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2章

    歐陽爵跑到歐陽暖身邊.道:“姐姐,我要和你一起坐。”
    歐陽暖看看身邊的女眷和旁邊臉上紅透了的嫣然郡主,笑道:“這不合適吧。”
    肖重華卻突然拍了拍歐陽爵的肩膀,”我有話和你說。”
    歐陽暖一愣.看了肖重華一眼.卻見到他對自己含笑點頭.那一剎那.
    他的眸光竟比琉璃盞中的燭火光亮還要炫目’她瞬間明白了他的意思。
    也罷.有些事情,終究是要讓爵兒自己做決定的.他已經長大了,不再是那個被自己護在身後的小孩子了......心中總是空落落的.彷彿沒了著落。歐陽暖說不清自己心頭湧動的是欣慰還是悵惘.或者.這兩種情緒都是兼而有之吧。她看了一眼身旁的嫣然郡主.也不知是喜是憂.終究只是長歎一聲,掩住了眼底的晶瑩。
    歐陽暖喝下第三杯酒,卻聽見旁邊的肖嫣然奇怪地道:“姐姐.你與天燁哥哥很熟嗎?”
    下意識地.歐陽暖搖搖頭說:“不是很熟。”
    肖嫣然看著那古琴,笑道:“可是他竟然千里迢迢送你一把琴呀。”
    肖嫣然的聲音裡.有疑惑.更多的卻是驚奇。歐陽暖的目光在古琴上流連.腦海中不由自主浮現出那張蒼白卻俊美的面容,肖天燁.肖天燁,肖天燁,她在心底喃喃默念這個名字。如果,沒有奏王,沒有太子,沒有鎮國侯府,他們至少不會成為敵人。若說這世上還有歐陽暖覺得愧對的人.便是肖天燁了。因為世上什麼債都能償還,唯有情債.是還不起的。她是迫於無奈才走到今天這一步.然而那個人.終究是恨她了.否則......又怎麼會在大庭廣眾之下送出這樣的一份禮物。
    林元馨就在這時候走過來.在一旁的位置上坐下,臉上帶著笑容.聲音柔和:“暖兒,這份禮物.....”
    歐陽暖勾起唇畔:“表姐,不要問我,因為我也沒辦法給你一個滿意的答案。”正說著,她感受到一股灼熱的視線釘在她的身上.她抬起頭看向對面.正好接觸到肖衍冷冷的目光.目光中帶著一絲不屑.一絲嘲諷.甚至還有一絲怒意。歐陽暖的心一沉。
    見歐陽暖看過來,肖衍輕輕地移開目光.拿起面前的酒.一飲而盡。然後目光落至場中的歌舞表演.再也沒有向她看過來。彷彿剛才的那一眼只是不經意的一瞥般。
    肖重華將肖嫣然的事情告訴了歐陽爵,卻見到他低下頭,很是猶豫的模
    樣.他便淡淡道:“這門婚事.幾乎成為你姐姐的一塊心病了。”
    歐陽爵一愣:“姐姐的意思是?”
