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3章 誰都不是省油的燈

     第二天。天沒亮便下了一場雨,燕王府的屋簷幢幢相銜。一色高高水磨青磚牆內長廊蜿蜒。月牙門洞迭迭。本是精緻秀美已極的景色。在雨後卻呈現出一種沉重的令人窒息的錯覺。
     一大早,歐陽暖便隨肖重華一起去了安泰院。
     他們由偏門進了安泰院。沒走多遠。便看見幾名媽媽陰著臉。抬著一付擔架勿匆從不遠處走過。肖重華走在前面。並沒有看見,這一幕卻落在了歐陽暖的眼睛裡。她本能地看一眼擔架,只見被單下裹著一個人,一頭烏黑的長髮散開著。一隻蜻黃的手露在被子外。她一眼便認出是個女人。而且隱約見到女人手腕上有一塊青紫的傷痕。看見媽媽們抬著擔架出了後院門。她這才忍不住回過頭看一眼紅玉,然而卻在紅玉的眼睛裡看到了震驚和恐慌。
     歐陽暖抬起眼睛四下打量。才發現下房外的連廊上遠近站著好幾個丫頭。她們一個個都陰著臉。盯著擔架抬出去的後院門發呆。從她們的神情上判斷。這兒一定出了什麼大事。只是當其中一個人看見歐陽暖的時候,立刻嚇了一跳。忙不迭地拉了其他人遠遠地跪下。連頭都不敢抬起來了。
     “怎麼了?”已經走到廊上的肖重華突然回過頭。
     “沒事。”歐陽暖微微皺起了眉頭。現在不是多問的時候。更何況是在別人的院子裡。她只是略略一停。便快步追上了肖重華。
     肖重君住在這個套院的最裡面。明顯比別處都安靜,一路上只看到丫頭媽媽們低頭行禮,連呼吸的聲音都是很輕很輕。
     丫鬟打起簾子。還沒有走進去。歐陽暖就明顯覺得一陣濃重的藥味撲面而來,有一股令人說不出的悶熱。似乎額角後背都開始冒汗。屋子裡唯一的一扇朱漆描金雕萬壽紋的窗戶。又是拿厚簾子掩得嚴嚴實實的,倒是一點兒寒氣不侵。卻也一絲風都不透。
     內室和外室之間,只隔著一層珠簾。歐陽暖凝目看去。懸掛在珠簾上的松花色纓絡微微動了動。簾內隱約可見一個青色身影。緊接著,一個女子從內室走了出來。她年約十五六歲。身段纖細苗條。模樣秀美。膚色白暫。一頭厚密的黑髮綰成鬈。鬢邊別了一朵小小的紅色桃花。她穿著半舊的青色長裙。整個人乾乾淨淨、整整齊齊的。裙下露出半雙繡鞋,鞋面上繡了極精緻的桃花圖樣。
     這樣的裝扮。不像是丫頭。更不像個主子。歐陽暖微微有些發怔。卻看到那女子深深拜倒:”桃夭拜見郡王、郡王妃。”
     桃夭?桃之夭夭。灼灼其華。倒真是人如其名。是個美麗的女子。歐陽暖稍微一想。便明白了這個女子的身份。
     肖重華點點頭,道:“大哥怎麼樣?”
     只這一句話。桃夭的眼因不由自主紅了。她看了簾後一眼。輕聲道:“原本世子身休能坐起來了。可是這幾日。。。。。。生了氣。又。。。。。”
     生了氣?歐陽暖聽到這裡。不由看了珠簾後面一眼。聽聞燕王不遠萬里替他延請名醫治病。明郡王更是一尋到靈芝良藥便迫不及待送過來。肖重君雖然不曾出來主事,在燕王府的地位卻十分超然,再加上世子的尊位在那裡搖著。又有誰敢給他氣受?
