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另一個我

  這張臉,跟石女的是如此的相像,說實話,到現在為止,我自己都不知道石女到底去了哪裡,自從出了神農架之後,我就沒有見過她,難道她來了這裡?

  「石女?」我嘗試性的叫了一句。

  可是這個坐在房樑上的她一動不動,甚至眼睛都沒有眨一下。這個,可能只是一具雕像?

  我看著她,發現她的眼睛一直看著前方,一動不動,本著在這裡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我悄悄的避開了她,她只是跟石女長的像而已,並不是真的石女,真的石女的眼睛,不會給我這麼冰冷的感覺。

  避開她之後,我飛快的走出了這個房間,這是一個想通的廟宇一樣的,出了這一間,前面才是主殿。

  我走了進去,看到有一個人影,他背對著我,端坐在那裡,是人影而不是鬼影,就那麼端坐在主殿當中。

  看起來非常的高大。

  我被嚇了一跳,我只認為這裡面會出現鬼,沒想到可以看到一個人,就在這個時候,那個端坐在那裡的那個人回頭看了我一眼,說道:「你來了。」

  他給我的是笑臉,卻給了我一種異常毛骨悚然的感覺,那種感覺無法忍受,是直接從頭到腳的冰冷。

  那一張臉,竟然是我自己。

  「你是誰?!」我倒退了一步,在這裡,我看到任何東西都有跟他一戰的勇氣,可是卻沒有想到,我在這裡碰到了我自己。

  「你想我是誰,那麼我就是誰。」他對我說道。

  「你到底是誰?」我問道,這個場景,真的比我看到的任何東西都要可怕,也是我內心深處一直以來感覺最為可怕的場景之一。

  「從名山出來之後,你就已經分不清楚到底哪個是你自己了,不是麼?到底我是你,還是你是我,你分的明白?」他問我道。

  臉上的笑意,讓我感覺到毛骨悚然。

  他忽然超我站了起來,我被嚇了一跳,從名山出來之後,我就一直在做著這個噩夢,夢到有一個人把我給殺了,然後他以我的身份,活了下來。

  我以為,或許這一切就是一個騙局。

  他站著,開始脫衣服,在我面前,脫的一絲不掛。

  他的身上,兩個紋身。

  白虎立於胸膛。

  玄武負碑。

  「你跟我,只有一個能做英雄,你會選擇讓誰去做?你,還是我?」他笑著問我道,他比我要活的開心的多的多的樣子,因為他的臉上,一直都洋溢著笑臉。

  可是我發誓,我從來沒有發現「我自己」竟然可以笑的這麼難看,這麼讓人恐怖。

  「你很怕我?」他就這樣赤裸著身子朝我走來。

  「你為什麼要怕我?」他繼續緊逼。

  「你要做的,我幫你做了,你難道不高興?」他繼續逼近。

  我已經退到了門口,腳下一個不留神,直接就摔倒在了地上。

  我爬起來,再看他,他已經穩住了身形,對我說道:「我知道你心中所想,你跟我,只能有一個人出去。一個可以做真正的林小凡,而另一個,要做一個英雄。雖然到時候,你會自己都分不清楚,到底哪一個是你自己。」

  「你是張道陵?」我穩住自己的身形問道。

  「我是林小凡,我是從那個泥牆裡面走出來的你。」他說道。

  「時間不夠了,林八千需要一個我,來幫你做你還未完成之事。」他道。

  「有一個叫九兩的女孩兒找到了我,她本來以為可以得到另外一個你,可是我注定讓她失望了,又或者是她感覺到,我不是你。」他繼續道。

  「你和我,到底有什麼地方不同?」他問道。

  而我,一直無法平復這種心情,那種看到另外一個自己的心情。我跟他的最大不同,或許就是他是一個自信的我,一個堅強而睿智的我。

  「你坐下來,我們談談。」他對我說道。

  「談什麼?」我對他說道。我像是一個瘋子一樣的,自己對自己說話。

  「二叔的這個決定是對的,很多人,需要一個林小凡,但是,這天下卻需要有一個張道陵,所以,我做張道陵,你做林小凡,你回林家莊。」他對我說道。

  他說的我有點心動,我真的心動了,一切的一切,出現了一個人,替我去抗,我可以回歸我最原本的生活,去做我的林小凡。

  去他娘的神戰。

  去他娘的為天下安,這一切跟老子有半毛錢的關係?

