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秦衍不能喜歡他,而他也不該喜歡秦衍

【建議從76章末尾開始重讀】

“怎的?”藺塵有些疑惑,“你認識她?”

傅玉殊僵瞭僵,片刻後,他抿瞭抿唇,隨後道:“沒,沒事。”

說著,他勉強朝著三個人笑瞭笑,隻道:“大傢今晚也累瞭,先休息吧。明天我們去找這樂國的土皇帝,善後一下。”

三人應承下來,在小院裡各自找瞭房間睡下,因為隻有三個房間,傅長陵和秦衍一間,越思南和藺塵一間,傅玉殊單獨一間。

傅長陵給秦衍鋪瞭床,秦衍看著傅長陵忙活,沉默瞭許久後,他突然道:“見著他們是什麼感覺?”

“師兄問什麼?”

傅長陵沒有回頭,語氣似是茫然,秦衍抿瞭抿唇,才道:“你的父母。”

傅長陵頓瞭頓,片刻後,他輕笑起來:“也沒什麼吧,畢竟……也很多年瞭。”

如果放在年輕時候,他回到藺塵記憶中來,或許會有許多想問,可是已經太多年,再來記憶之中,就隻生感慨瞭。

然而秦衍似乎有些不信,他靜靜站著,隻是看著傅長陵,傅長陵察覺背後的視線,不由得笑起來,心裡面幾分暖,又夾雜著幾分平和,放穩瞭聲調:“其實師兄當真不用擔心我的。”

他一面收拾著東西,一面道:“你想,我都活瞭大半輩子的人瞭,這些事兒我沒有多在意,師兄,”傅長陵直起身來,轉頭看向秦衍,“我經歷的事兒,可比這多得多。難過的事情經歷得多瞭,也就沒什麼瞭。”

秦衍沒說話,他靜靜看著傅長陵。

傅長陵是笑著的,那笑容他看過許多次。

他記得上一世,他其實偶爾會去見傅長陵。

這種事自然不會讓他知曉,那時候秦衍過去,就是遠遠看著。

仙魔大戰初期時,傅傢雖滅,傅長陵還有許多認識的故友,秦衍經常在遠處,看著傅長陵和那些人一同走下來,那些年輕人常去買酒,傅長陵說話聲音大,慣來走哪裡都是喧囂之聲,常常是人群中的焦點,每一次一眼看過去,無需刻意尋找,就能馬上找到他。

少年酌酒,意氣風流。

秦衍記得,自己常常一個人坐在遠處的山坡上,瞧著人群中的傅長陵,無論經歷什麼,都仿佛是一種慰藉,便慢慢冷靜下來。

記起自己是誰,也記起自己要做什麼。

後來傅長陵身邊的人慢慢少瞭,不是每一個少年人都有機會在戰場上活下來。傅長陵一次次從山上提步而下,他從來都是帶著笑的,隻是逐漸的,在失去瞭與他一起歡歌取酒的人後,他的笑容,也再難進入眼裡。

他羨慕傅長陵的灑脫,能對周邊人的來去,如此從容放下,不像是他。

他周邊人離開後,他就陷在無盡的噩夢裡,一遍一遍回顧,一遍一遍回想,就像一輩子活在萬骨崖那場祭祀之中,每天清晨靈力續上血肉,再一點一點被人啃噬幹凈,反反復復。

他當年從未對傅長陵說過任何安慰之言,就是他想,相比於他自己,傅長陵大約才是螢火燭光,他隻要能夠照顧好自己,間夾著稍稍護那麼幾次傅長陵,那就已經足夠瞭。

傅長陵不需要他的安慰,因為傅長陵足夠堅韌。

他認識傅長陵這樣漫長的時間,自以為自己應當是這世上最瞭解傅長陵的人,然而在歷經千帆,他從劍血之中重生而來,再一次面對傅長陵,看著他揚起和當年像相似的笑容時,卻又在這一刻隱約覺得,其實他對傅長陵,並沒有他以為中的熟悉。

他不知道怎的,突然生出瞭幾分求知的念頭,又在生出來那一剎,有那麼幾分隱約的不安。

傅長陵收拾好瞭床鋪,低聲同秦衍道:“行瞭,師兄睡吧。”

秦衍應瞭一聲,兩人各自梳洗後,躺下休息。

秦衍看著面前的墻壁,忽地在夜色裡開瞭口:“長陵。”

“嗯?”

“上一世,”他喃喃,“你過得好嗎?”