     肖重華微微皺眉。道:“把簾子掀起來吧。”
     桃天低聲應了一句。便吩咐旁邊的小丫頭把珠簾掛起來。
     珠簾一起。但見一床錦被裹著個滿臉病容、瘦骨嶙峋的青年。
     桃天低聲道:“這三天來。世子一直吃不下什麼東西。只拿參湯吊著。”
     聽她的口氣。似乎這種事情已經是十分尋常,歐陽暖暗暗思付。看來外界說燕王世子病入膏肓。不過是吊著一口氣的事情是真的了。
     仔細看床上的那個年輕男子。雖然面容清俊。可的確瘦得幾乎皮包骨。甚至連眼窩、雙頰都微微凹陷。乍一看。還有些駭人。
     桃天吩咐人取來椅子。給肖重華和歐陽暖坐了。並命人上茶,然後又讓另一個丫頭去請世子妃來。過了一會兒。那丫頭才進來。期期艾艾地道:“世子妃 。。。身子有些個不爽利。。。。。。”
     歐陽暖見那丫頭說話間又往桃天那邊瞄了一眼。而桃天的臉色突然一白。她猜想是世子妃和這位桃天之間不太和睦。這才不肯進來。
     桃天是肖重君的侍妾。孫柔寧不待見她並沒有什麼奇怪的,更何況,看桃天行事。似乎是在肖重君身邊服侍慣了的。連屋子裡的丫頭都很聽她的話。只怕在這院子裡。要比氣勢凌人的孫柔寧更得人心。這一妻一妾。要在一個屋子裡和睦相處,是自欺也是欺人。歐陽暖這麼想著,當下心裡微微渭歎,臉上卻沒帶出來,只笑道:“無妨,是我們打擾了。”
     桃天臉上陪著小心翼翼的笑容。道:“您二位稍坐。”接著,她回頭向小丫頭道:“該給世子喝藥了。”
     說著,她又回頭向歐陽暖歉然一笑。然後小心翼翼扶起肖重君。讓他靠在自己身上。像抱著一個易碎的雪人一般。動作極度輕柔。從丫頭遞來的茶盤上端過藥碗,自己先試了下溫度。然後叫丫頭輕輕掰開肖重君的嘴。一勺一勺餵給肖重君。肖重君處於昏迷狀態。雖然不是牙關緊咬。但餵藥也十分吃力。桃天很是細心體貼。時不時的停下來給肖重君擦擦嘴角留下的藥漬。並且不斷地幫他順心口。好讓藥汁快點下去。這一碗藥足吃了一刻鐘。好不容易喂完了藥,桃天小心翼翼放了肖重君躺下,蓋好被子掖了被角。又向銅盆裡擰了熱手巾來,仔細給肖重君擦了臉。打理得十分妥帖。
     桃天的動作溫柔又嫻熟。再加上人更是溫柔和順。似桂如蘭。歐陽暖默默看著她的一舉一動,心道若是換了自己做孫柔寧這個世子妃。只怕也情願不來。眼不見心不煩罷了。
     肖重華一直沉默著。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歐陽暖一轉頭。看著他。只覺得從未見過他如此憂慮的模樣。床上躺著的這個人。畢竟是他的親哥哥,將心比心,若是如今躺在床上一副快要斷氣的樣子的人換成是歐陽爵。只怕自己要傷心至死了。歐陽暖心中一動,伸出手握住了他的。肖重華猛地一震,看見歐陽暖眼睛裡理解的目光。他微微垂頭。卻握緊了她的手。
     就在這時候。桃天的動作突然一頓。臉上露出驚喜的神情:“世子,您醒了?”
     歐陽暖一愣。隨即看向床的方向,然而肖重君並沒有睜開眼睛。只是嘴裡夢囈一般的呢喃。他的口中。低沉而含混的喚著一個人的名字。
     桃天聽到那個名字。眼淚先是落了下來。她回頭看著歐陽暖他們。欲言又止。
     肖重君念著的名字是,莫愁。
     歐陽暖的眼睛眨了眨。這位世子有了一位艷麗奪目的世子妃,又有一個溫柔可人的桃天還不夠。如今人都昏迷了。還心心唸唸想著什麼莫愁。
     莫愁又是什麼人?