  「怎麼樣?林家莊奶奶需要你,小妖也需要你,還有小甲第,都需要你,我認為,這會是一個很好的主意,你說呢?」他繼續對我說道。

  我動了動喉嚨,說道:「我要怎麼做?」

  「閉上眼睛,放輕鬆,你是我,我是你,你跟我是一樣的,把你的力量給我。」他笑道,笑的很溫柔。

  我放鬆了下來,閉上了眼睛,這一次閉眼,我感覺我真的好累,我的確需要休息,我想一睡不起,當我睡醒的時候,我還是個孩子。

  我去林三水家裡玩,我去找林小妖,我打開了門,看到了一身雪白雪白的吳妙可。

  那時候的我,才當之不愧小凡二字。

  太極陰陽圖在緩緩的旋轉,其上的青龍睜開了眼睛。那只朱雀看我的時候,雙目都是淚,有一股力量在牽引著他們,緩緩的開始。

  他們開始剝離我的身體。

  我終於可以解脫了。

  一切的宿命,一切的苦難,一切的一切,有另外一個我自己可以替我去抗。

  我感覺我自己要睡著了。我也迫切的想讓我自己睡著,睡著了,就一切都不用想了。

  我不知道經歷了多久,這是一個緩慢的過程,有另外一個我,在接受我自己所有的苦難,而這時候,一個聲音忽然在我耳邊炸起。

  「小凡,這是最後的詛咒,堅持住你自己!只有你才能救你自己!這世界上的一切,都只有你自己能扛,任何人都不能幫你!」

  「一切皆為虛妄!」

  「做好你自己,不要去害怕!」

  「我知道你不怕自己去死,只是因為你身邊兒的人,一個個為了你而離去,你在愧疚,你不安,你怕自己做的不夠好,無法去對得起為了你而犧牲的人!」

  「你記住,能為了你這麼做的人,一半兒是因為你是張道陵,一半是因為你是林小凡,你是一個從小到大從來只會自己受傷卻絕對不會去傷害別人的孩子,他們愛你,才會為你這麼做!」

  「你要做的,不是逃避,而是讓每一個為你死去的人,死的有價值!」

  「一切都就要結束了,你一定要堅持,堅持住!」

  我的耳邊,忽然就響起了胖子的話。

  他非常的急切,一句句的說著,似乎在阻止這一切。

  「可是胖子,我真的已經好累了呢。」我在心裡對胖子道。

  就在這個時候,我心裡的那一滴朱雀淚,忽然變成了一個人,那是一個哭著帶著笑容的九兩。

  「我喜歡你,是因為你真實,你是一個活生生的人,一個為了別人而活的人。」

  「所以就算我在你的心裡,看到了大半都是我的位置,我還是選擇了走。」

  「我愛你,我讓你無愧於心。」

  「我以為我可以長久的陪著你,可是現在,你卻要把我送給另外一個你,他很堅強,他比你聰明,他比你優秀,可是他不是你,堅持自己,才是最真實的你。」

  九兩對我說道。

  眼淚奪眶而出。

  做真我!

  不再逃避!

  不再恐懼!

  我只有盡力,沒有人會責備我!

  我睜開了眼!

  在我睜開眼的時候,那個剛才輕鬆游動的青龍和朱雀,歡快的齊鳴。

  我的身上,掛著一個血人,他已經有大半,融進了我的身體。

  我再一次閉上了眼睛。

  兩次卻不一樣。

  上一次我要逃避。

  這一次我要面對。

  有一種詛咒,你需要戰勝的,是你自己。

  這才是這個詛咒,最為恐怖的地方。

  我這次閉上眼睛,他開始掙扎,他想要逃。

  你相信你自己,就可以無畏一切。
《最後一個陰陽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