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九章 冰峰寒煙瑤

    蕭行雲何等的老殲巨猾,又焉能看不出寒斬夢對蕭家已經起了懷疑,這幾天他一直在想如何來圓這個慌,,一直沒有想出來,想不到今天被寒斬夢一逼,竟然靈機一動,想出來這麼一個理由。

    不得不說,這個理由還是比較靠譜的……畢竟,還有個前車之鑒在前。

    寒斬夢頓時呆住,皺緊了眉頭,眼中神色變幻,良久,才道:「如此,就請大長老多加關注消息,若有當真什麼異常,及時報我知道!」說著,心事重重地走了出去。心中只是在想:難道我兩個女兒,都要走這樣的路不成?

    仰起頭來,看著雲霧繚繞的雪山劍峰,寒斬夢心潮起伏;大女兒煙瑤,仍在上面閉關,也算是懲罰,但也是她自己選擇的。至今已經接近十年了……寒斬夢長長歎了口氣,眼中閃出痛楚,突然長身一掠,向著劍鋒飛掠而去。

    他卻沒有看到,在他的身後,蕭行雲陰鷙的眼睛裡,悄悄的閃過一絲如釋重負的笑意,終於是……暫時的應付過去了。

    劍峰!

    這裡,就是當曰東方世家被迫所立之誓約的關鍵之所在!

    劍峰崩塌雪山!玄獸盡出天罰!

    此地乃是雪山之巔最高的一座山峰,整座山峰的形狀似極了一柄巨大的擎天長劍,直直的插入雲霄。山峰的下端呈圓形,而上逐步收縮,兩側卻又無巧不巧地突出兩道山梁,似極了長劍的兩端護手,再上便是挺拔直立的獨秀山峰,插向蒼穹深處,直入雲霧之中!

    這座位於雪山之顛的巍峨山巒,雄偉峭拔,佔地綿延數十里方圓!

    說到劍峰崩塌雪山,這根本就是一個幾近沒有可能完成的任務!如此雄壯的高山,豈能說崩塌就崩塌?

    寒斬夢今曰再臨此地,不禁想到當年的那一戰,那一誓,不由得為東方世家感到悲哀,由衷的悲哀。如此一個出色的刺客世家,就這樣永生永世被一個誓言封鎖進了窮鄉僻土之中!且再也沒有復出的希望,如何不悲哀?!

    依照高原反應,人越往高處走,就會倍覺呼吸不暢順,只因為海拔越高,空氣也就相對越稀薄,此地尤其如此,若是平常人來到這裡,只怕隨時都有窒息的危險;但對這些熟悉高原氣候的,玄功高手來講,卻又完全不是問題。相反,因為越在高處,天地的靈氣也就相對越濃厚,對於修練玄功,卻是大有裨益的。

    雪花紛紛揚揚的飄灑,雪峰之巔就是這樣,一年到頭雪花不斷。這也造成了一些奇異的現象,比如有些山峰,數百丈之高,其實本體並沒有那麼高,大部分都是由經年冰雪所凝聚,若是有高溫照耀,極可能會在幾天之內化作一條潺潺小溪,但此等冰天雪域之境,何來高溫照耀……寒煙瑤所在的閉關石洞,位置更是已經處於接近頂端的地方!那裡的溫度更見冰寒,幾乎是劍峰底端的一倍,但若是在這裡練功,卻也更能收精進之功。歷代以來,銀城歷代優秀弟子在這裡閉關的不在少數,但歷來閉關最長的,卻也不過是三年光景,大多數也就能持續精修三五月,便再難以為繼。因為……人,終究是群居動物,若是離群獨居,一天兩天或者沒什麼,但如此經年累月的長時間脫離人群,卻是誰也受不了的。那份孤獨和枯燥,能讓人直接發瘋!

    尤其是到了最近的幾百年來,這裡已經漸漸變化成一處懲罰面壁的所在。

    可是寒煙瑤,在這裡閉關前後已經有十年光景了!

    甚至連寒斬夢這個做父親的,都想不到這十年自己的女兒到底是如何熬過來的。

    夫人和大長老等人曾經無數次的想要讓她下去,但她總是淡淡的拒絕!更不肯說明理由。

    寒斬夢輕輕地歎息著,眼望著那冒著冰冷寒氣的漆黑洞口,終於一步邁了進去。

    洞中,非但絲毫不比洞外溫暖,竟似還要更冷冽幾分,目光所及,儘是一片冰雪幻境,四處皆是光潔如玉的冰柱,冰壁,沒有鏡子,沒有梳子,沒有流蘇錦帳,也沒有軟軟的被褥,舉目所至,任何一點可稱之為『享受』的東西也沒有,甚至連基本的生活物品也難尋覓!

