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五章 意外的兇手(下)

    「那我們乾脆留下來觀察觀察,如果有異常,就進去抓那年輕女人。」我說道。

    趙羽點頭道:「對,留下來看看,不行就晚上潛進去查查。」

    我跟趙羽便離開了這村子,往別處轉了轉。這附近不止一家酒廠,也不止那一個村子。在這路上也遇到了不少耄耋老人,趙羽便跟他們詢問歌舞劇院的事。

    「你們問那個歌舞劇院啊,早就沒了!」一個牙齒都快掉光的老人家說道:「當時這兒還挺熱鬧呢,因為有個叫如花,哦,還是如什麼的,是個挺有名的角兒,很多城裡人都來看她。可後來她死了,歌舞劇院就沒落了,再後來呢,就一場大火都燒沒了。」

    「當年如琴沒有什麼親人麼?」我忙問道,總覺得最近夢裡出現的如琴也許是案子的關鍵所在。

    「她當年不是有個男人麼,男人跟著別人跑了,她就想不開上吊自殺。就死在那邊酒廠附近柳樹那。這不是最近聽說又有人吊死了,會不會是如琴冤魂索命啊?」另一個老太太有板有眼地說道。

    「原來如琴是吊死的。」我皺眉道:「總不能如琴當時也被人抽走了陰氣,連鬼魂都找不到了吧?」想起李大成,我忍不住聯想到此。

    趙羽擺手道:「不太可能。這種事應該是現在才出現的,如琴跟這事兒沒什麼關係。」

    於是我們倆結合大家口中的傳聞,又跟林宇凡進行了信息核實,查到了如琴當年的男人,也是歌舞劇院的話劇演員,名叫路晨風。資料顯示,路晨風現在還活著,而且已經娶妻生子,過得不錯。話劇演員不做了,現在成了一名大學的藝術學院講師。

    由於他也在天津,於是我跟趙羽順便去拜訪了一下這位路晨風。但是到學校一問,才知道路晨風已經請假很久沒來了。原因似乎是得了什麼重病。跟校長問明了路晨風家裡的地址,我便跟趙羽找了過去。

    等敲開路晨風家門的時候,開門的卻是個中年女人。她狐疑地看了看我們,問道:「你們兩位是?」

    我亮了亮警察證件,問道:「請問是路晨風路老師的家麼?」

    「是,但是他已經不在家裡住了。」中年女人的語氣突然淡了下來:「他現在在療養院,地鐵站在外面拐彎處,坐三站就到了。」

    「療養院?請問路老師得了什麼病?」我問道。

    「精神病。」中年女人冷哼道:「他的事我一概不知道,你們自己去找吧。」

    說著,門光當一下關上了。

    「什麼毛病啊這。」我冷哼道。

    「怎麼會得了精神病?」趙羽歎道:「算了,去看看,證實一下如琴的故事也好。」

    於是我倆轉而去往療養院找這個路晨風。等按照地址找到路晨風的病房後,我跟趙羽大失所望。這個路晨風是瘋得夠徹底了。

    一進病房門,就見這位五十多歲的老先生穿了一件民國時期的大褂在屋裡走台步,時而拈著蘭花指搖頭輕笑,時而悲憤不已,口中念著各種台詞。

    「這怎麼變這樣啊?」我問護士小姐。

    護士笑道:「聽說他年輕時候是個很知名的話劇演員,大概是一部戲拍得特別入戲吧,到現在也走不出來,一直在戲中轉悠呢。對了,人家還有劇本呢,你們看,就在床邊兒的書架上。」說著,護士便離開病房忙別的去了。

    我跟趙羽扭頭一看,果然床邊兒有個簡單的書櫃,書櫃上豎著一排書,還有一本筆記本。

    趙羽順手將那筆記本摸了過來,翻開來看了看,見筆記本的封皮都已經磨損了,看來是從很久前保留至今的東西。

    我也跟著看了看,見日記裡內容還挺豐富。更讓我感興趣的是,路晨風記載了年輕時候跟如琴相戀的故事。

    路晨風文筆不錯,寫得也挺感人肺腑。貌似兩人從一入行就認識,一直合作演話劇,情侶演的尤其多,而最成功的是演了話劇版本的《胭脂扣》。由於打扮起來的如琴跟梅艷芳有七八分相似,當時還有個「小梅艷芳」的稱號。

    可從演完這話劇之後,媒體報道路晨風出軌,跟別的女演員私會,如琴一時沒想開,上吊自殺。

    如琴死後,路晨風似乎一直活在自責的陰影裡。雖然也娶妻生子,可是,他的世界似乎已經隨著如琴的死而消亡了。或者說,已經隨著如琴的死而關閉了大門。久而久之,抑鬱成疾,徹底變成了精神病。

