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三章:轉化

  章回把網拽上來,又是空的。

  他再次把網扔下去。

  我說:「你打算怎麼辦?」

  章回說:「讓她說實話。」

  我說:「逼供?」

  章回說:「周老大,我知道你是個文人,下不去手,尤其對女人,這事兒交給我吧。我不管她是什麼東西,今天晚上我都要撬開她的嘴。」

  我說:「如果她沒有惡意呢?」

  章回說:「無論如何,她必須實話實說。」

  我說:「走,我去看看她。」

  章回收起了網,然後拎著射釘槍,帶我走向了悍馬車。

  我說:「你為什麼把她鎖在車裡?」

  章回說:「如果她是類人,繩子能綁住嗎?萬一她會縮骨術,很容易就逃脫了。這個車只要一鎖,就是一個禁閉室,她變成螞蟻都爬不出來。」

  他一邊說一邊掏出鑰匙,「卡噠」一聲,把車門打開了。

  我拉開車門,看見米豆坐在後座上,低低垂著腦袋,頭髮擋住了臉。

  我在她旁邊坐下來,問:「米豆,你到底經歷了什麼?」

  她不說話。

  我說:「你回來之後對我們講的,都是謊言?」

  她不說話。

  我說:「你是不是……有什麼難言之隱?」

  她不說話。

  我說:「你們被類人困在陷阱裡,那是假的?」

  她不說話。

  我說:「最早你們出現在視頻中就是個騙局?」

  她不說話。

  我說:「我只問你一個問題,你這次回來是和天外人有關,還是和類人有關?」

  她依然不說話。

  章回說:「周老大,你回去吧,我和她單獨談談。」

  我看了看米豆的黑髮,輕聲說:「我們都是快死的人了,你知道我們什麼都做得出來。你撐不住的。」

  她還是不說話。

  我下了車,關上車門,走回了帳篷。

  漿汁兒、孟小帥、白欣欣都在等著我。

  我說:「今天章回撈到了一條大魚。」

  白欣欣說:「在哪兒?」

  我說:「在孟小帥的車上。」

  白欣欣說:「你說那個米豆啊!」

  我說:「你們怎麼看?」

  白欣欣說:「憑一行腳印就斷定人家是敵人?」

  我說:「如果她不是,她為什麼不解釋?」

  白欣欣說:「她解釋了,章回那暴脾氣根本不聽!」

  我說:「她怎麼解釋的?」

  白欣欣說:「她說她很可能就是在一公里遠的地方醒過來的。」

  我說:「她不是說她走了兩天嗎?」

  白欣欣說:「一會兒100年前一會兒一百年後的,她的大腦肯定凌亂了唄。」

  我看了看孟小帥:「你覺得呢?」

  孟小帥說:「我也感覺她沒什麼問題。」

  我又看了看漿汁兒:「你呢?」

  漿汁兒說:「她肯定有問題。我早說過了,她不再是過去那個米豆了。」

  白欣欣說:「我無所謂。你們要是把她殺了,還能節省一些餅乾呢。」

  大約兩個鐘頭之後,章回回來了,他的手上有血。

  孟小帥遞給他一包面巾紙。

  我說:「你的手怎麼了?」

  章回說:「她的。」

  我說:「她的?」

  章回說:「準確地說,是她和勺子的。」

  我說:「怎麼樣?」

  章回說:「她招了。」

  我說:「她招什麼了?」

  章回接過面巾紙擦了擦手,說:「她是個類人。」

  我說:「她怎麼可能是類人!當時她和勺子、大物被類人困在陷阱裡,還是我們把他們救出來的!」

  章回坐下來,說:「周老大,正像你說的,所有進入羅布泊的人,都是被命運安排的。他們和我們一樣,身上流著類人的血統。所以,當時令狐山沒有殺他們,只是把他們關在了陷阱裡,讓他們自生自滅。」

  我說:「既然她和我們一樣,你為什麼還要關著她?」

  章回搖了搖頭,說:「她已經轉化了……」

  勺子和米豆駕車離開,在路上並沒有遇到什麼嬰孩,他們也沒有去100年之後,那都是米豆編造的。

  他們開著開著,突然聽見有人拍打車頂,米豆嚇得一縮脖子:「這是誰啊!」

  勺子把車停下來,拉開車門,打算下車查看。

  米豆預感不妙,喊了聲:「別下去!」

  勺子已經被車頂那個人撲倒了。

  米豆跳下車,繞著車頭跑過去,竟然又看見三個活物從沙子下爬出來,他們是類人!米豆撒腿就跑,沒跑出幾步就被類人控制住了……

  他們被類人捆綁了,還被蒙上了眼睛,他們在沙漠上奔走了幾個鐘頭,終於進入了一個古墓。

  古墓裡點著火把,「辟辟啪啪」地響著。

  勺子和米豆跪在地上。

  英俊的令狐山坐在他們面前,笑吟吟地看著他們。

  勺子看著令狐山,臉上充滿了恐懼和沮喪。

  米豆說:「你為什麼三番五次抓我們啊!」

  令狐山說:「我們是敵對關係。」

  米豆說:「我們手無寸鐵,對你們有什麼威脅啊!我們只想回家。」

  令狐山說:「只要你們一離開,就對我們形成了威脅,因此,我們是不會讓你們回家的。」

  米豆說:「那你想把我們……怎麼樣?」

  令狐山說:「你們只能死在羅布泊上。」

  米豆看了看勺子,勺子痛苦而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米豆說:「求求你,留我們一條命吧,你讓我們做牛做馬都行!」

