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6章 浮光(1)

    天空,雲海翻湧,那不停碰撞的積雨雲,發出一陣陣摧天掣地的「轟轟」轟鳴聲!

    一道道叉狀閃電,刺目之光,從雲縫中****而下,有的滑落天邊,有的當頭直下,猶如開光天劍一般,震懾心魄。

    此時,那矗立雲霄之上的飛船山,便猶若一尊佇立在曠野之上的大地之神一般,承接著天公無窮的怒氣,將那道道閃電盡數收於囊中。

    由於閃電太過激烈,彷彿之間,飛船似乎也無法完全承受一般,整個山峰都隱隱震動起來,震動引起船體外層粘附著的土木草石滑落,再加上狂暴的雨水沖刷,船體漸漸變得光滑珵亮,整個船身清晰可見。

    狂風呼嘯而過,瓢潑的大雨彷彿永遠沒有停歇的意思。

    「嘩啦,轟隆!」

    一陣陣震耳欲聾的聲響傳來,有的是雷聲,有的卻是船體上摔落的泥沙土木。

    我和花魂相攜立在雨中,背靠著一塊巨石,暫且遮去一點風雨,仰首矚目那高不見頂的巨大飛船,置身於蒼茫的天地之間,心中已經不單單是震撼,更多的是一種發自內心深處的敬畏。

    「但凡森林大火過後,必然緊隨而來就是兇猛狂飆的大雨,」花魂緊緊抱著我的手臂,身體幾乎全部躲進我的懷中。

    「森林大火引起大範圍的熱氣流上升,其間更是夾雜著無數的草木煙塵,這些熱氣流與過境冷空氣相互碰撞,由草木灰凝結雨滴,形成降雨,有的甚至可以形成罕見的大雷暴,引起龐大的山洪暴發。大自然就是通過這樣的方式,不停地刷新和重塑大地之貌。」花魂緊皺著眉頭道:「這場暴雨看樣子短時間內不會停歇了,接下來應該就是山洪暴發的到來。倘若在往日,有了樹木籐草的抓縛,地表的泥土流失量比較少,洪水不會造成過大的影響。但是現在整個山林剛剛遭遇大火的洗禮,洪水不但沖走了地表累積的草木灰燼,而且會捲走大量泥沙,一旦水流形成大勢,便是千軍萬馬一般,咆哮翻騰,所有被吞沒的生靈,最終只有死路一條!」

    花魂的擔憂並非不無道理,低頭看腳下,大雨形成的積水已經緩緩向上升起,沒過腳面,而那地面上所累積的雨水,也開始奔湧著向低窪的地方匯聚,第一階段,自然是要灌個溝滿河平,天地之間,只要能夠積水的地方,都會被填滿雨水,而下一刻,更大範圍內的大水將會連成一片,淹沒大面積的森林草地,爾後,在最終,洪水將會攜帶無可抵擋的強大威勢,橫掃千里大地,咆哮而過,一切生靈都將在洪水中接受沖刷和洗禮,幸運的將會殘魂,不幸的將會死去。

    放眼四望,天地一片蒼茫,大範圍的水面業已形成,滾滾洪流已經開始向前奔湧。

    這個時候,我們自然是無法再回到那些人猴們居住的山谷中去。很顯然,那個地方此刻應該已經被洪水淹沒,不光是那些人猴的領地,就連那些巨猿的領地,此時也已經淹沒在大水之中。

    這一天,對於此地的生靈來說,注定是一場新的劫難。

    或許,那些巨猿們說得沒錯,我對於它們來說,的確是一位邪神,自從我出現在它們的面前,它們的厄運便從來沒有中斷。

    先是族長被我打傷,爾後是森林大火吞沒它們的家園,將它們的族長活活燒死,爾後則是新族長再次被我打傷,然後,則是滔滔洪水侵襲,真不知道,接下來它們還要遭遇怎樣的厄運。

    內心深處充滿了自責和慚愧,攝於天地的磅礡威勢,我突然間意識到自己的渺小和可笑,區區凡體,竟然也妄想稱神,簡直就是對蒼天最大的不敬!

    祈求上蒼的原諒,也祈求亡靈的救贖。

    「轟隆隆!」又是一道巨大無匹的閃電當頭劈下,那劇烈的光亮促使我們本能地閉上了雙眼,緊緊地抱在了一起。

    閃電過後,天地重新恢復一片蒼茫,然後,就在這個時候,面前矗立著的船山突然開始「轟轟」地震顫起來,隨即整個山體爆發出一片刺目的光芒,那光芒照得天地一片煞白,四下什麼都看不清楚,只見到一片炫目的白,刺眼的白。

    眼睛在這種強光的照耀下,已然無法張開,只能瞇著眼睛,從狹小的縫隙中,彎腰窺探這個世界。

    「彭彭,嗒嗒——」

    炫目的白光之中,此時隱約傳來一陣陣怪異的聲響,聽那聲音,似乎是兩方人正在激烈地戰鬥。

    隨著聲響的靠近,似乎戰場也在向我們身邊推移,我和花魂驚顫地抱在一起,不明所以地望著前方,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脊瓦曲那,元泰古拉——」

