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節

  於是乎,阿四選擇了沉默,他在沉默中接受治療,完全把自己偽裝的和一個受害者一樣。
  可即便如此,阿四也不好受。
  他體內的白食蠱因為沒了小九兒的約束,漸漸開始發作了。不光餓,而且很難受。晚上時,他甚至偷偷撕開棉被,靠吃裡邊的棉素來解決自己飢餓的問題。
  直到他突然發現我們也住在這裡。
  阿四藉著身材矮小的優勢,先發現了我們。而且他更高興的發現,我們好像有一種「丹藥」能暫時抑制白食蠱的發作。
  也因此,阿四經常在晚上趁我們睡著的時候,跑到我房間裡偷食我的藥粉。時間長了,他也膽子大了起來,居然敢在大白天躲在我床鋪地下,光明正大的「偷」了。
  剛才他在我的床鋪下邊,就是在打藥粉的主意。
  後來阿四之所以暴露了自己,是因為他聽見我們有了徹底解決白食蠱的方法,故而也從心底了感到興奮。
  他一個沒忍住,就笑了出來,把自己暴露了。
  阿四說完一切之後,央求我道:「大哥!待上咱唄!我也想活命呀!你們走了,這白食蠱,能讓我生不如死呀!帶我走唄......」
  「不行~!」我當時就堅決的拒絕道:「帶上你,和帶個定時炸彈沒區別!堅決不行,你還是拿著藥等我們回來吧,同時反思反思,你為啥知法犯法?走到今天這個地步。」
  我的話說完之後,阿四意外的沒有再央求我。
  他矮小的身軀顫抖了幾下,出我意料的微微點了點頭。
  隨後,他轉過身,衝門口走去,一邊走還一邊用一種非常自卑的聲音說道:
  「......都嫌棄我,我也沒地方可以去了。」
  「......治好了又能怎麼樣呢?也就是上街要飯而已......」
  「......我學了那麼多的法律,你們這些正常人還是看不起我,讓我要飯......」
  我去!這貨居然會感情攻勢呀。
  我聽著這小東西嘴裡咒語一般的念叨,當時心就軟了一半。
  可比我心軟的還快的,還大有人在。
  這個時候,賢紅葉再也看不下去了。
  她居然走過去,一把抱起那個我都不想多看一眼的侏儒人,衝我和王吼求情道:「帶上他把,他多可憐呀!四處漂泊,那滋味你們不理解......」
  紅葉說著話,突然哽咽了起來,那感覺......好像她理解要飯是什麼滋味一樣。
  反正當時的場面,看的我是心底發毛呀。
  紅葉已經表態了,我就不好堅持什麼,不過我還是抱著最後的一絲希望,把抉擇的眼神望向王吼......
  算了,我不說了。因為想也不用想,王吼這個鬼蒙心的傢伙,肯定只聽紅葉的。
  最後,王吼總結性的對阿四和我說道:「咱也是窮苦人出身,苦人不為難苦人。可有一點兒,你侏儒阿四要牢牢記住!不許反水,要不然我生撕了你!」
  那阿四一見自己「勝利」了,當即收起了虛偽的哭泣,露出他本來的笑容,從紅葉身上跳下來,衝我和王吼深深的鞠躬道:「謝謝二位爺!我小阿四,以後就跟著兩位大哥混了,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隨後,他開心的笑了起來,那笑聲......我聽的都想找個地縫鑽進去呀!
