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原以為能夠藉此機會使那個女人對我改觀,這個希望可就泡湯了,」汪夫人懊惱地再抱怨。「現在我們連內院都進不去了!」

  「我們可以另外想法子。」

  「還能想什麼法子?」

  「只要能利用翠袖,自然有很多法子可想……」

  「可惡的汪映藍,她害死我兒子還不夠麼?」金日猛拍茶几,怒火又狂熾起來了。「竟想再利用翠袖,她打算再害死翠袖不成?」

  滿兒連忙握住他的手安撫他。「我知道、我知道,她們那一家子人實在令人生氣,我也很惱火,但為了翠袖,我們都得忍下來,想懲罰她們,得另外琢磨法子,明白嗎?

  金日沉默半晌,咬著牙。

  「那個婆娘,還有汪映藍,我絕饒不了她們!」

  「我舉雙手雙腳贊成,也會盡全力幫你忙,」滿兒忙道。「但一定不能讓翠袖知道!」

  金日又安靜片刻,神情悄然化為一片哀淒。

  「那……那孩子……」

  「是哥哥。」滿兒低喟輕語。「我想你也許想看他一眼,至今仍留他在王府內的吉祥所,幸好今年酷冬,大雪總是連下好幾天,冰霜不易融。然而今年回春也早,倘若你再遲上十天半個月回來的話,恐怕就看不到了。」

  「報上宗人府了麼?」

  「這件事知道的人愈少愈好,免得有人露出口風傳到翠袖耳裡,你是宗人府右宗人,自己去上玉牒吧!」

  金日點點頭,然後起身,神情木然地走出偏殿,緩緩步向王府西側的吉祥所,那背影是如此淒惻蕭索。

  是的,他至少要看兒子一眼。

  吉祥所,內城各府邸中姬妾和未成丁的小口發喪之處,專供停靈誦經之用。

  此刻,莊親王府的吉祥所外,滿兒與弘融、弘昶、弘明、蘭馨和雙兒愴然而立,靜靜聆聽自吉祥所內傳出的飲泣聲。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

  孩子連哭一聲的機會都沒有,為人親爹怎能不傷心?他連親口告訴兒子他有多麼愛他都沒來得及,又怎能不哀痛欲絕?

  懷抱僵硬的小身軀,金日淚如泉湧,極力想看清孩子的模樣。

  瞧瞧,這臉兒像他,這眉兒像翠袖,這鼻兒像他,這嘴兒像翠袖,但眼呢?眼兒像誰?

  哽咽著,他溫柔的撫摸孩子的小臉蛋,手在抖,心在顫。

  睜睜眼吧,孩子,只要一眼就夠了,讓阿瑪瞧瞧你的眼兒究竟是像誰,像阿瑪?像額娘?或是跟妹妹一個樣?

  他哀傷地將溫熱的臉頰貼上孩子冷硬的小臉蛋,內心虔誠的祈求著。

  哭一回聲就行了,睜一回眼就夠了,什麼都好,孩子,阿瑪是如此痛心的呼喚著你,至少回應一下吧!

  他是那樣誠心誠意的祈求著,但已逝去的生命又如何回應他呢?

  他不由絕望的抬起臉來,淚眼凝住孩子好半晌,而後心死的闔上眼,緩緩仰起臉龐。

  他可憐的兒子啊,父子倆的第一面為何如此冰冷?

  他無辜的孩子啊,這最後一面又為何如此不甘心?

  難道他們父子真是如此無緣?

  既是如此,又為何要讓他們相逢在今生今世?

  為何?

  
《只疼你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