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識破1

    衛穎嘉不喜歡與魏寧打交道,此人擅長殺人不見血,前一秒對你笑,後一秒就可能要你命。
    故此,衛穎嘉面對魏寧真有些小心翼翼。
    「魏大哥。」衛穎嘉叫還挺親熱,他們也算拐著彎兒親戚了。
    魏寧做了個請姿勢,待衛穎嘉坐下,便直接吩咐道,「子堯,你去後頭,我有話要單獨與永寧侯說。」
    魏安並無二話,起身,「那我看小言去。」
    衛穎嘉忍不住道一句,「你讓誰去不成?再說,人家畢竟是舉子,拉拉扯扯也不像話。」
    魏寧雖不曉得他們說是誰,究竟又是怎麼一回事,不過眼下他並無追究之心,只擺擺手道,「無妨,叫他們嘴緊些,咱家事傳不出去。」
    衛穎嘉閉嘴了。
    待魏安走後,魏寧方看向衛穎嘉道,「我有件事想跟侯爺開誠佈公談一談。」
    「大哥請講。」衛穎嘉雖為人冷淡,不過也得分對誰,基本人情世故是完全沒問題,「大哥您喚我名子就成了。」
    「我聽子堯說,你們一起也有幾年時間了。我想問問,你是打算長期與子堯這麼著呢?還是有別打算,只願與他做對露水鴛鴦呢?」衛穎嘉一來,茶也沒上,水也沒喝,魏寧劈頭就來這麼一句,把衛穎嘉問一時無言。
    衛穎嘉並未直接回答魏寧話,思量著說道,「我聽子堯說他要跟杜氏和離,是不是大哥有什麼安排?」
    「他與杜氏和離事你不必操心,就是福昌大長公主鬧到御前,我們魏家也不懼他。」魏寧淡然自若,「因我要去島國那邊,以後回來有限。子堯天生就喜歡男人,你們一處也不短了。你算是他身邊較為親密朋友,我自然要問一問,也想為他尋個人固定下來。」
    衛穎嘉既驚且喜,忙道,「我對子堯,自然是想長久。就是他對我……」畢竟是人家兄長跟前告情人狀,衛穎嘉還有些開不了口。
    「好了。」魏寧打斷衛穎嘉話,眼睛如同粼粼水波一般瞟過衛穎嘉,「子堯是我親弟弟,他有什麼毛病,我清楚很。你也不必吱唔,你若沒點手段,也不能子堯身邊呆這麼久。子堯又不是傻瓜,你那些手段,他不見得就看不出來。」
    果然,對著人家哥哥告人家弟弟狀實太傻x,衛侯爺急忙調整戰略,倍加懇切道,「大哥,我對子堯可是一千個真心。」
    「你既能有此承諾,我也就放心了。」魏寧是想著以後自己不家,許多事情鞭長莫及,給紈褲弟弟找棵大樹好乘涼,他也能放心些。至於衛穎嘉,雖說他一直不喜歡這小子。不過,現階段想給弟弟找個可靠,還真沒人比永寧侯府牌子硬。
    魏寧溫聲道,「我不帝都時候,子堯就拜託你多照看了。」
    「這是自然。」衛穎嘉歡喜應下,魏寧話中意他聽很清楚明白。不過,衛穎嘉也有為難之處。
    衛穎嘉本身不是多麼熱情人,冷淡人一般會偏於理智。何況衛穎嘉幼年襲爵,又早早當差,城府手段上,亦不會遜色。
    衛穎嘉與魏安這種紈褲是不同,如果不是真對魏安心動,衛穎嘉寧願去包兩個戲子相公,養府裡,安全且無後患。誰承想衛穎嘉多少人沒看上,就相中了帝都紈褲魏子堯。先前為了引魏子堯上勾兒,衛穎嘉暗地裡用了不少心計。
    雖然魏子堯除了吃喝玩樂沒什麼本事,他卻有個要命出身,以及面前面位要人命同胞兄長。所以不論他內心多麼惱恨魏安花心,衛穎嘉也不大敢對魏安用強,還得防著魏寧翻臉報復。故而,他與魏子堯歡好,真擔了挺大風險。可話說回來,若不是喜歡心動,他也犯不著就吊死魏子堯這棵樹上。
    如今真是天降喜事,魏寧竟然對他與魏子堯事兒吐口兒了。
    衛穎嘉自然要抓住這個千載難逢機會,他希望能從魏寧這裡得到幫助。
    他異常艱難開口,「不瞞大哥,子堯除了我,外頭還有別人。我不大管得住他。」
    魏寧什麼都沒說,但那種眼神是責怪讓衛穎嘉紅了臉。魏寧意思很簡單:你也真夠廢物。
    魏寧正與弟弟小三永寧侯談判,卻不知福昌大長公主已經先一步將魏杜兩家和離之事告到了宮裡,佔了先機!
