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識破3

    魏杜兩家和離事,雖然已經力低調,不過因先前福昌大長公主御前一通哭訴,隨著杜如梅嫁妝夜深人靜之下悄無聲返還至福昌大長公主府,滿帝都人,該知道也都知道了。
    也不曉得魏寧怎樣跟太皇太后解釋和離之事,太皇太后念叨了一陣,也就不再多說了。
    倒是魏安,回復單身後,馬上有媒婆上門說親。
    豪門鑽石單身漢,行情一向是不錯。何況魏家公爵門第,魏安雖有過一任妻子,膝下卻無兒子,只要嫁過來生下兒子,照樣是二房嫡長。
    魏安瞅準魏寧高興時候,央求兄長,「哥,你可別著急給我訂親啊,我不想大婚了。」
    魏寧看到魏安,心裡如同北昌侯見到杜如梅感情一般,愁很。魏寧正色問,「你說你不成婚,想怎麼著,就跟著永寧侯過一輩子?」
    「哥,你這是說什麼啊,我跟衛穎嘉,就是稍微比朋友親近些罷了。」自從他哥要遠去什麼杜若國,就一門心思要給他配對,如今男女都不限了。
    「這樣也好,如果日後碰到好,就把他給踹了。」魏寧低聲嘀咕一句,十分大度對魏安道,「暫不成婚也無妨。」
    魏安深覺得自己該給菩薩上兩柱清香,兄長終於轉了性,不但讓他從母老虎婚姻中解脫出來,還答應不逼婚。
    魏寧卻另有盤算,「你現二十幾,也不是小時候了,總不能一直這麼混著吧。」
    魏安頓時露出便宜臉來,痛苦說,「哥,我也有去當差。」
    「你那也叫當差?不過是皇上看咱家面兒上,不好意思讓你滾回家吃自己罷了。」魏寧冷聲道,「趕明兒我進宮跟皇上說說,看看可有適合你差事。」
    魏安剛要說什麼,魏寧斷然道,「你再三天打漁兩天曬網不好好當差,害我丟臉話,你自己好生尋思著辦吧。」
    魏安閉嘴了。
    魏寧做為魏家大家長,對於唯一弟弟,又是他看著長大,自然是關懷備至。
    魏寧認為,魏安沒什麼出息,這並不打緊,反正魏家產業多多,也不必魏安去為那二斗米折腰。不過,做為一個男人,必須得有事情做,不能這樣天天跟著一堆紈褲戲子混日子。
    而且,魏寧有魏寧毛病,就這麼一個弟弟,他向來是強迫性,一股腦兒將自己覺得好全都不容拒絕塞給魏安。
    魏安當然反抗過,結局,示果。
    於是,魏安不得不跟魏寧進宮。
    眾所周知,明湛下午是從不會處理政事。明湛對魏家兄弟感情向來微妙,不過這種感情與「厭惡」無關。見著魏安,明湛忍不住玩笑,「子堯,你現可是黃金單身漢,要不要朕給你做個大媒哪?」
    魏安從不是中規中矩性子,與明湛笑道,「臣可不想再就大婚,日後若有好,少不得請皇上做大媒。」
    魏寧忍不住瞪魏安,蠢材,還不趁機請皇上賜婚,體面又風光,現成大耳光就抽杜家臉上了!魏寧雖做此想,念及弟弟與杜氏婚姻吃了不少苦頭兒,到底沒開口請明湛給弟弟賜婚。
    「子敏向來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定是有事。」明湛見魏安對自己使眼色,忍不住笑了。
    魏寧恭敬道,「不瞞陛下,臣就子堯這一個弟弟,如今要遠去島國,留他一人帝都,頗是不放心。且這小子年紀一把,尚無所事事。雖說工部做個員外郎,不過是皇上看著親戚情份,給這小子吃空餉罷了。臣實汗顏。」
    走後門走到皇帝跟前兒,皇帝倒未一口回絕。明湛思量著,把玩著手裡一隻圓潤可愛小玉豬兒,一面問道,「子堯,你想做什麼樣差使,說說看?」
