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 追魂(3)

    醒來的第二天是個週六,難得的局裡沒有案子讓我們處理,於是我足足補眠了大半天,到了傍晚的時候,才跟趙羽吳聃的書店會合。剛走到門口,就見阮靈溪一溜煙跑了過來:「二貨!趙羽!」

    我停下腳步,驚訝地問道:「惡女,你來書店幹嗎?」

    阮靈溪笑道:「我聽說你們要去找那金方的魂魄,是麼?我好奇,來看看。」

    我歎道:「這可不是什麼好玩的事兒,萬一我回不來,惡女,你記得每年清明給我多燒點紙,還有還有,再燒幾個美女給我,這樣在陰間也有人陪我斗地主了嘿。」

    阮靈溪啐道:「燒泥煤!我先燒了你再說!」

    這話一說完,我第一反應是去護腿。因為這女人簡直是屬馬的,不爽就抬蹄踢你。結果這次丫的沒踢我,反而伸手拽住我的耳朵就往一旁書店裡拖。我始料未及,就這樣被她拽進了書店裡。

    吳聃正在整理散落的書,一見我倆,翻了翻白眼:「你倆算是折騰不夠了。也好,多鬧會兒吧,萬一今晚真回不來了。」

    阮靈溪聽了這話鬆開拽著我的耳朵,問道:「吳叔,追魂就這麼危險麼?」

    吳聃說道:「不然你下去試試?」

    阮靈溪說道:「好啊,我跟二貨一起去。」

    吳聃意味深長地看著我倆:「哎……」

    趙羽笑道:「靈溪你放心,我看宋炎的命硬著呢,這次肯定沒事兒。而且吳叔肯定有後招準備著,不是麼?」

    吳聃抬手點了點趙羽,搖頭咂舌道:「還是小趙是明白人。」

    此時是下午五點,店裡也沒什麼人。等送走了最後倆客人,吳聃關了店門,跟我們去吃了飯,隨即返回了書店。吳聃又將那書店的小倉庫打開,讓我和趙羽,阮靈溪都進去。我進門一看,或,吳聃已經將這小倉庫裡的一些黃書黃碟處理掉了,整個倉庫顯得空間大了不少。而且正對門的地方還擺了一方八仙桌,桌上竟然供奉著老子的神像。此時貢品和香燭都備好在桌子上。

    但是,在那老子神像之下,竟然放著奪舍刀。雖然奪舍刀被道符封著,可看那把刀如水流般湧動著的血色,我就全身發寒,不由地打了個寒噤,問道:「師父,你怎麼把奪舍刀留在這兒?不是說要想辦法給他處理掉麼?」

    吳聃搖頭道:「這上古神器多年來喝了不少人的血,雖然邪氣沖天,卻不好潦草毀掉。這樣邪氣就會四散,也許更是個麻煩。」

    「那你就把他放這兒一輩子麼?」我問道。

    吳聃笑道:「那當然不行,這麼好的刀不用用可惜了。」說著,他對趙羽說道:「小趙,這刀送你了。」

    我聞言一陣愕然。都說這奪舍刀十分嗜血邪氣了,還特麼送給趙羽,難道是想看趙羽變成楊銳那樣麼?

    趙羽倒是很從容地走上前,將那把奪舍刀雙手小心拿起,橫於面前,掂了掂。我只覺得那刀身上的紅光如張開的眼睛一般,也衝著我們眨了眨眼,露出森然的笑意。

    吳聃說道:「這把刀血氣和邪氣太重,但是,刀只是刀而已,再厲害也不會有自己的獨立思維。刀最終的正邪屬性,還是要取決於刀的主人。我看小趙一身正氣,這把刀肯定駕馭得了。」

    我立即問道:「師父,我也一身正氣,你怎麼不給我用?」

    吳聃上下打量了我幾眼,說道:「我只看出你一身傻氣。總之,小趙用這把刀最合適不過,留著吧,反正本來也是你們的戰利品唄,以前的主人楊問死了,現在就給小趙吧。楊銳那人成不了什麼氣候,他根本無法控制這把刀。」

    趙羽也不客氣,直接就將刀留下,給那道符揭掉了。我就見一股股血氣從那刀身上瀰散開來。趙羽笑了笑,跟吳聃要那奪舍的刀鞘。吳聃說道:「先別急,今晚用得著他。」

    說著,吳聃先將那刀接過去,對我和趙羽說道:「都伸出手來。」

    我一聽這話,眼前頓時現出以前被吳聃坑,割手取血的那兩次坑爹事件,不由手指一陣發疼。我問道:「師父,你不會又想給我們放血吧?」

    吳聃點頭道:「沒錯,快點!」

    我只好無奈地伸出手去。吳聃給我和趙羽手上一人割了一刀,然後各自滴出一滴血在刀面兒上。我眼見兩滴血碰撞了一下,竟然瞬間滲入到刀身之中。又像是那刀喝掉了我倆的血一般。

    「師父,你這是啥意思?」我問道。拿血喂刀麼?