傅長陵笑起來:“我這個人……”

“說實話。”

秦衍打斷他,傅長陵沉默下來,他一隻手枕在腦後,抬眼看著被月光浸潤的房頂,好久後,才緩聲道:“不好吧。”

“沒有瞭傢人,沒有朋友,喜歡的人消失不見,後來好不容易心動,又是自個兒仇人。”

“愛而不能,哪裡談得上好?”

秦衍靜靜聽著,他聽著他的描述,腦子裡全是上一世的傅長陵。

他的每一句話,都會讓他對應上記憶中傅長陵那一刻的模樣。

秦衍感覺自己的心輕輕一顫,好像是隱約和上一世自己的某一些心境交疊,卻又蜻蜓點水,匆忙而去。

他有些恍惚,定定看著面前純白色的墻壁,月光倒映著庭外的草木落到墻壁之上,光影綽綽,恍恍惚惚。

兩人各懷異夢睡去,等第二天早上醒來,已是清晨。

雞鳴光落,兩人換瞭衣衫,一起去瞭大堂。

藺塵等人已經提前等在大堂,這時越思南已經恢復瞭許多,她靜靜跟在藺塵後面,仿佛對藺塵極為依賴的模樣。

“今日我們先去樂國皇宮,看看情況,若是沒有他事,我們便打算回鴻蒙天宮瞭。”

一行人一起用過飯,傅玉殊便同傅長陵和秦衍開瞭口,說瞭之後的打算。

“好啊,”傅長陵點頭,隨後看瞭一眼傅玉殊和藺塵,笑道,“聽說二位婚期將至?”

“是。”傅玉殊應聲,隨後便猜出傅長陵的意思,“二位想要觀禮?”

“不知可合適?”

“若二位願意來觀禮,那是再好不過。”

傅玉殊當即道:“那不若我們先去樂國皇宮,問清情況,再一同回鴻蒙天宮?”

“大善。”

傅長陵應下。

一行人定下行程,便起身去瞭皇宮。昨夜傅玉殊已經讓人通知過宮裡的人,他們幾個人剛到門口,便見到瞭早已守候在門口的侍從,由侍從領著進瞭皇宮。

剛一入大殿,傅長陵就看見樂國國君從高座上急急走瞭下來,見瞭面就要朝著四人跪下,急道:“多謝各位仙君……”

這是傅長陵第一次見謝慎的面容,他打從見到謝慎開始,謝慎便已經是鬼王,一團黑霧下隻有綠色的眼睛和隱約的輪廓,完全是根據鬼氣來辨認他的身份。如今的謝慎看上去不過三十出頭,是一個線條硬朗的男人,如今他穿著黑色繡金龍的帝王常服,寬大的衣衫和他消瘦的體格顯得有些格格不入,明顯如今的他比起過往瘦瞭許多。

他神色憔悴,塗瞭脂粉遮掩瞭氣色,常服之下還隱約有些傷痕,傅長陵見他下跪,趕忙扶起他。扶他起來時,能感覺到他氣息微弱,仿佛大病初愈一般。

雙方寒暄瞭一陣,謝慎招呼著秦衍和傅長陵坐下,讓人奉上酒水,疲憊道:“此次樂國大劫,全靠諸位得意度過,這裡水酒一杯,還望諸位不棄。”

說著,謝慎舉起杯來,朝著藺塵和傅玉殊的方向推瞭推杯子,又朝著秦衍和傅長陵的方向推瞭推杯子,將酒一飲而盡。

藺塵帶著面具,不便喝酒,其他人都回禮飲酒,傅玉殊笑著道:“此次樂國為百樂宗所犯,也是仙界不容之事,我等出手,也是應當,陛下不必在意。”

“百樂宗?”謝慎聽到這話,頗有些詫異,“仙師竟然以為,區區百樂宗,就敢犯我樂國境內至此嗎?”