    魏安瞧了魏寧一眼,低聲道,「哥,我能不能單獨跟皇上說幾句話?」
    魏寧險些吐血,恨不能一腳踹飛了魏安,不過明湛跟前,魏寧還得咬著牙和善笑了笑,為弟弟圓場道,「子堯就是喜歡做怪,既如此,臣先退下了。」
    明湛看魏寧臉上那僵硬隱忍笑,心裡偷樂,板著臉,一本正經說道,「你先去瞧瞧太皇太后吧,她老人家一直惦念著你呢。」
    魏寧走後,明湛極是同情對魏安道,「你還蠻有膽量麼?子敏回去能饒得了你?」與魏安風流名聲同樣響亮是,魏寧教導弟弟頗嚴聲名。
    「萬歲啊,我可真是怕了,您千萬別給我安排什麼重要差使,到時丟臉事小,耽擱了您事兒事大啊。」魏安向來有自知知明,無奈歎道,「我倒不是自薄,實是對朝中這些勾心鬥角事兒做不來。況且,我唸書不成,習武也不怎麼樣,除了外頭吃喝享樂,實也沒別長處。我哥是想著我有份正經差使,不過,我真不是這塊料。皇上,您也別為難,我跟我哥說就成。」
    明湛心裡已有盤算,笑道,「也並不是沒有適合你事啊。譬如,現就有一件事,倒不必每日去衙門當差,也可以去逛花街喝花酒,當然,這得你自己出銀子。還很符合子堯你性子,有事沒事評個帝都四大美男子,四大美女之類,挺有趣啊。」
    魏安不敢相信,「朝中哪有這樣差使啊,您別逛我了。」
    其實按性格論,魏安絕對比魏寧有趣多,明湛小時候還跟著魏安帝都城逛過,知他性情如此。故而並不介意魏安說話口氣,笑道,「以前沒有,現也可以設一個。」
    「不瞞子堯,朕一直有一個設想,想辦一個刊物兒,按時間刊印出版,例如五天一版。」明湛淺笑道,「上面可以隨便寫些什麼,不過得是近期內帝都鮮物什。」
    魏安想一想自己專長,問道,「寫吃食酒水戲子曲子也無妨嗎?」
    「無妨。」明湛唇角勾著笑,眼睛彎成一條月牙線,「你帝都認識人多,消息也。怎麼樣,這件差使不錯吧?你還可以去挑人手,不過,俸祿不會很高,就照你員外郎時俸祿,如何?」
    「這樣差使,陛下您不我俸祿,我也願意幹。」
    明湛看來,魏安是個很有運道人。
    一個人,你可以沒本事沒才能,但不能沒運道。
    魏安運道就不錯,不但有魏寧一心為他籌劃,就是阮鴻飛對他也有幾分關照。畢竟假扮人家哥哥許多年,沒親情,也扮出了些許感情來。
    明湛將讓魏安辦報紙事一說,阮鴻飛笑,「也就你想得出這樣事,不過,子堯個性,做這個倒合適。子堯雖然愛玩兒,並不是那種欺男霸女紈褲,他其實是個相當聰明人。」
    「嗯,我也挺喜歡子堯。」明湛笑了笑,他少時,魏子堯是鮮有幾個照顧過他人之一,倒不是說魏子堯有多大本事能罩他,只是那種家常對等態度,讓人不禁心生好感。
    何況魏子堯也算生於豪門,帝都只有其風流名聲,卻從不作威作福。他就是花錢,也是克制一個合理可以承受範圍內,簡單說,魏子堯只是喜歡享受生活而已。
    可這樣個性,豪門世族中,就成了不務正業代表。
    魏子堯倒從不懼別人看法,就是他哥,偶然惱了,頂多是揍他一頓,養幾日照樣風流。
    魏寧天生就是操心命,一回家就問弟弟與明湛說了些什麼。
    魏子堯便將報刊事與魏寧講了,魏寧聽說是明湛統籌之事,眉開眼笑,「這就好,皇上這樣器重你,你別辜負皇上才好。」差使不差使,魏寧不放心上,他即將遠走,把兄弟安放御前,他才放心。
