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仟夕瑤正跟香兒說話,其實都是香兒在說話,她頗為緊張的摸了摸仟夕瑤的胳膊,然後會說,「娘娘,你沒事吧?」隨即看著完好無損的胳膊鬆了一口一氣,之後又摸了摸仟夕瑤的額頭,肩膀,總歸所有她能摸的地方都摸了,然後自己就哭了,說道,「娘娘,你這樣不缺胳膊不缺腿的,一切安然真好。」
    仟夕瑤愣住,這孩子的意思,她缺胳膊缺腿就是好的,囧。
    香兒抹著眼淚靠了過去,挨著仟夕瑤坐,拽著她的胳膊說道,「娘娘,你都不知道,我可擔心娘娘了,好幾天都沒吃飯。」
    仟夕瑤看似乎瘦了些的香兒,猜想著肯定是沒怎麼吃飯,安慰道,「我這不是沒事嗎?」
    「嗯。」香兒欣喜的點了點頭,把目光對準了一旁的馬蹄糕,嚥了嚥口水說道,「這馬蹄糕看起來挺好吃的。」
    仟夕瑤看著香兒的小饞樣,忍不住哈哈大笑,拿了馬蹄糕給她,說道,「那就多吃點,這東西我都吃膩歪了。」仟夕瑤胃口小,也就酸辣湯能多喝點,讓青娘多買點其他東西不過就是想讓青娘來回奔波而已。
    香兒見到仟夕瑤之前一顆心都吊著,哪裡有心思吃東西,這會兒看到仟夕瑤完好無損,吊著的這顆心終於放下來,人一放鬆就感覺餓了,她聽著仟夕瑤的促狹的笑聲,羞的臉都紅了,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覺得自己這模樣太丟人了,說道,「娘娘,其實奴婢不餓。」
    仟夕瑤哈哈笑著拿了個馬蹄糕塞入了香兒的嘴裡,「吃吧,吃吧。」
    兩個人說說笑笑就把這一碟馬蹄糕都給吃了,等著相聚的喜悅過去之後仟夕瑤卻感覺到香兒怪怪的……,怎麼說呢,就是那種,我有事心事,我有心事,你千萬別問我,問了我會忍不住說的那種。
    仟夕瑤想著香兒這丫頭向來都是事無鉅細的向她匯報,心裡藏不住事,現在這樣肯定就是有事涉及她了?
    難道說皇帝根本就不想找她?
    不可能啊?皇帝這半年來對她的寵愛那可真是實打實的,不參一點水,你要說皇帝在演戲……,開什麼玩笑啊,他可是這個帝國最至高無上的男人,又不是沒有實權的傀儡,有必要對著一個女人演來演去的?
    香兒摸了摸肚子,覺得好飽,隨即偷眼打量了眼仟夕瑤,見她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心裡就怕,娘娘不會看出來皇帝陛下寵幸了別人,連找她的事情都在敷衍吧?說道,「娘娘,你別擔心,陛下他肯定會來救娘娘的。」香兒口是心非的說道。
    仟夕瑤真心覺得,人太單純也不是好事,你看香兒,這話說的多心虛,一看就知道想什麼,她忍不住問道,「是不是陛下那邊有急事,抽不出空來管我的事情?」
    何止是抽不出空來,香兒想起萬福那燦爛的笑容和童才人夜半穿著的華麗紗衣來,只覺得心裡涼的透透的,那個憋屈啊,在看看這裡是什麼地方,一個破茅草屋,一張看不出什麼材質的小木床,還有放在前面的櫥櫃,上面的油漆已經掉的差不多,櫥櫃半開著,露出裡面陶瓷做的碗來,她家娘娘怎麼能住這種地方?用這種碗來吃飯?
    香兒又忍不住想哭了,想著陛下怎麼能這樣,這邊她們娘娘在受苦,他卻在寵幸新人……
    仟夕瑤看著香兒要哭不哭的樣子,正想好好問問,其實她覺得香兒這來的太巧了,怎麼就跑出府來就能被人抓住?就像是特意安排的一樣,結果,忽然就看到門被拉開,青娘臉色鐵青的走了進來,說道,「東西收拾好了嗎?」
    香兒本能的用身子擋住仟夕瑤說道,「你要幹什麼?」
    要是平常,青娘對仟夕瑤還是帶著幾分客氣的,只是這會兒實在沒心思說客套話了,冷著臉說道,「現在收拾東西,我們馬上就要走。」
    仟夕瑤看著香兒身上帶來的兩個大包袱,心想,這還需要收拾什麼啊,東西都在這裡……,可是青娘為什麼這緊張,雖然力持鎮定但就好像有追兵一樣。
    難道說,來尋她的人終於找到這裡?