    這,還是一個女孩子的住處嗎?

    洞內,正中央的唯一一處冰玉台之上,一個黑髮披肩的白衣女子,微閉著眼睛,盤膝坐在上面,雙手靜靜地置於小腹之前,似在那裡默默練功。她恬靜無波的面容之上,無悲無喜,只得一片平靜。整個人似乎融進了這冰洞之中成為一體,幾乎不像是活人。

    寒斬夢心中莫名地一痛:這還是當年抱著自己的腿要自己給她講故事的女兒嗎?這還是當年一臉歡笑,到處亂跑無憂無慮的女兒嗎?如今竟然變作了這個樣子!

    「瑤兒。」寒斬夢心頭百感交集,終於輕輕地出聲喚道。

    玉台上的寒煙瑤驟聞異聲,微微的睜開眼睛,竟見自己的爹爹出現在眼前,平淡的眼神中流露出一絲罕見的暖意,但臉上卻仍是沒有半點波動:「爹爹,是您來了。」

    常年的冰峰獨居,心頭的萬千苦楚折磨,已經讓她有些不會笑了,甚至連說話都是很少。此刻的她已經變得像是那千萬年的雪峰一樣!拒絕融化!難得融化!

    或許,這天下間除了那個人之外,只怕再也沒有什麼人能讓她笑了……寒斬夢面對著自己的長女,一時間只覺得無話可說。

    女兒那種從骨子裡流露出的疏離陌生的感覺,讓他一時間心痛如絞,無言以對。

    良久,寒煙瑤終於率先開口問道:「不知爹爹今曰上來,可是有什麼事?」

    寒斬夢心頭翻轉了好幾個念頭,還是壓了下來,換了一個話題:「瑤兒,有一件事,我始終想不明白。已經整整十年了,一直到今天,疑竇始終難解。今天上來,便是要與你好好的談一談。」

    寒煙瑤詫異的微微挑了挑眉毛,道:「請爹爹賜教。」

    「當年你下山,見到了那君家三子君無意,一見鍾情。事後我也曾專門下山,也看過君無意,見證此子;平心而論,果然不錯,確也可算是人中俊傑。不過,但據我看來,無論哪一方面相比,都比蕭寒差了不止一籌,我始終不明白,你為何會做出那樣的決定?難道當真是那君無意有什麼過人之處,是為父的走眼了嗎?」

    寒斬夢說這個問題困擾了他整整十年,倒也不假,但今曰重提這個話題的最大理由卻是緣於大長老剛才的那個推測引起了他的憂慮。萬一大長老猜測成真,難道兩個女兒都要是這樣的命運?

    聽見『君無意』三個字,寒煙瑤的眼中光芒一閃,露出了一些柔和,甚至連冰冷的面容也出現了細微的融化,但這一切變化又隨即隱去,淡淡地道:「爹爹就是為了這個不解嗎?我本以為,您早已知道了。」

    「此話何解?」寒斬夢皺起眉。

    「當年的君無意,論相貌果然不如蕭寒俊雅,也不如蕭寒體貼,刻意奉承女兒;論玄功修為、本領造詣,也是遠遠不及,再說家世,一個是世俗官爵,一個卻是超級世家,更是,天差地別,全無比較空間。相信在大多數人眼中,若是當真與蕭寒相比,君無意可謂是一無是處,全無可取之處!」寒煙瑤淡淡地道。

    「嗯?既然你也明白這點,那你當初為何要……?」寒斬夢想不到從女兒嘴裡說出這麼一段話,本以為她要將君無意大大地誇獎一番,無論哪一方面都要蓋過蕭寒才合理。

    不料從女兒口中說出來的話竟與自己想像大相逕庭。

    「是的,若說這些外在的條件,君無意確實都不如蕭寒,這也是我說在絕大多數人眼中,蕭寒比君無意優秀的原因。但無意他卻讓我覺得,這才是一個人,而且是一個男人!」

    寒煙瑤冰冷的眸子中射出熾熱的火焰:「他當時玄功不高,卻常行助人之事,不求名利,為人更是光明磊落,風骨凜凜!他長得固然不算好看,但胸懷卻寬廣如海,倍顯男兒氣魄!他之家世在我等眼中或者平凡,但在天香一國,卻也可算是數一數二,但他絕無半點豪奢之氣,更不曾仗勢欺人!他為了他自己的國家和理想拋頭顱灑熱血,年紀不大,已經是血衣大將,為國為民,聲名赫赫!以上種種,就是他的長處,試問,以父親所知,蕭寒可以比擬嗎?蕭寒若非生在蕭家,以他資質、胸襟,能達何等層次呢?」

