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雙魚玉珮真的出現了……

  下水前,我對魏早說:「這個湖的出現很奇怪,我建議給你繫上繩子。」

  他說:「行。」

  接著,他就甩掉了上衣,脫掉了鞋子和褲子,只剩下一條褲衩。這小子當過幾年兵,身體並不怎麼強壯,沒肌肉。

  章回和白欣欣拿來了繩子,繫在了他的腰上。

  他笑著說:「我在幼兒園的時候學游泳,我爸就是這麼拴著我的。」

  然後,他拖著繩子,一步步走到水邊,「撲通」一下就跳了進去……

  所有人都盯著他。

  章回和白欣欣抓著500米長的繩子,眼睛瞪得多大,一點點朝前送。只要水裡一發生異常,他們立即就會把魏早拽回來。

  魏早一點點朝前游,聽水聲,這個湖很深。魏早游到了很遠的水域,一個猛子扎進去了。

  水面蕩漾著波紋,很快就平靜了。

  幾十秒之後,並沒見魏早浮出來。

  章回看了看我,大聲問:「拽不拽?」

  我說:「再等等。」

  又過了一會兒,還不見魏早浮出來,抓在章回和白欣欣手上的繩子突然繃直了!

  我的腦袋「嗡」的一聲,叫了聲:「拉他!」

  章回和白欣欣立即拚命地拽繩子。

  如果湖裡有什麼千年水怪,如果我們把它拽上來,魏早就成了魚餌……

  終於,「轟隆」一聲響,魏早被拽出了水面,他伸出一條胳膊,朝岸上擺了擺手,章回和白欣欣就不再拽了,只是順著魏早的速度,一點點收繩子。

  魏早奮力游過來。

  這次水下勘探前後只用了十幾分鐘。魏早爬上岸之後,孟小帥問他:「怎麼樣?」

  他甩著頭髮上的水,說:「水很清,太深了,我一口氣沒有潛到底。」

  我問:「有水草嗎?」

  他說:「沒有。」

  孟小帥說:「我可以去游了吧?」

  我說:「等下。」

  孟小帥像我女兒一樣翻白眼,吐舌頭。

  魏早給我使了個眼色,然後我跟他一起去孟小帥的車上換衣服。

  他邊走邊說:「你猜我看到了什麼?」

  我停下來看著他。

  他說:「湖底有個很大的東西在發光……」

  我說:「什麼東西?」

  他說:「我感覺好像是兩條魚的形狀。」

  兩條魚——這句話刺中了我的神經。

  我說:「多大?」

  他說:「我不確定湖水有多深,也就沒法確定它多大,湖底黑糊糊的,看上去它有大概像籃球場那麼大。」

  我愣了一會兒,說:「你去換衣服吧,讓我想想……」

  再說說網上瘋傳的「雙魚玉珮」事件。

  我依然是那個態度——不相信。

  那個「老兵」說,其實,當年那位科學家的考察隊多是軍人組成,無疑是道聽途說,當時那個考察隊被困羅布泊,確實向軍方發出了求救信號,隨後軍方參與了救援,僅此而已。

  至於雙魚玉珮,又說是個玉鐮,由於複製出了兩條魚,才得名「雙魚玉珮」。研究人員怎麼就想到那個物件具有神奇功能,偏偏拿來一條魚做實驗?如果說魚一變二,研究人員怎麼沒有一變二?很可能是根據太極雙魚結構生搬硬套的想像。

  說那位科學家並非失蹤,而是被雙魚玉珮複製成了兩個,更是一種臆想,對亡者是一種大不敬。

  又說羅布泊出現了很多鏡像人,或叫複製人,那是把一個真實事件混淆視聽——羅布泊確實遺留了一些國民黨殘餘,他們生存下來,約定俗成,被稱為「沙民」。有個導演為此還拍過一部電影。1964年。軍方試驗第一顆原子彈的時候,那些「沙民」確實在基地附近出現過,試圖偷東西,後來被軍方轉移到安全地帶了……

