豬吃老虎

晚上八點,電梯門打開了,含光正要進門時,剛好遇到德瑜手裡拿了個垃圾袋出來,兩人打了個照面,德瑜驚喜笑道,「哎呀,你回來啦?」

「是啊,你怎麼回來得這麼早。」含光也有點好奇,見德瑜穿了家常衣服,便問,「吃過飯沒有啊?」

「吃過了,不過不是和他吃的。」劉德瑜笑著說,「中午吃過飯又看了個電影,就各自分手了,我去找陽陽一起吃的飯。」

看來應該不是很中意,不然的話,默認是吃了晚飯回來的,含光揚起眉毛,「怎麼,哪裡出問題了?」

「要說哪裡出問題也沒有,就是覺得那張臉看了沒感覺。」劉德瑜掰著手指,眨眼間就給數出了好幾個問題,「還有說話不是很幽默,還有他說話帶點口音的,聽了不討喜……哎呀,反正就是沒感覺。」

含光回身和她一起下樓丟了垃圾,「陽陽呢,吃完飯就沒和你活動了?」

「他在屋裡看電視呢。」劉德瑜說,「還帶了個遊戲機來,說一會等你回來裝了玩——你怎麼樣啊?」

含光不知該從何說起,不過劉德瑜看她表情,多少也有點體會,她惋惜地皺起眉,「不會吧!居然不順利啊?」

「也不是說不順利……」含光又覺得不能這樣講,「順利還是挺順利的……」

「那問題出在哪啊?」劉德瑜連樓都不想上了,握著一袋垃圾就站在樓門口和含光八卦了起來,「難道是沒感覺啊?」

「那也不會,感覺還是有的。」含光只好又糾正她一下,她把垃圾拿過去丟了,領著德瑜一道往回走,「就是……不知道該怎麼說。」

見這樣問不出個所以然來,劉德瑜就換了個切入點,「那你們今天都幹嘛了啊?」

說話間,兩人已經從電梯裡出來開門進屋了,桂思陽非常歐美范兒,穿著北京大學生裡十分流行的T恤和牛仔褲,慵懶地癱在地上,看到含光回來了,只是舉手打個招呼,含光對他說了一句,「地沒拖啊。」

轉頭又和德瑜交代,「上午過去以後先騎馬兜風了一下,然後中午就吃飯唄,吃完飯午睡了一會,起來看了個電影差不多聊聊天也就吃晚飯了,吃完晚飯又出去散散步,看看星星,就回來了。」

桂思陽一個機靈就坐直了,和劉德瑜一起做好奇寶寶狀,坐在一起看含光,此時忙問,「騎馬兜風?你們是在俱樂部裡?」

德瑜沒把睿王的事告訴桂思陽,含光還是滿吃驚的,不過她也不大在乎桂思陽知道,畢竟兩人這麼熟悉了,她也知道桂思陽的人品不會亂講話,此時便坦然道,「不是,是在他家自己的莊園裡。」

「莊園?」桂思陽又吃了一驚,「現在北京附近的莊園,有錢都買不到吧——」

「哎呀你別吵,」劉德瑜巴了他一下,「下午看電影去了?難道是去市區看電影的?」

「它莊園裡有個私人影院。」含光想起來也覺得有點無語的,「就和外面的電影院一樣的,只是座位比較少,而且也舒服點。」

私人影院這個,好像桂家和劉家都沒到這個地步,因為對於一般的富豪家庭來說,出門觀影也挺方便的,一個電影廳佔地不小,除非日常就住在莊園裡,不然也是空著。

桂思陽已經徹底興奮起來了,「靠,含光,還當不當我哥們兒啊,連這事兒都不說——那人到底誰啊?」

劉德瑜很有優越感地抬起了下巴,「誰要告訴你啊,除了我這個第一閨蜜以外,別人誰也不知道!」

桂思陽自然立刻就盤問了起來,劉德瑜只是不說,含光也不理他們,自己進屋換了衣服出來,桂思陽已經把遊戲機裝好,三人盤腿坐在電視機前打了一會遊戲,桂思陽大獲全勝,劉德瑜見含光默許,方才神氣活現地翹著鼻子,慢慢地吐出了兩個字。

「睿、王。」

桂思陽驚呆了。——含光還是第一次看到他完全徹底驚住,瞠目結舌的樣子,她不禁開始反思了:按說她是從王權更強盛的年代穿過來的,應該更看重這個身份才對,怎麼現在看,走不出王室藩籬的人感覺完全不是她,而是她身邊的人?