     肖重君彷彿沒有醒來的意思。只自顧自的叨念著。
     肖重華站起來。快步走到床邊。“大哥!大哥!”
     就在這時候。肖重君竟真的睜開了眼睛。只是目無焦距。只仰望著帳頂。
     “世子!世子。。。。。。”見他睜著眼睛。桃天驚喜異常。連忙撲過去。跪到床前腳踏上。帶著哭腔道。”世子。您可算醒了。。。。。。嗚嗚嗚。。。。。。”
     肖重君似乎聽見了哭聲。又似乎沒聽見。他視線並沒有挪移。卻是張了張口。半晌。就聽見他沙啞的聲音問道:”莫愁。。。。。去哪裡了?”
     桃天的哭聲戛然而止。她害怕一般的回頭望了一眼肖重華和歐陽暖,最後又把目光落到肖重君身上。定定的一動不動,身子開始微微打顫。
     “大哥在問你話,好好應著!”肖重華的聲音裡帶了一絲冷凝。
     桃天淚水啪嗒啪嗒的往下掉:”回。。。。。。回世子的話。世子妃。。。。。說莫愁命硬。克了世子。活活打死了。。。。。。”
     床上的肖重君發出一聲細不可聞的歎息。緩緩闔上眼睛。再無動靜。
     桃天一隻手緊緊攥住錦被。勉強顫聲擠出句:“世子。您不要這麼難過,莫愁說,這都是她的命。能伺候您一場。也是她的福分了。。。。。。”
     “賤人!”聞言。肖重君的眉頭糾結起來,從嘴裡蹦出這兩個字來。
     這聲賤人,不是在罵眼前哭哭啼啼的桃天,不是在罵死去的莫愁。更不可能罵站在屋子裡的其他人,自然說的是孫柔寧了。
     歐陽暖輕輕咳嗽了一聲。桃天想了想。低聲提醒:“世子。郡王來看您了。”
     肖重君這才發現肖重華在跟前似的。猛地抬起頭。一把抓住肖重華的手:”重華!重華!”他似乎因病弱而氣短。停頓下來喘了口氣。才繼續說道:“她欺人太甚!”
     言談之中。有一種強烈的怨恨透過肖重君的聲音。毫不遮掩地傳了過來。這樣可怕的慢恨。存在於一個彷彿就快斷氣的人身上。自然是帶著一種說不出的可怕。歐陽暖看著眼前的肖重君。不由自主倒退了半步。
     肖重華皺了皺眉頭。低聲道:“大哥。不要多想了。好好休息吧。”
     歐陽暖看看桃天,輕聲道:“世子醒了就好,你先去準備吧。”
     桃天一愣。隨即反應過來。一疊聲地喊人去端熱參湯來。一邊吩咐丫鬟倒熱茶。又叫人打熱水擰熱毛巾來。眾人走馬燈似的轉個不停。歐陽暖見到這情形。便對肖重華說道:”讓大哥好好休息吧。”
     肖重華握住肖重君的手緊了緊。終於放開。點點頭。對桃天道:“好好照顧。”
     “是。”
     歐陽暖陪著肖重華走出去。剛剛走到門口。卻突然聽見一陣喧嘩聲。不遠處的屋子裡面傳來”光當”一聲脆響。一個丫頭苦苦哀求:“世子妃,奴婢只是覺著莫憨可恰,為她燒些紙錢,絕沒有旁的意思,求您饒恕!”
     歐陽暖眉頭微微一皺。看了肖重華一眼。沒有出聲。
     簾子一掀,孫柔寧滿面怒容地走了出來。她身後跟著兩個健壯的媽媽,她們扭著一個滿臉是淚的丫頭從屋子裡跟出來,一把將那丫頭推倒在地上。
     世子妃身邊的霍媽媽看見歐陽暖他們。趕緊過來行禮。陪笑道:“郡王妃,讓您見笑了。原先這院子裡有個丫頭莫憨杞了錯,世子妃責備了她兩句。她竟跳井死了。世子妃心裡頭原本就不好過。誰知珍珠這丫頭也跟著糊塗。竟敢背著人偷偷的給那莫愁燒紙錢。您知道。這可是杞了大忌諱的!”
