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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嬤嬤憂心忡忡,昭文帝的身份,別人不曉得,宋嘉言並沒有瞞著她。
    昭文帝在天將亮時離去,宋嘉言迷迷瞪瞪地根本沒理他。昭文帝俯在她耳際笑,「等晚上我再來看你。」
    「出去穿衣裳,吵的慌。」
    昭文帝輕輕一笑,宋嘉言依舊是清白之身,這絕對滿足了一個男人的虛榮心。遂不以為忤,抱著衣裳出去穿了。
    宋嘉言一覺到大天亮,昨日是她的危險期,也不知有沒有中獎,還是多把昭文帝弄來睡幾覺保險。雖然年紀大了些,幸好身材還未走樣,皇帝又是最怕死的生物,昭文帝平日裡頗是注重保養,望上去猶如三十幾歲的人。床上還算體貼,與這樣的男人睡覺,並不是什麼難以忍受的事。
    宋嘉言摸摸小腹,吩咐侍女送上熱水。
    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著。
    昭文帝現在就有幾分這樣的意思,宋嘉言的容貌在他的妃嬪中自然算不得出眾,但,宋嘉言身上就是有一種難以形容的味道,叫他十分的思念。
    昭文帝每每來別院,宋嘉言並不令他次次得手。
    誰人不賤?
    皇帝一樣是人,宮中嬪妃想皇上想的撓心抓肺,昭文帝偏偏為偶然的不能得手撓心抓肺。當然,昭文帝也並不是什麼好脾氣,一次算是耍嬌,兩次是發嗔,三次就是老虎口中拔牙了。
    宋嘉言死活不樂意,昭文帝賭氣拂袖去了。
    梁嬤嬤一臉凝重的進來,宋嘉言臉上有淡淡的笑,她握住梁嬤嬤的手,微微點頭,「嬤嬤,我好像有孕了。」上個月的月事沒有來。
    梁嬤嬤臉梢都變了,「這可怎麼辦?」
    宋嘉言笑,「這個孩子,我要生下來。」
    「怎麼生?方家怎麼辦?」
    「這是皇上的孩子。方家,養也得養,不養,也得養。」太后賜的婚,皇帝賞的綠帽子,皇家對承恩公府,也算是恩重如山了。宋嘉言撫摸著自己的小腹,道,「這也是我的孩子,我有能力撫養自己的孩子。這世上,我也只能從皇上身上得到一個孩子了。」她不要隱姓埋名,憋憋屈屈的過一輩子。她要光明正大的活著,不是守活寡,不是戰戰兢兢朝不保夕的活著,不依靠任何人。所以,她需要這個孩子。
    宋嘉言一意養胎,下山的時候都少了,書院的事只交給杜君打理。
    倒是昭文帝自宋嘉言處翻臉離開,事後想想,也不算什麼大事,反正那丫頭的脾氣早就潑辣的很。他也就喜歡那丫頭的潑辣勁兒,而且,那丫頭年紀還小呢,不懂事,慢慢教她就是了,翻臉並不至於。
    根本不必別人勸,昭文帝自己就把自己開導好了。尋了一日清閒,又去了宋嘉言處,宋嘉言直言相告,「我有孕了。」
    昭文帝微驚,一時沒說話。
    宋嘉言道,「我要把孩子生下來,別的事,陛下不必操心。日後,陛下也不必來了。」
    「這是什麼話?」
    「實話。」宋嘉言握住昭文帝的手,歎道,「我與方諒的親事,是太后親賜的。方諒,是陛下舅家表兄的侄子,我就是陛下的侄媳婦。陛下是要做盛世明君之人,豈能因我的事令陛下蒙羞?這個孩子,是陛下的孩子。陛下宮中妃嬪眾多,不會差這一個孩子。我好好的將他撫養長大,算是與陛下這段情緣的念想吧。」
    昭文帝著實沒料到宋嘉言會這麼快有孕,宋嘉言這樣的深明大義,昭文帝心有感觸,更是捨不得宋嘉言,道,「嘉言,朕不願辜負你。」
    「陛下不辜負我,就要辜負你盛世明君的清名。這樣的話,我情願陛下辜負的是我。」宋嘉言誠摯萬分又大義凜然,「這世人能有幾人可以為陛下誕育子嗣呢。我有此福分,是我的幸事。但,人要惜福知足,陛下總是來我這裡,宮裡沒有瞎子,若是有人察覺。無人敢譴責陛下,我與孩子要怎麼活?為了護住我與孩子的安危,求陛下日後不要來了。」
    昭文帝委實不放心,何況他現在十分缺兒子。這是宋嘉言的孩子,有宋嘉言這樣出色的母親,這個孩子實在值得期待。昭文帝道,「你一個女人,在這山中別院要如何養胎?」
