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節

  「這大白天的,你在說鬼故事吧!」我白了一眼大歲,要他別在這鬼扯些沒用的。乘公凌浦是戰國時期人物,距今也有2000年光景了,就算是殭屍,也早該腐化成肉泥了吧!
  「俺說的就是事實!」大歲摸出一根煙點上,還用樹枝挑了挑柴火,好給依舊沒有燃燒殆盡的卷軸加把火。「巫羅是遠古時期靈山十巫之一,巫術的集大成者,而他的部落族人,也就是古羅人部落,自然也是巫術精湛。古羅人不但善捕鳥獸,也精於巫咒之術,這個小辰子你應該也是深有體會。」大歲狠狠的吸了一大口煙,夾煙的手都顫抖起來,好像記憶裡一段令他極為惶恐的片段,開始浮出腦海。「原先俺和師父,也不知道這個大秦長沙候到底是何方神聖,只知道這丫的死了都還要給人下套。他在墓裡伏有一咒,俺和師父全都附了他的巫咒,師父也就是因為這個詛咒,才丟了性命的。」大歲嗓門猛然一個提高:「你們說,身負巫咒,俺除了聽命乘公,還能怎樣?」
  我這時也隱隱感到了事情的蹊蹺之處,當下伸出手搭在大歲的肩膀上,示意他別激動,慢慢說,把事情說清楚了。
  大歲一根煙抽完了,合上雙手抹了一把臉,定了定神才又繼續講了起來。
  這是一個非常離奇,也很狗血的故事。
  據大歲回憶,那一年他才十六歲,是拜入師門以來,師父第一次帶他下地。年少無知,頭一天晚上,他當時還興奮的一夜未眠。
  那是師父第一次親自帶我下地,也是最後一次——這是當時大歲的原話,說的時候,我第一次看見了一向沒什麼正形的他,眼角都濕潤了。一日為師終生為父,大歲一提起他的師父,滿懷傷感,想來倆人的師徒情誼,應該非同一般。
  大歲的師父,是下地行當裡是泰山北斗級的人物,一般的小墓別說下了,就連看一眼,他都不會看的。其實帶大歲倒乘公陵墓時,他的師父已經金盆洗手了,但是為了親手磨練自己這個得意門生,還是決定親自帶大歲走上一遭。
  那時候大歲師父所在的盤口正好獲得了一個戰國墓的信息,這自然就成了目標,大歲隨著師父也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破入了墓中。
  這閒話少說,無關緊要的就不提了。據大歲交代,當時那半卷卷軸,就藏在棺槨之內,應該是乘公死前的貼身之物。
  可是原本師徒二人以為會是什麼青銅劍、古玉之類的寶貝,可誰成想一起棺,倆人都傻眼了,棺內竟然只有一卷卷軸。要知道,戰國字畫,在那時候的古玩界基本是沒有什麼概念的。這倒不是說戰國的時候沒有字畫,而是那時候的字畫大多是繪製於木材或者布帛之上,年代久遠,很少有能夠保存下來的。
  這棺槨裡的東西,一般要麼不值錢,要麼就是值死錢,可是師徒二丫一見是個卷軸,頓時就洩了氣。這分明就是出門沒算卦,走了背字,偏偏就遇上了個不值錢的,你說氣人不氣人。大歲的師父,一氣之下,拿起卷軸,忽的就給打開了。他要看看,能夠上這等規模的候級墓主人,死了都還帶進棺材裡的卷軸,上面能記載些什麼玩意兒。
  當時倆人是面對面的,師父開卷查看,大歲在一旁只能傻愣著盯著師父,他並未看見卷軸上的內容。只道是師父越看眉頭越緊,臉色也是越來越陰沉,最後竟然生出了一絲驚恐萬狀的難以言表的神情。
  合上卷軸之後,師父告訴大歲,卷軸並不完整,缺了一半,只有一半有真正的內容,還有一半明顯是拼接上去的,內容根本不是正文。至於上面到底記載了些什麼,師父當時任憑大歲怎麼問,都不肯明言,只是告訴大歲,他已時日無多,得趕緊回去料理後事。
  師徒倆人驚魂不定,除了那卷卷軸以外,未從墓中帶走一物,上了地面之後,火速就趕回了師父的老家。
  三天之後,師父便患上了怪病,奄奄一息之際,喚大歲至身前,告訴他卷軸中被替換掉的另一半,記載的是一種詛咒。而他將死的原因,也正是因為這個詛咒,所以要大歲好生保管卷軸,永世不得再開啟。並且還告訴他,這種詛咒就和遺傳病一樣,負咒者死亡,是會嫁接到血脈傳人身上的,所以為了保全他的家人不受牽連,希望大歲可以了卻墓主人的心願,以化解詛咒。
  而後十多年的光景,大歲一直小心藏匿著卷軸,不曾敢有絲毫的懈怠,放哪都覺得不安全,只好時時刻刻都貼身帶在身上。其實以他的本事和資歷,完全可以拉起一支隊伍單干的,但是他為了尋找到化解詛咒的方法,楞是選擇了當一個僱傭者,混跡於各大盜墓團伙之間,也是為了盡可能多的參與下地活動。
  按照大歲師父臨死前的交代,要想化解詛咒,就必須聽從於墓主人,了卻它的心願,除此之外別無他法。
  卷軸是什麼,從何而來,屬於何人,上面記載著什麼,乘公一概沒提。只是要求得此卷軸之人,必須將此物還至句芒神廟,屆時自有守廟人接管。並且註明,看過此卷之人將會在三天之後死去,要想化解咒術,就只能讓其後人代勞。
  ……
