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勁夫猶豫了一下，才說道，「你先回去吧，這事我再想想。」

    唐糖也不多說，便點點頭，「你想到法子，立刻告訴我，劉衡陽就靠你了。」

    說罷，她便挺著自己的肚子，緩緩地離開了。

    我看著她顯得瘦削的背影，一時酸甜苦辣，各種感覺都湧上了心頭，倘若她和劉衡陽是一對正常的夫妻，那麼此時，她懷著孩子，必定有丈夫在身邊悉心照料，哪裡還需要她如此奔波操勞。人家懷孕到後面，孕婦都會養的又白又胖，可是唐糖的身子，確實瘦弱不堪，除了那個挺起來的肚子，全身上下都是纖細的，一點也不像個孕婦。而且她的面色蒼白，看起來十分的憔悴。

    劉衡陽和唐糖，其實就是我和何勁夫的翻版，所以即使他們兩人再為了自己打算，做出什麼對不起我們的事，我都可以理解和原諒。

    所謂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劉衡陽已經是做的很好的了。幾乎可以說是大義滅親了。

    唐糖走出門以後，我便皺著眉頭對何勁夫問道，「勁夫，你說的，讓誰的靈魂也進入劉衡陽的身子，然後打敗慈禧的靈魂，這樣……行得通嗎？你真的打算讓唐糖這樣做嗎？讓她變成厲鬼？」

    何勁夫有些不高興的說道，「其實想要救出劉衡陽，目前來說，只有這一個方法了，據我所知，他這樣被人搶佔了肉身的，若是不及早救出來，真的就會永遠消失。」

    我也頭疼起來，不知道如何是好。「那……唐糖的靈魂剝離自己的身體之後，還能回來嗎？」

    「她已經是殭屍了，死掉的人，靈魂再次脫離身體，那就再也回不來了，除非她也留在劉衡陽的身體中不再出來了，要不然就是灰飛煙滅的下場。」

    怪不得何勁夫的眉頭越皺越緊，原來是因為這個，我想他也不想唐糖真的因為救劉衡陽便這樣，不管她後事如何，這樣做，實在是有些殘忍。

    「她要是也侵佔了劉衡陽的身子，會怎麼樣？」

    「兩種結果，一種是她接替慈禧的位置，繼續壓制著劉衡陽的靈魂，使用劉衡陽的身子，漸漸地讓劉衡陽消失於這個世界，一種是她進入休眠狀態，讓劉衡陽出來，她就這麼藏在劉衡陽的身體裡，也會慢慢的消失。只是時間是說不定的。」

    我聽了以後，簡直覺得一點轉機也沒有了，長歎了一口氣，坐在椅子上，默默地思考起來。

    過了好半天，我才終於開口道，「勁夫，假如是一個活人願意這樣救劉衡陽呢？」

    「你想說什麼？」劉衡陽抬著眼睛，一臉嚴肅的看著我。

    「譬如說……我？」我猶豫了半天，才說道。

    「你別想了。我不可能答應的。這是太冒險的事情，要是連你也搭進去，那就太划不來了，別管他是誰，劉衡陽也不行。唐糖要是願意，我可以幫她變成厲鬼，所謂厲鬼，便是在她靈魂出竅之前，讓她的怨氣發揮到極致，這樣，她帶著怨念進入劉衡陽的身子，便有了可以跟慈禧鬥爭的資本。」

    我聽了何勁夫的話，便也只好點點頭，「你自己看著辦吧。唐糖原本也就沒有太多時間了。」

    說完這話，我便回到了房間，躺在床上，閉目養神起來。

    客戶四我還沒有真的入睡，便又有人來了——蘇蕊。

    看來劉衡陽這輩子也是值了，有情有義的妻子，一心為他的紅顏知己，多少男人夢寐以求的東西，他都擁有了。

    何勁夫對蘇蕊半分隱瞞都沒有，便將要把唐糖變成厲鬼的事情告訴了她。蘇蕊臉上的神色變換了好幾下，最後才說道，「表姐肚子裡懷著禍胎，也許這就是她最好的結局了，正好還能救出劉衡陽，最後長眠於劉衡陽的體內，於她來說，已經是一件很幸福的事了。」