     歐陽暖看了這場景。又看看面色冷沉的肖重華。知道他一定是想起了剛才肖重君所說的話。心中不免擔憂起來。莫愁和桃天都是肖重君的通房丫頭。孫柔寧是真正的世子妃。她要對那些女子做什麼。說出去都是天經地義的,哪怕是當眾打發了賣了。也絕輪不到別人說什麼。肖重華很在意他的兄長,萬一說出什麼來,傳出去別人只會覺得明郡王多管閒事。電光火石間。歐陽暖已經做了決定,她對肖重華微微一笑。道:“你不是還有事要去軍營嗎?時辰到了。”
     肖重華一愣。直視著她,溫和的黑眸中。閃過一絲難以辨認的光芒,他在一瞬間就明白了歐陽暖的意思。於是。他淡淡地對孫柔寧道:”是。我還有事。”
     孫柔寧看著肖重華離開,眼睛裡飛快地閃過一絲什麼。歐陽暖在那個瞬間幾乎要以為孫柔寧喜歡肖重華。可是很快她就覺得。那並不是看心愛的男人的眼神。倒像是。。。。。透過他在看別的什麼人?為什麼呢?歐陽暖將疑惑壓在心底。臉上帶了一絲微笑道:”大嫂。不過是個丫頭犯了錯。何必生那麼大的氣。對身子也很不好。”
     孫柔寧冷笑一聲。對著那叫做珍珠的丫頭道:“這些丫頭三天不管教,就忘記了自己姓什麼叫什麼,也不看看是什麼身份。竟然做出這種不分尊卓的事情。世子可是在這院子裡養傷。她居然敢在這種時候燒紙錢,這是在詛咒世子嗎?!”
     這罪名實在是太嚴重。歐陽暖微微蹙眉。就聽見珍珠哭泣道:“世子妃,奴婢不敢!奴婢不敢啊!奴婢和莫愁姑娘是同鄉。又是一起進府的。剛開始那兩年還在一個屋子裡住著。多少有些情分。她死了以後。奴婢總是夢見她。這才燒點紙錢。絕沒有詛咒世子的意思!”
     “夢見莫愁?”霍媽媽面色一變,立刻條件反射地看了孫柔寧一眼,面上浮現出一絲驚惶。“難道是冤魂作祟?。,
     孫柔寧臉上的笑容帶了一絲嘲諷,她慢慢地,一字一句地道:“什麼冤魂?這青天白日的,我看她是活見鬼了!怪力亂神。迷惑人心!活著的時候是奴婢。死了也還是奴婢。那個主子給了一點臉面自己就不知道骨頭有幾斤幾兩重的賤人。哪怕死了也永遠也翻不了身!如果以後讓我知道。還有人在這院子裡拜祭莫愁這個小賤人。就是想她了。我會送她下去作陪!來人。把珍珠拉下去亂棍打死!”
     此言一出,院子裡人人面色大變。珍珠嚎啕大哭。轉眼就要被媽媽們拉出去,她眼睛一轉看見歐陽暖站在院子裡,立刻哭著撲倒在她的裙擺下:”郡王妃。郡王妃。救救奴婢吧!求您和世子妃說說好話,求她饒了奴婢吧!
     紅玉一怔,隨即道:“珍珠。你這是幹什麼,還不快放手!”說著,正要上去。卻看到首蒲已經快她一步,一把雅開了珍珠。
     珍殊滿面是淚水,重重在地上磕頭:“郡王妃。求您了!求您了!”
