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


  第九章

  清明將近,沙塵依然瀰漫,風也仍是寒冷的,但已不會沒日沒夜的亂吼,溫煦的日頭時不時出現,映照得那殘餘的冰溜子閃閃發亮,看來漫長而嚴寒的冬天即將過去了。

  這日,風不大,太陽也特別暖和,一早兒就掛在天空上,在屋裡發了不少霉的人一看太陽出來了,趕緊跑出來曬曬身上的霉,免得繼續霉下去就要發爛了。

  「你那邊屋裡的人如何?」望著剛從對面屋裡出來的白慕天,虯髯公問。

  「差不多全好了。」白慕天緩緩步下院子。「你那邊呢?」

  「也差不多了。」視線再往後移向王文懷,虯髯公又問:「有動靜嗎?」

  「沒有。」王文懷搖頭道。

  話說著,兩邊四間屋裡的人陸續出來,除了他們三個以外,還有魚娘、呂四娘,以及六、七個天地會的兄弟。

  「那我們應該可以離開了?」

  「過兩天我會先出去看看,待確定沒問題了,我們便可以離開。不過……」王文懷朝中間的屋子瞥去。「有件事得先決定該如何解決。」

  「還有什麼好決定的?」呂四娘恨恨道。「凡是滿虜清狗便該殺!」

  王文懷搖搖頭。「事情恐怕沒有這麼簡單。」

  「為什麼?又是那位什麼『漢爺』反對嗎?」呂四娘尖銳地質問。「他究竟是誰,為什麼你得這般顧忌他,聽他的話?」

  「我不能告訴你。」王文懷歉然道。「但我有正當的理由,請你諒解。」

  「你……」呂四娘氣得咬牙切齒。「不殺他,他就殺你,別忘了莊親王有多麼凶殘狠毒,他根本是個沒人性的畜生……」

  惡毒的評語說到這裡,中間堂屋的門突然打開,話,頓時停了。

  所有的眼珠子全緊張兮兮地集中到快步出屋的人身上,見是滿兒抱著被子要拿出來曬,不約而同鬆了口氣。

  自從逃來這裡之後,大家全成了王八烏龜,各個都窩在屋裡頭作冬眠,就算扒著窗檻往外瞧,也只能瞧見滿兒與莊親王那兩個貼身護衛在中間屋子進進出出,從沒見過莊親王,就連那天莊親王發威趕走雍和宮的紅衣喇嘛也沒見著。

  聽說後來他也被滿兒關進屋子裡不准出來,不同的是,人家是在發霉,他是在孵小雞。

  話說回來,其實他們大可不必再忌憚那個已經失去武功的人,但,也許是莊親王使劍大發神威,大宰活人,大要人命那副殘虐暴戾的模樣留給他們的印象太深刻了,致使他們下意識裡仍殘有幾分顧忌。

  「少來煩我!」滿兒沒好氣地叱罵。

  她在跟誰說話?

  眾人困惑地面面相覷,但一見到尾隨在滿兒後頭出現的人,頓時明白了。

  「娘子啊,這未免太不公平了嘛,」撅著屁股嘟著小嘴兒,金祿緊跟在後頭抗議被「虐待」。「為夫是主子,他們是奴才,是何道理奴才可以喝酒,主子竟不能喝?」

  「你不是說你不喜歡喝酒嗎?」

  「唉唉唉,娘子啊,為夫不是不愛喝酒,是不愛喝醉,這可差多啦,娘子!」

  「讓你幾日不喝,會憋死啊?」

  「幾日?娘子,你日子過糊塗了是不?」金祿喃喃道。「這可不只幾日,都已好幾個月,為夫一窩小雞全孵完啦!」

  
《出嫁誓從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