    “這是你自己的人生,應當你拿主意。不管怎樣選擇.不要後悔就是。”肖重華微笑著說道.眼底卻沒有過多的情緒。
    歐陽爵的心中明瞭.歐陽暖這是讓他自己去揣度這門婚事。他對肖嫣然並沒有什麼印象,因為他喜愛的並不是這樣柔弱可愛的小女孩.他心中的伴侶,應該是像姐姐那樣,堅強、自信、美麗,有足夠的力量保護她自己。可是肖嫣然.明顯不是這樣的類型.她是個被家人保護的太好的孩子......可是,這門婚事同樣是一種助益,不管是對他.還是對姐姐,都是一種支持。因為肖嫣然的背後,站著老謀深算的楚王。單單看不論是當初的秦王還是如今的皇帝肖欽武.對此人都是禮遇有加.急於拉攏.便可以看出他的重要了。
    歐陽爵看向紗簾的方向.陷入了沉默。
    肖重華沒有催促他做決定,只是端起酒杯,自斟自飲起來。
    而另一邊.肖衍的目光掃過歌姬們.最終以一種複雜的姿態停留在肖重華的身上。
    肖重華抬頭,卻見肖衍的目光如利刻一般地射向他.目光中的妒忌與憤怒,他又怎會瞧不出來?他看著肖衍輕輕一笑,舉起面前的酒,衝著他微微頜首,然後一飲而盡。動作流暢閒適.表情雲淡風輕。可是看在肖衍的眼裡卻是一種隱隱的挑釁.肖衍的目光更加的陰沉。
    歐陽爵正好注意到了這一幕.不由笑道:“姐夫,娶了我的姐姐,似乎給你帶來不少的麻煩。”
    肖重華笑了笑.並不回答。這種麻煩,在他看來.也許是人生的一種幸福呢。
    歐陽爵想了想.看了紗簾後的歐陽暖一眼,終究下定了決心.他霍地站起身來.朗聲道:“陛下,微臣有一事相請。”
    一時之間.大殿內歌舞停了.眾人都向這位少年將軍望過來。歐陽暖手中的酒杯,也不由自主地捏緊了。她突然意識到,歐陽爵想要說什麼,下意識地想要站起來,卻被林元馨握住了手腕.她低頭,卻看見對方搖了搖頭。 /wenwan/
    歐陽暖重新坐下來,心中有一瞬間的茫然.難道爵兒已經做好了決定.就在剛才麼?
    靜謐的大殿上.只聽見歐陽爵聲音堅定.如同斷弦之聲.斬釘截鐵:“陛下.微臣想要求娶嫣然郡主。”
    “啪,.地一聲.肖嫣然手中的酒杯滾出去很遠,一時引人側目。頓時.她的面上突然無限緋紅,彷彿喝醉了一般。
    皇帝愣了愣,隨即含笑點頭,道:“嫣然溫柔可愛,歐陽少將軍也是年少英武.兩人可堪良配。”
    這話一說,意思已經很明顯了,一時之間台下應選的少年郎們臉上都露出失望之色。本以為可以迎娶金枝玉葉,誰知道歐陽爵會突然出現,可是想想他的身份和功績.眾人便都又覺得,他的確是配得上郡主之尊的最佳人選。
    肖衍似笑非笑地看著歐陽爵,然而對方卻毫不猶豫的直視著他,那目光中的冷銳錦芒讓人不能再小看這個少年。
    楚王看了歐陽爵一眼,深深皺起眉,起身道:“歐陽將軍為朝中才俊.既是皇上親自挑選出來的,人品與才幹自然毋庸置疑。只是嫣然是我的掌上明珠.我想知道,歐陽將軍能否一心一意愛護嫣然?”
    歐陽爵深深吸一口氣,一揖到底:“我必當竭盡所能愛護郡主,不負皇上與王爺所望。”
    他回答的很誠懇。楚王妃在旁邊聽了,手持田扇.滿意地點點頭。歐陽暖幾乎怔住.良久.才輕吁一口氣.這是爵兒自己做的決定,任何人都無法代替他。
    於是.大殿上的司儀官喜氣洋洋的報:“陛下有旨,賜婚於歐陽將軍與嫣然郡主——”
    聲音那樣響,驚動了整個靜謐的深宮.人們臉上的表情各異,有的歡喜,有的羨慕,有的妒忌,還有的說不清道不明的複雜,歐陽暖卻微微抬起眸子,看著殿外的天空,恰在此時,有鴿群倏一聲飛過.帶來一陣陣的風聲。
    從宮中出來,歐陽暖一路依依不捨地問了前方的很多情形.最後才道:“這一次,陛下命你成親之後再走,所以你要先回去和祖母、父親說一聲。
    歐陽爵蹙眉,”好,我會去說的.姐姐不必擔心。”
    歐陽爵走後不久.李月娥就生下了一個女兒.這樣一來,祖母李氏的心願泡了湯,也就對歐陽爵給予了更大的期待。平心而論.歐陽暖對李氏的感情是很複雜的.對方自私自利又毫不顧惜祖孫之情,可是這個老太太對爵兒卻是十分愛護的,甚至不惜出動一切手段打擊林氏,所以,歐陽暖對她始終留有一絲情面。
    歐陽爵知道姐姐的心思.也就沒有回絕,他騎著馬一直將歐陽暖送回燕王府,才一步三回頭地走了。
    回到賀心堂,肖重華看到歐陽暖坐在燭光下.他一邊脫去外袍一邊低聲說道:“暖兒,還不沐浴休息?”