    宋嘉言早打算好了,「我既要生孩子,就不能不叫承恩公府知道。好在承恩公府不是外處,能撫養陛下的血脈,於承恩公府實在是幾世的福分。陛下給我一件信物,我會知與承恩公府,日後,這個孩子會有一個正式的名分。」
    盯著宋嘉言的小腹,昭文帝道,「這是朕的皇子,難道要去姓方?」
    宋嘉言挽著昭文帝的手到她的衣櫥前,前世總給宋嘉言留下了一些影響,譬如,宋嘉言喜歡這種懸掛式的衣櫃。宋嘉言拉開衣櫃的門,裡面清一水的大紅衣物。宋嘉言撫摸著這些衣裳,溫聲道,「我自幼就喜歡穿大紅的衣裳。我不會去做陛下的嬪妾妃子,陛下會娶我嗎?」
    「陛下不能娶我,那我寧可做賤人的妻子。」
    昭文帝摟住宋嘉言的肩頭,歎,「當初,朕不應因你腿傷就免了你的選秀。當初,朕應該選你入宮。」
    宋嘉言越是通情達理,昭文帝愈是放心不下,何況宋嘉言懷有身孕,昭文帝每每偷派人送東西去西山別院給宋嘉言使用。
    待胎兒滿了三個月,宋嘉言請了宋榮上山,直接告訴宋榮這件事,「爹爹,我懷孕了。」
    宋榮的表情絕對是被雷霹了,良久,宋榮方問,「誰的?」這是建立在對宋嘉言的瞭解上才問的。宋嘉言並不是會無地放矢的人,自小到大,宋嘉言從不做沒把握之事。故此,哪怕宋嘉言說出這樣的驚天之言,宋榮也沒有立刻暴發,他希望平心靜氣的掌握更多的資料。
    「是陛下的。」
    宋榮額角青筋微跳,隱怒,「你怎麼能做這種事?」
    「我為什麼不能!」宋嘉言沉聲道,「我絕會接受方諒那樣的賤人!我也是活一輩子,我當然要選一個配得上我的男人!難道爹爹還希冀我熬到方諒死後二嫁!或者乖乖的做宋嘉語掌中的與承恩公府聯姻的棋子!這是做夢!」
    「我腹中,是龍鳳胎!」
    宋榮問,「陛下知道嗎?」
    「知道,我告訴陛下了。我要把孩子生下來,他不能娶我,我就繼續做方家婦。」宋嘉言道,「我的孩子,以後得有名分。我想爹爹幫我去承恩公府通知承恩公府一聲,叫他們做好準備。」
    「你馬上給我進宮才是本分!」哪怕改頭換面,移名改姓,也要進宮,給皇子一個名分才是!
    「我不要!」宋嘉言斷然拒絕,道,「進宮就是做皇后,不然一切免談!我寧可和孩子死在宮外,也絕不會進宮為妃為嬪,去低宋嘉語一頭!」
    「我勸爹爹,把寶押在我這邊。」因為有孕在身,宋嘉言並不輕易發怒,她努力平復著呼吸,灼灼的目光望向宋榮,「我比宋嘉語,更值得爹爹信任,因為我比她更聰明。」
    宋榮眼中閃過一絲心痛,「早知你如此,我寧可你詐死,與李睿逍遙在外。」
    「為什麼隱姓埋名的人是我?」她不是沒有想過遠遠的離開帝都,但是,離的再遠,心中的憤怒與痛苦依舊無法消除!宋嘉言冷冷道,「我沒有做錯任何事,為什麼要承擔這樣的結果!我今時今日,都是被人逼的!我絕不會認命!女人該有的一切,我都要有!」
    「你都想清楚了?」
    「對。」
    宋榮道,「你既要住在別院中養胎,可靠的大夫、產婆、奶娘可備齊了?」
    宋嘉言十分光棍兒,「都沒有。」
    兒女都是上輩子的債,宋榮歎,「我會為你準備好,承恩公府的事,我也會給你安排妥當,你好生養胎,把孩子生下來。」
    宋嘉言一笑,「多謝爹爹了。」
    宋榮擺擺手,無奈一歎,「你心裡別記恨我就好。」起身走了。
    宋榮剛回府,就有李睿到訪。
    宋嘉言屢經坎坷,李睿今年並沒有出海,到了書房,李睿開門見山,「想來叔父也知曉妹妹的事了?」
    宋榮不露聲色,「什麼事?」
    李睿淺笑,「不瞞叔父,小侄粗通醫術。這些時日,言妹妹很少露面,我前兒見她一面,觀其面相,似有身孕。」
    宋榮望向李睿,指張椅子示意他坐下,自己也在太師椅中坐了,疲憊的揉一揉眉心。李睿道,「依言妹妹的手段,既然敢懷孕,那麼這個孩子就有光明正大留下的原因。若我所料無差,她腹中,當是皇子。」
    宋榮問,「你想說什麼?」
    李睿一笑,「幫她一把。」
《千金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