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蜀山三英(上)

    中州大地,人傑地靈。
    四海千山,最高蜀山。
    其實,蜀山很高是沒錯,但也稱不上最高,崑崙凌雲峰高達八千,那才是中州第一高峰。這兩句詩的意思是,中州大地,門派眾多,其中最有名的,那就是蜀山了。
    有人說,天下千山萬水,百壑千川,或雄偉或秀麗,靈氣旺盛之處,必有洞府門派。
    這句話是誇張了些,但是天下門派眾多,那也是事實。其中又以三山二海最為出名,為天下支柱。
    北崑崙、中蜀山、南衡山,是為三山;東海蓬萊、西海瀛洲,是為二海。
    蜀山,那又是支柱中的支柱。
    坐落於中州正中,連綿百里,山巒疊嶂,集雄偉與秀氣於一身,這就是蜀山了。最高峰——天心峰,有七千米之高,平日裡只見白雲環繞山腰,不識山頂真容,周圍怪石林立、古木參天,清潭飛瀑、曲澗流泉,景色之迷人,天下聞名。
    蜀山,天下門派之首,就在天心峰上。
    九月十九,深秋季節,山風極冷,尤其是在天心峰上。若是常人,別說是在山頂,就是在半山腰,也得裹得結結實實的。
    有一少年,卻是半點也不怕冷,身上穿著一件薄薄的單衣,在這山頂,手執長劍,緩緩而舞。
    這少年,叫作李玄逸,當代蜀山門主楚地之徒。年方二十,卻已經得到楚地真傳,是蜀山玄字輩弟子翹楚,極得重視。
    只見李玄逸將手中長劍高高舉起,神情肅穆,喝了聲:「九天神雷!」臉上藍光逼人,顯見道法已運到極致。
    周圍狂風四起,烏雲滾滾,正是九天神雷發動前的跡象。才片刻,李玄逸臉色藍光突然消失,變得蒼白,悶哼一聲,長劍無力的垂下。
    李玄逸盤腿坐下,調息半晌,才緩緩站了起來,無奈地發出一聲歎息。九天神雷不愧是天品道法,威力極大之外,修煉也是極為困難。自己被稱為蜀山百年不出的奇才,修煉已經半年多了,卻還是半點門道都摸不著。
    「大師兄…」
    山腰處傳來一聲聲清脆的叫喚。
    不用回頭,李玄逸也知道來人肯定是自己那個調皮可愛的小師妹。不過,他可不敢真的不回頭,這個小師妹可是門中的小公主,蜀山上下沒有不寵愛她的,要是惹惱了她,自己以後的日子可就別想安生了。
    李玄逸含笑回頭,一條紅色的人影蹦蹦跳跳,煞是迅速,轉瞬間來到他身前,一陣清香撲鼻。
    來人正是楚玄玄,李玄逸的小師妹,也就是蜀山門主楚地的愛女。
    「小師妹,你再這麼大呼小叫的,當心讓師父聽見。那你又要被訓話了。」李玄逸摸了摸楚玄玄的小腦袋,憐愛地說道。
    楚玄玄紅撲撲的小臉蛋笑嘻嘻的,不在乎地說道:「我才不怕呢。反正我爹怕我娘,我娘疼我。爹爹不敢把我怎麼樣的。」她已經十七歲了,由於常年呆在山上,又整天被蜀山寵著,所以還是一副小孩子脾氣,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
    看著楚玄玄的樣子,李玄逸不覺宛爾,有師娘護著,師父還真拿她沒辦法。
    「大師兄,你剛剛是不是在用九天神雷?」楚玄玄仰頭看著李玄逸,亮晶晶的眼睛裡滿是崇拜,「難怪大家都說大師兄是蜀山百年不出的奇才,我和小楞子都還在練地品下階道法呢。」
    搖了搖頭,李玄逸苦笑道:「什麼百年不出的奇才,我練這九天神雷都已經半年了,還是毫無頭緒。你和小師弟只是年紀比較小,所以修為才會比不上為兄。」