     一個人如果不知道自己的位置。犯了錯是在所難免。珍珠實在是太糊塗。在深宅大院裡燒紙錢。主子還有重病在身。她這叫什麼?咒主子不死嗎!以下犯上的大罪裡。它是頭一條!
     珍珠還在哭:“郡王妃,您得救救我!我不是給世子燒的,是送莫愁姐姐的!不騙您。真的是她托夢給我。讓我替她燒香。。。。。。”
     紅玉看著珍殊,心底其實非常可恰她。但卻無計可施。
     珍珠見歐陽暖沒有叫人將她拉出去。便彷彿連珠炮一樣的說下去道:“真的!昨兒個奴婢在外頭守夜。突然一陣陰風吹進。迷迷糊糊中覺著窗戶外頭有個人影兒,仔細一瞧。是莫愁啊,她說她不是走來的。是飄來的。因為她怕驚動了世子妃睡覺。”珍珠說到這兒。回頭看了一眼孫柔寧,見她面無表情的站著。而身旁的霍媽媽則是滿臉驚恐。
     只要看到霍媽媽此刻的神情。任誰都會覺得,是孫柔寧逼死了莫愁。歐陽暖看了一眼淚流滿面的珍珠。又看看孫柔寧,微微一笑。道:”珍珠,你是大嫂院子裡的人。她要如何處置你。都是她的事。我並不好為你做主。”
     紅玉一聽,頓時反應過來。珍珠這種情形,簡直就像是在逼歐陽暖為她出頭一樣,若是歐陽暖真的開口讓孫柔寧饒了她,就是要正面和孫柔寧對上。她一個剛剛嫁進來的郡王妃。管閒事居然管到長嫂的院子裡來了。這是大大的不知禮數!她這樣一想,頓時覺得眼前這個叫做珍珠的丫頭不僅是不懂事。簡直像是故意在挑撥離間了!她立刻走上前道:”珍珠姑娘。郡王妃雖然宅心仁厚,可畢竟不是你的主子。你要求也該求世子妃。跑來為難我們郡
    王妃。這是誰教你的規矩!看來世子妃要懲罰你。真的沒有錯了!”
     歐陽暖看了珍珠一眼。慢慢道:“原本就是你做錯了事。也該接受懲罰,你這樣哭哭啼啼,是要燕王府都知道主子刻薄了你嗎?”
     珍殊一震。不敢置信地抬起頭看著歐陽暖。她沒想到剛剛嫁過來的郡王妃竟是這樣一個厲害的角色。
     歐陽暖的唇角微微勾起。對孫柔寧道:“大嫂。這丫頭的確是杞了錯。也很不懂事。您要罰她。絕不會有人阻止。只是她這樣鬧。倒讓不知道的人以為是您處事太嚴厲了。若是傳出去反倒不好。”
     孫柔寧原本還以為歐陽暖會為這丫頭出頭。現在看到這情形反而有些意外。她看了歐陽暖一眼。臉上露出狐疑之色。心中卻在急速的轉動。她很快意識到。莫愁的死在燕王府已經掀起了一陣不大不小的風浪。下人們都在傳說自己的狠辣無情,若是現在因為這件事再整死一個人,傳出去別人不會認為珍珠不懂事。只會覺得自己很惡毒。她深深吸了一口氣。換上一副笑臉。道:“本來我是一定要打死這個丫頭的。但是弟妹你為她說情。我就網開一面饒了她。只是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她的確是杞了錯,也不該再留在這院子裡。從今天開始,就讓她去浣衣房做粗活吧。”
     “是。”剛才世子妃在氣頭上。霍媽媽怎麼勸說都沒有用。剛剛還在擔憂。現在看到這情形,她不由得鬆了一口氣。趕緊吩咐人將珍珠帶下去。
     “如此。歐陽暖就告辭了。大嫂好好歇息吧。”歐陽暖不喜歡這個院子。回身走出去的那一瞬間。空氣隨著呼吸沁入肺底。只有說不出的舒暢。
     剛剛走到走廊的拐角,就聽見菖蒲低聲道:“小姐,有人跟著咱們呢。”
     歐陽暖揚起眉頭,回頭一看。果真看見桃天怯生生地站在不遠處。看見歐陽暖止住了步子,桃天屈膝行禮。瞬間眼因已經紅了,低聲道:“郡王妃 “。
     歐陽暖笑道:“桃天姑娘。你這是做什麼?”