    “水已經準備好了,你要是累的話.就先沐浴休息吧。”歐陽暖低聲道.一邊抓了手邊的書,走到了美人榻上.坐在燭光下貌似認真地看起書來。
    “還在想剛才的事情麼。”肖重華走了過來,燭光從他身後照射進來,一個影子擋住了書冊,歐陽暖無奈只好抬頭,只穿了一件內衫的肖重華正雙眸炯炯看著她。歐陽暖一怔之後,臉頰飛起了紅雲。肖重華輕笑著.伸出手一把將她拉進了懷裡.急促而低沉的聲音道:“暖兒.你不應當想那麼多。”話音未落,薄唇已經落了下來,一個慵懶而急切的長吻,十分的溫柔。
    肖重華將她壓向美人塌.俯身下去,伸出一隻手自由地撫著她的臉頰、髮髻和耳垂。隨後.他的吻雨點般落在她的臉頰和下巴上.當她掙扎著向後仰去,肖重華用唇角輕輕摩擦著她的脖子:“暖兒,不要動。”
    今晚的他.似乎有哪裡不對勁兒。
    他的唇輕輕拂過她的唇,變換著角度輕吻著她。然後將火熱的薄唇覆蓋在上面.使之為他開啟。這溫柔而深情的深深一吻.令歐陽暖渾身一顫。
    “你!”
    剛想推拒他又送來一個熱吻,依日是那樣霸道,那樣柔情,那樣令人意亂神迷,那樣甜蜜美妙,他抬起薄唇的一刻.歐陽暖貪婪地呼吸著.他的黑眸如此接近.如此清晰.她能從其中看到自己的影子,那樣的柔弱.酥軟無力。這令她心中一怔.不由自主想要後退,可是全部的退路都被他封死了,幾乎是無法閃避.她慌亂枷因了咽。水。
    “看你今天是沒有心情自己沐浴了.也好.....”肖重華低低說道.略略彎腰便順手將她抱了起來,在歐陽暖掙扎之前大步走進了屏風之後。一邊替她除去衣衫,一邊探出手試了試水溫,歐陽暖漲紅的臉頰和掩不住狼狽的眼神惹得肖重華悶聲低笑.然而很快.他的腦海裡浮現出大殿上的那一幕.他並不在意肖衍看歐陽暖的眼神,可他在意歐陽暖看那把古琴的眼神......那其中,明明是有什麼的.....肖重華喃喃低語”暖兒,我今天心情可能不太好。
    歐陽暖一愣,他已經拉住她的手腕.便往浴桶裡跨去.歐陽暖猝不及防失去了平衡,不得不彎腰扶住木桶的邊緣,兩人四目相撞,就那樣鎖到了一起。歐陽暖心裡一沉,慌亂地道”我還穿著內衫.........沒等她說完,肖重華便笑著,用雙臂抱住她,把她翻轉過來。
    “你究竟哪裡不對,竟然這樣胡鬧....””歐陽暖低聲道。
    “叫我的名字”.他也下了水,等歐陽暖喘息著試圖擦拭臉上流下的水滴.肖重華已經在解著她的肚兜。
    “不要鬧了。”歐陽暖微瞇起眼睛看著他。肖重華除了嘴角那微微的上挑.眼底的卻有一種看不清說不明的陌生情緒。
    “暖兒,”肖重華不理會歐陽暖的話,見她看著自己,便又握住了她的手,手下抱得緊緊.但吻卻依舊異樣的纏綿輕柔。肖重華極有耐心地輕吻著,甜蜜地折磨著.慢慢地不由自主地.歐陽暖渾身繃緊的神經漸漸放鬆了下來
    她神情的變化令肖重華的心不由自主加快了速度。暖兒的呼吸低沉而緩慢,她渾身的顫抖已化作了無意識的柔順,如此單純的回應令肖重華著迷。他的指尖游離到她的肌膚上.在他羽毛般輕柔的擦洗下.歐陽暖的呼吸又加快起來,滑如凝脂的肌膚上羞窘中泛起了嫣紅,她只能微閉起眼睛,貝齒輕咬紅唇.心跳得那樣激烈.彷彿要跳出了胸腔一般。他的手隨著水流滑動.歐陽暖有一些窘迫.欲要掙扎卻再無氣力。身上顫慄著.心頭的驚詫與羞意此起彼伏。於是肖重華益發地溫柔.為她這般青澀和順從而淡了心中莫名的嫉妒。
    “好了。”肖重華低笑著.迅速沖洗一下身上,拿過一旁的紗衣將歐陽暖包住.然後抱起來走了出來。
    “我.....”,歐陽暖隱隱察覺到,他今天似乎十分的反常。想到在宴會上發生的一切.她開口想要解釋.卻又覺得,肖重華不是那樣小氣的人,她若是解釋了.反倒顯得心中有愧。可若是不解釋...