  說軍方為了消滅那些複製人,把羅布泊當成了原子彈靶場,我就更不信了。那是科研人員通過多少年的探索,研製成功的第一顆原子彈,它的意義遠遠不是為了消滅什麼奇怪人群……

  還有更不靠譜的推論:

  說那位科學家是被害死的,日期是兇手改的。

  說那位科學家最後只有左腳鞋印,沒有右腳鞋印,說明他登上了外星人的飛行器。

  說那位科學家是去調查某種有毒植物的,那種植物讓大批人死亡,城池被深埋地下,那些人在羅布泊地下休眠,低溫且乾燥,本來無事,後來地下墓葬有人闖入,火把等物導致溫度升高,引發喪屍甦醒。

  說那位科學家消失的地方是個隧道,他帶著神秘植物的標本,從那裡通過地心,去了南極……

  這些說法幾近可笑了。

  網絡讓大眾有了話語權,這真好。可是,煩人的事也隨之出現,只要提到封鎖消息和絕密的字樣,只要提到時空穿越,只要提到神和佛,只要提到123456789層宇宙……各種「能人」都出來了,解析得煞有介事,吐沫飛濺,誰不信誰就是傻×。

  老實說,我挺反感的。

  ……可是,這個湖底出現了雙魚圖案。

  看來,羅布泊確實和「雙魚」有著密切關係,估計有人發現過,只是不瞭解「雙魚」真正的秘密,於是出現了各種猜想……

  我回到孟小帥和漿汁兒跟前,對她們說:「你們不能下去。」

  漿汁兒問:「為什麼!」

  我說:「現在我沒法跟你解釋。」

  然後我問她:「你對『雙魚玉珮』瞭解多少?」

  她說:「整個事件是被封鎖的,網上很多人都在問,但沒人瞭解真相。不過我複製了那個原帖,好像在我的電腦裡。」

  我說:「你去幫我找找。」

  漿汁兒就去了。

  大家在湖邊搭起了帳篷。

  由於羅布泊常年刮東北風,我們還是採取老辦法,把車輛停成一排擋風,帳篷搭在車輛的西南方。

  沿著湖畔前行半公里,在沙子上搭建廁所。紅色標記是男廁,綠色標記是女廁。

  湖面像鏡子一樣平,魏早發現湖底有發光的雙魚圖案,那麼有活著的魚嗎?這對我們的生存很重要,如果有,我們應該把繩子編成網,設法捕魚。

  我朝湖邊的那些植物看去,蘆葦和羅布麻大約2米高,如果裡面藏著人,根本不會被發現。其他植物都很矮。

  我竟然看到了一隻鳥,挺大的,全身麻褐色,有點像鴨子,它落在羅布麻密匝匝的枝葉中,不仔細看都看不到它。我從來沒見過哪隻鳥跟人對視,但是現在,這隻鳥在跟我對視。

  所有的資料都顯示,羅布泊沒有鳥,也沒有其他任何生命,比如螞蟻,比如蜥蜴,比如蚊子,我卻看到了一隻鳥!

  我沒有大驚小怪。

  這隻鳥的眼神告訴我,這個湖不尋常。

  就在一轉眼,我再看,它已經不見了,只有羅布麻的花朵在搖晃。我想,這是我第一次看見它,也可能是最後一次看見它。

  大家都坐在湖邊聊天,馬然而不在。

  我觀察了一下他們的神情,沒人得癔症。

  我去了他的帳篷。他坐在睡袋上整理他的背包。

  我說:「馬然而,你和號外認識多久了?」

  馬然而把背包放在一旁,說:「10多年了。我們是初中同學。」

  我說:「哪個學校?」

  他說:「天津四中。」

  我的心裡一下就結了疙瘩。

  我記得,號外說過,他一直在寶坻縣唸書,高中畢業之後才到了天津。

  馬然而來尋找號外,讓我很感動,但是感動之後,我對他漸漸有了疑心。

  號外進入羅布泊,一個月沒出來,肯定九死一生,除了親兄弟,父母,或者女友,一個朋友不太可能冒著生命危險來尋找他。

  如果,這個馬然而不是來尋找號外的,那麼他是誰?

  難道他是郭美引來的殺手?

  如果他是殺手,他怎麼知道號外?

