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8章 黑泉白月(3)

    夜晚,天色大黑,無星無月。

    四野都是荒山野林,前方卻是一座黑風山頭,看不清具體的模樣。

    火把的光芒照耀下,隱約看到路邊的草層中,散落著一座座荒蕪的墳頭,有些墳頭已經坍塌,露出了裡面腐朽的棺木,有些棺木裡的屍骨被野狗拖了出來,白花花的一片。

    幾塊墓碑,斜斜地陷在泥土中,斑駁的碑面爬滿青苔,已然看不清上面的字跡。

    風聲颯颯,夾雜著陣陣的尖厲獸鳴,氣氛極度陰沉。

    這個狀況讓我們都是大皺眉頭,我和黑衣女人對望了一眼,神情都是有些凝重。

    我把精神力擴散開來,四下探查,沒有發現明顯的異樣,隨後對祖叔爺和黑衣女人道:「這裡雖然有點陰森,但是還算安全,可以繼續前進。」

    「大王何以知道此地安全?」聽到我的話,祖叔爺坐在馬上,側首看著我問道。

    我看了看他,並沒有解釋什麼,只是開口道:「你聽我的自然就對了,其他的話,不要問太多。」

    「但是,大王可知道這地頭叫什麼名字嗎?」聽到我的話,祖叔爺微微皺眉看著我問道。

    「叫什麼名字?」我好奇地問道。

    「這裡叫狗刨屍,」祖叔爺看了看我,隨即繼續道:「白日裡我在城裡仔細打聽了,聽他們說,這黑泉山下,本是一片亂墳崗,因為靠著大路,這裡經常有人通行,一來二去,就鬧出許多詭異的傳說。」

    「什麼傳說?」我和黑衣女人的注意力都被祖叔爺吸引了過去。

    「據說,最早的時候,有人發現這裡的墳頭大多都被挖開了,裡面棺材也都被雨水淋朽了,然後屍骨丟得滿地都是,一到夏夜,那鬼火幾乎遍地都是,」祖樹也說到這裡,下意識地看了看四圍那些白渣渣的屍骨,接著繼續道:「一開始,也沒人明白這是怎麼回事,還以為是有那無良的盜墓人,想錢想瘋了,以為這些古墳裡面有寶貝,於是一個不落,都給挖了,但是,後來他們卻發現,事情並非是這麼回事。」

    「那到底是怎麼回事?」黑衣女人說話間,策馬走到了車邊,站得距離我們近了一點,她似乎有點害怕的樣子,當真是讓人感到奇葩,殊不知她當日殺人的時候,簡直比厲鬼都可怕。

    「後來有一家人,因為祖墳也在這裡,祖墳被挖開了,那家人當然很生氣,於是告官,然後官府便派人前來查探,那查探的人組織了當地的村戶,輪流在這裡蹲點值夜,目的就是想看看到底是什麼人挖的墳,」祖叔爺說到這裡停了下來,晃蕩著手裡的折扇,看著我問道:「你猜後來怎麼著?」

    「趕緊說,少廢話!」我不喜歡被人吊胃口。

    被我這麼一呵斥,祖叔爺有點尷尬地笑了一下,隨即才對我道:「是這樣的,後來有一天晚上,巧了,正好那官差和兩個村戶一起蹲點,然後半夜的時候,他們發現有幾個黑影摸摸索索從山上下來,然後走到一個墳堆邊上,呼哧呼哧就開始挖起來。他們悄悄往那邊摸,誰知那些黑影極度警覺,沒等他們靠近,呼啦啦轉身就跑沒影了。這就讓他們有點好奇了,第二天查看了一下那些扒挖的痕跡,倒不像是人挖的,反而像是野獸扒。繼續蹲守,還特地做了陷阱,終於有一天夜裡,他們逮住了一個黑影,發現那竟然是一頭長得渾身上下,沒一點雜毛的大黑狗。那狗渾身腥氣,凶煞異常,一看就知道是吃死屍長大的野畜。官府的人就讓人拿鐵叉把那黑狗給捅死了,結果,讓人沒想到的是,第二天夜裡,那村子裡就出了事情,好幾家的小孩子都半夜無來由被什麼東西跳進房裡叼走了。大伙找了一夜,白天的時候,卻在墳地裡看到了被吃剩下的孩子骨頭,還看到很多狗爪印,都知道是那些黑狗來報仇了,大家就很擔心,官差給每家發了長矛弓箭,村子四周也遍佈陷阱,專一對付那些野狗,但是卻依舊沒有用,不但一條狗都沒抓到過,還被咬死了好幾個人。」

    「這麼凶?那些狗莫非成精了不成?」聽到這裡,黑衣女人有些不解地問道。

    「嘿嘿,說起來,狗畢竟是畜生,它們再怎麼聰明,也鬥不過人的,這個事情,表面看,是人鬥狗,實際上,卻是人斗鬼,或者說是人都人,」祖叔爺看著黑衣女人含笑道。

    「你的意思是那些狗是人養的,然後那人故意這麼做的?」黑衣女人疑惑地問道。

    「應該就是這樣的,我猜那人應該是一個極為陰邪的方士,故意養了一群屍犬,」祖叔爺說到這裡,皺眉道:「至於他的目的,倒是不太清楚,不過後來那村子卻的確被他全部都趕散了,沒人再敢住在這裡了。而村子搬空之後,這裡也就徹底荒蕪了,這塊墳地也就有了狗刨屍的名字。」