    「我要是早知有這種差使,哪裡用得著大哥操心,早就跟皇上討了來。」魏子堯勾住兄長脖子道,「哥,等我這差使做好了,我去那什麼杜若國看你。」
    魏寧心中一陣欣慰,笑著摸弟弟頭。
    「哥,你真要帶著嫂子一道去杜若國嗎?那麼遠,嫂子從未出過遠門。」魏子堯有些擔心,「再說,遠兒也還小呢。」
    魏寧一子一女,兒子魏遠,如今剛剛十歲。
    魏寧不露聲色淺笑,「我自然要帶著你嫂子一道去,魏遠也與我一道去見識見識別國風光,並非壞事。倒是你,家裡就留你一個,凡事多經心,瑞王妃那裡,你也多去瞧瞧。」
    魏安一一應下,面上幾分惆悵,歎道,「你一回來就沒完沒了罵人,有時還要動手。可你要走,我又捨不得。」
    「合著你還生出怨望了?」魏寧笑,順手抽了魏安後腦勺一記,魏安笑,「我知道你都是為我著想,哥,今天咱們一處睡吧,我有好些話想跟你說呢。」魏寧雖有嚴厲名聲,魏安卻依舊養成這樣風流瀟灑性子出來,這其中,又有多少是魏寧縱容與寵愛所致呢?
    他們兄弟感情向來極好,何況今日弟弟得了差使,魏寧不會掃他興致,笑道,「行啊,你不是釀了許多酒嗎?晚上拿出來,咱們一道喝。」
    魏安高高興興去張羅酒菜,雖有僕婢,魏安對這個行。
    魏安是個很周全人,晚上喝酒時他還惦記著寄住自己家可憐舉子,遂吩咐道,「給小沈舉人送罈好酒去,他明兒就要考進士了。跟他說,這酒是狀元紅,祝賀他能一舉奪魁,光宗耀祖。」
    魏安一番好竟,哪知小沈舉人一壺酒下肚,一直醉到第二日晌午。倒是有僕人記著喚小沈舉人大早上起床排隊進場,誰知小沈舉人醉人事不醒,貢院是絕不會要一個醉鬼進去考春闈。
    小沈舉人一覺醒來,迷迷糊糊中感受到了仿若來自天堂溫暖,一隻手摸上小沈舉人額頭,好像母親溫柔。
    小沈舉人擰著兩條濃淡正好眉毛,囈語,「娘親,娘親。」
    「慘了,趕緊去請御醫來。」魏安嘖嘖兩聲,「可憐傢伙,誤了春闈不說,如今竟病連人都不認得了。」
    春闈!
    這兩個字如霹靂閃電般擊穿沈拙言大腦,手無縛雞之力小書生竟然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跳了起來,一把抓住魏安。神智已經回籠,沈拙言睜眼看到了紅木雕花窗稜外溫暖陽光,他原本就有些蒼白臉色瞬間變成慘白。
    面無人色慘白。
    魏安對於小沈舉人同情不得了,張嘴安慰幾句,小沈舉人瞪著兩隻大眼睛瞪著五月初正午太陽,耳朵裡卻聽不到任何聲音,就呯一聲仰面倒了下去。
    好大一聲響動,待魏安順手將人抽起來,小沈舉人臉色鐵青,雙目緊閉,牙關咬死緊,明顯是被打擊背過氣了。
    相對於魏家和悅氣氛,自杜如梅歸家,福昌大長公主府卻一直是雞飛狗跳,雞犬不寧。
    杜如梅倒是從不念及魏子堯,只是念叨著說要去跟承恩公夫人告別什麼。大嫂李氏倒多少看出些形跡,只不敢與丈夫說起,一昧命人將小姑子看好了,不能使其輕易離家出府。
    就這樣,杜如梅無法,著人給承恩公府送信,那信,後落了李氏手裡。
    李氏只得將信交給丈夫,勸道,「這麼著下去不是常法,老爺,你還是跟母親說一說,忙給大妹妹尋個人家兒。」
    杜如方白天去朝中衙門當差,晚上還得處理家事,累心力交瘁,氣怒拍几案,起身剛要說什麼,眼前一黑,身子一晃,便厥了過去。
《皇帝難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