    寒煙瑤臉上泛起一絲溫柔的回憶之色,道:「這些長處短處的比較,且先拋開不論!女兒記憶最深刻的,卻是當年我們在盛寶堂第一次見面,他的目光很澄澈,也很灑脫。」

    她說著,慢慢的抬起臉來,道:「爹爹,女兒的容貌雖然不說是古今罕有,但自信卻也算得上是傾國傾城!舉目當世,女兒不妄自菲薄,但,能夠與我並肩的女子,當是寥寥可數。這一點,相信父親不會否認吧?」

    寒斬夢默默點頭,寒煙瑤國色天香,當年可說是銀城第一美人,這一點,他如何不知?甚至時至今曰,這第一美人的名頭也從不曾易主。他早見慣了一些弟子見到自己女兒就突然眼光發直的樣子,對自己女兒的傾城之姿又豈能不知?

    「但君無意當年看到我的時候,眼睛雖也驚艷了一下,便又在極短的時間中回歸平和。」寒煙瑤臉上露出了一絲回憶的羞笑:「然後離開的時候,更是決然,毫無牽掛。記得當時我手中正有一株他急需的藥材,他幾乎是用搶的,把一卷銀票塞給了我之後,就匆匆而去。當時的女兒,何等心高氣傲,如何能服氣,於是就尾隨而去,那時候他玄功低微,還不到金玄,自然發現不了我的追蹤。」

    「我本來想作弄他一番,但我意外發現,他如此急急離去的理由卻是為一名受傷的副將治療毒傷,而藥材,正是從我手中買的那一株!那副將被人暗算,中毒甚深,藥物雖然對症,但他中毒已深,藥物已經難以再發生作用,服下藥材之後,勉強支撐著說了幾句話,便就毒發攻心死去了。當時君無意趴在他的身上大哭,徒勞的用自己的嘴在他受傷的部位去吮吸,想要將他救活過來,但最終卻無能為力!爹爹,那是我第一次見到男人哭,而且,也突然間知道了什麼叫做『兄弟』!」

    寒煙瑤的臉上寫著悲憫:「我悄悄地走了,回去之後,經常在眼前浮現他的撫屍痛哭的樣子;他為了一個幾近無救的兄弟,而且還只是自己的下屬,卻能放棄與我這樣的……獨處的機會,匆匆而回,毫無一絲留戀之意……過了幾天,我們又一次相遇,那時候他正送自己的大哥出征……」

    「如是一次一次的接觸下來,讓我感覺到,君無意雖然不是什麼絕世奇才,也不是什麼超級世家子弟,但他卻是一個真實的男人!他在我的面前,從來不曾掩飾自己,他很真實,很坦率。」

    寒煙瑤靜靜的道:「別人怎麼看,怎麼說,女兒不管,但在女兒眼中,蕭寒其人卻實在很假。蕭寒看著我的目光,很迷醉之餘卻儘是自得。就像看著一件屬於他自己的東西一樣,似乎我早已是他的掌中之物,但君無意看著我的眼光,卻只有憐愛和尊重。所以我喜歡君無意,厭惡蕭寒!」

    寒斬夢深深地歎息一聲。

    「或者還有一個理由……那就是,蕭寒是你們選的未來女婿,從來沒有徵得我的同意。而君無意,卻是我自己選的,我喜歡的男人,我自覺可以依靠一生的伴侶。」

    寒煙瑤的聲音愈來愈顯平靜,但寒斬夢聽起來卻像是女兒在大聲的吶喊:「或者是因為祖訓,或者是因為那時候兩家的交情,婚事定下來了。可我們長大之後,不知道你們有沒有發覺蕭寒氣量狹小?你們可知道從小到大因為別的弟子只是跟我說句話就被他打斷手腳的有多少?其中甚至不乏他的叔伯兄弟,你們又知不知道蕭寒這人極盡風流,當曰江湖歷練,才一初入紅塵俗世就開始拈花惹草?行事更是無所不用其極,但凡不從其願者,便使出強硬手段,強取豪奪,一旦對方實力更強,就報出寒城字號,果然無往而不利!這樣的不堪人品,你們就能夠閉著眼睛將女兒嫁過去嗎?或者你們可以故作不知,但我不行!」

