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1節


外婆朝我招手,像小時候無數次那樣。
我望著她走去,人影在面前越來越清晰,心跳如雷。
在離她一步的地方,我停下腳步,不敢再往前一點,怕往前之後,會發現一切都是我臆想出來的。
外婆笑瞇瞇的看著我,拉著我的手盤腿坐下。
她拉住我手腕的時候,我全身一僵。
竟然……是真的,不是幻覺。
我貼著她坐下,她身有熟悉的皂角的味道,聞了讓人十分的安心。
坐下來之後,我才發現,原來自己外婆高了許多,外婆的背佝僂著,老態盡顯。
我鼻子泛酸,手自然的挽過她的手臂,頭輕輕靠在她瘦削的肩膀之,「外婆,最近你去了哪裡,我好想你……」
像以前去縣城讀,回家之後,拉著外婆說在學校發生有意思的事。
外婆抬起另外一隻手,點了兩下我的頭,寵溺的歎氣道,「還是個沒長大的孩子……」
「在你身邊,我永遠不想長大。」我抱著外婆的手臂,從進入大學開始講,希望時光過慢一點,再慢一點,我挑所有快樂有趣的講。
講完一段之後,外婆微微轉頭看向我,伸手打散我的髮髻,從兜裡拿出個桃木梳,認真的給我梳起頭髮,「沒有不開心的嗎?」
不開心……
莫名其妙的被自己未婚夫賣給一隻鬼;被一個素未謀面的男人奪走了清白;認識了許多好的不好的朋友,撞了說都說不清楚的爛事……
難道開心嗎?
「青青長大了。」外婆站在我身後梳頭,動作輕得像是風吹拂過頭髮,「以前我十分擔心你過得太偏激,畢竟……過去的日子實在是太苦了。」
我微微駝著背讓外婆更好的梳理頭髮,我借勢撓頭發來抹掉眼角淚意,外婆在世的時候,我其實過的一點也不苦,其他小姑娘有的,外婆都會給我來一份,從不讓我別人差在哪裡。
外婆,你給的已經足夠。
剩下的,要我自己一個人去爭取。
「外婆,生活太苦了,我不知道能不能再堅持下去……」我緩緩說道。
外婆給我梳頭的動作一頓,「如果我現在把你帶走,你願意嗎?」
我慌亂抬頭,跟著外婆走……我願意嗎?
那沈冥怎麼辦?
我若死了,阿禾也活不成。
還有二傻宋明哲等著我們帶他出去。
「……外婆。」思念她是真,可這樣離開,心裡有股氣,不去下不來,現在想明白了,那是不甘心。
外婆給我紮了兩個辮子,發尾用紅色絲帶綁了個蝴蝶結,俏皮可愛。
我喜歡的緊,拿在手把玩。
外婆滿意的看著我,看了兩眼,抬手又把蝴蝶結給打散了……
我阻止不及,疑惑的問道,「如此好看的蝴蝶結,外婆為何拆了?」
外婆親暱的把我攬在她懷裡,「不,再好看的蝴蝶結也不適合你的年紀,如果強行如此,會弄巧成拙。」
我默默點頭。
「所以,人一直在成長,不停的往前走,即使知道面前是萬丈深淵,繼續走,說不定便鵬程萬里了。人生實苦,但你一定要相信……」
我把外婆的話放在心念了兩遍,人生實苦,但一定要相信……
相信人間有正義,相信人生有愛。
「生命除了長度與寬度,還有她的重量。」外婆的身體漸漸變得透明,「青青,以後我可能不會再來看你了……好好的活下去,你還有許多事要做,你……還可以幫助很多人,與邪惡抗爭。」
外婆伸出手,狠狠的推了我一把,我向後飛去,外婆背著手,站在那兒溫柔的望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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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第二百零一章 危機四伏(2)
外婆在我的視野中漸漸縮小。
她的頭髮,白色漸褪,黑色顯露;面上皺紋不停的在減少;身子也拔高了不少,藍色長衫成了藍白相間的長袍,風姿卓絕。
輕柔的風吹動外婆長髮與衣擺,美如畫。
這是……外婆年輕的時候?
聽說人在死前會迴光返照,回憶一生之中經歷過的所有事情。
外婆要永遠的離開,把一生之中最美的畫面定格在我的心中。在她的人生當中,又會有怎麼樣的故事……
外婆只剩下一個黑點,又消失於白色濃霧之中。
聽外婆一席話,心從沒有過的平靜。
生命有限,時間無涯,既然大家的終點都一樣,不如在走過的路上留下些屬於自己的痕跡。
耳邊傳來風鈴聲,像極了當初在水晶宮前聽到的聲響。
《我的冥王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