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部 黑暗森林 第6部分

  在這種指揮系統中,可以說,戰艦就像是艦長身體的一部分。目前,在艦隊所擁有的695艘恆星級戰艦中,集中型指揮系統的有179艘,這些戰艦上的指揮官,將是重點審查對象。本來,在審查過程中,所涉及到的戰艦都應處於停泊封存狀態,但從目前情況看做不到這一點,現在,三大艦隊都在積極準備對三體探測器的攔截行動,這是太空艦隊對三體入侵者的第一次實戰,所有戰艦必須隨時處於待命狀態。那麼,首長,這期間必須把集中型指揮系統的艦長權限交給可靠的人。章北海說,他一直在猜測自己的任務,但還沒猜出來。

  誰可靠呢,司令官問道,我們不知道思想鋼印的使用範圍,更沒有鋼印族的任何信息,在這種情況下,誰都不可靠,包括我。這時,太陽在窗外出現了,雖然從這裡看,它的亮度比在地球要弱許多,但當日輪經過司令官身後時,他的身體還是隱沒於泛出的光芒中,只有聲音傳了過來。

  但你們是可靠的,在你們冬眠時,思想鋼印還不存在,而你們在兩個世紀前被選中,很重要的因素就是忠誠和信念,你們是艦隊中目前唯一能找到的可信賴的群體了。所以,艦隊決定,把集中型指揮系統的艦長權限交給你們,你們將被任命為執行艦長,原艦長對戰艦的所有指令,都要通過你們來向指揮系統發出。章北海的眼睛中,有兩個小太陽在燃燒,他說:首長,這恐怕不行。接到任務先說不行,這不是我們的傳統吧。司令官話中的我們和傳統這兩個詞讓章北海有一種溫暖的感覺,他知道,兩個世紀前那支軍隊的血脈仍在太空艦隊中延續。

  首長,我們畢竟來自兩個世紀前,放到我在海軍的那個時候,這就等於讓北洋水師的管代來指揮二十一世紀的驅逐艦。你是不是認為鄧世昌和劉步蟾真的就不能指揮你們的驅逐艦?他們都有文化,英語很好,可以學習嘛。現在,太空戰艦艦長的指揮工作是不涉及技術細節的,只發出宏觀命令,戰艦對他們是一個黑箱狀態。再說,你們作為執行艦長期間,戰艦隻是停泊在基地,並不起航,你們的任務就是向控制系統傳達原艦長的命令。在這之前判斷這些命令是否正常,這個通過學習應該能做到。那我們掌握的權限也太大了,可以讓原艦長仍掌握這些權限,我們對他們的命令進行監督。仔細想想你就知道這不行,如果鋼印族真的存在並佔據了關鍵戰位,他們可以採用各種手段避開你們的監督,包括刺殺監督者。你要知道,一艘處於待命狀態的集中型指揮系統的戰艦,使它起航只需三個命令,到時候一切都來不及的。

  所以,必須讓指揮系統只承認執行艦長的命令。交通艇飛過亞洲艦隊木星軍港,章北海感到自己是飛行在層巒疊障的群山之上,每一道山脈就是一艘停泊的太空戰艦。軍港此時正運行在木星的背陰面,在行星表面發出的磷光和上方木衛二發出的銀白色月光中,這鋼鐵的群山靜靜沉睡著。不一會兒,一團耀眼的自光從山脈盡頭升起,一瞬間把停泊的艦隊照得清晰無比。章北海感覺自己在目睹群山上的日出,艦隊甚至在木星洶湧的大氣層上投下了一個移動的陰影。直到第二個光團在艦隊另一側升起,章北海才知道它們不是太陽,而是兩艘正在人港的軍艦,減速時它們的核聚變發動機正對著港口方向。