接下來的夜晚當然被桂思陽的興奮所佔據了,他倒是知道睿王和李年是親戚,又和含光是同系的學長學妹,不過估計之前也和德瑜一樣,因為兩人身份的差距,壓根就沒往那邊想。

「我就說當年堅持要和你做朋友吧。」看得出來,他是真的為這個消息而激動不已,「這就是慧眼識珠!這一轉眼,你都要成藩王妃了!」

「這都哪和哪啊。」含光啼笑皆非,「才約會第一次好不好,你以為這是以前啊,見一面就算是私定終生了?」

她猶豫了幾下,因為桂思陽在旁,到底還是沒說出自己的顧慮和疑惑,而是揮手道,「他以前還談過好幾個呢,我覺得我不會是最後一個的。」

「啊啊!」現在輪到劉德瑜興奮了,「談過好幾個!都有誰都有誰!是不是上次報道的孫三小姐?不對,那好像是和你在談的時候了。」

總之一晚上就在八卦中度過,含光被迫貢獻出睿王的那隻言片語,劉德瑜則飛奔到電腦前,想看看圖書館裡有沒有收錄八卦期刊——而國子監當然還不至於如此沒品,她無法回顧各種花邊新聞,根本無從猜測,只能捶胸頓足、心癢難耐地胡亂猜測。

桂思陽當晚睡桂思燕那裡,他也十分興奮,到晚上還要張羅出去吃宵夜,不過含光沒什麼興致,給婉拒了,劉德瑜本來要去,聽桂思陽要聯繫桂思燕,又改主意不去,將他推出門去,回身抓住含光,又是一通逼問,含光方才就勢說道,「其實都是挺好的,就是覺得在他有意圖要親近我的時候,我特別……特別害怕,反正之前所有的好感覺就一下全都沒有了。」

劉德瑜瞪圓了眼睛,「特別害怕?」

她想了想,小心翼翼地道,「這……是不是很不想要他靠近你啊?」

含光想了想,「有點。」

「那……」劉德瑜也沒話說了,「那可能就是不夠喜歡吧。」

說不夠喜歡,也不會啊,她還是挺想要看著睿王,和他說話的,真的沒感覺那是何英晨,別說想看著他了,和他聊天都有點格格不入。含光自己也挺亂的,搖了搖頭道,「我也不知道,要是還有下次的話,下次再看看吧。」

也只能這麼辦了,劉德瑜點了點頭,安慰道,「說不定熟點就不會了,畢竟是第一次一起出去,還有點陌生嘛。」

兩個小姑娘收拾收拾,便洗洗睡了,含光睡前拿出手機,才發現有未接電話和短信——看電影的時候,她的手機調成無聲,忘記調回來了。

幾個短信都是無聊追求者發來的,可以無視,倒是于思平撥了個電話來,含光看到他的名字,頓時心就是一跳,也不顧夜深了,趕快給撥回去,結果于思平又不接。

她坐立不安地等了好久才方睡著,第二天便睡得遲了——也是被電話鈴聲吵醒,迷迷糊糊地接起來,于思平在那邊還說呢,「你不會是還在睡吧?」

「啊!是你!」她一下清醒了過來,「昨晚幹嘛不接電話啊?」

「忙唄。」于思平的態度還是那樣很屌很毒舌,「你以為都和你一樣孤枕難眠啊?」

含光稍微一想,大概也從語氣上發祥出了他昨晚的動靜,她噁心得呸呸吐了幾聲,「臭流氓,不要臉。」

「你那麼著急找我就是為了罵我?」于思平被逗樂了,「我們之間有點受虐狂傾向的可不是我。那就這樣啊。」

聽他有掛電話的意思,含光忙叫道,「哎哎,別掛啊,我有事問你呢!」

「什麼事啊?」于思平估計也是嚇唬嚇唬她,他的語氣還是比較平和的。

多了去了!簡直不知道如何在電話裡問,從你這一陣去哪了,到你到底是誰,問題多得不得了的說!

含光整理了一下,「你在北京嗎?不如見面說吧。」

「在,剛回來。」于思平道,「乾脆你來我家好了。」

含光覺得有點怪,不過想想好像她要問的話題也沒法在外頭說,遂答應下來。「那我起來吃個早飯就來,地址你短信我吧。」

「等等。」于思平忙道,「我還沒吃早飯呢,你給我帶點。」

含光很無語,「你為什麼沒吃啊?」

她沒等于思平回答就悟了,「你說我晚起……你自己不會也沒起吧。」

于思平直接就把電話給扣了,所以她就當自己說中了,好像抓住他一個軟肋似的,心情不由大好,起床梳洗一番,和劉德瑜交代一聲說要去潘家園,便下樓直接打車去了于思平的住處。還按照他詳細的指示,在他家樓下某間特定的早餐店裡,給他買了一份豆漿油條,順帶著也為自己買了一份。

「來啦。」于思平果然才剛起,他穿著T恤和家居褲,睡眼惺忪的,看來頗有幾分邋遢,唇邊甚至還有點鬚根,給含光開了門,就回去自己上洗手間了。含光看到桌上有餐具,便過去自己把早餐都倒出來了,坐在桌邊,一邊吃,一邊好奇地打量著于思平的屋子。

「你們家還挺漂亮的。」她難得心平氣和地誇獎于思平,因為這間三室一廳的房子不但寬敞,而且裝修隔斷都很有品味,舒適中透出工業化的典雅。

于思平一邊梳頭一邊從衛生間閃現出來。

「喜歡啊?」他問,還有些睜不開眼。

「嗯,挺喜歡的。」含光對他露齒一笑。「你這人也還算是有點品味。」

于思平怔了怔,顯然沒想到含光會誇他,他怪異地打量了她幾眼,隨口道,「喜歡就給你了。」

說著,便又回身走進了浴室裡。

《盛世反穿手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