    突然間,仟夕瑤看著一臉警惕的盯著香兒,腦子裡風馳閃電一般閃過一個念頭。
    狂風大作,海邊的風尤其大,感覺人都要被吹走的樣子,香兒緊緊的扶著仟夕瑤,又給她拿了件厚厚的米白豹紋鑲邊翻毛斗篷披上,這才覺得心裡舒服了點,只是就這樣她還是覺得難受,娘娘柔若無骨的手摸著都粗了,自己不在的時候娘娘該多受罪,不行,又想哭了。
    幾個人結伴走到了海邊,仟夕瑤一直有個預感,在這裡可能是要坐船,沒有想到竟然真的就是……,只是這特麼是船還是小木筏啊?這東西能坐人?
    青娘似乎也知道這船有點簡陋說道,「委屈夫人了,一會兒就換成大船了。」
    仟夕瑤心裡恐懼漸生,要知道她可是只旱鴨子,不會游泳,更別說坐過船了,也就是跟同學去海邊遊玩的時候坐一次游輪,結果下游輪的是吐的死去活來,她真就怕這東西,更何況,眼前的這條……木筏,一看就是臨時做的,小腿粗的木頭用草繩擰在一處,隨著海浪飄飄蕩蕩的,似乎一個大風浪就會被吹翻!
    「我不坐!」仟夕瑤斬釘截鐵的說道,其他什麼都可以商量,但是這種涉及生命安全問題,她覺得自己真是忍不了,更何況……,仟夕瑤伸長了脖子往遠處看。
    這會兒是陰天,又是黑夜,其實不過被香兒被掠才一天一夜,他們肯定很快就會追來的不是?仟夕瑤想著。
    「你以為你是誰?」一直跟隨青娘的漢子終於忍不住了,喝道,「要你坐,你就坐,不然別怪我不客氣。」
    香兒平時的性子最是軟綿,對著別人連句重話都不會講,只是當事情牽扯到了仟夕瑤的時候,她就能從一個溫順的小綿羊變成護小雞仔的老母雞。
    「住嘴!」香兒尖銳的喝道,「你是什麼身份?我們家夫人又是什麼身份?敢這樣對我家夫人說話,簡直就是活膩了!」
    對於仟夕瑤的身份大家都心照不宣,可是香兒這麼凜然的呵斥,就覺得一種說不出來的壓力頂在頭上。
    那漢子愣愣的半天都沒回過神來。
    仟夕瑤心中給香兒點了個贊,只是目光卻不斷地朝著遠處看去,如果她猜想的是正確的話,救援的人應該尾隨而至才對,可是為什麼現在都沒有人影?
    不遠處小漁村外的一處山坡上,看著被暴漲的河水而沖掉的橋樑,兵士們個個面面相覷,頗有點不知所措的樣子。
    伍泉騎在馬背上皺著眉頭,說道,「怎麼會就在這時候!」顯然是一副鬱悶至極的樣子。
    伍泉身旁騎著一匹黑色駿馬,穿著白色甲冑,身材修長挺拔的男子果斷的說道,「棄馬游過去!」
    風呼呼吹,將男人的衣袖吹的獵獵作響,如同夜幕下一尊雕像一般,冷硬,俊美,又是那樣的華貴無雙。
    「遵旨。」伍泉毫不猶豫的應道。
    另一邊小漁村的海邊,拉鋸戰還在繼續,青娘力圖把聲音弄得溫和點好讓仟夕瑤能接受自己的打算,說道,「我從小在海邊長大,經常坐這種木筏子,夫人,我向你保證,一定不會有問題。」
    香兒哼道,「你說沒問題就沒問題,要是出了事呢?」
    「這丫頭,怎麼話這麼多?」鄭三簡直氣死了,他可不記得香兒這丫頭這麼難纏,之前在府外抓住她的時候可是跟小兔子一樣,瑟瑟發抖的一句話都敢講的。
    「我跟你家大小姐說話呢,你插什麼嘴?」
    鄭三一口氣沒提上來,要不是看大小姐不讓動,他真想狠狠的拍死這丫頭,像她這種不懂規矩的,放在以前,早就被賣到窯子裡去了。
    青娘見說了半天也不見仟夕瑤動一分,心裡就如同著了火一般心焦的不行,對著鄭三使了眼色,兩個人一起走了過去,鄭三抓住香兒,青娘按住了仟夕瑤,她說道,「夫人,對不住了,我這裡實在是拖不起了。」
    「我不走!」仟夕瑤拚命的掙扎著,她越想越發覺得這救她的人就在後面,皇帝住在都督府裡,四周警衛森嚴,香兒說跑出來就跑出來了,這可能嗎?