傅玉殊面色僵住,謝慎見傅玉殊面色變化,不由得苦笑起來:“原來仙師不知道嗎?昨夜仙師所殺修士,皆來自於鴻蒙天宮啊。”

“你說什麼?!”藺塵驚詫出聲,她身後站著的越思南神色平靜,謝慎嘆瞭口氣,將樂國如何遇難,如何求援,鴻蒙天宮如何騙他們開瞭宮門之事一一說完。藺塵聽得這些話,臉色極為難看。

等說完之後,謝慎慢慢道:“他們廢瞭這樣大的力氣,不會這樣善罷甘休,諸位仙師一走,怕是又要卷土重來。還請諸位救人就到底,”謝慎起身舉杯,“為樂國指條出路吧。”

在場之人都不動,沒有人敢喝這杯酒。

傅玉殊勉強笑起來,正想打圓場,就聽藺塵開口道:“此事我們回去會詳查,必保樂國無憂,還請陛下放心。”

傅玉殊笑容僵住,藺塵抬起手,將面具下半截往上一推,露出她線條優雅的下頜,而後將酒一飲而盡。旁邊傅玉殊垂下眼眸,低頭看著酒杯,金扇輕輕敲打著手心。

藺塵喝瞭酒,謝慎表情輕松瞭許多,他聲音緩瞭下去,嘆息著道:“有藺仙師這句話,謝某便放心瞭。還有一事,謝某想勞煩仙師,不知可否應許?”

“陛下請說。”藺塵將面具重新回位,看著謝慎。謝慎看著她,低啞道,“宮亂那天夜裡,樂國皇族除瞭謝某,盡數被斬於屠刀之下,但謝某的大女兒不知所蹤,不知仙師可否有什麼法子,能幫謝某找找孩子?”

說著,謝慎讓人拿瞭畫像過來,遞到藺塵面前。

藺塵看瞭那孩子一眼,點頭道:“好。”

聽到藺塵的話,謝慎臉色終於才好瞭幾分,他直起身來,朝著藺塵行禮道:“此事拜托仙師。”

藺塵沒有多說什麼,她站起身來,朝謝慎回瞭一禮,隨後道:“若無他事,我們先啟程回去瞭。”

“那我送仙師一程。”

謝慎忙跟隨藺塵走去,藺塵一動,所有人都起身,由謝慎送著,跟著藺塵走瞭出去。

皇宮裡的人都跟過來,送著傅長陵一行人離開,到瞭宮門外,所有人終於禦劍而起,傅玉殊回頭同謝慎道:“謝國主不必送瞭,再會。”

謝慎勉強笑瞭笑,面有遲疑。藺塵看著謝慎的模樣,忽然道:“謝國主。”

“仙師?”

謝慎聽藺塵叫他,忙抬起頭來,滿懷期待看著藺塵,旁邊傅玉殊拼命給藺塵使著眼色,藺塵猶豫片刻,卻還是拿出一顆光珠,將它交給瞭謝慎。

“這是傳訊珠,若你們遇到什麼大難,可捏碎這顆珠子,我會立刻知曉。”

“多謝仙師。”

謝慎得瞭這話,雙手領瞭珠子,紅瞭眼眶。

他心知傅玉殊的話都是虛言,隻有藺塵這顆珠子,才是真正的承諾。他當場跪瞭下去,沙啞出聲道:“謝慎謝過仙君,日後必為仙君修觀建廟,以積功德。”

謝慎一跪,所有人都跪瞭下去,藺塵點瞭點頭,沒有多說,禦劍而起,飛到高處時,地上的人還在跪拜,“恭送仙師”的聲音不絕於耳,如浪潮一般,一波一波而來。

藺塵對於這一切毫無動容,她禦劍先行而去,飛得極快,似乎要找尋些什麼,傅長陵和秦衍對視一眼,便知藺塵是要做點什麼,趕緊跟上。

一行人又回到昨夜高山邊上,此時修士屍體還堆積在邊上,藺塵落到地面上,翻開一具屍體就開始翻找,傅玉殊落到地面,也顧不得周邊人,焦急道:“你在找什麼!這東西你別找瞭也別管瞭!”

藺塵不說話,她從那屍體身上掏出瞭一個玉佩。

那是鴻蒙天宮特有的環形玉佩,藺塵看著那玉佩,猶豫瞭片刻,抬起手來,挪走瞭那修士的面具。

見到修士面容那一刻,她瞳孔急縮。

傅玉殊見她的樣子,便知她認識這修士,他一時有些無力,越思南走上前去,拿走瞭藺塵手中的玉佩,用仿佛被撕破瞭一般的嗓音道:“藺姐姐,走吧。”

藺塵抬起頭,看向半蹲在自己面前的越思南,不可置信道:“謝慎說的是真的?”