  「所以你十多年來,一直在尋找真正的句芒神廟?」我在大歲的故事講完之後,沉吟良久才問他。
  大歲漠然的點點頭,我突然覺得他當時在無名要帶我下無底洞時,極力的想要阻止她,或許並非完全處於對我安全的擔憂,很可能他是想以保護我為借口,好讓無名同意他也跟我們一起下去。因為他十幾年如一日,做夢都想找到傳說中的句芒神廟,並且是真正的句芒神廟,而不是羽化坡下那個假的。所以當他聽教授講述古羅人與句芒神的恩賜與被恩賜的關係之後,隱隱覺得他一直苦苦尋覓不得的句芒神廟,很有可能就在古羅地。
  句芒作羅以授之,一張羅網,一種技藝,讓一支部落日益強盛,古羅人自然對句芒神敬重有加。在華夏一族中,除了古羅人以外,或許再也沒有任何一個民族,或者部落,崇拜句芒神了。
  但是使他始料未及的是,無名只帶我一人下去,並且非常決絕,徹底斷送了他的如意算盤。無名獵殺山鯓時的一曲血腥探戈,已讓他看清了面前這個女人的可怕,他實在不敢在無名面前造次。
  「有一個問題,我弄不明白。」二丫若有所思,想了想,問大歲道:「你一開始說你不得不聽命於一個死人的安排,是因為你也身負詛咒。可是按照你師父說的,他才是負咒之人,死了也只是傳於他的血脈後人而已,你難道跟你師父還有血緣關係?」
  「沒有。」大歲搖頭。
  「那你僅僅只是幫你師父的後人處理此事而已,你自身並沒有咒術附身,在你將卷軸扔入火中,準備焚燬之際,你為什麼會問小辰子,你自己是否還是活著的?」二丫繼續追問,我想想這確實是個矛盾的地方,便也看向大歲,等著他作答。
  「因為……」大歲臉色陰鬱,再次看了一眼火中仍未燒盡的卷軸。「因為在師父最後一口氣之際,他還是告訴了俺,卷軸裡記載的是什麼!」
第十五章 後記之卷軸真相
  大歲話音剛落,我和二丫猛然一個對視,隨即都將目光投向大歲,盯著他,等待他繼續說下去。
  剎那間,時間彷彿停止了!
  「來自另一個時代的歷史——這是師父當時的原話!」停頓了很久,大歲才開了口,但是卻只有簡簡單單的一句話。
  「什麼玩意兒?另一個時代?歷史?」我將耳朵豎了起來,剛才大歲說的聲音很小,我不太確定自己聽到的是否正確。
  「不要問俺,師父當時就是這麼說的,別的俺就不知道了。」
  「這也太籠統了,而且如果你確實沒有私自打開過卷軸,你應該依然是不受巫咒侵襲的啊!」二丫顯然不能理解大歲說的話。
  「事實並非你們所想的那樣,這個巫咒不僅僅只是看過卷軸才會感染,哪怕是聽負咒之人提起卷軸裡記載的內容,也是會被巫咒附身的。」
  大歲一說完,我頓時腦子裡一根弦猶如炸雷一般的瞬間繃緊了,指著他駭然道:「你……,那你他娘的還告訴我們,你是故意的吧!」
  「你能不能別一驚一乍的,沒看見卷軸都被俺丟進火裡去了嗎。」大歲譏諷的說道。「你看看人二丫,多鎮定,這才是幹大事人的風範!」
  二丫被大歲說的臉一紅,伸手去按了按自己的小腿,不好意思的說道:「我只是久坐不起,腿麻了,不然剛才肯定也要蹦起來的。」隨即她指了指火中已經燒燬了一半的卷軸。「你確定只要燒燬它,就可以消弭乘公凌浦附加在卷軸裡的巫咒?」
  「俺是後來聽小辰子講他和猰貐在句芒神廟裡的經歷之後,才發現了自己實在是太蠢了。」大歲苦笑著搖了搖頭,看向我:「你難道忘了,古羅人的巫咒都有一個很特別的地方?」
  我想了想:「你是說,他們的巫咒都需要一個載體?」
  「沒錯,就是載體,乘公這個巫咒的載體,就是卷軸,只要毀掉載體,巫咒不攻自破。」大歲指著自己。「你們看,俺現在不是還活的好好的,這足夠說明一切了。」
  我和二丫想了想,覺得有道理,當下倆人著實是鬆了一口氣。原本寒涼的天氣,在一場大驚過後,身上反而燥熱了起來。
  「你師父其實說的很籠統,可以說告訴了你,也可以說壓根就沒告訴你什麼。」二丫繼續詢問大歲。「你又如何篤定自己在得知了那句話以後,就一定巫咒纏身,被乘公給盯上了?」
  「說出來不知道你們能不能信!」大歲看看我,又看看二丫,面露難色,欲言又止。
  「說!」我和二丫幾乎是異口同聲。
  「算了,信不信由你們去吧!」大歲沉吟良久。「俺確定自己負了咒,並不是沒來由的自己瞎捉摸出來的,其實自從師父跟俺說了那句話之後,俺就覺得自己時不時的……時不時的……有些……分裂!」
  「俺有時會突然失去意識,做一些自己完全不知道的事,但是重新回到自己的時候,記憶不是一點都沒有,而是斷斷續續,模糊不清的!」大歲低著頭,閉著眼,用右手的拇指和食指捏著鼻樑。「用科學來解釋,或許這叫人格分裂,但是從另外一面來說,俺更願意認為那一刻的自己,是被附身了!」
  「附身了!」我訝然的驚叫起來。「你說的是鬼上身吧?」
  「靈魂附體?」二丫也跟著後面插了一句。「你的意思是,乘公時不時的會借用一下你的身體?」
《尋羅秘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