    除了日記,我們發現路晨風還保留了當年的關於如琴和他的剪報。報紙上還交代了如琴墳墓的地址。

    「原來如琴沒有葬在塘沽區。」趙羽說道:「這剪報上說,如琴被發現上吊自殺後,當晚屍體放在歌舞劇院。但是,卻被一把火給燒了,連同劇院,化為灰燼。這麼大的火,可不像是天災,應該是人為。如琴所謂的火化,可能是找到了一些屍體殘骸存放到骨灰盒中掩埋了。」

    「原來這才是整個事件的前因後果。既然如此,誰會放火燒這屍體呢?」我沉吟道:「難道是如琴跟《胭脂扣》裡的如花一樣,想要路晨風跟著一起走,來索命,他自己怕了,所以去放火燒了屍體?」

    「有這個可能,但是他現在都瘋了,根本沒辦法說出個所以然。」趙羽歎道:「我覺得如琴確實跟這個案子有千絲萬縷的聯繫,但是真正的關鍵,應該在那個老大娘和年輕女人身上。」

    「你說一戶農民,他們能幹出什麼來?」我說道:「總不能也是梅山教的餘孽吧?」

    趙羽歎道:「說不好啊。一切得等看看情況再說。」

    我跟趙羽看了一眼那沉浸在自己的表演世界裡的路晨風,不由歎了口氣。其實這也算是一種幸福,總比清醒面對慘淡人世,活在自責陰影中的好。

    當我們要出門的時候,卻聽到路晨風自顧自地開唱:

    「願那天未曾遇

    只盼相依

    那管見盡遺憾世事

    漸老芳華

    愛火未減人面變異

    祈求在那天重遇

    訴盡千般相思

    祈望不再辜負我

    癡心的關注

    人被愛留住

    祈望不再辜負我

    癡心的關注

    問哪天會重遇……」

    我搖頭把門關上,想起《胭脂扣》電影的結局,十二少最終也落得孤獨終老,跟路晨風差不多意思。所以說,文有言靈,戲有戲靈。入戲太深,人生的軌跡就會不由自主地跟著戲本裡走。因此有不少明星藝人會被戲本所困,無法抽離,最後抑鬱,或者說人本身的生活軌跡跟著一部成名作走了下去,這就是被戲靈所控制了。但是一旦駕馭了這戲靈,今後或者更有經典之作,大紅大紫指日可待。

    我們也顧不得這個入戲太深傷自身的倒霉演員,跟趙羽重新回了塘沽區。這次回去,天已經擦黑。我們繼續回了那個老大娘家附近,躲在暗中監視這家人的動靜。

    我跟趙羽為了方便監視這家人,偷偷爬到了他們家對面那戶人家的屋頂。這裡的房屋建造得依然有高高的屋脊,這倒是方便我跟趙羽隱蔽。我倆藏著屋脊背後,探出頭正好能看到老大娘家院子裡的情景。而她家門前的洋槐樹,正好也起到了掩護我們的作用。

    我見他家亮著燈,但是燈光不亮,暗沉沉的。屋裡暫時沒什麼動靜,只見有炊煙從廚房煙筒裡裊裊升起。

    老大娘不知在哪個屋裡呆著,也沒了半點兒聲響。我跟趙羽正全神貫注地看著,突然地,我感覺背後有什麼東西湊了過來。

    我心中一涼,摸出戰神冷不丁回頭。這一回頭,正好對上一雙幽深的閃著綠光的眼睛。我差點兒嚇得掉下屋脊去,卻被趙羽一把拉住,低聲道:「別怕,是一隻野貓。」

    我這才定睛看清眼前的小東西,原來是一隻通體發黑的小貓。小貓個兒不大,看上去才幾個月似的。小貓也被我嚇了一跳,遠遠跳開,警惕地看著我,發出低聲的喵嗚聲。

    「這貓湊過來幹嗎啊?」我啐道。這也太好奇了吧?好奇害死貓知道嗎?

    趙羽笑了笑:「你還不准人家貓過路了?我剛才就看到這小傢伙了,從老大娘鄰居家的牆上走過來的,但是走到她家的時候,卻繞路往這兒來了。」

    「因為看到了我們?」我低聲問道。

    「你長得好看麼?」趙羽無奈道:「我猜,是因為屋裡有什麼東西,讓貓也覺得應該避開,所以才繞了遠路,走到我們這兒,再繞出去。」

    我突然想起吳聃說的狐狸,便小心問道:「是不是有狐狸什麼的?難道狐仙真的存在?我倒是不怎麼信。」

    趙羽突然示意我噤聲:「別說話,有人來了。」

    我趕緊閉上嘴。半晌後,我果然聽到有人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傳來。我悄然探頭出去一看,見有一個披著黑斗篷的人從遠處走到老大娘家門口站住,四下看了看,然後輕輕叩了叩門。

    這人一身黑,也看不出是誰,但是看個頭來說,應該是個男人。
《靈異警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