    肖重華將她放在柔順光滑的絲緞上,再次握住她的手,伏下身去。歐陽暖感覺自己什麼也看不見.除了那海浪般的心醉神迷什麼也感覺不到。
    搖曳的燭光照著她暈紅的花顏,如此柔和,如此美麗,夜風起,吹著窗外的襯技.窗外似乎有花落的聲音,歐陽暖的手無力地從他肩上滑落。
    暖兒,看著我.聽得到肖重華低沉寵溺的話語.歐陽暖卻已說不出話來。迷離的視線中.那雙黑亮的眸子有些高深莫測.那微揚的薄唇令她在沉迷中找不到自已,此刻卻轉化為柔和的曲線和淡淡的微笑。
    時日匆匆過去三天.歐陽爵幾乎每天都到燕王府來報到,歐陽暖卻沒工夫搭理他了.既然陛下賜了婚.該走的禮節還是一樣都不能少。祖母李氏可能是高興壞了,先是一個孫女嫁給了明郡王做正妃,現在孫子又要迎娶郡主,都和皇家搭上了關係,歐陽家的地位可謂是水漲船高。所以她第二天就親自來過燕王府.與歐陽暖商量了各項的禮節與安排。
    這一天,歐陽暖剛剛送走了李氏,卻聽見方嬤嬤慌慌張張地進來道:“小姐,菖蒲......菖蒲她.....”
    歐陽暖一愣:“菖蒲怎麼了?嬤嬤你慢些說。”
    方嬤嬤向來老成持重,這次臉上卻有幾分驚惶之色,道:“剛剛有人帶信來.說是菖蒲犯了事。”
    紅玉心下大驚,連聲問:“怎麼會?”
    方嬤嬤道:“說是與府外頭的侍衛私相傳遞.犯了府裡的大忌諱。”
    歐陽暖頓時皺起眉。
    紅玉聯想到上次自己的遭遇,頓時嚇得臉都白了.心中憂慮,趕忙問:“菖蒲人呢?”
    方嬤嬤道:“報信兒的人說鎖起來了。”
    人還平安就好.紅玉心下稍安,道:“還沒處罰就好.小姐總會想出法子在中間斡旋。肯定又是跟上次那樣,是栽贓陷害。”
    方嬤嬤的眉頭卻皺的很緊.道:“這次恐怕不是……”
    歐陽暖心裡一跳,”嬤嬤.你說的是什麼意思?”
    方嫉瑭的表情很是忐忑:“小姐.奴婢剛才已經打聽了,這一回是菖蒲托著自己的同鄉送銀子給她家裡病重的娘.誰知被人當場捉住了......”
    歐陽暖的臉色這才變了,”這麼說,此事非是有人誣陷,而是真的了。
    “是,也不知怎麼那麼巧.就被人發現了。”方嬤嬤歎了口氣。菖蒲家裡可是將她賣進歐陽家,賣了死契的.按照道理說,菖蒲的確不能再和家裡聯繫。但那畢竟是她的親生娘.娘快要病死了她不得不伸出援手.往日裡這種事情也不是沒有,可大家也只是暗地裡悄悄送錢出去.不被發現也就算了.菖蒲這樣被當場抓住了,當真是壞了規矩,可怎麼好呢?