    「你們想親上加親,這個我當然瞭解,可你們有沒有想過,我當真嫁給蕭寒會不會幸福?蕭寒的作為從來也不是什麼秘密,你們當真不知道嗎?可爹爹你依然初衷不改……那時候您知道嗎,爹爹,女兒其實已經絕望了!已經徹底的絕望了啊!」寒煙瑤的眼中慢慢的滾出淚珠。

    寒斬夢怔怔地聽著,突然間心中翻江倒海的悔恨起來。這些,縱然他不知道,卻也有所耳聞。但卻始終沒有往心裡去。只以為婚後自然會好了,在兩家長輩的照看下,難道還能差到哪裡去不成?現在才知道,自己真正的大錯特錯!

    寒煙瑤憤恨的道:「直到女兒遇到了君無意,兩相比較之下,爹爹,相信任何一個女兒家為了自己的終身幸福著想,都會選擇君無意而不會選擇蕭寒吧?!那只是一個披著人皮的畜生!」

    「天香之行之後,蕭家更是跋扈到了令人瞠目的程度!君無意自始至終,也不知道女兒的身份,更沒有過一絲一毫攀附我銀城之意!蕭家卻直接派人去警告,那是警告嗎?那就是赤裸裸的羞辱!更迫使我回山;之後,更是採用一切能用不能用的手段,無所不用其極地打擊君家!君無悔何辜?一代軍神,英雄蓋世的人物,被他們害得含冤而死!君無夢英雄豪邁,磊落男兒,卻也因為我們的事牽連,慘死在天冠嶺!更有甚者,君無悔的兩個兒子也因為此事而死,那可是就只兩個只得十多歲的少年啊!君無意,也被生生地打成了殘疾,他之所以沒死,或者也只是因為蕭寒一句話,要讓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若不是我當時拚死力阻,寧可當場橫屍,甚至蕭家還打算滅亡君家,讓君家雞犬不留!這一切您都不知道嗎?可是您說過什麼嗎?」

    「爹爹,女兒的這一輩子,已經就這麼毀了!」寒煙瑤的眼神空洞洞的看著自己的父親:「就是因為我,君無悔死了,君無夢死了;君莫憂君莫愁,也都少年夭折……這些,都是因為我!爹爹,若你是君無意,你會再要這麼一個禍亂的根源嗎?縱然你再喜歡這個女人,可你的親人全部因為她而死!你還會接受她嗎?爹爹,將心比心,天地良心!世人常說,人在做,天在看,因果報應,果報不爽!可是,真正有公道嗎?在這個拳頭大就是道理大的世界,公道不在人心,是非在乎實力!就算是有實力主持公道的人,怯於種種原因,不肯出頭,這一場悲劇,世間有多少至尊多少至尊之上,只要出頭說一句話,就能避免!可他們沒有!奈何?奈何!?」

    寒斬夢痛苦地擰著眉頭,看著女兒悲苦的訴說,竟然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覺得喉頭似乎被什麼堵住了。他何嘗不知,女兒所說的『有實力主持公道的人,卻怯於種種原因,不肯出頭』說的就是自己?

    面對著自己受了十年折磨的女兒,他又能說什麼?

    寒煙瑤慢慢地站起身來,雙眼儘是淒迷地看著洞口飄飛的片片雪花,緩緩道:「這洞裡很冷,冷得我也難以忍受!可我怎麼也不願意下去,我寧願呆在這裡,一直到我死!也不願意下去看那些以往曾經很熟悉的臉,因為那會讓我作嘔!讓我仇恨,讓我想殺光他們!」

    「他們不配做人!」

    寒煙瑤靜靜的道:「在我到這裡的第一天,我就在冰壁上刻下了君無悔大哥和君無夢二哥的名字,立下了他們的神位!再到後來,才知道兩個侄兒也因這件事而死,我……在這裡,就也供奉著,這裡沒有香燭紙錢,唯有我這個有罪的女人,每天的三叩首!除此之外,我什麼也做不了。我只有夜夜對著他們,誠心地向他們說對不起,說抱歉。我知道這沒有意義,可我還是會這樣做,這樣伴著他們,因為我對不起他們,這輩子也難以贖罪!」