  據送章北海赴任的艦隊參謀長介紹,現在港內停泊著四百多艘戰艦,相當於亞洲艦隊戰艦總數的三分之二,亞洲艦隊在太陽系內外圍空間巡航的其餘艦隻也將陸續回港。

  陶醉於艦隊壯觀景象中的章北海不得不回到現實中來:參謀長,這樣召回所有艦隻,會不會刺激和迫使可能存在的鋼印族立即行動?哦,不,命令所有戰艦回港是基於另一個理由,這理由是真實的,不是借口,但說起來有些可笑。最近你沒看新聞吧?沒有,我一直在看自然選擇號的資料。不用這麼急,從前一段的基礎培訓看,你們都掌握得很好。下面對工作的熟悉到艦上後按部就班地進行就可以,沒你們想的那麼難現在三大艦隊都力爭承擔攔截三體探測器的任務,吵成一團,在昨天的聯席會議上總算達成一個初步協議:各艦隊的所有戰艦全部回港集結,並有一個專門委員會監督這一行動的執行,以免某一艦隊擅自出動艦隻實施攔截行動。為什麼要這樣呢,如果任何一方攔截成功,得到的情報和技術信息應該是共享的。不錯,這只是一個榮譽問題。同三體世界進行首次接觸的艦隊,在政治上能得分不少。為什麼我說可笑呢?這是一件毫無風險的便宜事,最大的失敗也不過是探測器在攔截過程中自毀,所以大家都搶著做這件事。如果這是同三體主力艦隊的戰鬥,各方大概都會想盡辦法保存實力,所以說現在的政治,與你們那時也差不多看,那就是自然選擇號。在變通艇飛向自然選擇號的過程中,這座鋼鐵山峰的巨大漸漸顯現出來。

  這時,章北海的腦海中浮現出唐號的影子。自然選擇號的外形與那艘兩個世紀前的海上航空母艦完全不同,前者圓盤形的主艦體與圓柱形的發動機形成兩個完全分離的部分。當唐號夭折時,章北海彷彿失去了一個精神家園,儘管那個家園他從未人住過。現在,這艘巨型宇宙飛船又給了他家園的感覺,在自然選擇號偉岸的艦體上,他那流浪了兩個世紀的心靈找到了歸宿,他像一個孩子一樣撲向某種巨大力量的懷抱。

  自然選擇號是亞洲艦隊第三分艦隊的旗艦,無論是在噸位還是性能上,它都是艦隊首屈一指的。它擁有最新一代的無工質聚變推進系統,全功率推進時,可以加速到光速的百分之十五。它的艦內生態循環系統十分完美,能夠進行超長時間續航。事實上,這套生態系統的實驗型號七十五年前就在月球上開始了試運行,到目前為止仍未出現任何大的故障和缺陷。自然選擇號的武器系統也是艦隊裡最強大的,它那由伽馬射線激光、電磁動能炮、高能粒子束和星際魚雷所構成的四位一體的武器系統,能夠單獨摧毀一個地球大小的行星的表面。

  現在,自然選擇號已佔據了全部視野,從交通艇上只能看到它的一部分,章北海看到,飛船的外壁如鏡面般光滑,完美地映出木星的大氣海洋,從這個廣闊的鏡面上,也能看到漸漸駛近的交通艇的映像。

  飛船外壁上出現了一個橢圓形的入口,交通艇徑直飛入,並很快減速停下,參謀長打開艙門率先出艇。這時章北海略略緊張了一下,因為他意識到交通艇並沒有經過過渡艙,但他立刻感到從從門外湧入的清新空氣。有氣壓的艙室直接向太空開口,卻能夠避免艙內空氣外洩,這是一種他尚不知曉的技術。

  章北海和參謀長身處一個巨大的球體內,最大直徑處有足球場大小。太空飛船的艙室普遍採用這種球形結構,飛船加速、減速和轉向時,球體的任何一處都可能成為甲板或天花板,而在失重狀態下,球體的中心是人員的主要活動空間。