    我沒有想到蘇蕊竟然如此看得開，可是我也能體會她的想法，確實，唐糖最好的結局便是這樣，將自己的生命，在最後的時刻，發光發亮。

    「既然你們兩個已經做好了這樣的決定，那麼什麼時候將唐糖喊來……煉成厲鬼？」我咬著牙關，好不容易才說出這幾個字。

    蘇蕊見何勁夫面露難色，便說道，「回頭我去找她吧，反正她已經恨我了，不如就利用她對我的恨意，多增添幾分怨氣好了。」

    何勁夫點點頭，「好的，等你一切準備好了，把她帶來找我。」

    「好。」

    「趙立文最近怎麼樣？天書交給他們，王大洲和他研究處來什麼沒有？」何勁夫突然轉了話題。

    這其實是我的心刺，當時何勁夫把天書交給王大洲的時候，我心裡便十分難受，難道他真的已經忘了，王大洲是怎麼害我父母的嗎？

    「天書的秘密只有慈禧真的知道，王大洲從你給他的紫檀留下的那個小小的藍色筆記本裡面，雖然研究出來一點點關於天書的秘密，可是畢竟還不是全部，想要真的破解，還需要很長的時間。只是我們現在已經形成了三足鼎立的狀況，咱們有天書在手，恭親王手握一半虎符，慈禧和醇親王也握著一半的虎符，只怕想要立刻分出個勝負，十分難啊。」蘇蕊咕嚕咕嚕的說了一大串。

    我才漸漸地明白了，其實現在王大洲在幫趙立文，趙立文大概和何勁夫形成了一種合作關係，也許是因為蘇蕊嗎，也許是因為其他原因，總之我們現在，也不算是孤軍奮戰了。

    「那巴托麗家族最近……」何勁夫欲言又止的說道。

    巴托麗家族曾經給蘇蕊帶來很大的傷害，所以在蘇蕊的面前提起，何勁夫也有些忐忑。

    「趙立文已經找了弗蘭克，時時刻刻的監視著他們的行動，只怕馬上魚兒就要上鉤了，到時候——一網打盡，一個不留。」蘇蕊咬牙切齒的說道。

    她對巴托麗的痛恨肯定是比我們瞭解的要更多。

    「弗蘭克，那個吸血鬼？」

    「是。弗蘭克請他來了。巴托麗家族的事情，我們都不熟悉，只怕都難以駕馭。但是弗蘭克本就是他們的家族長輩，雖然是一個被家族除名的人，但是據說他被家族除名，並不是因為其他，就是因為他的身份。」

    「什麼身份？」

    「據說他生前，就已經顯示出了吸血鬼的一些本質，他是全家族最像愛爾榭貝特的人，雖然他是個男人，但是他卻遺傳到了愛爾榭貝特的所有特性，讓人驚訝的是，他和他的前輩不一樣，他擁有比較溫和的性格，而且樂於助人，但是他的各種天賦異稟的本領，卻一點點的顯現出來，那些家族裡的庸者們，怎麼能容得下他，就集體討伐他，最後終於將他逼上了絞首架，他是在整個家族的逼迫之下，才身死的，沒有想到他死後並沒有真的身死靈滅，他竟然從自己的破爛棺材裡面爬了出來。」

    「啊！」我驚訝的發出聲音，「那豈不是也是殭屍？」

    「不一樣。」

    「你聽誰說的這一切？」何勁夫問道。

    「弗蘭克和趙立文一直是好朋友，這些事情他都告訴過趙立文。」

    「為什麼他和趙立文會成為朋友？我一直想問這個。他們是純粹的友誼，還是互有什麼目的才能在一起的？」何勁夫十分謹慎的問道。

    其實我也在好奇，趙立文到底是什麼人，為什麼能夠有那麼強硬的後台，連巴托麗家族的這個奇才，他也能與之交好。

    「他們相交，應該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因為我剛剛出國的那會子，認識了趙立文，他就已經和弗蘭克的關係非同一般了。至於是因為什麼才在一起的，據我觀察，應該不是什麼利益關係的相互吸引，就是很純粹的友誼，和你跟劉衡陽一樣，也許他們一開始互相接近，是有什麼原因的，但是後來，在我看來，就是很好的朋友罷了。

    巴托麗家族對於這個門中棄子的各種討伐追殺還在持續，但是趙立文卻盡自己的努力，給了他最大的支持和幫助。

    我記得有一次，對方家族的人，全部都帶了銀器製造的刀子——傳說中，能夠傷到吸血鬼的，只有銀器，非常狠烈的追殺弗蘭克，就是趙立文幫他脫險的，也就是那次，我才知道他是吸血鬼。

    後來我跟他也成了朋友，他和趙立文說話的時候，也就不太迴避我了。他說他剛從棺材裡面爬出來的時候，是一個雷雨交加的夜晚，當時他以為自己還活著，他一步步的想要逃離自己的墓穴，但是太陽出來的時候，他竟然被燒傷了——來自太陽的光，把他燒傷了。」

    「燒傷？他也不能見到陽光？！和離開了陽氣供給的何勁夫一樣？」聽到這裡，我突然覺得這感覺十分熟悉。

    何勁夫剛剛出來的時候，在賓館裡面，我拉開窗簾的那一刻，他就被燒傷了，後來在回民街，由於陽氣耗盡，他也被燒得不成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