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聯手

  不用多說,肯定是老婆婆制住了王誠鈞,救了我一命,但是她為什麼出手救我呢?
  老婆婆繼續怪笑著,越來越大聲,身上也散發出很可怕的氣勢,眼睛閃動著藍綠之光,妖異之極,像妖怪更多過像人。
  我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氣,她這是徹底瘋了嗎?即使瘋了也不會變得這麼可怕啊。
  老婆婆掄起枴杖,向著王鈞當頭敲下,那麼沉重的木杖要是打實了,天靈蓋不被敲碎就怪了。
  我急忙用腿一掃,掃中了王誠鈞的小腿,他的身體就倒下了,老婆婆的枴杖敲在他的肩頭上。雖然王誠鈞剛才還想置我於死地,但那是因誤會引起的,他本身不是壞人,最初也對我手下留情了,所以我下意識地救他。
  王誠鈞倒地後慘叫了一聲,姿勢也改變了,但還是躺在地上不能動。我掙扎著站起來,胸部還是一陣陣疼痛和氣悶,傷得很嚴重,但骨頭應該沒有斷。
  老婆婆以凶厲陰狠的眼光望著我,長長的白頭髮開始飄動、鼓蕩,很快整頭白髮都飛揚起來,身上散發出強大的氣勢,附近起了一陣陣冷風。前幾次在夜裡見到她雖然像鬼魅,至少還有幾分人氣,此刻卻完全沒有人的氣息了。
  我又驚又怕,這倒底是人還是妖啊?或許是她在這充滿煞氣和戾氣的老宅裡面太久了,已經漸漸失去本性,今夜是正月十五月圓之夜,只怕她的邪性達到了最強的時候,又受了些刺激,完全失控了。
  旁邊傳來美少女的聲音:「不好,她被邪物控制了,你有什麼法器可以用嗎?」
  看來我還是懂憐香惜玉的,下手太輕,這麼快她就醒了。說到法器,我立即想到了魯班尺,但是這會兒卻放在西廂第二間的背包裡。我試著後退了兩步,老婆婆並沒有追來,我急忙轉身衝進我的房間,迅速摸到了背包就往外跑,一邊跑一邊拉開拉鏈。
  美少女正在吃力地拉她同學小邱,想把小邱拉遠一點,但是這個舉動卻引起了老婆婆的注意,猛地轉向了她。我急忙跑過去,擋在她前面,摸到了背包裡的魯班尺抽了出來。
  老婆婆眼光閃動,臉上好像也有些表情變化,但是太黑了我不能確定。接著她巍巍顫顫地伸出了左手,發出沙啞難聽的聲音:「給……給我,我,我的……」
  我有些明白了,她幾次來找我,不是對我青眼有加,而是能感應到我帶著的魯班尺!至於她沒有攻擊我,可能與我持有魯班尺有關,也可能是我使了藏身法起效果。可是我的魯班尺怎麼會是她的呢?我當然不能給她,緊緊地握著魯班尺:「你是誰,認得這把尺嗎?」
  老婆婆愣在那兒,氣勢沒有那麼可怕了,喃喃自語:「信物,信物……本派信物,不得無禮。」
  我這把尺是魯班門的信物?
  老婆婆突然又變得凶厲:「給我,我的,我的……給我!」
  美少女在我後面說:「她應該是被邪靈控制了,時而清醒,時而糊塗,萬一她壓制不住邪靈,完全泯滅本性,就會殺了我們!」
  我脫口而出:「怎麼辦?」
  「我也不知道啊!你的魯班尺也許可以鎮住她,敲她的頭試試。」
  老婆婆氣勢懾人,沒敲她還好,萬一敲了她沒效果,她就會暴走了。我高度緊張,自然把魯班尺握得特別緊,精神也集中到了魯班尺上,突然感應到裡面有一股活潑的氣息透進我的身體。
  以前我不止一次感應到了魯班尺蘊含著某種能量,但從來沒有像今天這麼清晰。那種感覺就像冬天的陽光一樣讓人溫暖,握著它,就像與最信任的夥伴牽著手,讓我精神大振,信心倍增。
  我自己還沒有意識到,我身上也散發出了強大的氣勢,老婆婆顯得有一點兒畏懼。她突然道:「殺了我,快殺了我!」
  殺這麼一個老人……我心裡略有些猶豫,氣勢就弱了,老婆婆一晃就到了我眼前,奇快無比地抓住了魯班尺另一頭,用力扯過去,尖聲怪叫:「給我,給我!」
  我當然不能被她搶走了,用盡全力抓緊往回扯,但是卻扯不動,真難想像她那骷髏架子一樣的身體有這麼大的力量。緊接著一股陰寒凶戾的氣息透進了魯班尺,沿著魯班尺向我逼來,魯班尺開始急促顫動,眼看就要脫離我的手。
  這絕對不止是物理的力量,還有精神層面的影響,讓我感到非常難受,不能呼吸,不敢抵抗,悲觀沮喪只想要放開手。
  絕對不能失去魯班尺!我丟下了左手的背包,雙手都握著魯班尺,自然而然運起凝神訣的心法與之對抗。我的精神一凝聚,各種不舒服就不那麼明顯了,魯班尺的氣息變得浩然正大,與我的精神結合為一體,我就是魯班尺,魯班尺就是我,完全擋住了邪力的入侵。
  但是我只能勉強保持不被邪靈控制,魯班尺不被搶去,談不上壓制對方,這樣下去時間久了我還是撐不住。那個邪靈遠比我強大,要不是我能與魯班尺內蘊含的能量相結合,根本就擋不住。
  我不敢分心多想其他事,但還能知道身邊發生的事,美少女拿了一個什麼東西,在我和老婆婆周圍地上畫來畫去,頗為複雜。畫了一會兒她說:「糟糕,我什麼都沒帶,空有陣紋也沒有用,這可怎麼辦?喂,色……你,你有鎮邪之類的符嗎?」
  我根本沒有辦法分神說話,她倒也不算太笨,立即去我的背包裡面找,找到了專門放符菉的袋子。但接著她抽出幾張符來藉著屋裡照出來光芒湊近一下,又叫苦不迭:「你的符跟我的完全不同,我不知道怎麼用,你能放開他來發動符法嗎?
