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爆料1

    衛太后事情安頓下來,明湛終於得償所願。
    鳳景乾轉臉便將三個皇孫一個皇孫女宣召進宮,大是鳳明瀾庶長子鳳玄恆,今年四歲;排第二位是鳳明瀾嫡子,鳳玄恪,三歲;小是鳳明瑞嫡長子鳳玄慊,不過兩歲。
    唯一一個皇孫女是鳳明祥嫡女囡囡,兩歲,還沒取名子呢。
    把兒媳婦們打回王府繼續守寡,鳳景乾將孫子送到衛太后壽安宮,請衛太后幫忙撫養。孫女送去給自個兒老娘養育並解悶兒。
    衛太后自然笑著應下,且與鳳景乾相談甚歡,張羅了一次家宴讓明湛認了認皇侄皇侄女。
    明湛終於看到了安定侯那張青腫紫紅豬頭臉,暗自嘖嘖兩聲,都說女人嫁人是第二次投胎,不想這男人娶妻重要性也絲毫不讓於二次投胎啊。
    安定侯這胎投就有些門第失衡,明湛也只能小小同情一下,賞了安定侯些傷藥,待安定侯紅著老臉謝了恩,明湛又問他鹽政之事。
    安定侯早有所準備,自懷中掏出個小帳本子奉上,「三年帳,都此處了。」
    「帳不是重點。」明湛根本沒看那本帳,漫聲道,「帳隨時可以查,可以翻。雲貴鹽課已經逐漸改制,聽說成果還不錯,鹽價已經降到了四十文,待明年後年肯定還會降。帝都就要六十文,若不是我與雲南商議雲南鹽暫不許外販,怕鹽課衙門就要關門倒灶了。鹽商們怎麼說?」
    安定侯恭謹答道,「倒是不少人與微臣打聽海禁事?」
    「他們倒是胃口不小,前年捨了個蘇幸,今又想出海了?」明湛冷笑,「不知什麼時候就興許長倆翅膀飛天上去呢!」
    安定侯不敢答話,就聽明湛問,「你揚州這兩年,除了官場日常孝敬,有沒有跟他們攙和什麼鹽引份子,什麼官鹽私賣,什麼暗股分成?」
    明湛每說一樣,安定侯這心肝兒就跟著顫一顫,當然是死都不敢認。
    「這樣好。」明湛想著安定侯既然有膽子把帳本子拿來,大面兒上應該做乾淨,笑了一笑,溫聲道,「朕早聽說你是個清正廉明,就是開浚,朕也瞧著他很不錯。」
    這是明湛登基後,安定侯次見駕,想著皇上說話一時冷言冷語一時和聲細氣,果然不是個好脾氣。見明湛提他兒子,安定侯忙謙虛道,「小子不過是多念了幾本書,呆很。」
    明湛道,「呆一些不怕,就怕那伶俐過了頭。你只管安心當差,不要出了紕漏。安悅姑媽與朕是帶了親,且有襄儀姑祖母面子,朕剛登基,你就帶了懷孕丫頭妾回來,這些事論理不與朕相關,只是如今看你這副樣子便知闔家不寧了!」
    這些八卦,明湛原本只是想看個樂子,只是如今要彈壓安定侯,不得不拿出來過一遍了。
    「鹽政事朕先跟你透個底,今年定會改制,你去跟鹽商們透個底,叫他們老實點兒。」明湛冷聲道,「朕知道,如今朕剛剛登基,難保有哪個看朕年輕,不服氣想試試朕手段。這樣也好,馬維一萬人還海寧呆著呢,等徐圖調回海寧,就讓馬維到揚州府呆一段時日。你揚州日久,鹽政裡頭貓膩你比朕要清楚明白。讓你回來,一是提醒你,不乾淨地方弄得乾淨了,別當了出頭椽子。朕看親戚面子上私心提醒你一句,否則若是給誰查出什麼拿到昭德殿說事兒,朕也顧不得你了!」
    「其二,馬維去了揚州,出了差子,朕就算你頭上!」
    安定侯一驚,忙道,「微臣萬萬不敢,馬大人也是一朝重臣,微臣怎敢有輕視之心。」
    明湛面若冰霜,不為所動,「馬維是外來,他江南並無根基。朕知道,那些鹽商世代豪富,有是銀子,等閒收買幾個刺客豪強不話下。天高皇帝遠,有是法子隨口抹平,只說他出了意外啊傷病啊,不小心英年早逝什麼……」
    「朕只是先給你提個醒兒。」明湛道,「你保下他,也就是保下了你。不然,叫朕相信一個鹽課司轉運使,三年不到就賺到了五六十萬私房銀子,尚不論那一庫金銀古董。就是朕登基之時,淮揚總督獻一對羊脂玉美人瓶,怕都比不得你安定侯府鹽商楊家送那對前朝嵌寶紫玉瓶漂亮吧?」
    安定侯頓時臉色慘白,汗出如漿,哆嗦著不敢說話。
    明湛眼神清湛,「該知道朕都知道,不過,朕對宗室向來優容。沒把握,朕就不會做這個皇帝!行了,你且退下吧。」
    安定侯哆哩哆嗦走了,走出老遠還覺得背後兩道刀芒般目光如影隨形盯緊了他不放,一陣小涼風吹來,安定侯打了個冷顫。
    一隻白玉般手拂開珠簾,阮鴻飛站裡間兒門口,笑吟吟地看明湛,「還挺像那麼回事兒。」
    明湛伸出一隻手,待阮鴻飛走過來坐下方笑道,「你若是去上早朝,就知道爺有多威風了。」
    「你什麼時候安定侯身邊兒安排人?」
    「原本是父皇人。」明湛並無相瞞,「如今我接手罷了。」
    「唉喲,他把淮揚人手也給你了?倒是難得大方吶。」大賤做事確漂亮。