    歐陽暖心下焦灼.董妃管理燕王府向來很是嚴謹.如今和上次不同.並非是別人誣陷.而是菖蒲真的傳遞了東西出去,一旦她坐實了罪名.旁人亦無他法。
    紅玉眼圓一紅.道:“小姐.菖蒲是做錯了事,可私相授受的罪名不輕的.斷然不會留她的性命.她也不是和那護衛有私情.只是想要送給她娘一點救命的錢......”
    歐陽暖當然知道這一點.想到菖蒲濃眉大眼的模樣...”.菖蒲跟著自己這麼久.有什麼危險都是沖在自己前頭.歐陽暖不知不覺已經把她看成了身邊的心腹.眼下怎麼能這樣見死不救?正是思前想後,心潮難安。紅玉突然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小姐,奴婢求您救救菖蒲吧“
    往日裡紅玉和菖蒲那樣好.就如親生姐妹一般.當初紅玉剛剛受了冤枉回來,菖蒲怕她想不開,幾手是日夜守著她.這份關懷之情.不要說是紅玉、,就連歐陽暖看了都感動。
    歐陽暖長歎一聲.道:“紅玉.我但凡能使上力.如何不想救菖蒲,只是這次的事情卻和上次不同....”
    紅玉雙目含淚:“小姐.奴婢也知道為難您了,可是菖蒲也是情有可原,絕非故意犯錯連累小姐的,若是就這樣不管她.董妃娘娘一定會按照規矩處死她的.小姐,您能不能再想想法子?”
    歐陽暖輕輕道:“紅玉.我自是千肯萬肯想救菖蒲.只是這燕王府的規矩擺在那裡.我只能盡力而為.你先起來吧.我會勉力一試。但是——成與不成,就要看菖蒲的運氣了。”
    “可是董妃娘娘身子不適,今天所有人去都被擋了回來,說是不見客。”方嬤嬤提醒道。
    歐陽暖點點頭:“所以你們都不要露出焦急的神色.且先安下心來。紅玉.你想法子去探菖蒲,將這件事情從頭到尾仔仔細細問清楚.回頭一個字都不許漏的講給我聽。”
    “是。”
    因為有了這件事.歐陽暖整個晚上都沒有睡著.翻來覆去地將事情想了許久,她總覺得沒這麼簡單.為什麼別人悄悄送東西出府去就沒被捉著,偏偏是菖蒲.是跟著自己這麼久的菖蒲呢...不是她多疑.是她總是陷入一些說不清的陰謀中去.由不得她不起疑。下午的時候孫柔寧還親自來解釋了一回.意思很簡單.就是告訴歐陽暖.這件事不是她策劃的。想到心直。快的孫柔寧,歐陽暖搖了搖頭,既然已經達成同盟.孫柔寧還沒蠢到自毀城牆。
    那麼,究竟是誰呢?董妃是她第一個懷疑的人,可是思來想去,她又覺得沒有道理。自己與董妃畢竟沒有什麼衝突.更不曾干繞過對方的任何決定.為什麼她要設下這樣的圈套來陷害自己呢?怎麼說都覺得奇怪。
    黑暗中.肖重華突然翻過身對著她.綢緞的中衣緩帶微褪.卻露出左胸下一處傷痕。雖是多年前早已結癡癒合.但直至今日疤痕仍長可寸許.顯見當日受傷之深。歐陽暖知道.肖重華身上到處是這樣的傷。,這都是在戰場上留下的痕跡.一道道都是致命的,她不由自主伸出手去,輕輕拂過那疤痕,不想肖重華還未睡沉,惺忪裡握了她的手.道:“睡不著麼?”