  在章北海所來自的時代,太空艙室仍然仿照地球建築結構,所以他對這種全新的太空艙室結構很不適應。參謀長告訴他,這裡是飛船上殲擊機的機庫,但現在這裡沒有一架星際殲擊機,在球形中央的空間中,懸浮著由自然選擇號兩千名官兵組成的方陣。

  早在章北海冬眠前的時候,各國太空軍就開始在太空失重狀態下進行隊列操練,並制定了相應的規範和操典。然而實施起來十分困難,在艙外,人員只能借助航天服上的微型噴汽推進器移動,在艙內則沒有任何推進設備,只能通過推艙壁和划動空氣來移動和定位。在這種情況下,排成一個整齊的隊列是很困難的。

  現在,看到兩千多人在毫無依托的空間中排列成如此嚴整的懸浮方陣,章北海很是驚訝。現在,人員在失重的艙內移動主要是借助磁力腰帶,這種腰帶由超導體製成,內部有環形電流,所產生的磁場能夠與飛船船艙和廊道中無所不在的磁場相互作用,通過握在手中的一個小小的控制器,就可以在飛船內部自如地移動。

  章北海自己現在就繫著一條這樣的腰帶,但要掌握它還需要學習技巧。

  章北海看著方陣中的太空戰士們。他們都是在艦隊中成長的一代人,身材修長,沒有地球重力下長大的人的強壯和笨拙,卻充滿了太空一族的輕靈和敏捷。

  在方陣前面有三名軍官,章北海的目光最後落在中間的那位美麗的年輕女性身上,她的肩上有四顆星在閃亮,應該是自然選擇號的艦長。她是太空新人類的典型代表,比起身材高大的章北海來還要高出不少,她從方陣前輕盈地移過來,那高挑苗條的身材像飄浮在空間中的一個飄逸的音符。當她在章北海和參謀長面前停下時,本來飄在後面的秀髮很有彈性地在白皙的頸項旁跳動著,她的眼睛充滿清澈的陽光和活力,章北海立刻信任了她,因為鋼印族不可能有這樣的目光。

  我是自然選擇號艦長東方延緒。她向章北海敬禮說,眼睛中露出一種俏皮的挑戰,我代表全艦官兵送給前輩一件禮物。她向前伸出雙手,章北海看到了她拿著的那件東西,外形雖變化很大,但他仍能認出那是一支手槍,如果真發現我有失敗主義思想和逃亡企圖,前輩可以用它殺了我。到地面去很容易,每一棵巨樹建築的樹幹就是一根支撐地下城市穹頂的支柱,從樹幹中乘電梯就可直達地面。其間要穿過三百多米的地層。當羅輯和史強走出電梯時,有種懷舊的感覺,產生這種感覺的原因是:出口大廳的牆壁和地板上沒有被激活的顯示窗口了,各種信息顯示在懸掛於天花板上的真正的顯示屏上。這裡看上去像以前的地鐵站,人不多,大部分人的衣服都不閃亮。

  當他們走出大廳的密封門時,一陣熱風撲面而來,帶著塵土的氣息。

  那是我兒子!大史指著一個正在跑上台階的男人喊道。羅輯遠遠地只能看出那人四十多歲的樣子,大史這麼肯定讓他有些驚奇。史強迎著那人快步走下台階,羅輯沒有看他們父子團聚,他的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地面世界上。

  天空是黃色的,現在羅輯知道為什麼地下城的天空影像要從萬米高空拍攝了,從地面看天,只能見到一輪邊緣模糊的太陽。沙土覆蓋著地面的一切,當車輛從街道上駛過時,都拖著長長的塵尾。現在羅輯又看到了一樣過去的東西:在地面上行駛的車。這些車顯然不是用汽油驅動的,它們形狀各異,有新有舊,但都有一個共同點:車頂上都裝著一塊像遮陽篷似的片狀物。在街道對面,羅輯看到了過去的樓房,它們的窗台上都積滿了沙土,大部分窗子不是被封死就是成了一個沒有玻璃的黑洞,但有些房間裡顯然是住著人的,羅輯看到了晾在外面的衣服,甚至還看到了有的窗台上放著的幾盆花草。他向遠處看,雖然浮著沙塵的空氣能見度不高,但他還是很快看到了兩個熟悉的建築輪廓,於是知道這確實是自己兩個世紀前度過半生的城市。