    明湛略有得意,「我要。」不然如何彈壓這些老傢伙們。當然了,鳳景乾比鳳景南明智,明湛一提,立把將暗中人給了他。
    明湛又喜滋滋對阮鴻飛道,「這次能筆小財了。」
    「見者有份兒沒?」
    「你今晚讓我,我就跟你對分。」明湛素來有些愛財小家子氣,一點兒小錢都捨不得放狠話,只說平分,倒把阮鴻飛氣笑了,指著明湛鼻子道,「少跟我廢話,前頭你可是應了,三年才開個頭兒,就想造反了!再說銀子,你拿了我那些銀子,怎麼也不見你主動伺候我一回。」
    「我,我那是借。」明湛挺有自尊心反駁,補一句,「又不是不還。」
    「逗你呢,還當真了。」阮鴻飛摸他臉,自語道,「怎麼好像又胖了。」
    「哪裡胖?母親說我累瘦了呢。」明湛扭頭看阮鴻飛,醋兮兮道,「有些人怎麼吃都不胖,有些人吶,喝口涼水都得長二兩肉。」
    阮鴻飛笑,「胖點兒也好看。」
    「那是。」明湛自信道,「這叫,那啥,那啥來著……」忽然就想不起那詞兒咋說了,急問阮鴻飛,「胖也好看,瘦也好看,天生就好看,怎麼著都好看,怎麼說來著?」
    「真是蠢才。」嗔一句,阮鴻飛低頭輕啄明湛淡淡粉色唇,柔聲道,「天生麗質。」
    「哦!對!就是這句,天生麗質!」明湛一拍大腿,站起身,仍屈一膝放榻上,認真道,「雖然我長不比明禮他們,不過,跟一般人比也不差。前兒咱們去吃早點鋪子,那裡老闆娘讚過我好幾回俊俏呢。」
    阮鴻飛插話兒,「就是烙大餅那個?」
    「嗯,她烙蔥油餅格外好吃呢。」明湛完全沒覺跑了題,逕自道,「放了好幾種蔥呢,說是一種野蔥一種家蔥一種水蔥,裡面油脂是羊油,和面時侯放了雞蛋清和羊奶,可吃起來半點兒膻味兒都沒有。」咂咂嘴兒,「真是好手藝。」
    阮鴻飛聽明湛表了一通對蔥油餅看法兒,笑道,「就那老闆娘自個兒就長跟大餅似,她又天天對著大餅,看誰都俊俏。你這不禁誇,人家說兩句客氣話兒,你還當真啦。」
    「那怎麼一樣。」明湛駁道,「要是朝中這些人說那些好話,我一句不信。你說,我就去她家買過幾回餅,還有何玉搖光阿黎他們一起,老闆娘誰都沒誇,只讚我一個,可見我確還不錯。」
    阮鴻飛不解問,「嗯,給個大餅娘們兒誇,也值得高興不成?」
    「有人真心讚美我,我當然高興啦。」明湛說著,笑眼睛都彎了。
    「說不得是看中你兜裡銀子呢。」
    明湛自誇這麼久也不見阮鴻飛附和一兩句,反而是不斷拆台,害他大失臉面,登時大怒,「放屁!去買大餅人那麼多,大餅嬸兒只誇我一個!」
    氣兩個時辰沒理會阮鴻飛。
    安定侯回到家腿都軟了,下車都靠人扶。
    「去夫人房裡。」這些天因美妾之事,安定侯給安悅公主揍成豬頭臉,又羞又怒,一直睡書房養傷來著,如今出了事,也顧不得面子不面子,直接去了主院說話兒。
    安悅公主看到安定侯就沒好氣,冷笑道,「侯爺是走差門兒了吧?去,送侯爺到憐香惜玉閣去。」倆小妖精,一個叫憐香,一個名惜玉。水靈靈美人兒,那眉眼那風情那身段兒那婉轉,比橫眉豎目安悅公主強出一座山去。
    安定侯賠笑,「我夫人哪,別說丫頭們事兒了。我既帶她們回來,就是隨你處置。」打了下人,安定侯自坐榻上,歎道,「要大禍臨頭了,知不知道?」
    「你來你禍,與我有何相干!」比美貌服侍男人,安悅公主自然不是憐香惜玉對手,不過她出身是鐵打,冷冷一笑,「我好歹是上皇親封公主,只要不謀反,沒什麼禍不禍!」
    安定侯素知安悅公主性子,無奈要吃這口軟飯,腰板兒怎能挺直?不過也是老夫老妻了,安定侯臉皮早歷練出來了,這次本是他理虧先,歎道,「別說這個了,趕緊拿出六十萬銀子來?」
    安悅公主眉毛豎起來,警惕問,「做什麼?」
    「做什麼?」冷汗黏身上有些不適,安定侯低聲道,「揚州事皇上一清二楚,連我過壽時楊家送那對嵌寶紫玉瓶都知道。你面前,沒什麼不好說。如今皇上不落我,是看著岳母面子,容我回去將功贖罪,只是先前收不好再留了。捨了這些外財,咱們落個平安,開浚皇上身邊,也不怕日後沒有前程。」
    安悅公主一驚,暫時顧不得生氣,驚疑不定問,「皇上怎麼知道?那瓶子還是前朝宮中舊物呢。有些年代了。楊家也沒光明正大送,皇上?」
    「行了。」安定侯歎道,「這會兒說這個犯忌諱,皇上聖明燭照,何事不知何事不曉呢?落個平安,我也知足了。」
    安悅公主只覺割肉一般,忍不住道,「這兩年真是白辛苦了。」
    安定侯輕聲一歎,沒說話。
《皇帝難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