越思南不說話,她將玉佩放回瞭那具屍體身上,藺塵震驚看著她:“是鴻蒙天宮……”

“姐姐不必知道。”

越思南打斷她,隻道:“姐姐就像之前答應我的那樣,把我悄悄帶回藺傢,給我一條活路,悄無聲息做完這些事,然後去成婚,嫁給傅少主,接任藺傢。就這樣,”越思南抬眼,靜靜看著藺塵,“就夠瞭。”

藺塵不說話,面具之下,她眼中全是不解。

傅玉殊深吸瞭一口氣,他走上前去,拉起藺塵,低聲道:“回去吧。”

他提藺塵拍打幹凈身上的泥土,垂眸道:“我們馬上就要成婚瞭,回去吧。”

藺塵沒有說話,傅玉殊召出飛舟,強行拉著她上瞭船。

藺塵一直沉默不言,傅長陵和秦衍不敢煩擾他們,自己上瞭船,隨意找瞭個房間,便安置下來。

傅長陵還在鋪床,就聽隔壁傳來爭吵之聲,隱約聽見傅玉殊的聲音:“你想過我嗎?!你想過藺傢嗎?!藺塵,你心裡有天下,你有過我嗎?!”

聽到這樣的爭吵,傅長陵和秦衍對視瞭一眼。

“吵架瞭。”傅長陵肯定開口,秦衍點點頭,鎮定道,“是要吵的。”

“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和好。”

傅長陵輕笑,秦衍遲疑瞭片刻,猶豫著道:“我覺得,這種事兒,應該不會和好……”

“為什麼?”

傅長陵歪瞭頭,有些疑惑,秦衍皺起眉頭:“涉及原則。”

聽到這話,傅長陵笑出聲來:“我賭他們隻要出瞭那個房門就和好。”

“不可能。”秦衍果斷開口。

傅長陵見秦衍正經模樣,忍不住湊過去,小聲道,“師兄你知道一句話嗎?”

“嗯?”

“床頭吵架,床尾和。”

話剛說完,旁邊就傳來“咚”一聲響,隨後隱約就瞭幾聲悶哼。

那聲音太明顯,兩人立刻就知道這是什麼。

秦衍僵瞭身子,傅長陵“噗嗤”一聲,低笑出聲來。

而後他搖搖頭,抬手設瞭個結界,徹底隔絕瞭隔壁的聲音。

秦衍緊皺著眉頭,有些不解:“怎會如此……”

“毫無底線?”

傅長陵笑起來,秦衍點瞭點頭,傅長陵躺到小榻上,扔瞭個花生米進嘴裡:“愛情面前,男人有什麼底線?媳婦兒說什麼是什麼唄。”

說著,傅長陵嘆瞭口氣:“我爹還是軸,我要有媳婦兒,別說他要管這閑事,他天下太平,我都給掙。”

聽這話,秦衍皺起眉頭,他總覺得這話聽著有那麼幾分奇怪,想瞭想,他才道:“你不當對我說這些。”

“那我對誰說?”

傅長陵疑惑開口,秦衍想瞭想:“留給你日後身邊那位吧。”

傅長陵得瞭這話,便知秦衍在想什麼,他笑起來:“師兄你想多瞭。”

說著,他靠到小榻上,嘆瞭口氣,玩笑道:“我這輩子都給上輩子的您瞭,不會有什麼身邊人瞭,您放心吧,別說別人,就算你要當我身邊人,”傅長陵一本正經,“我也得考慮一下。”

“胡說八道。”

秦衍厲聲叱喝。傅長陵笑瞭笑,起身道:“我出去逛逛,師兄自便。”

說著,他便走瞭出去,到瞭夾板上,他提瞭壺酒,悠悠喝瞭幾口,沒瞭一會兒,就見傅玉殊走瞭出來,傅玉殊見傅長陵在甲板上,不由得有些詫異:“長陵兄?”

“呀,玉殊兄?”傅長陵招呼他,“來吹風?”

“嗯。”

傅玉殊點頭道:“長陵兄也是?”

“月色正好,不看可惜。”傅長陵說著,上下打量他一眼,挑眉道:“藺仙師睡瞭?”

傅玉殊點瞭點頭,傅長陵喝瞭口酒,慢慢道:“談得如何?”

“長陵兄是指?”

“樂國這事兒,你們最後決定,是管呢,還是不管呢?”

“長陵兄如何以為?”傅玉殊思索著開口,傅長陵瀟灑一笑,直接道,“不管。”

反正是過去的事兒,他管不管都沒用,別浪費這個精神。

傅玉殊笑起來:“長陵兄這樣的高人都不敢管,我們又怎麼敢?”