     桃天含悲亦含了笑:“剛才的事情。奴婢要替珍珠謝謝您。”
     歐陽暖淡淡道:“我什麼也沒有做。不必謝我。”
     桃天哽咽道:“不。您今天說那幾句話。真正救下了珍珠的性命。”
     紅玉道:“桃天姑娘,快別這麼著了。叫人瞧見你的眼淚。有多少閒話說!”
     桃天一愣。用力點一點頭。忙別過頭悄悄拭了淚:”奴婢和莫愁都是服侍了世子多年的人,莫愁性子柔和溫順。是最不敢得罪人的。卻不想落到這個下場。珍珠也是好心。才會闖下了大禍。今兒個若非郡王妃在,珍珠就要和莫愁落到一個下場了。世子妃是絕不會饒了她的。”
     歐陽暖微微蹙眉:“桃天。世子妃有再多的不是。也輪不到你來說,明白了嗎?”
     桃天一愣。似乎沒想到歐陽暖會這麼說。頓時語塞。
     歐陽暖看她神情,微微一笑。道 “大哥生病。你若是好好服侍。將來自會有出頭的時候。只是無論什麼時候。都不可能越過了大嫂去。我雖然不知道莫愁姑娘做錯了什麼事情惹怒了大嫂。但她定不會無緣無故處置了莫愁。桃天姑娘還是引以為鑒。收了旁的心思。好好照顧大哥吧。”說著。歐陽暖轉頭吩咐紅玉。”桃天姑娘是大哥身邊的人,我今天來得匆忙,什麼禮物都沒有帶。你去挑一些綾羅首飾來。下午給她送過來。”
     桃天還沒從歐陽暖剛才說的話裡面回過神來。已經被她突如其來的禮物打懵了。慌忙道:”郡王妃如此,奴婢怎麼敢當。”
     歐陽暖和緩道:”大哥的身休不好。郡王不能時常在身邊照顧。多少放心不下,將來還要靠桃天姑娘多多照顧他。也算是為我們夫妻盡點心意。”
     歐陽暖軟硬兼施。桃天憋著一口氣。神色微微一黯,輕聲道:“郡王妃心腸好。實在是難得。可是世子妃那裡。。”。。”她咬一咬唇。帶了一抹淒然之色。道:”從世子妃嫁進來,原先伺候世子的那些姐妹,死的死,出府的出府。剩下只有奴婢了。奴婢雖然只有一條賤命。卻也一定會好好照顧世子。直到奴婢不能為止。”
     她說的淒楚,紅玉和菖蒲臉上都露出深深的同情之色。
     能在孫柔寧的手底下存活到現在。這位桃天姑娘也不是省油的燈。最重要的是,她似乎要拿自己當槍使。歐陽暖心底歎了一口氣。臉上笑道:”桃天姑娘這麼說。實在是妄自菲薄了,你是個有福氣的人。”說著。她道,”以後我們還會來探望大哥大嫂的。先告辭了。”
     這話說得和氣,然而話中之意不容置疑。桃天忙收斂了淒色。笑道:”郡王妃說的是。奴婢不耽擱您了。”
     歐陽暖微微一笑。轉身離開。重紗掐金菡萏紋的淺桃色廣袖捲起幾帶涼風。直到她走出很遠,桃天還站在原地看著,似乎微微出神。
     安泰院
     “哦?她真的這麼說?”桌子上是一盞茶。孫柔寧只將茶端起來。輕輕抿了一口。復又放下,才發話道口
     “是,老奴一直派人盯著。親耳聽見郡王妃這麼說。”霍媽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回道:“主子。不是老奴說。您今兒個也太衝動了。即便是責罰奴婢也是對奴婢的恩典,偷偷處置了也就是了,何必要鬧這麼大。”
     “我就是看不慣那些賤人的張狂樣!燒紙錢?哼。當我不知道嗎,還不是為了惹怒我!”