  羅輯走下台階,來到那兩個激動得互相擁抱捶打的男人旁邊,他走近一看這個中年人的樣子,就知道史強沒有認錯人。

  爸,算起來我現在只比你小五歲了。史曉明說,一邊擦去眼角體的淚水。

  還不錯,小子,我他媽真怕一個白鬍子老頭叫我爹呢。史強大笑著說,然後把羅輯介紹給兒子。

  啊,您好,羅老師,您當初可是世界大名人啊!史曉明瞪眼打量著羅輯說。

  他們三人向停在路邊的史曉明的車走去,上車前,羅輯問車頂上那一大片東西是什麼。

  天線唄,地面上只能取人家地下城市裡漏出來的那點兒電,所以天線就得大些,就這動力也只夠在地上跑,飛不起來。車開得不快,不知是因為動力不足還是行駛在沙地上的緣故。羅輯看著車窗外沙塵中的城市,有一肚子的問題想問,但史曉明和他父親說個沒完。他插不上嘴。

  媽是危機34年去世的,當時我和你孫女都在她身邊。哦,挺好沒把我孫女帶來?離婚後跟了她媽,我也查了檔案,這孩子是在危機105年去世的,活了八十多歲呢。可惜沒見過面兒你是哪年刑滿出來的?19年。以後幹了什麼?什麼都干,開始沒出路,繼續招搖撞騙唄,後來也干了點兒正經買賣,有了些錢。看到大低谷的苗頭後,就冬眠了。那時也沒想到後來能好起來,只是想來看看你。咱家的房子還在嗎?七十年後又續了產權,但接著住了不長時間就拆遷了,後來買的那一套倒是還在,我也沒去看過。史曉明指指外面,現在城裡的人口還不及我們那時的百分之一,知道這裡最不值錢的是什麼?就是爸你一輩子供的房子,現在都空著,隨便住了。羅輯好不容易抓住了一個兩人談話的問喊,問:甦醒的冬眠者都住在舊城裡嗎?哪兒啊,都住在外面,城裡風沙太大,主要也是沒什麼事情幹。當然也不能住得離地下城太遠,否則就取不上電了。你們還能幹什麼事?史強問。

  你想想,這年頭我們能幹孩子們不能幹的是什麼?種地唄!同其他冬眠者一樣,不管法律年齡如何,史曉明還是習慣把現代人叫孩子們。

  車出了城市,向西駛去,沙塵小了些,公路露了出來。羅輯認出這就是當年的京石高速公路。現在,路兩旁都是漫漫黃沙,過去的建築還都屹立在沙中,但真正使沙化的華北平原顯出生機的,是一處處由稀疏的樹林圍起來的小綠洲,據史曉明說,這些地方就是冬眠者的居住點。

  車駛入了一個綠洲,這是被防沙林圍起來的一個居民小區。史曉明說這叫新生活五村。一下車,羅輯就有時光倒流的感覺,他看到了一排排熟悉的六層居民樓,樓前的空地上,有坐在石凳上下棋的老人和推著嬰兒車的母親,在從沙土中長出的稀疏的草坪上,有幾個孩子在玩足球史曉明家住在六樓,他現在的妻子比他小九歲,是危機21年因肝癌冬眠的,現在十分健康,他們有一個剛滿四歲的兒子,孩子叫史強祖爺爺。