“所以是不管瞭?”

傅長陵有些詫異,傅玉殊沉默片刻,許久後,他才道:“我也不知。”

“阿塵答應我不管,可她的性子,我太瞭解瞭。也隻能是走一步看一步。”

傅長陵沒有說話,片刻後,他忍不住道:“喜歡這麼一個人,累麼?”

聽到這話,傅玉殊輕輕一笑:“若她不是她瞭,我或許就不累瞭,可我還喜歡嗎?”

“而且,”傅玉殊緩緩道,“其實我也不是覺得她錯瞭,隻是我自己懦弱,她沒錯,是她有瞭我沒有的勇氣。”

“既然是我錯瞭,我怎能怪她?”

傅長陵沒有說話,他看著遠處的月光,好久後,他慢慢道:“你說,如果有一天,藺塵突然忘記你們經過的所有事瞭,你還會愛她嗎?”

“她還是她嗎?”傅玉殊反問瞭一句,傅長陵愣瞭愣,就聽傅玉殊繼續道:“她堅守的還是她的原則,擁有的還是一樣的魂魄,她如何看待這個世界、如何對待別人,都一樣嗎?”

“一樣吧?”傅長陵想瞭想,又補充瞭句,“就是不喜歡你瞭。”

“那又怎樣呢?”傅玉殊笑起來,“她隻要還是藺塵,我就會喜歡她,別說她忘瞭我,就算有一天我忘瞭她,我想,我一見到她,也一定會喜歡她。”

“我喜歡的是這個人,不是這份回憶,不是麼?”

傅長陵沒說話,他靜靜喝酒。

夜風吹拂著他的頭發,傅玉殊從靈囊裡自個兒也掏瞭壺酒,漫聲道:“看來長陵兄心有疑惑啊。”

“嗯。”難得有人同他聊天,緩聲道,“的確。”

“你喜歡的人把你忘瞭?”

傅玉殊帶瞭幾分偷掖,傅長陵點頭,坦然道:“忘瞭,不僅忘瞭我,還同我說不會喜歡我。”

“這麼慘?”傅玉殊挑起眉,傅長陵想起傅玉殊的理論,不由得道,“照你的說法,他既然當年喜歡我,如今就算忘瞭我,也當喜歡我才是,他怎麼就不喜歡我瞭呢?”

“你努力過瞭?”

“努力瞭。”傅長陵想瞭想,隨後認真道,“還挺努力的。”

“唔,”傅玉殊思索片刻,“那可能,喜歡你這件事……”

傅玉殊遲疑著道:“本身就是個意外?”

這話把傅長陵說愣瞭,傅玉殊緩聲道:“我也就是打個比方,比方說,如果人的緣分是天定的,比如我喜歡阿塵,這是命定的事兒,那麼你和你喜歡那個人,可能不是命定的。”

“不是命定?”

“對。”傅玉殊點頭,“你們本來就不該互相喜歡,你和他的喜歡,就是在某個節點上,突然就錯瞭。他喜歡你這件事錯的,他本來,也不該,不會喜歡你。所以他把你忘瞭,也自然而然就不喜歡你瞭。”

傅長陵說不出話來,他覺得有什麼哽住瞭自己,哽得心頭發疼。

他覺得傅玉殊說的話,或許有那麼幾分正確,其實他對秦衍的感情,他從不去深究。

無論秦衍說多少次,自己與上一世的人不是一個人,他都不會去多想,或許本身就是因著,他內心深處隱約已經明白,無論多少次,他終究會喜歡這個人。

他是晏明的時候,傅長陵喜歡晏明。

他是歲晏魔君時,傅長陵喜歡歲晏魔君。

而今他是鴻蒙天宮大弟子秦衍,無論早晚,傅長陵終究會喜歡秦衍。

早一點晚一點,他並無所謂,始終是那個人。

所以他不執著,不深究。

可秦衍與他不同,這一世的秦衍不喜歡他,所以他會拼命區分告訴他們,他們是不一樣的

期初他還覺得,秦衍說不喜歡他,是因為他還沒有瞭解過自己。

他甚至還擔心過,如果秦衍喜歡他,該怎麼辦。

畢竟,於他骨子裡,他始終難以放下秦衍滅他全族之事。

無論秦衍上一世為他做過多少,他們之間有多少誤會,甚至這一世的秦衍什麼都沒做過,他內心深處,始終介懷著這件事。

《琢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