    眼瞅就是春闈,明湛正愁春闈作文命題。
    他自己不是多有文化人,這幾天為了給舉子們出題事兒,惡補了一通四書五經,熬兩眼赤紅,肝火上升。
    阮鴻飛端了明目下火藥茶給明湛喝,就見慈寧宮大太監許鳶求見,許鳶先請了安,方恭敬回道,「稟陛下,老祖宗命奴才來瞧瞧,若是陛下得閒兒,老祖宗請陛下過去幫著開解開解福昌大長公主。」
    許鳶沒用問,就一股惱兒將太皇太后處兒事兒說了,「福昌大長公主今兒來瞧老祖宗,說承恩公府魏二爺要與大長公主女兒杜氏和離。福昌大長公主哭厲害,老祖宗也氣了一場,請陛下給拿個主意。」
    明湛只得過去解決宗室糾紛。
    如今太皇太后是名符其實老祖宗,她這人頭腦簡單,現下除了惦念遠雲貴兩個兒子,就是操心娘家倆侄兒事兒。乍一聽福昌大長公主哭訴,太皇太后險些氣出好歹。宮婢們伺候著服了半顆順氣丸,方好些。
    明湛一到,行禮畢,安慰畢。明湛握著祖母手,聽著福昌大長公主又一次哭訴,「自梅兒嫁了魏子堯,裡裡外外為他操持家務,打點上下,他要納小要包戲子要養相公,梅兒是半個字兒都不敢說。如今放著好好日子不過,竟要和離?母后,我真是不想活了……」
    福昌大長公主捏著帕子捂著臉一通狠哭,「丫頭哪裡不好,只管叫他說出來。平白無故,說和離就和離,我與侯爺也是帝都有名有姓人家兒,竟連個說法兒都沒有,就把丫頭攆回了家去,這不是把人往死裡逼麼……皇上啊,陛下啊,你可得給姑媽做主啊……」
    太皇太后信了福昌大長公主所言,又氣不成了,一迭聲道,「叫子堯來,哀家要親自問他。他,他這是要做什麼!」
    福昌大長公主仍是哭天抹淚兒苦主模樣,泣道,「我也要當面兒問一問他個究竟……」
    還是明湛見識過福昌大長公主口齒,按住太皇太后手,溫聲道,「老祖宗不必急,如今承恩公亦帝都,朕想著,子堯雖有些跳脫,承恩公卻是穩重不過。公府事,還是要承恩公作主。這和離不和離,也非子堯說了就算。
    太皇太后頓時被明湛話穩住了心,子堯她是知道,雖然有些風流名聲,也未做過太出格事兒。而且子敏通情達理,斷不會坐視子堯行此荒唐之事。於是,太皇太后改口道,「那就叫了子敏來。」
    「老祖宗,如今天色已晚,郊外路也難走,何況又不是什麼大事。」明湛微微一笑道,「說起來不過是小兒女之事,子堯與杜家表姐是年輕夫妻,上牙還有嗑著下牙時候呢。小夫妻也短不了拌上幾句嘴,說不得床頭打架床尾合,今兒晚上子堯就去接了表姐回家呢。倒是咱們這麼急吼吼,像有什麼事兒似。您非要大晚上叫了他們來,不說夜間騎馬坐車艱難,就是傳了出去,豈不是叫子堯與杜表姐傷臉麼?」
    「福昌姑媽只是心疼閨女罷了。」明湛四兩撥千斤道,「真若有什麼事,只管交給朕來辦。福昌姑媽也知道,朕於姐妹們向來偏心,朕必不叫杜表姐吃虧,福昌姑媽就放心吧。」
    「今日天也晚了,正好姑媽就別院留宿一夜吧。我著人去跟北昌侯說一聲,也省得他惦念。」明湛安慰太皇太后道,「皇祖母,您不必擔心,明兒早朝後,朕直接留承恩公說話兒,皇祖母有什麼想問,只管問承恩公就是了。」
    太皇太后給明湛幾句話便勸心靜氣和,不再糾結於魏家與杜家和離事件上,真心只覺得明湛好用,跟原本兒子位時差不離。
    太皇太后歎口氣,「哀家一時氣狠了,沒耽擱皇帝理政吧?」
    「皇祖母說哪裡話,朕都只頭晌理政,本也沒事。再者,即便有事,也是皇祖母您這裡事要緊。」明湛道,「您年紀大了,遇事別動氣,只管交給朕,什麼事朕都能體體面面辦了。事情是小,您身子是大呢。」
    太皇太后心中無比熨帖受用,她本是個心緒簡單之人,明湛陪著說了半天話兒,太皇太后便將此事放開了。
    明湛連消帶打幾句話便將大事化小,福昌大長公主臉色不大好看。太皇太后好糊弄,明湛卻是精明不過,而且以前福昌大長公主與明湛還算有些過節,福昌大長公主可不認為明湛會偏著她。
    勸妥了太皇太后,明湛直接與福昌大長公主出去說話兒。
    出乎福昌大長公主意料,明湛並未問有關和離之事,「朕早就與如蘭說過,什麼時候他願意還俗,與朕說一聲就是。這話,母后也與姑媽說了吧?」
    福昌大長公主悲從中來,無聲淚落,倒比剛剛嚎啕動人心,「是如蘭無福,我也勸他不過。」好不容易得皇家吐口,福昌大長公主焉有不抓緊機會去叫兒子回家,誰知杜如蘭這幾年廟裡,竟似真了卻了塵緣,看破了結塵,並不願還俗。福昌大長公主險些上了吊,也未能勸回兒子。
    各人有各人緣法吧。
    想著杜如蘭正當俊年,明湛不是不惋歎。
《皇帝難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