  我猛地抓起阿四,同時命令他道:「我給你在加一條!你以後不許這麼笑,太慎人了......」
  在這種難以忍耐的笑聲中,我們匆忙收拾了床鋪,四個人帶著複雜而興奮的心情出院了。
  總歸是有希望和目標了。
  我們將要踏上去往山東的旅程,在那裡,有我的老班長在等著我們。也有濃濃的未知在候著我們。
  這一路下去,有希望,有詭異,有陰謀,也有哭泣。
  可我們不能放棄,也無法放棄。
  魯南......我們來了。

第一章 :壓火盆
  我叫田不二,這名字是我爹娘起的。
  因為我的父母沒什麼文化,所以他們給我起了「不二」這個聽起來其實挺二的名字,無非希望我以後能做一個頂天立地,遵守諾言的男人,真正做到「說一不二」。
  可是到了社會上,我才發現,想做到這一點,實在太難了。
  人這東西,在現實利益的種種誘惑之下,很難堅持自己的初衷,更不用說,還有我這樣的愛管閒事者,不能堅持也就算了,往往還會橫遭報應,牽扯進許多無妄之災和是是非非之中。
  說來也巧,這幾年來,凡我所牽扯進的無妄是非,無非全是因為一個字~~吃。
  吃,也能帶來災禍麼?當然能。
  我當炊事兵時,自己的老班長就曾經教育過我:別小看這一個「吃」字。它能至人生,也能至人死。
  古往今來,有多少皇朝因為吃不飽肚子而滅亡,又有多少人因為口腹之慾而敗家滅族。更有多少陰謀詭計是圍繞著這一個字不停地「轉圈打晃」呢?!
  甚至可以大言不慚的說,這人間和地獄的唯一區別,就是一個「吃」字。
  有了吃的,就是天下太平,盛世安康。沒了吃的,則是餓殍千里,地獄浮屠。
  總歸,還是那一句話……吃能至人生,也能至人死!
  起初,我並不明白老班長和我說的這些,或者說我略微明白,卻也完全體會不到。
  必定,現代的人,誰還會為吃發愁呢?
  可是,自從接觸到一個叫賢紅葉的漂亮女人之後。卻忽然間明白了一些這「吃」字中的陰冷意味了。
  因為「吃」,賢紅葉得了一種爆食的怪病,她會不惜一切的吃掉眼前的活物,甚至包括人。
  也因為「吃」,開飯店的我意外的和賢紅葉有了交集,並承諾幫她治療這聳人聽聞的「臆病」,可最終的結果……卻是我不得不直面廚子圈中曾經害人千萬,人人談之色變的「陰店毒蠱」。
  這場硬碰硬對抗的結果,是兩敗俱傷,我和我的戰友王吼雖然毀掉了陰店,但也因此,我們被陰店中的「高手」小九兒種下了聞所未聞的「白食蠱」,從此落下了和賢紅葉一樣難以治癒的頑劣「食症」。
  如果在這麼下去,我同樣也會淪為慾望的奴隸,變成被食慾控制的機器了吧……
  不過幸運的是,我有一個好班長,也因為我的老班長,我得到了壓制白食蠱的藥方,並明確得到了一個救命的信息……只要我們到了魯南,找到我闊別三年的班長,他就一定能徹底去除我們身上的「蠱毒」。
  雖然我不知道為什麼一定要去魯南山區,老班長又為什麼不在電話裡告訴我其中的關節,可這必定是我唯一的希望。
  也因為這份希望,我和戰友王吼,賢紅葉及「反水」的侏儒阿四一起,踏上了前往魯南山區的「征程」。
  起初,我們坐的座駕是王吼拉貨的破麵包車。
  說實話,那車的質量我真不敢恭維,以前沒注意過,可現在坐上我才發現,這貨的破車一上了高速,除了喇叭不響,是那裡都響,除了空調沒風,是那兒都漏風!
  這車坐的我十分鬱悶,也破壞了我出門遠遊的大好心情。我始終抱怨這車,恐怕就是傳說中比低配還低的「地配」了吧!
  一路上,我實在想不通,他王吼三年來天天守著這破麵包,到底是怎麼上路的?他這麼「玩命」就不怕玩脫了麼?
  但讓我更沒想到的是,就在我心煩意亂,簡直為王吼的破車提心吊膽到嗓子眼的時候,王吼這貨居然還真的把車給我「玩脫了」!
