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尋找舍利子

  對於段靜軒的兩個方案我都不能接受,從博物館裡面偷國寶,這是嚴重的犯罪行為,而且是拿取全民族的財物作為私人使用,這與掩護秦老大等人劫富濟貧完全是兩碼事,我過不了自己這一關。
  幫助段靜軒扳倒陸不同,我就有可能泥足深陷,再也不能脫身,這可能正是段靜軒想要的,說不定今天這個局面有一部分就是他的陰謀,我不能上當。不是說我有多能幹,他必須拉攏我,而是因為我與凝芷的關係,假設凝芷活過來了,只有我跟他是一夥的,我們才能成為一家人,為了這個他有可能不擇手段。
  我跟段靜軒四隻眼睛瞪來瞪去,沉默了許久,我說:「其實我覺得不必急著救凝芷,現在我已經跟她在一起了。你很少時間陪她,我也很少時間陪她,就讓我們一起在這裡好好陪她一年半載吧。」
  「你……」段靜軒傻了眼,氣也不是,怒也不是。
  又沉默了好一會兒,段靜軒說:「其實我很欣慰,凝芷沒有看錯人,你真的很有潛力,只是沒有得到發揮的機會,而我是可以給你最好發展平台的人,你不要那麼頑固,換一個角度想一想吧。」
  「沒什麼好想的。」
  「知女莫如父,凝芷看中的也是你的潛力,知道你將來能做出一番事業,所以不嫌棄你眼前的落魄,但她絕對不希望你一直像現在這樣當個流浪漢。」
  我從沙發上跳了起來:「這個還是等她醒了自己決定。我看你真的需要好好休息一下,反省一下,我帶凝芷走了,我會獨立救活她的。」
  段靜軒氣得也跳了起來:「她是我女兒,你不能把她帶走。」
  我平靜地說:「那你就一掌把我也打死好了。」
  「你,你……」段靜軒氣得臉都脹紅了,狠狠喘了幾口氣,強壓下怒火,「為了救凝芷,我們要齊心協心,不論什麼都等她醒了再說。據我所知,有一個古塔下面可能藏有佛祖的舍利子,相對來說會比博物館裡面那個容易拿到,你去取來,雖然沒有頂骨舍利好,應該也可以用了。」
  這個老狐狸,果然還有其他的選擇,我有些惱怒地說:「國內到底還有多少個佛骨舍利?」
  段靜軒已經完全平靜了下來:「具體有多少已經無從得知,流傳了兩千多年,大多已經不知去向。釋迦牟尼涅磐後,留下一塊頭頂骨、兩塊肩胛骨、四顆牙齒、一節中指骨和八萬四千顆珠狀舍利子。他的弟子建了八個寶塔來供奉,一百多年後,孔雀王朝的第三代國君阿育王為了推廣佛教,把這些佛骨和舍利送到了包括中國在內的多個國家,建設了八萬四千個寶塔供奉。前不久南京出土的頭頂骨,就是當時被送到中國的佛骨舍利之一,那麼有理由相信,在那個時期和之後幾百年間建成的著名古塔之下,都可能有一起送到中國的珠狀舍利子。還有一些可能已經出現在收藏家手裡,因為不知道來歷,當成珠寶來收藏了。」
  我點了點頭,如果只是從沒人知道的古塔下面挖一個,我勉強還可以接受,正如段靜軒說的,佛祖慈悲,為了救一隻鴿子都可以割肉喂鷹,一定不會怪罪我們用他的舍利子來救人一命。
  段靜軒道:「我做了大量調查,找到了幾處不受世人關注的古塔,其中一個只剩下了塔基,我藉著重建寶塔的名義挖了下去,果然找到了一顆舍利……現在還有一個地方比較好下手,在福建省仙遊縣九座寺西側,名叫無塵塔,始建於唐鹹通六年,保留至今沒有重建過。九座寺的僧人有在這個塔內圓寂坐化的習俗,我估計最早是供奉佛祖舍利的,僧人把那兒當成聖地,所以選擇了在那兒圓寂,到了現代已經沒人知道下面藏有舍利。最重要的是它沒有重建過,如果下面有舍利一定還在,而且無塵塔在很偏辟的地方,很方便你下手。」
  我狠狠瞪了他一眼,有這麼好下手的地方,剛才還叫我去南京博物館偷,我要是頭腦一發熱豈不是上了當?
