麼早喊我出來有什麼事?」蘇小姐冷冷說道:「你說表哥讓我來的,我怎麼沒看到他?」
  納蘭靜萱笑了笑,說道:「他一會兒就來了,你等著吧。」
  蘇小姐皺眉道:「你什麼意思?」
  正說到這裡,我見納蘭靜萱居然雙手扶住橋欄杆,躬身上前。蘇小姐吃驚道:「你這是幹什麼?」
  納蘭靜萱回頭看了看她,冷冷一笑,突然翻身跳到橋下去。
  蘇小姐驚叫一聲,半晌後才反應過來,大喊道:「救命啊有人落水了!」
  與此同時,我看到安逸辰的影子從濃霧中奔跑過來,停在她面前,問道:「怎麼回事?」
  蘇小姐說不出話來,只是指著水面上撲騰的納蘭靜萱。安逸辰見狀,毫不猶豫地跳下水去。
  「表哥!」蘇小姐驚叫道。此時,一群家丁跑了出來,立即下水將倆人撈了上來。納蘭靜萱此時臉上毫無血色,安逸辰也凍得嘴唇發紫。
  「表哥你怎麼樣?」蘇小姐立即上前去扶安逸辰,卻被一把甩開。安逸辰立即抱著納蘭靜萱進了屋裡。
  蘇小姐錯愕地站在原地。
  不知過了多久,天上慢慢飄下雪花。原本失魂落魄轉身要回去的蘇小姐被僕人喊住。
  「少奶奶,少爺喊你過去。」那人說道。
  蘇小姐木然地進了屋裡,見安逸辰面沉如水。
  「今天你太過分了!」安逸辰喝道:「平時你對靜萱不好,我多般容忍。現在你卻推她下水,你知不知道她從秋天產後便體虛?這要出人命的!」
  「我沒有推她。」蘇小姐冷冷說道:「死就死了,不過是個賤人,婊——」
  話音未落,我見安逸辰立即起身,抬手扇到蘇小姐臉上去:「住口!看來我是太寵你了是麼?!」
  這一巴掌也嚇我一跳。蘇小姐也被打得一臉錯愕:「表哥,你——你從來都沒打過我——」
《我的詭異女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