    吳聃說道:「奪舍刀陰氣很重,這就好像是一種介質,將你倆的魂魄暫時聯繫在一起。一會兒你離婚下黃泉的時候,小趙會一直醒著。一旦有什麼不對,他會將你喚回。到時候記得跑向聲音傳來的地方就行了。」

    我點頭道:「明白了。」扭頭一看惡女正聚精會神地聽吳聃講解,便問道:「師父,你怎麼不給她也來一刀,給她放點血嘿!這黑心小娘們天天欺負我!」

    惡女瞪了我一眼,啐道:「可能吳叔覺得你跟趙羽更心有靈犀。」

    吳聃嘿嘿笑道:「二貨徒弟是心有靈溪,不過也得讓刀認認主人。這刀比較有靈性,喝了小趙的血,以後就比較親近麼。」

    「是這樣麼?」我狐疑地看著吳聃,感覺他好像刻意在隱瞞什麼。不過現在不是我們廢話的時候。各自休息一會兒後,到了晚上九點鐘,吳聃讓我唸咒離魂,他做法送我的生魂去往鬼門關。當然,這之前是要做一些準備工作的。我們已經從村長那裡搞來了金方的生辰八字。吳聃讓我緊緊地抓在手裡,有了這個就很容易從孤魂野鬼裡尋找到真身了。

    我站在吳聃畫出的圓圈中,在他振振有詞的念叨下慢慢平靜心神,默念口訣,直到感覺自己的意識迷離,身體漸漸沉睡過去。在混沌的狀態中沉默了一會兒,我忽而覺得身體如一片棉絮般輕飄,邁步走出去,這才知道自己已經是離魂狀態下了。

    四下茫茫,眼前也只有一條路。我便沿著這條路走,手中緊緊抓著那張寫著生辰八字的黃紙。不知走了多久,眼前的煙霧慢慢散開,路的盡頭是一處挺熟悉的景象。高高的古橋,橋下一望無際流淌的河水,和那觸目一片紅色的彼岸花。

    想起阿九,我特意去打量了一下那些紅色的花朵。但是從遠處看去,並未見到阿九的影子。我禁不住喊了幾聲:「阿九,阿九?!」

    空蕩蕩的河面上沒有任何回音。我小心地走到橋頭,探頭向下看去。只見河水上確實有小舟在蕩漾,只可惜小舟上也是空無一人。我不由有些失落。看來吳聃說的沒錯,這次我怕是看不到阿九了。

    想到這裡,我聽到一陣哭聲從遠處傳來。回頭一看,橋的不遠處,有鬼差押著陰魂路過望鄉台。台上的陰魂正哭得傷心,哭聲淒厲,蕩氣迴腸,讓我忍不住也心中一陣悲慼。忘川河上突然起了風,片片紅色彼岸花的花瓣飄落,逐水而去。小船上也落了零落的花瓣,望去竟然有一絲人去樓空的淒涼之意。

    我躲在岸邊,握緊手中的紙。吳聃說,如果手上的紙張有異常反應,說明我找到了對的人。我藏身在花叢中,瞧著一個個路過的陰魂。但是沒有一個是金方。我不由有些著急。但這個時候,我卻發現一件怪事:樹立在奈何橋另一側的三生石前似乎站著一個鬼魂。他一直面對那石頭站著,但是鬼差卻對其不聞不問。我去,難道那傢伙就是傳說中的金方?可特麼我手中的紙條怎麼半點反應都沒有?

    等著鬼差押著一批陰魂過橋渡河之後,我趕緊跑到奈何橋上,向著那三生石前徘徊的鬼影衝了過去。只見那鬼魂依然呆在石頭前木然不動,似乎全神貫注地看著那三生石。就在這時,我感覺手中一熱。低頭一看,嘿,手中的生辰八字散出金光來。

    我見那鬼影還盯著三生石,不禁有些好笑。行啊小子,你這是天天看免費電影啊,這石頭上不斷播放著路過的陰魂的生平,倒是給他看爽了。我跑到跟前停下,喊道:「金方!」

    那陰魂轉過身來。我一打量,跟照片上的金方確實很像,不由高興:找到了,還真挺順利。只要找到這不完整的魂魄帶回去,讓吳聃給他聚魂,這樣就可以重新投胎了。鬼差不管的還得我們活人管,真尼瑪煩。

    但那魂魄似乎很茫然:「你是誰?」

    我一把拉起他,說道:「我是誰先別管,我帶你回去看你爸,快走,呆久了就被鬼差發現了。」

    金方說道:「我不認得你,你要我回去見誰?!」

    我知道他是個不完整的魂魄,很可能根本不知道自己是誰,也不跟他多廢話,拉著就走。反正寫著生辰八字的紙條在我手裡,他不由不跟我一起。就在我拽著他要下奈何橋的時候,突然在那橋頭出現兩團黑色濃霧,沒多會兒,便顯出兩個人影來。

    我定睛一看,見來的是兩個通體黑色長袍的鬼差,這倆鬼差額冠高帶,戴著的帽子也是全黑色的。純黑的黑袍將那鬼差慘白的臉色映襯得更顯突兀。

    我見那鬼差週身縈繞散發著黑霧和黑氣,不由一陣膽寒。之前收拾的都是惡鬼,可沒惹過鬼差。這要是動起手來,改天他們跟判官跟前一告狀,給我削掉幾年陽壽,我特麼找誰說理去我。

    「生魂?」那鬼差走到我跟前,提鼻子嗅了嗅說道。鬼差說話聲音挺有意思,嗡嗡的聲音,就好像有回音似的。傳說中這種回音叫做「鎮魂音……」,鬼差一聲吼,對陰魂有比較厲害的震懾作用,就好像是教官一聲吼,大家都乖乖去站隊一樣。金方也嚇得往後縮了縮,卻被我拽住。
《靈異警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