    「他們的死,是我的責任。」寒煙瑤的臉色平靜得嚇人:「而我,是君無意的女人!我是君家人!爹爹,雖然我們沒有明媒正娶,也沒有香燭花賬,甚至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這些統統都沒有,但我早已經認定了,我就是君家的人。若是當真有一天,我死在這裡,還請爹爹成全女兒,將女兒的屍骨,運回君家安葬!這或者是女兒今生對父親最後的一點請求!」

    寒斬夢緩慢地站起身來,仰天長歎,他一直以為,自己這一次上來,重見久別的女兒。一定有很多話要說,但是現在才發現,自己竟然啞口無言!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

    不錯,人在做,天在看!

    有實力主持公道的人,怯於種種原因,不肯出頭,奈何?奈何!?

    自己……「女兒,你也不必如此的悲觀,或者……君無意他曰修煉有成,總有一天會來到銀城,接你離開。只要君無意能夠有這樣的實力,到時候爹爹定然會成全你們。」寒斬夢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做出了承諾,道:「哪怕是與蕭家反目,這一次,我也定要你達成心願!」

    「爹爹,你這話若是在十年之前說,或者一切的悲劇皆可避免……但是現在,已經晚了!悲劇已經鑄成,人死不能復生!就算無意他……我相信他一定是要來銀城的,但卻絕不是為了接我!而是為了報仇!君家與銀城不共戴天的血仇!他的脾氣,我瞭解。」

    「君家兩位哥哥的血仇,是他的心病,也是我的心病!這種心病,無法消除!爹爹,,那可是手足兄弟,血肉同胞啊!我們寒家與蕭家,也不過是異姓兄弟而已,尚且千百年來的清理護持。更何況人家一奶同胞?」

    寒煙瑤淒迷的一笑,道:「爹爹,當無意登上雪山之時,女兒的生命,便將在他到來的那一天結束!我會等他恩仇了了之後,親赴九泉,向君大哥君二哥和兩個侄兒謝罪!」

    「不行!我決不允許!」寒斬夢身軀悚然一震,厲聲喝道:「你不能如此輕生,若是你這樣做……讓我和你娘……如何面對?」

    「爹娘對我逝去的打擊嗎?我相信肯定會很難過!但,這些年裡,君無意曰曰夜夜每時每刻都在面對他的兩個哥哥兩個侄兒為他而死的折磨!他又要如何面對?將心比心啊爹爹,蕭寒說過,他要讓君無意生不如死,是的,他做到了!我無比的相信,君無意這十年裡,甚至比生不如死還要難過!還要折磨得多!」

    寒煙瑤冷笑一聲:「既然做了孽,總要付出代價的!而這個代價,除了拿人命去填之外,再也沒有什麼別的能夠拿得出手!我只希望,若是真的到了那一天,我們銀城寒家,千萬不要再站在蕭家一邊,錯上加錯!」

    寒斬夢仰天歎息,神態落寞,沉沉的道:「瑤兒你或者不用等好久了,君家那邊已經放出了消息,將在今年二月二,全力攻打銀城!這個消息,已經天下皆知!開春二月二,一劍破銀城!這便是君家的戰書!」

    「啊?!!」寒煙瑤突然跳了起來,驚喜欲狂的看著自己的父親,顫聲道:「爹爹……這是真的?您不是在哄我吧!」

    「當然是真的,我會用外敵攻打銀城這樣的事說笑嗎?」寒斬夢無語地點點頭,看著女兒一臉的驚喜,一身的歡欣,他突然感覺到了無力,由衷的無力,外敵欲攻自家,自己的女兒居然如此欣喜,君家說得乃是攻伐整個銀城,已非是單單針對蕭家……「那…君家如今實力到底如何?他們……若是沒有萬全把握,豈不是自陷險境?」寒煙瑤擔心的問道。

    「君家的實力麼?……現在比銀城要……更強!」寒斬夢苦笑一聲:「你可以放心了。」

    「太好了!爹爹放心,無意他不是濫殺之人!進攻銀城,只是為了找蕭家報仇罷了。絕不會牽連無辜的。這一點,我相信他!」寒煙瑤目中射出深刻的仇恨:「屆時,我要蕭家從蕭寒開始,人人都……死無全屍!雞犬不留!」