    「故事還行,有那麼點意思,我現在想知道的是,怎麼去找那個養狗的方士,你有沒有什麼高招?」我看著祖叔爺問道。

    「順籐摸瓜,」祖叔爺微微皺了皺眉頭道:「不知道現在這裡還有沒有屍犬,若是能找到一個的話,咱們跟著它,肯定就可以找到那方士的藏身之處。」

    「那不巧了,這附近方圓兩里以內,就沒有什麼野狗存在,看來那野狗群已經滅絕了,畢竟時間過去不少年月了。」我對祖叔爺說道。

    聽到我的話,祖叔爺有些疑惑地看了看我,問道:「大王何以如此確信這周圍沒有野狗?」

    「這個你別管,反正我知道的,反正兩里以內是沒有了,再遠的地方有沒有,暫時還不知道。」我皺了皺眉頭,隨即道:「這樣吧,我們繼續往前走,直接進山去,到裡頭看看情況再說吧。」

    「大王切莫衝動,」聽到我的話,祖叔爺連忙阻住我道:「此山陰氣瀰漫,又有屍犬護衛,再加上那方士在此經營多年,內裡必然機關遍佈,陷阱林立,凶險異常,我們這樣冒然進入,只怕會正中對方下懷,到時候萬一被他拿住,可就凶多吉少——」

    「程先生!」聽到祖叔爺的話,我沉聲打斷了他的話,隨即看著他道:「你覺得我的腦子比你笨嗎?」

    「大王何出此言,小人怎敢這麼想?」祖叔爺連忙一邊抹著冷汗,一邊說道。

    「那就對了,你覺得我會明知有危險,還往裡闖嗎?實話告訴你吧,既然我敢往前走,那就說明我不怕他這些道道,你只管跟著就行了,不要廢話太多。」說完話,我也不等祖叔爺回話,一扯韁繩,駕車就向著山裡趕去了。

    黑衣女人策馬跟在車邊,一路相隨,祖叔爺行在另外一邊,一邊走,一邊舉著火把,小心地四下查看著。

    山道越行越秘,兩側荒草掩徑,怪樹遮天,蛇籐纏繞,儼然一處失落許久的荒山密林。

    一路往前走,我一路探查著四周的情況,發現沒有什麼異常,這才放下心裡。

    但是,也就在我心裡正以為這裡沒什麼大不了的時候,突然前面的道路上突然出現了一個白色的身影,那身影在夜色中一閃而逝,乍看的時候,很像是一個穿著白衣的人,突然藏到旁邊的樹林裡面去了。

    當時我連忙用精神力向那邊探查,卻赫然發現,我居然沒能探查到什麼異常。這個情況讓我心裡一頓,立時感覺到情況有些不對,連忙把祖叔爺和黑衣女人叫停,爾後則是抬頭和黑衣女人對望了一下道:「有沒有發現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暫時還沒有,」黑衣女人說話間,皺眉四下看了看,手裡的火把舉起又放下,爾後卻是有些疑惑地對我道:「唯一不正常的地方,那就是這裡的一切太正常,似乎完全沒有人跡的樣子。」

    「我也是這麼覺得,而且,這樹林裡,少見活物,最厲害的是,這裡面似乎隱藏著一些精神力都無法探查到的東西。」我說話間,把剛才看到的白色影子和她說了。

    聽到我的話,她卻是面色一怔道:「原來你也看到了,我之前還一直以為我眼花呢,沒想到還真有。」

    「什麼意思?你也看到了?看到了什麼?」聽到她的話,我有些緊張地問道。

    「沒什麼,就是剛才看到路邊的樹上好像有一些白色人影吊著,仔細看又沒有了,精神力探查,也沒有發現什麼異常,感覺有點怪異,我一直以為是我眼花了。」黑衣女人說道。

    聽到這裡,我不覺是緊緊皺起了眉頭,感覺我們似乎已經落入了一處迷圈陷阱之中。

    這個時候,我無奈抬眼向祖叔爺望了過去,卻發現他正舉著火把,微微瞇眼四下掃視。

    「祖——不,程先生,你有什麼發現?」由於心情緊張,脫口而出差點把「祖叔爺」三個字喊了出來。

    「這人果然凶險,」這個時候,祖叔爺完全沒有理會我的話,只是自言自語道:「如果我沒有看錯的話,這裡的整座山都已經被他改造為奇門遁甲的大陣了。這陣法上毓天光,下采地氣,威力無窮,在這個大陣裡,他可以呼風喚雨撒豆成兵,我們現在應該已經進了大陣之中了。再接下去,估計就是他出招的時候了,我們要萬分小心才好。」

    聽到祖叔爺的話,我和黑衣女人對望了一眼,隨即卻都是兩眼放光,很有有些興奮的模樣。
《青燈鬼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