    這事情不細想還好,一旦細想處處都是破綻!她現在能做的就是拖住時間,拖住他們!
    青娘何等聰明,仟夕瑤之前都乖乖的,可是這會兒突然就變的有些歇斯底里,這顯然是看出什麼破綻來了!
    不行,不能拖下去了。
    青娘微瞇著眼睛,拿了繩子過來就綁住了仟夕瑤,直接把人抱到了木筏子上,仟夕瑤從來沒有這麼恨過一個人,真心想要咬死對方的心都有了!
    木筏上坐滿了人,鄭三和其他兩個漢子站在水裡一點點的把木筏推向海邊,海浪不斷拍打著木筏,濺起來的水花把仟夕瑤的褲腳都弄濕了,在這寒冷的秋季,顯得異常冰涼,仟夕瑤的如同這海水一般的冷。
    香兒忍不住嗚嗚的哭著,說道,「老爺,你怎麼不來救我們,夫人好可憐!」
    等著鄭三把木筏往海邊一推,自己和另外一個人跳了上去,另外兩個人手裡拿著船槳拚命的划動著,想要讓木筏走向深海。
    青娘心如鼓擂,嘴裡不停的喊道,「快!快!」
    木筏離岸邊越來越遠了,一直哭著的香兒的突然掙扎著坐著起來,對著仟夕瑤喊道,「夫人你看那邊!」
    眾人朝著香兒指的的地方一看,仟夕瑤是欣喜若狂,青娘等人卻是嚇的肝膽俱裂,只見岸邊黑壓壓的一片,都是穿著黑色甲冑,腰上別著彎刀的兵士。
    仟夕瑤想要喊出來,結果卻是被青娘眼明手快的堵住了嘴,她額頭上都是汗珠子,對著已經有些慌亂的鄭三等人說道,「不要亂,他們沒有船,根本就上不來,使勁兒劃,離開這個海域他們就一點辦法也沒有了!」
    伍泉看著越來越遠的木筏急的團團轉,他不會游泳,剛才還是幾個會游泳的手下拉著他過的河,鄧啟全卻是果斷的脫了外衣,帶著幾個人會游水的兵士撲騰撲騰的跳進了水裡。
    「竟然追過來了!」
    不過一會兒弓弩手也到了,伍泉看著一旁面沉如水的男子說道,「陛下,要不要射箭……」
    男子抬頭看了眼伍泉,這眼神祇讓伍泉覺得如同墜入深淵一般可怕,他聽男子說道,「你想都一起射殺了?」
    「陛下,不會的,只是射在邊緣,不過是為了恐嚇他們。」他們用這種方式恐嚇住對方,讓對方亂了陣腳,給鄧啟全爭取點時間,興許就可以把人救回來。
    男子卻搖頭,「你能保證珍嬪毫髮無損?」
    伍泉對弓弩手還是很有信心的,可是聽著皇帝的話卻徒然害怕了起來,誰又能擔保自己一點錯都不出呢?
    看著伍泉猶豫的神色,男子沉默了下來,衣袖下的手指緊緊的握在一起,目光越發隱晦不明。
    鄧啟全等人其實都看到木筏了,如果往常他們就用霹靂彈或者袖筒劍,不說別的,一個霹靂彈就可以讓這破木筏直接破個大洞,可是現在上面正坐著一位娘娘,他們誰敢輕舉妄動?只能像個穩妥的法子,先上船去。
    青娘等人的慌亂只是暫時的,他們畢竟是亡命之徒,又見鄧啟全等人很是束手束腳,知道這是顧忌船上的人,他們很快就恢復了鎮定,青娘一邊拿到架在仟夕瑤的脖子上威脅鄧啟全,一邊讓人齊心協力的划槳,那木筏就又穩又快的滑向了深海,岸邊的人影變的越來越小,如同小螞蟻一般。
    仟夕瑤的希望漸漸破滅,目光黯淡了下來。
    就這麼放棄了嗎?