    突然,一聲怪異的厲喝聲,幾乎就是在我們的耳邊響起,而當我們抬頭去看的時候,卻發現面前的白光已經消散,一座金光燦燦的巨大飛船矗立在我們的面前,而在飛船的下方,大地之上卻是一片的瘡痍,滿眼都是戰火肆虐之後的淒涼場景,大地之上,不知道被轟炸出了多少深坑,有些泥坑之中,還在冒著滾滾的煙氣。

    就在這一片瘡痍之中,卻見到兩撥人馬,正在船山下方的大地之上奮力廝殺。

    他們,都是身穿金盔金甲,騎著高大的騎寵,手舞光芒閃耀的神兵武器,兩撥人互相衝擊混戰,劈砍廝殺,殘肢亂飛,血肉遍佈,場面慘烈之極。

    恍若夢中,一時間,這個場景讓我和花魂完全都愣住了,想不明白我們是再次穿越了,還是集體在夢遊。

    幾秒之前,還是一片蒼茫,狂風怒吼,暴雨呼嘯的場面,為何現在突然變成了滿目瘡痍,慘烈異常的戰場?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抬頭仰望,蒼穹深邃,只有那金光閃耀的巨大船體矗立天地之間,成為這方大地的唯一標識,那些在地面上戰鬥著的人群,卻是全然不知道我們的存在一般,只顧著襲去對手的生命。

    細看之下,我們不自覺都皺起了眉頭,那些人,都不是真正的地球人,他們全部都是來自外星的異形人類。

    他們的隊伍與那壁畫上所繪的情況一般無二,地面上,是身型高大,騎著巨犬和巨象的騎兵隊伍,這些人都是手舞干戚,金甲閃耀,大多數都是男性,而在他們的上空,則是飛舞著身型纖柔玲瓏的女性成員。這些女性成員每一個都與冷瞳的模樣相似,長長的藍發飛揚,纖細的手臂,剔透如玉,呈現半透明的狀態。她們身上都穿著海水藍色的長袍,飛舞之間,如同風中的精靈,而每一下的手臂揮起,都有一道炫目的白光匹練****而出,襲向敵軍。

    雙方慘烈廝殺,不時有人受傷倒地,但是後續的成員卻依舊是悍不畏死地向前衝擊,彷彿雙方有著不共戴天的仇恨一般。

    為什麼這些外星人要互相廝殺?為什麼他們會突然出現在這裡?

    一時間,心中萬千疑問,眼中所見,耳中所聞,都變得那般不真實,讓我猶如大睡了三千年,如初夢醒一般,不光是身體在搖晃,靈魂也在迷茫和顫抖。

    「雷電,飛船,浮光重現……」此時,身側的花魂卻是在低聲默念著什麼,緊蹙的眉頭,似乎在思考著什麼事情。

    「雷聲並未停歇,」她突然側耳傾聽起來。的確,雷聲並未停下,此時,雖然那些外星人廝殺地慘烈,喊殺聲也震天般響顫,可是卻依舊無法遮蓋住雷聲的震撼。

    「閃電也還在繼續劈下,風雨也沒有停下,洪水還在氾濫,」身上風吹雨打的感覺依舊還在,腳下的大水還在滔滔翻湧。

    可是,為什麼所見的一切都變了模樣?

    「那些都是幻象,」突然之間,花魂緊緊地抱著我的手臂,興奮地跳到了巨石上,指著遠處飛船下方的慘烈戰場,對我叫道:「三地放映!」

    「什麼?」我有些驚愕地看著她問道。

    「那些都是飛船投射出來的影像,都是浮光掠影,都是這裡曾經發生過的事情!」花魂興奮地叫道,「飛船的能源,在之前已經耗盡了,但是,接受了大量的閃電之後,能量得到了補充,於是它將曾經記錄的影像投射了出來,就好像是3D的電影一樣,將當初的戰場還原出來,看起來就和真的一樣,不信的話,我們現在可以過去看看,那些人都不是真實存在的,他們只是影像而已!」

    聽到花魂的這個話,我不覺有些恍然,大約明白這是怎麼回事了,可是,我還是很疑惑,就算這是曾經發生過的事情,那麼,那些外星人又為什麼要互相對戰呢?

    一時間,我陷入了久久的疑惑之中,而花魂聽到我的問題,也沉默了下來。她目不轉睛地望著那戰場上的兩方人馬,突然之間,她似有所悟地喃喃自語道:「難道說,本來飛船真的只有一艘,而且從來都沒有離開過?那些逃難到了這裡的外星人,全軍覆沒了,一個都沒有存活下來?」

    「你說什麼?」我有些驚然地看著她,猛然之間,似乎也想到了什麼事情,不自覺之間,再次抬眼望向那些互相廝殺的外星人的時候,心中竟是莫名地產生了諸多的同情。
《青燈鬼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