  我無法回答她,而且我相信我畫的符不太可能鎮住邪靈,符法不是我的強項。美少女道:「看樣子你是不能動了,要不你先堅持著,等我去畫幾張來試試。」
  我能等到她畫符嗎?這時躺在地上的王誠鈞有些艱難地發出聲音:「我來,我有辦法!」
  我頓時精神一振,他是名門正派弟子,應該有幾把刷子,如果在場有人能鎮住邪靈的話,那就一定是他!雖然他們都誤以為我是採花賊,但採花賊是人,人與人是同類,邪靈則是異類,在面對異類的威脅時,同類必須先聯手對抗,於是美少女、「採花賊」、道士形成了臨時三人組了。
  王誠鈞搖搖晃晃站了起來,腳踏步罡,手掐法訣,口唸咒語,繞到了老婆婆身後。美少女突然道:「注意不要打死了老婆婆,她也是受邪靈影響的人啊!而且她死了,邪靈就會完全控制她的身體,或者逃走……」
  王誠鈞可能也沒什麼經驗,像我剛才一樣脫口而出:「那怎麼辦?」
  「只能先鎮壓住,再想辦法,要是我師父在這裡就好了。」
  王誠鈞「哼」了一聲,顯然因為美少女輕視了他有些不高興,掏出了一疊可能是桃木片製成的符,繞著我和老婆婆走,一邊走一邊往地上放,分八卦方位。放完不知從哪兒摸出一張很大很複雜的符菉和一把小小桃木劍,大喝一聲,用桃木劍重重地把符菉插在地上。
  我感應到了魯班尺上傳來的邪力突然減弱,有一種異樣的壓力籠罩了附近,但這種壓力對我並沒有影響。在近距離內,我看到了老婆婆的表情變得非常可怕,她突然舉起右手的枴杖向我頭上敲來。
  我大吃一驚,避不了,又不甘心放開魯班尺逃開,只能鬆開一隻手去接。還好距離很近,老婆婆的枴杖落下來時還沒足夠的慣性和加速度,我托住了枴杖的中部受力也不是很大。儘管如此,我還是感覺很沉重,既使是一個強壯的大漢也沒這麼大的勁。
  我不肯放手,她也不肯放手,相持不下。很快我發現她的邪力變弱了,而我和她周圍勁氣鼓蕩,急風亂旋,放在地上的桃符開始震動起來。這是邪靈分出力量去對抗王誠鈞的陣法了,但我只是輕鬆一點,還是沒有辦法反制它。
  王誠鈞連著掐了幾個法訣隔空打向老婆婆,卻沒有什麼明顯影響。原來這個邪靈與老婆婆長期同處一體,血脈相連,難分彼此,邪性沒有發作起來連喵太都感應不到。因為與人很相似,又躲在人體內,各種鎮壓邪魔的法訣、法術效果都不明顯了。
  我敢肯定王誠鈞此時的臉色肯定很不好看,而且他佈置的可能是陣法的東西也鎮不住邪靈,八塊桃符已經在亂跳,作為總樞杻的桃木劍和符菉也開始震動,隨時有可能跳起來。
  王誠鈞急忙用手抓著桃木劍壓住,突然啊的一聲向後跌倒,眼看紙質的符菉就要被狂風絞碎。
  「喵嗷——」
  一聲洪亮激昂的貓叫聲,一個黑暗疾射而來,衝到符菉前翹起一條後退,撒出了一泡液體。
  王誠鈞慘叫:「完了,你這個畜生!」
  我也在心裡叫苦,喵太啊喵太,你平時愛往我畫的符上面撒尿也就算了,怎能在這危急時刻撒到別人的符菉和法劍上面?這是頑皮的時候嗎!
《旁門左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