  聽季風說的?季風也不知道跟我一起進入羅布泊的人員中有個號外。

  我說:「你掂量一下,如果你必須要撒這個謊,那我就不再問了。如果這個謊沒有太大必要,我希望你講真話。這個團隊人員複雜,又發生了命案,一個謊言可能引起要命的誤會。」

  他怔了怔,然後說:「你怎麼知道我在撒謊?」

  我說:「從昨天到今天,你已經露出了四個破綻,至於哪裡露了破綻,我不會告訴你的。」我多說了三個。

  他眨巴著眼睛,在判斷我說的話,終於,他說:「其實,他欠我的錢。」

  我說:「多少?」

  他說:「100萬。」

  我說:「原諒我說實話,你不像能借給他100萬的人,他也不像能欠你100萬的人。」

  他笑了笑說:「一個彩色女陶俑,他幫我出售,賣了,錢沒給我。」

  我說:「你也是干盜墓的?」

  他說:「我只倒賣。我來羅布泊只是來追債的。」

  我說:「你依然還有一個破綻,等你想通了,跟我談吧。」

  他看著我,不說話了。

  我走出他的帳篷,孟小帥走過來,她全身濕淋淋的,衣服都貼在了身上,這女孩的身材真是一級棒。她說:「周老大,我只是在湖邊游了游……」

  我說:「下次再想游,叫上我,我給你當警戒線。」

  孟小帥說:「男人!」

  然後,她一溜小跑回帳篷換衣服去了。

  我回到我和漿汁兒的帳篷,漿汁兒還在搗鼓她的筆記本電腦。

  我問她:「還沒找到?」

  她說:「我不知道放在哪個文件夾裡了……我的電腦跟我的房間一樣亂。」

  我說:「你肯定在電腦裡嗎?」

  她看了看我,說:「不太肯定……」

  我說:「真是弱爆了……別找了。」

  老實說,我也不想看了。

  漿汁兒真的不找了,她在睡袋上趴下來,說:「我想聽你彈吉他。」

  我說:「沒心情。」

  她說:「我有心情。」

  我說:「沒心情的時候,彈琴跑調兒。」

  她說:「我就聽跑調兒的。」

  沒辦法,我從車上拿下我的吉他,在她旁邊坐下來,給她彈琴唱歌。

  我相信,在蠻荒的羅布泊,吉他的聲音極為珍貴。

  我唱道:「敵人鋪天蓋地,像一群餓狼,悄悄地包圍了,我們的村莊。深夜多麼寂靜,凶器閃著光,哪個兄弟,慌裡慌張,他走火打響了第一槍……」

  這首歌的最後,有一段獨白,我一邊彈奏旋律一邊說:「走火的那一槍,竟然奇巧地射中了敵人首領的心臟。敵人像潮水一樣退去了,我們乘勝追擊,鬥志昂揚。跑在最後的周德東不小心踩到了一顆釘子,受了點輕傷。為此,那位走火的兄弟得到了500元物質嘉獎,我受到了一次隆重的口頭表揚。」

  漿汁兒哈哈大笑。

  我同樣相信,在淒涼的羅布泊,她的笑聲更加珍貴。

  她說:「你寫的歌?」

  我說:「我只唱自己寫的歌。」

  她說:「去去去!王力宏的《依然愛你》是我唱的?」

  我說:「噢……為了迎合世俗,我偶爾也會放下清高。」

  孟小帥換完了衣服,跑過來,她說:「周老大,漿汁兒,今天晚上我跟你們一起睡吧。」

  我說:「為什麼?」

  她說:「那兩個粘粘糊糊的,快粘到一起了,我給人家讓個方便吧。」她說的是黃夕和郭美。

  漿汁兒看了看我。

  孟小帥突然意識到了什麼:「哎,你倆沒事吧?」

  我說:「現在還沒有。」

  孟小帥說:「嗯,那就好。」

  就這樣,孟小帥睡進了我們的帳篷。

  孟小帥一離開,那頂帳篷只剩下了黃夕和郭美……

  我忽然感到郭美可能活不過今夜了。
《羅布泊之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