    仟夕瑤之前一直乖乖的不過就是覺得自己一個弱女子手無縛雞之力,反抗也不過是自尋死路,人總要有自知之明不是?可是現在卻不一樣,機會就在眼前,就這樣白白的浪費了,這種感覺,簡直是太糟糕不過了!
    忽然間,仟夕瑤看到了岸邊如修竹一般挺拔的人影,他的身影顯得孤零零的,卻是有種說不出來的矜貴之氣,她的心中一震,立時就覺得一種說不來的暖流在胸口徘徊,最後溢出來,讓她都難以控制的激動!是他,肯定就是他!
    仟夕瑤掙扎著站了起來,青娘本想攔著,結果卻看她一臉的狠絕,又怕自己做的過激讓她生出魚死網破的決心來,只好在一旁看著。
    「老爺,我等你!」
    仟夕瑤一遍遍的喊著,喊著喊著自己就忍不住淚流滿面了,她想起和皇帝相處的點點滴滴,想起自己這麼一去要是再也回不去,越想越是害怕,越是越發覺得以前在後宮裡那壓抑的日子竟然也是安靜幸福的。
    皇帝本來穩穩當當的站著,狂風吹的他的衣袖翻飛,如同謫仙一般難以捉摸,忽然間就聽到遠處傳來女子聲嘶力竭的聲音,他身子一震,腳上不穩差點要往後倒去,要不是一旁的伍泉眼明手快的抓著,還指不定會怎麼樣。
    伍泉也聽到了仟夕瑤的聲音,想起她平日溫和的性子,也是一陣陣的心酸,挺好的一個女子……,雖然被皇帝盛寵,但從來都不任性驕傲,反而是平易近人的讓人忍不住想要親近,想到這樣一個嬌美的女子被這幫亡命之徒壓在船上,不知道受了多少委屈,只覺得很是不忍心,他想著,自己都這般想著,陛下該是更難受的吧?
    其實想要救這位娘娘不算難事,難就難在不能大肆宣揚,不能光明正大的去尋人,因為一個女子,還是皇帝身旁的寵妃,一旦被人知道曾經被歹人掠走過,別說其他人,就是皇后也不會同意她回宮的吧?
    因為誰也不能保證,在被掠期間她有沒有遭受侮辱。
    皇帝自然也知道這一點,所以為了保全這位娘娘的名聲,對外不得聲張,鄧啟全和他都是用自己的勢力悄悄的查詢,這樣給了他們很大的不便,可是又有什麼辦法呢。
    不過好在,雖然中間頗為費了一番功夫,終於找到了這位娘娘的下腳處,可是誰又能想到,以為志在必得的營救,最後因為一條被衝垮的橋樑給耽誤了,不然按照禁衛軍鐵騎的速度,這些人又怎麼能逃脫出去?
    伍泉思緒翻飛,轉過頭去看皇帝,卻忽然就被震住了。
    皇帝額頭上青筋暴起,目光中儘是狠辣,死死的盯著遠處,他心中咯登一下的……,他知道這掠了珍妃的是人恐怕死無葬身之地了,天子一怒,伏屍百萬,這可不是緊緊一句話而已。
    皇帝握緊的手指放開又捏緊,放開又捏緊,直到人走遠了看不清才對著伍泉說道,「去調水師!炮台營!掘地三尺,抽空東海也要把這些人給朕找出來。」皇帝的聲音不大,但是聽在耳朵裡卻是錚錚有聲。
    水師和炮台營只有在有戰事是才會調集,要從別地調集過來,這一來一回就是一大筆的費用,還有到底要用什麼名目去調?這都是個問題。
    「陛下,以什麼名目去下旨?」
    「繳海賊!」皇帝的聲音像是從牙縫裡蹦出來一般狠辣至極,「朕要讓那些人,死無葬身之地!」
    作者有話要說:那啥,我知道沒救上,你們很想丟雞蛋,咳咳咳,但是電視劇裡不都是演主人公經歷重重波折才破鏡重圓?對吧,對吧?我保證下次見面就是團圓了,這一段南巡也圓滿結束了,下一章裡重要人物夏振終於要出現了。鼓掌!!
《寵妃難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