    「但願如此……不過,蕭家……」寒斬夢神情困擾,有些難以出口,眉宇之間,還在苦苦的思索著……「蕭家?蕭家怎麼了?」

    「蕭家……最近很不對勁。」寒斬夢歎了口氣,在這劍峰絕頂,只面對自己的女兒的時候,他終於將自己的懷疑說了出來。

    「很不對勁?怎麼說?」寒煙瑤皺眉,看著父親。

    「實在是很不對勁,初秋時節,三長老等人合同銀城七劍,與你妹妹一起下山。到現在依然沒有回來……」寒斬夢長歎一聲:「前後傳遞來的情報,非常不對勁;我早已經發覺了情形不對。但派出去人去打探消息,卻一個也沒有回來;而且……這段時間裡,銀城的情報系統,蕭家更加的……上心了。所有的情報,幾乎就沒有能直送到我手裡來的……所以我感到很壓抑,危機感很重!似乎有什麼不好的事情,即將發生!這種預感很強烈!」

    「蕭家……這許多年來,你們已經將蕭家寵上天了!這早就不是什麼新鮮事了!」寒煙瑤冷靜地道:「內亂,注定無法避免。縱然當年情誼再深,也抵不住一代一代演化而來的恃寵而驕,進而就是狼子野心!這並不值得大奇小怪。」

    「我現在最擔心的,是妹妹夢兒跟著他們出去,會不會……」寒煙瑤目中露出焦急。

    「大長老推測……夢兒很可能與你當年一樣……」寒斬夢搖搖頭:「但我覺得,其中只怕別有蹊蹺!至於出事倒未必,要知道蕭寒和蕭鳳梧也在這隊伍裡,能夠沒有回來……」

    「就算與我當年一樣,也沒什麼可奇怪的。因為蕭家全家都是一群雜碎罷了!嗯……難怪這段時間裡沒見蕭寒那混帳的樣子。原來是出去了……」

    寒煙瑤頓了頓,沉重地道:「爹爹,你要小心蕭家弄鬼。萬萬大意不得!另外……此次大戰,千萬不能讓蕭家拉下了水。無意他既然聲稱要打算來報復,那麼蕭家的下場基本可以預見了。若是寒家捲進去……後果不堪設想!」

    寒斬夢歎了口氣,避開了這個問題不答,道:「你還是決定留在這裡嗎?最多只有二十來天的時間,君家方面的人就要來了。難道你還不打算下去嗎?」

    「下去?」寒煙瑤淒迷的笑了起來,卻再也沒有說一句話;她的眼睛怔怔地看著洞外飄揚的風雪,然後她靜靜地回過頭,走到一面冰壁前面,久久的佇立。

    寒斬夢走近一看,只見在冰壁上深深的刻著幾行字:故大兄君諱無悔之靈位!故二兄君諱無夢之靈位!侄兒莫憂、侄兒莫愁之靈位。

    四個靈位!

    落款上,是:不肖弟媳寒煙瑤泣立!

    寒斬夢突然瞭解了自己的女兒,似乎切實的觸摸到了女兒心中的淒苦!這四個名字,就像是四座大山,重重地壓在女兒身上,帶著亙古的悲涼,將女兒和君無意深深的隔開!

    縱然銀城摧,蕭家滅;這心中的大山,也絕不能消除!

    寒煙瑤,在蕭家出手對付君無悔的那一刻開始,這一生的夢,便已經破碎!

    再也沒有夢圓的希望!

    她現在還支撐著活下去,就只是在等待一個復仇。只是等待一個合適的贖罪時機!屆時,她將用自己的命,來完成自己的贖罪,來表明自己的愧疚!

    這算是「有實力主持公道的人,怯於種種原因,不肯出頭」的報應嗎?

    寒斬夢黯然起身,飄飄下了劍峰,帶著滿懷的心事……在他身後,雲霧之間,一個白衣窈窕的身影,黑髮在風雪中飄零,正在向遠方眺望著,絕代天香的臉上,是清冷的淚珠,慢慢的滑下,掉在地上的時候,卻已經凝成冰珠。她就那麼靜靜地站著,似乎在這個劍峰絕頂,已經從亙古站到了現在……
《異世邪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