  我必須盡快離開,把車開到外地去,陸不同才不會懷疑段靜軒還躲在蘇州。我深深看了一眼躺在床上凝芷,對段靜軒說:「我去那兒看看情況再說,你就安分一點在這裡看著凝芷,別再亂折騰了。」
  「好。」段靜軒爽快地答應了。
  他回答得太爽快,我反而有些不放心了,瞪了他好一會兒:「你需要什麼東西,我給你買一點再走。」
  段靜軒露出了和藹的微笑:「你還是很關心我的嘛。」
  我沒好氣道:「你要是肯安分做一個普通人,我給你養老送終,孝敬你到死。」
  「應該的,應該的。」段靜軒更高興了,「我什麼都不需要了,你要走就快走,自己一切小心。對了,要是你不想毀了古塔,拿不出裡面的東西,可以叫秦化傑幫忙,許多禁制可以擋住妖、鬼、精、怪,卻擋不住影子。」
  我又狠狠瞪了他一眼,只要他一開口我就覺得不爽,因為我的所有事情他都調查得清清楚楚,讓我感覺像是沒有穿衣服一樣。他滿腦子都是陰謀、欺騙、利用,爾虞吾詐勾心鬥角,拋開正邪立場來說,我也不可能跟他有共同語言。
  段靜軒給了我他的新手機號碼,和一個銀行保險箱密碼,不過我只記下了手機號碼。我不想用他的錢,以我的能力,現在要拿點錢用並不困難,又何必用他的?再望了凝芷一眼,我果斷地走了。
  出了密室,手機連續震動,收到了好幾條短信,打開一看,全是一個陌生號碼發來的,內容如下:「許承業,把段靜軒交給我,我就給你舍利子。」「我再讓一步,只要段靜軒把屬於江相派的東西交出來,我們絕對不再麻煩你們,並且保證你們一家子後半生的開銷和安全無憂。」「許承業,你要明白不是在跟我一個人作對,而是整個江相派,警察也不會放過他,他已經沒有機會了……」
  我一鍵全部刪除,帶著喵太開車出城,走高速公路一直往南。過嘉興、杭州,第二天在去金華的路上,手機突然震動,拿出一看卻是張靈鳳的號碼。
  我的心一沉,按了接聽鍵:「什麼事?」
  張靈鳳的聲音有些焦急:「你沒在我師父家啊?還有我師父到哪裡去了,家裡一個人都沒有,連手機也沒有帶走。」
  我不知道該怎麼跟他說,但是我也不能逃避,沉聲道:「她已經過世了。」
  「什麼,你說什麼?」張靈鳳驚訝地問。
  「她被人殺害了。」
  「啊……你不是跟我開玩笑吧?」
  「……」
  我能用這個開玩笑嗎?張靈鳳又氣又急:「喂,喂,你還在嗎?說話啊,你在跟我開玩笑是不是?」
  我艱難地說:「不,她真的被人殺害了。」
  「你,你……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啊,是誰殺了她?」張靈鳳哭了起來,秀姑已經成了她最親近的,也是唯一的親人,現在又沒了,怎能不傷心?
  我不能說,說了張靈鳳和秀姑的其他徒弟就會去找阿羅報仇,她們對降頭術完全不瞭解,都不是阿羅的對手,江相派和百消門也不是她們能對抗的,我寧可讓她們恨我,也不能讓她們去送死。
  「現在我不能跟你說,等我給她報了仇,再告訴你具體情況。」說完我就掛斷了,把手機關機。
  阿羅妖僧,不把你碎屍萬斷,我誓不為人!
  車子走出這麼遠已經夠了,我找一個出口下了高速,把車子開到一個臨河的高崖前,利用下坡掛空檔讓車子掉下懸崖栽進河裡。
  ……
  第二天下午,我出現在仙遊縣,已經剪短了頭髮,刮掉了鬍子,喵太也跟我保持距離,主要是為了避免引起警方和江相派的人注意。今天已經是農曆十二月廿二,人們都在趕著回家過年了,本來我也該回去的,可是現在我哪裡有臉回去?張靈鳳找不到我了,十有八九會到老家去等我。還有陸南天可能會動用警方的力量找我,江相派的人估計也在掘地三尺找我,所以今年我是絕對不能回去過年了。
  我的心情很鬱悶和沉重,但也不都是壞事,只要找到一顆佛祖舍利,就能救活凝芷,希望就在眼前。
  經過打聽,無塵塔在仙遊縣西北約五十公里的九座山上,我坐車到達附近的鳳頂村天已經黑了,天空還下著毛毛細雨。還好我在縣城就已經買了雨傘和手電筒,連夜步行上山,開始還有大路,走到後來變成了小路,一片荒山野嶺。
  夜裡看不清塔在哪裡,我打聽得也不夠詳細,走了半天找到了九座寺,卻根本沒有高塔的影子。無奈我只能請柳靈兒幫忙找,她飛到高空往下看,終於找到幾百米外另一個小山崗上有一個三層的古塔,附近沒有別的建築,更沒有人。
  真是天助我也,半夜三更下著冷雨,絕對不會有人半夜跑到這兒來,正好方便我行事。
《旁門左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