  令狐山搖了搖頭,說:「我們類人從來都反對奴隸制。」

  說著,他站起身來:「不過,你們有一個選擇。」

  米豆不說話,勺子也不說話,都死死盯著令狐山。

  令狐山說:「你們可以轉化成類人,願意嗎?」

  勺子哆哆嗦嗦地說:「願意!」

  米豆說:「我也願意!」

  令狐山說:「不過,你倆只能有一個人被轉化,因為這個人需要用三天時間喝掉另一個人身上的血……」

  米豆瞪大了眼睛,她慢慢轉過頭去看了看勺子,勺子也看了看他。接著,兩個人都把目光移開了。

  令狐山說:「你們商量一下,要麼現在兩個人一起死,要麼有個人主動做出犧牲,獻出自己的血,讓另一個人活下去。」

  勺子和米豆都沉默著。

  令狐山說:「我理解,很難做出選擇。這樣吧,你們用『石頭剪刀布』來決定,誰贏了誰轉化,就一把,如果你們出的一樣,那就說明你們的命不好,必須一起死。」

  又過了一兩分鐘,勺子說話了,聲音很小,依然哆哆嗦嗦的:「米豆,我們認識多久了?」

  米豆說:「4年了。」

  勺子說:「我們做情人多久了?」

  米豆說:「也4年了。」

  勺子突然哽咽了:「不管誰活誰死,我們都會很孤單。我們一起走吧!」

  米豆的眼圈也濕了,她使勁點了點頭。

  勺子說:「我們都出石頭。」

  米豆哭著說:「好的。」

  令狐山說:「商量好了?我們開始吧。」

  一個類人走過來,把他們身上的繩子解開了。

  令狐山說:「石頭——剪子——布!」

  勺子和米豆的手同時伸出來。

  他們都是詐騙犯。

  勺子出的是布,米豆出的是剪子。

  兩個人互相看著,似乎都愣住了。

  令狐山說:「好了,結果出來了。」

  他一揮手,兩個類人就把勺子拖出去了,勺子大聲喊著:「米豆!下輩子再見!」

  米豆眨巴著眼睛,似乎呆住了。

  接下來,類人為米豆鬆了綁。

  當天晚上,令狐山帶著她走了很遠的路,來到了一大片枯死的胡楊中。有三個類人跟著他們。

  在月光下看,那片胡楊很像太陽墓。他們來到一圈圈胡楊正中央,在四周點起了火把。

  這些胡楊不知道死了多少年了,有的立著,有的躺著,整個樹林就像一個曾經很華麗的房子,現在門沒了,窗戶沒了,屋頂沒了,四面陰風陣陣。

  令狐山跪在地上,對著地下喃喃自語,聽不清他在說什麼。

  一直持續了半個鐘頭,令狐山終於站起來,把米豆拉到了他禱告的位置,從口袋裡掏出一把小刀,在她的手指上劃了一個口子,然後把血滴在了地上。

  接著,那三個類人突然開始跳起來,唱起來。

  令狐山繼續禱告。

  米豆完全傻了。

  那三個類人的姿勢很難看,有點類似韓國那個大叔的騎馬舞。米豆也聽不懂他們在唱什麼,似乎是咒語,她只聽懂了一句:「……北斗星掉下來……」

  儀式完成之後,米豆回到了古墓。

  勺子是第二天被殺掉的。米豆親眼看到了那一幕。

  刑場在地面之上。

  類人像殺豬一樣,把勺子綁在一根懸空的胡楊木上,然後用一根長長的鐵釬子捅進勺子的脖子,下面擺著一個很大的盆,專門接血……

  勺子十幾分鐘之後才徹底死去,類人把屍體扛走了,到沙漠上去埋了。

  從此之後的三天,米豆再沒有吃過食物,每天只喝勺子的血……

  章回說:「現在,米豆已經徹底轉化成一個類人了。」

  我想了一會兒才說:「她回來幹什麼?」

  章回說:「受令狐山指派,回來探探我們的情況。」

  我說:「既然這樣,那就放了她吧。」

  章回說:「不行,我們得讓她帶著我們去找令狐山!」

  我說:「找令狐山幹什麼?」

  章回說:「現在那張畫在令狐山手裡!」
《羅布泊之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