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3章

    段文倩照顧人上面有著獨屬於女性天分,她馬上注意到了傷兵被送下來,有些傷重,有些傷輕。有些還能站著,有些完全是被人抬下來。
    大夫呢,就那麼幾十位,連段文倩這樣學徒都成主治大夫了,可見醫生緊俏。
    段文債就抽空與張太醫、徐盈玉商量了,把病人分出來,別輕重都擱一個屋裡呆著,那些實站不住,你就得安排床位給他們。能坐住,一把椅子就夠了,還節約地方。
    段文倩這樣一提,直接導致了後來大鳳朝醫院產生。
    此時,不得不說,段文倩提議傷兵治療上起到了非常重要作用。甚至諸人商議下,重症病房雛形都出來了。
    但是,接著大家馬上意識到,那些重傷人,也需要專人照顧。
    而照看病人這方面,大夫看傷都來不及,是絕對沒有空。找幾個勤務兵來,粗手笨腳,不頂大用,許多事情都要段文倩手把手講解教授。
    徐盈玉靈機一動,仗都打起來了,也甭說什麼男女避嫌了。閨中少女,自然不能強求人家出來照顧傷兵,但是結了婚婦女沒問題吧?
    平民百姓家婦人,哪怕平常也要做工下地帶孩子養家,一把力氣,手頭兒還,告訴她們一些醫學上注意事項,乍一上手,便將那些手腳無措勤務兵換了下來。
    原本段文倩一個女人跟一群男大夫身邊給一群傷兵包紮正骨什麼,挺惹眼,可是,如今來了一群婦人,一下子就顯得很正常了。
    有今天沒明天日子,大家似乎也把那些拘謹拋開了。甭管人家是男是女,反正是救了你狗命,若是這時候敢得罪大夫,嫌命長吧?所以,傷兵營裡人都乖乖叫一聲「段大夫」。
    「倩姐姐以後就善仁堂裡當坐診大夫吧?」
    「還差遠呢。」段文倩與徐盈玉一道用飯。戰爭時節,即便是傷兵營裡飯菜,也沒有太好,能填飽肚子就不錯了。段文倩與徐盈玉雖然出身書香,但也不會去計較挑剔。
    段文倩臉色柔和許多,對徐盈玉道,「以往家時,我也念過內經、傷寒論什麼。如今真正學起來,才知道以往看不過是皮毛罷了。」
    「姐姐不回帝都了嗎?」
    段文倩喝了口冬瓜湯,淺笑道,「回去做什麼?盈玉,我已經看透了。此生此身唯願極於醫道。倒是你……」
    段文倩雖然總督府時間不長,但是徐盈玉與林永裳,男未婚女未嫁常一處兒,女人獨有直覺讓段文倩似乎也瞧出些什麼。只是,段文倩自幼受教導,徐盈玉不主動提,她也不好多說。只是她有今日,徐盈玉對他幫助頗多,想一想,段文倩道,「以往大爺過逝時,我覺得,我也跟著死了一半兒。後來,父親母親祖父他們過來,我也算看明白了,這日子,什麼名聲不名聲,只有過順心了,才是真。」
    「以前,我為了夫家名聲娘家名聲,這樣苦熬歲月,可是到底也沒人肯知我情。」段文倩溫聲道,「我讓別人順心了,卻沒有人肯讓我順一順心。」
    徐盈玉溫聲道,「姐姐如今也好了,就別再想那些事兒了。」
    「是啊。」段文倩笑,「日子雖好了,名聲卻壞了。」自己什麼個名聲,段文倩也是知道。若非她是死過幾回都沒死成人,估計現又得去死一死了。
    「姐姐何必看這一時一刻,要我說,姐姐現就好很。」
    段文倩笑笑,略含深意看徐盈玉一眼,「是啊,本就不必看這一時一刻。」
    再說林大人,也不知道是怎麼想,為表示對軍隊關懷,不但時常親上城牆觀察戰事,他還趕著吃飯點兒來探望傷兵營。
    樂山跟林永裳身邊兒多年,鬼精鬼精,悄聲念叨著,「大人,聽說徐大人這些天都傷兵營忙呢。」
    林永裳完全像沒聽到一樣,一臉大公無私,只管驅馬向傷兵營去。
    這些傷兵見到總督大人,那自然是歡欣鼓舞,要擱往時,他們哪有福氣能與總督大人面見呢。林永裳一一看過,還說了幾句話,尤其對張太醫等醫生,這個時候,響應政府號召,前來支援戰事啥。反正是把人誇跟天使似。
    其實這都是費話,你林總督都下令了,誰敢不來啊!