    她低聲道:“吵著你了。”
    肖重華握住她的手:“不過是一處舊傷。”他輕描淡寫說來.她的手卻微微發抖.肖重華微笑道:“很可怕麼?我如今不是好生生的在這裡。”
    歐陽暖心中思緒繁亂,怔怔的出了好一陣子的神.方才說:“你的功勞,都是在戰場上拚殺回來孫...”,說到這裡.又停下來.肖重華只道:“所以你將你弟弟送到戰場上去.一開始我並不想接收他.這本就不是什麼好地方。”
    她道:“這是他自己的心願。”
    肖重華卻淡淡地看著她.目光中閃過一絲笑意:“你剛才究竟在煩心什麼,現在可以告訴我了麼?”
    歐陽暖想了想,覺得這事情告訴肖重華也好,便將葛蒲之事略略說了,道:“彎蒲是我身邊的丫頭,我本不該袒護她.她雖是私相傳遞.也只是將攢下的月俸和我的賞賜.托了侍衛送去家中孝敬母親,我朝以孝治天下.姑念她是初犯.是不如..”肖重華想了想,說:“這是後院的事,按例歸董妃處置,但這丫頭是你的人.我會去調查明白的。你不必憂心,好好睡吧。
    第二天一早,是一個明媚的晴日。肖重華推了軍務.便親自陪著歐陽暖去了青蓮居。
    逐漸燦爛的光鏤穿了雕花窗子,瀰漫一種令人沉迷的塵埃.落在董妃的無波的面上.幾乎透明的晨曦給她賦予少許珍貴的生氣,然而轉瞬即逝。她一頭烏油油的頭髮高高挽著.攢珠累絲金鳳。裡銜的一粒碩大的珍珠,正由丫頭詞候著喝燕窩粥。
    兩人進了屋子.董妃笑道:“怎麼今天是怎麼了,一大請早的.先是你大嫂過來,再接著是你們倆。”話說了一半,卻咳嗽起來。
    歐陽暖一見,只能把到嘴巴裡的話全嚥下去.笑道:“董妃娘娘這是怎麼了.是不是這幾日累著了。”
    董妃歎了口氣道:“這些日子天氣寒.等時氣暖和.定然就大好了。”說到這裡.卻背轉臉去,輕輕咳嗽.一旁的媽媽忙上來替她輕輕拍著背。
    肖重華道:“娘娘要好好將養才是.府中的事,可以叫大嫂、暖兒幫襯著些。”
    隨手接了丫頭奉上的茶.董妃喝了一口.那喘咳漸漸緩過來.才道:“你們今天來,不說我也知道是為了什麼,是為了菖蒲那丫頭巴 ?”
    肖重華道:“是,菖蒲雖犯了錯,卻也是個有孝心的丫頭.罰她幾個月的月錢銀子也就罷了。”
    董妃遲疑了一下,卻道:“不是我不近人情,實在是這事情不好辦。”說著.她看了歐陽暖一眼.隨即道:“若只是送了些銀子給家裡.確實算不得什麼大事,睜隻眼閉只眼也就過去了.可偏偏那護衛卻說.這裡頭還有內情。”
    內情?歐陽暖心裡一跳.突然意識到了什麼.她看著董妃.眼睛裡慢慢露出警惕。
    董妃卻歎了一口氣,道:“那個丫頭.欲托人傳遞事物給人,卻並不是給自己病重的母親,而是送到使館。”
    使館...歐陽暖猛地抬頭,正看見董妃用螺黛畫得高挑的眉峰下,微瞇的眼映著陽光灼灼閃躍,似兩簇刀光.極是鋒利。
    肖重華微微一怔.道:“哦.送去使館給什麼人?”
    “使館如今住的可是叛臣,具體送給誰麼.這就不知道了。”董妃歎了口氣.道.”此事非同小可.我已經稟報了王爺.所以如今一切都要等他回來再做決定了。”
    董妃字字平緩,可句句如刀,歐陽暖只覺得一顆心實在是跳的越來越厲害......她的一隻手心下意識的捂在胸。.疼痛在掌下片刻的延遲後.洶湧地湧上來。送去使館.這意思是.....