    楚玄玄退後幾步,搖頭晃腦地說道:「玄逸啊,小小年紀就能修成地品上階道法,你可真是我們蜀山百年不出的奇才啊。你要好好努力,說不定你會是蜀山開山祖師以來第一個在三十歲前練成天品道法的弟子,那樣為師臉上也大有光彩。」這口吻,活脫脫正是三年前李玄逸將上善若水練到地品上階時,師父楚地說話的模樣。所說的話也是一字不差。
    憶及當日,李玄逸感慨萬千:「當日,師父說這話時,我還以為自己不用多久就能達成師父的希望。沒想到三年過去了,為兄的上善若水仍舊停留在地階。這半年來,為兄轉而修煉九天神雷,卻更是不得其門而入。看來還是老老實實修煉上善若水才是。蜀山開山兩千年,像我這樣的弟子也不知有過多少,大家卻說為兄是百年不出的奇才,這讓為兄怎能不感到慚愧?」
    蜀山的道法,大致可分為三個級別,天品、地品、人品,每個級別又分為上下兩個階段。每種道法都需要將蜀山心法上善若水練到相應階段才能修煉。李玄逸心法還沒煉到天品,卻奢望能驅動九天神雷,自然是不得其門而入。只是上善若水修煉極難,人品還好說,一到地品,進展就變得極為困難,十年努力也未必能有寸進,天品的難度則又百倍於地品。道法這東西,那是盡人事聽天命,十分努力也未必能有一分收穫。李玄逸、楚玄玄還有二人口中的小師弟,都是年紀輕輕就修煉到地階下品,蜀山上下提到他們三人,人人引為驕傲,稱之為蜀山三英。
    楚玄玄小臉漲得通紅,拚命搖頭,腦後的馬尾晃得厲害,「大師兄,才不是那樣呢。大家都說你是蜀山百年不出的奇才,肯定是沒有錯的。照我說,祖師爺什麼的,是不是真的三十歲就練成天品道法那也沒人知道,說不定大師兄你才是蜀山千年以來最厲害的。」
    從小到大,李玄逸修煉心法道法都極為順利,門中同齡無人能出其右,一直受到門中長輩表揚,也一直是楚玄玄的偶像。聽到大師兄這麼貶低他自己,楚玄玄自然大感不滿。若不是說這話的是李玄逸本人,她可不會就這樣輕易地放過。
    「小丫頭,我連天品下階的九天神雷都練不成,怎麼能跟祖師爺比?祖師爺那可是精才絕艷,不到三十就將上善若水練到極致,除魔衛道,大顯神威,門中也是有記載的。你再敢亂說,要是讓門裡的師叔師伯聽到了,當心師娘也護不住你。」
    楚玄玄先小心翼翼地四處張望了一番,然後朝李玄逸吐了吐紅紅的小舌頭,嘻嘻一笑,「不小心說漏了。大師兄,你不會說出去吧?那些老傢伙煩死了。」
    山風吹過,滿天烏雲散去,讓人神清氣爽。
    被楚玄玄這麼一攪和,李玄逸因為修煉九天神雷失敗的心情也是由陰轉晴。
    雖然已是深秋,天心峰頂仍是一片碧綠,不知名的野花隨風散發著淡淡的香味。李玄逸長吸一口,說道:「走吧,小師妹,該回去了。」
    雲霧間,白紅兩道身影緩緩飄向山腰,那裡就是蜀山門人的聚居地。山風吹過,不時傳來二人的輕聲笑語。輕聲的是李玄逸,笑語的則是楚玄玄。
    「大師兄,你說我和小楞子,哪個厲害?」
    「當然是我們小玄厲害,別說是小師弟,門中師兄弟哪個是我們小玄的對手?」
    這可是句大實話,就算是李玄逸,對上楚玄玄,只要她小嘴巴稍稍一撅,眼圈一紅,那他也得當場認輸。否則的話,就算不被淚水淹死,也會被蜀山上上下下的唾沫淹死。
    「討厭,人家跟你說認真的,你卻取笑人家,我不理你了。」
    「小師妹,你怎麼老是叫小師弟小楞子?當心地清師伯找你算帳。」李玄逸呵呵一笑,趕緊轉移話題。
    楚玄玄撅著嘴巴,裝出一副生氣的樣子,不理李玄逸。不過沒多久就忍不住,又笑開了。
    「嘻嘻,我就要叫他小楞子,誰叫他傻傻地,反正他也不會生氣。」
    ……

《中州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