     “珍珠這回是看準了郡王妃去的。要不是郡王妃怕事不敢管。只怕要和您有嫌隙了。”霍媽媽道。
     金色的光照射過來,孫柔寧的臉龐有一半在柔和的陽光裡,雖毫無妝痕仍帶了一種奇異的濃艷。她盯著窗外不遠處的屋子一一那是肖重君的房間。裡面有一道青色的人影在走動。很快。孫柔寧近似凌厲的眼裡血腥沉澱下去,而浮在表面的,只剩下溫和愉悅。”怕事?不。歐陽暖絕不是怕事。”
     “主子的意思是一一”
     “你慢慢看吧。”孫柔寧放在膝蓋上細長白暫的手指有意無意握緊,抿了抿唇。嘴角現出一絲上挑的紋路,像是在微笑:“她倒真的,比我想像的有趣太多了。。。。。。”
     傍晚,第一聲雷聲刊破了天際,緊接著連串的轟鳴洶湧的鋪天蓋地,室內變的異常的陰沉和悶熱。瓢潑而下的雨水被熱氣一蒸變為潮氣。歐陽暖原本已經入睡。可是被雷聲驚醒。眼前瞬間刊過漫天江水的可怕場景。她猛地坐起。就看到窗外雨落如灑。天色黯淡似暮。
     屋子裡的燭火啪嗒一下滅了。紅玉慌忙出去找火石重新點火,菖蒲也不知道跑去了哪裡。屋子裡竟只刺下了歐陽暖一個人。
     匡噹一聲。窗戶豁然洞開。朔風雜著一個閃電凜冽的劃過,耀目的光亮瞬間照亮了室內。歐陽暖一驚。心中頓時有一種漫無邊際的恐懼湧上來。她雖然並不害怕雨天,可是她害怕這樣雷電交加的夜晚。不。她感到異常的恐懼。若是平日裡有人在。她什麼都不懼怕。可是現在只剩下她一個人!這樣可怕的雷聲。這樣近乎撕裂天際的力量。漫無邊際的大雨。總會讓她不由自主聯想到前生。她死去的那一天。
     在閃電熄滅前的剎那。一個高大的身影推門進來。在思維反應過來之前,歐陽暖已經撲到了他的懷裡。肖重華被雨水打得濕透的衣衫瞬間貼服在歐陽暖的臉上,冰涼氣息讓她不禁一個冷顫。然而他一愣之後。卻是緊緊摟住了她的腰,他的手,帶著一種堅定的。穩定人心的力量。讓她慢慢的放鬆了緊繃的脊背。肖重華盡量放低聲音溫和開口:”暖兒。怎麼了?,;
     歐陽暖強迫自己鎮定下來。卻還是控制不住地顫聲說道:“我。。。。我。。。。。。”
     肖重華低頭看著她。此時一僂電光閃閃從搖曳的雨霧裡落下。冷冷勾勒出歐陽暖一彎精緻的下頜,細密的睫毛猶在輕輕的顫著,沾染著零星淚珠。碎玉似的。就是常見慣了的肖重華也不禁有一剎那失神。便輕輕喚著她的名字。低聲道。”不要怕。我在這裡。”
     歐陽暖的身子微微發著抖。她此刻的儀態已經完全不像是往常那樣尊貴清冷的模樣。甚至於她不顧肖重華的衣服猶在滴滴答答往下徜著水。已經漸漸沾濕她的內裙。濕衣貼在身上寒涼入骨。她微微縮了縮。
     肖重華略一停頓,將她攔腰抱起。大步走到床邊,用被子將她裹起來。連人帶被子一起接緊懷裡,”沒事了。沒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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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高門嫡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