  在我們剛走到山東地界的時候,王吼的麵包車突然出了「狀況」。
  毫無預警的情況下,開車的王吼突然瞪圓了眼,狠的接了一腳剎車,大喊了一聲:「不好!」
  隨後,車子在高速上忽然猛的轉彎制動,一聲尖銳的剎車音過後,我們的車驟然停了下來。
  因為我全然沒有心理準備,所以反應也格外劇烈,差點吐出來不說,還一頭栽進了美女賢紅葉的心窩子裡。
  那兩團軟綿綿的肉呀,那似曾相識的質感呀……我當時就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反正……車廂裡是一陣凌亂的晃動和尖叫。
  車體平靜之後,我艱難的抬頭,卻看見王吼正握緊方向盤,一臉「驚悚」的看著後視鏡。
  當時,我看的他後視鏡裡的眼睛,心裡就叫一個火大呀!
  這能怪誰呢?只怪王吼這個混蛋太會開車了,你丫急剎車就算了,還左右搖擺著急轉彎,真以為你這破車能玩漂移麼?虧得老子和紅葉他們坐後排,要不然非的甩出去不可。
  立刻,我就想開口罵王吼兩句。
  可還沒等我開口,我腦袋上就突然「降下」了一雙小手,把我的臉和嘴牢牢的封堵住了。
  堵住就算了,可我想不通,他為什麼還拚命的抓老子的頭髮。
  那莫名的疼痛和窒息感立刻嚇了我一跳!這腦袋上怎麼還有個人呢?
  不過在下一刻,我立即反應了過來,這在我腦袋上「避難」的,正是那個小鬼模樣的侏儒阿四。
  我真心想申嘴咬他一口,可無奈被人家抓著頭髮口鼻,施展不開。
  等他不再抓著我的頭髮後,我立刻從嘴裡擠出幾個字道:「給老子下來!屬猴的麼?」
  阿四顯然也被王吼的急剎車嚇得不輕,他臉都灰了,好半天才衝我說道:「我也不想啊,可要不是您這一頭秀髮,我當時就甩出去了。」
  「滾下來!」我依舊命令道。
  那矮黑的侏儒阿四倒也識趣,對我賠了個笑臉之後,順著我脖子爬了下來。
  丫的還敢踩我的肩膀,真把我噁心的厲害。
  全過程,我不想多看他一眼,於是無奈中,我就把臉扭向身邊的紅葉。想起剛才的「莽撞」,就又衝坐在身邊的紅葉示以抱歉的微笑。
  紅葉則紅著臉,點了點頭。
  也許是為了避免尷尬吧,她快速避開了我的目光,扭頭沖王吼說道:「吼哥,怎麼剎車這麼著急呢?前邊有情況?」
  王吼滿頭毛汗,似乎還沒有從剛才的驚恐中反應過來。
  紅葉的話問了許久之後,王吼才回答她說:「我剛才開車的時候,撞了一個小孩……」
  「小孩?」我愕然道,一臉的不信。
  能信麼?我剛才也是一直盯著車窗外邊的,可別說什麼孩子,這去往山東的高速公路上,我連一隻狗都沒看見過。
  丫的突然整出一個孩子,太驚悚了吧?
  「是個孩子!」王吼眼睛緊緊盯著後視鏡,心有餘悸道:「起初我以為車前邊是一團塑料袋,可等我開近了……他就突然站起來了!五六歲,穿一身黑,臉白,白……」
  王吼說到這裡時,突然扭頭,伸手就指著後車窗外邊,衝我們喊道:「你看!那不就是麼?」
  我們被王吼這麼一激,全猛然回頭看去。
  緊接著,我內裡猛然一陣心勃!
  在我們的車後,拖著兩條扭曲而平行的剎車痕跡,大概三十多米長,而在痕跡的盡頭……有一團黑乎乎的東西,在風中緩緩蠕動著。
  那黑影子看不分明,可根據樣子大小判斷……似乎就是一個五六歲的孩子?
  看著那團黑乎乎的東西,我們所有人都沉默了,除了小阿四。
《食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