    董妃歎了口氣.道:“那護衛還一口咬定.說菖蒲也是受人所托.並不是她本人事主,至於是受何人所托,菖蒲卻緘口不言。如今未便用刑.我原打算待過幾日審問明白.再向你們說清楚。”
    一時屋內靜到了極處.烏金鼎裡燃著檀木香屑,裊裊的煙霧後面,各人面上神色迥異。
    歐陽暖不願去看肖重華此刻的容色.她轉頭.看著董妃深沉的看不見任何情緒的眼.笑得更加嫣然:“既然不是銀子.那她究竟傳遞了什麼出去?
    董妃一雙鳳目中此時終是綻出冷厲的光.利那而過。淡淡道:“傳遞的東西——就在這裡。”叫過貼身的丫頭.叮囑她去取來。
    那是一隻平金繡荷包,針線細密.繡樣精緻.肖重華不由拿起來.只瞧那荷包四角用淡湘色絲線繡出四合如意雲紋.居中用金線繡五爪金龍,一雙龍晴熠熠生輝.宛若鮮活。打開荷包.裡面是一方包成如意同心結模樣的帕子,最要緊的是,這個荷包的內裡並不曾封裡,竟然是一對鴛鴦的模樣,這是正反面繡樣不同的雙面繡。
    龍...這是送給皇帝的,可卻明顯不是送給大歷朝的皇帝。而在大歷朝的名門女子中,沒有人比歐陽暖更擅長雙面繡.這幾乎成了她的個人標誌。看到這個,歐陽暖如同被當頭淋了一桶雪水,牙齒咬住唇.仍覺得頭暈目眩。這不是衝著菖蒲,這是衝著自己來的!
    肖重華面無表情,一言不發,眼睛直直望著那方帕子,董妃瞧見他太陽穴上的青筋突突直跳.唇際笑意漸漸加深.眸中光色激灩:“怎麼了,你認識這東西嗎?”
    肖重華抬起眼睛看著董妃.那目光涼冽如雪山上的冰雪,董妃心裡一寒,勉強笑道:“究竟怎麼回事?”
    肖重華良久不語.坐在一旁的歐陽暖也是面如止水.凝定的像一具石像。明明是三九嚴寒,站在一旁的紅玉的汗卻一點點滲了出來。她突然明白過來,菖蒲不過是一個幌子.那些人想要對付的是小姐......她突然後悔了.不該求著小姐管這件事.只是.背後的人.不管歐陽暖肯不肯來求情,都已經注定要將她拖下水了!
    “這東西.....”肖重華終於開口.聲音倒是和緩如常:“先交給我吧.這件事我會親自處置.並且向父王解釋明白。董妃娘娘精神不濟.先歇著吧。”不等董妃開口,他已經將那帕子和香囊收了起來。
    董妃想過他會發怒會壓抑會惱怒甚至可能會當場失態,卻完全沒想到他會這樣做.一時完全愣住了,片刻後才道:“這,....不大好吧。”
    肖重華冷冷一笑:“沒什麼不好的。”說著他站了起來.歐陽暖還沒有反應過來.卻已經被他極為大力的拉了起來.不得不跟著他快步向外走去。
    “站住!”董妃面上依舊笑著,藏在寬大袖下的手卻緊緊攥住.勁力滲透了肌膚一點點滲進骨子裡,衣袖卻不見丁點抖動。
    然而肖重華卻回過身來.淡淡道:“娘娘,不知您還有什麼指教麼?”
    董妃愣了愣,自己引才已經失態.不能亦不可以再動怒。
    怒到了極處,記憶偏偏有如浸在水裡的畫似的,一點點暈開了......當初王妃身體很不好,燕王曾經想要讓肖重華也跟在自己身邊照料,可是肖重華卻寧願在祠堂裡跪了三天三夜.也拒不肯離開王妃身旁,自己給他送水送吃食,他卻冷冷地看著自己道,娘娘,不知您還有什麼指教麼?
    這樣的話.她這是第二次聽到。董妃冷冷地看著他.不說話。
    就算證物可以毀掉,人證卻還在這裡.董妃將嘴角微微涼薄一扯,把所有的壓抑不住地均化為了冷笑.咽在心底:“來人,去請王爺.世子和世子妃來這裡。”
    ——————題外話——————
    這次不是衝著丫頭來的.也不是孫柔寧干的,就醬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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