  為史強和羅輯接風的午宴很豐盛,都是地道的農產品,還有附近農場產的雞和豬肉,甚至酒都是自釀的。鄰居的三個男人也被叫過來一起吃。他們和史曉明一家一樣,都是較早的幾批冬眠者。那時冬眠是一件十分昂貴的事,所以這些人當初都是很富有的社會上層人士或他們的子女,但現在,跨越了一百多年的歲月相聚在此,大家都是普通人了。史曉明特別介紹一位鄰居,說他叫張延。是當年被他騙過的張援朝的孫子。

  您不是讓我把騙人家的錢都還上嗎?我出去後就開始還了,因此認識了延子,當時他剛大學畢業。我們受了他們家兩個老鄰居的啟發,傲起了殯葬業務,我們的公司名字叫高深公司。高是指太空葬,除了送骨灰出太陽系,後來發展到可以把整個遺體發射出去,當然價錢不低;深是指礦井葬,開始用的是廢礦井,後來也挖掘新的,反正都是防三體人掘墓唄。被史曉明叫作延子的人看上去有些老了,五六十歲的樣子,曉明解釋說延子中間甦醒過三十多年,之後才再次冬眠。

  你們這裡在法律上是什麼地位呢?羅輯問。

  史曉明說:與現代人居住區完全平等的地位,我們算城市的遠郊區,有正規的區政府。這裡住的也不全是冬眠者,也有現代人城裡也常有人到這裡來玩兒。張延接著說:我們都管現代人叫點牆的,因為他們剛來時總不由自主地向牆上點,想激活些什麼。這裡日子過得還可以嗎?史強問。

  幾個人都說還不錯。

  可我路上看到你們種的地,莊稼長成那德性,能養活人?怎麼不能現在在城市裡,農產品都屬於奢侈品其實政府對冬眠者還是相當不錯的,就是什麼都不幹,靠國家給的補貼也能過舒服日子。但總得找點兒事幹,要說冬眠人會種地那是瞎說,當初誰也不是農民,但我們也只有這個可干了。談話很快轉移到前兩個世紀的近代史上。

  大低谷是怎麼回事,羅輯問出了他早想問的問題。

  人們的面容一下子都凝重起來,史曉明看看飯快吃完了,才把話題繼續下去:你們這些天來多少也知道一些吧,這說起來話長了。你們冬眠後的十幾年裡,日子過得還行,但後來,世界經濟轉型加速,生活水平一天天下降,政治空氣也緊張起來了,真的感覺像是戰爭時期了。一個鄰居說:不是哪幾個國家,全球都那樣兒,社會上很緊張,一句話說不對,就說你是ETO或人奸,搞得人人自危。還有黃金時代的影視,開始是限制,後來全世界都成禁品了,當然東西太多也禁不住。為什麼?怕消磨鬥志唄。史曉明說,不過只要有飯吃,還能湊合著過,但後來,事情不妙了,全世界都開始挨餓,這大概是羅老師他們冬眠後二十多年的事吧。是因為經濟轉型?是,但環境惡化也是重要原因。當時的環保法令倒還都有,但那正是悲觀時期,人們普遍都有一個想法:環保有屁用?就算把地球保成一個花園兒,還不是留給三體人?到後來,環保甚至與ETO劃上等號,成了人奸行為,像綠色和平組織這類的。都給當做ETO的分支鎮壓了。太空軍工使得高污染重工業飛速發展,環境污染是制止不了了,溫室效應,氣候異常,沙漠化唉。我冬眠以前正是沙漠化開始時。另一個鄰居說,不是你們想像的那樣兒,沙漠從長城那邊兒向這邊兒推進,不是!那叫插花式侵蝕,內地好好的一塊塊地方,同時開始沙化,從各個點向外擴散,就像一塊兒濕布被曬乾那樣。然後是農業大減產,儲備糧耗光,然後然後就是大低谷了。生活水平倒退一百年的預言真成了現實?羅輯問。
《三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