    張太醫等也不能不識時務啊,與林總督互相吹捧了幾句。
    林總督溫聲道,「我聽說這次有不少婦人自前來照顧傷患,我淮揚百姓,高風亮節,著實令人讚歎哪。」
    張太醫自然要為段文倩徐盈玉揚名,道,「都是文倩與徐大人想法子。傷兵太多了,我等大夫有限,男人粗手大腳,照顧傷員是不成。還是她們提議,倒是不少婦人明理,過來幫忙。」
    林永裳等就是這句話,但是其裝傻充愣功力絕對一流,笑問道,「徐大人與段大夫實是慧穎可嘉啊,不知道人否?」徐盈玉與段文倩就帳中一角說話兒呢。這會兒徐盈玉實是懶得見林永裳,索性離遠遠,不承想,林永裳偌厚臉皮,親自點名。
    徐盈玉為官身,自然帶著段文倩一前一後過去,林永裳也不擺架子了,先是對著徐盈玉一揖道,「徐大人奉太后之命南下,如今善仁堂相助本官多矣。如今徐大人又親至這裡幫忙,林某實多謝了。」
    徐盈玉瞧著林永裳身上還披著自己送去衣裳,人模人樣瞎客套,心裡小火苗兒蹭蹭往上躥。這個賤人,知道她不願意理會他,還特意點她名兒。早知如此,衣裳就該拿去給狗穿,也不該給這賤人。
    不過,大庭廣眾之下,徐盈玉自然不好輕受一省總督禮,遂落落大方還禮道,「林大人客氣了,太后娘娘系系萬民百姓。這個時候,下官能幫襯一些,能為淮揚守衛做一些力所能及事,是下官榮幸。與總督大人辛勞相比,實不值一提。」
    「守衛淮揚,這是本官責任所。」林永裳多看了徐盈玉兩眼,見徐盈玉臉色還好,便放下心來。轉而讚了段文倩幾句,這才匆匆走了。
    林永裳出了傷兵營門,樂山悄悄埋怨他,「大人,你也太冷淡了。你沒瞧出來,徐大人還生你氣呢。」
    「閉嘴。」林永裳淡淡斥一句。
    林永裳一顆心大半放戰場之上,若是守不住揚州城,全體玩兒完,還說個屁情分呢。再者,他身負血海深仇,這個時候,即便他有心,也不敢娶徐盈玉。不為別,怕連累人家。
    可是,若說是叫林總督大大方方放手吧,他又於心不甘。
    多好丫頭啊。撫摸著身上光潤狐裘,林總督暗暗想:長好,善解人意,就是有些小脾氣,不過,林總督以為他大海一樣寬闊胸襟完全可以包涵徐盈玉脾氣。
    這麼好丫頭,叫他讓給別人,林總督怎能情願?
    但是,現若是想娶徐盈玉,不說林永裳自身這裡妨礙,就是徐家,也十分有難度。
    不過,林永裳現還不愁這些。畢竟他把徐家本家給斬了,按理,徐盈玉就得守孝,起碼還有一年時間呢。他就不信,沒有轉機。
    帝都,徐家。
    管現江南仍陷戰火之中,但是徐3格外消息靈通。早一步得到本家被滿門抄斬消息,頓時驚手腳冰涼,冷汗直冒。
    滿門抄斬!
    雖然他一直不喜歡本家,可那畢竟是他本家。
    他嫡母生父以及同父異母兄弟們以及那些不大熟悉子侄們……徐3完全想不通,他帝都為著林永裳官司這樣心力,林永裳究竟是怎麼生心肝兒,竟然抄了徐家!
    王八蛋!
    徐3怒上心頭,劈手就摔了一隻茶盞。
    徐3一直非常厭惡本家,與本家完全是神離貌不合。可是,這並不意味著他想看著本家出事情。
    這年頭兒,講究宗族,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徐3悲催地方於,宗家榮吧,他完全借不著光;宗家有損,他就得跟著倒霉。徐3不禁想到,究竟是怎樣罪名,才使得林永裳一怒之下滿門抄斬!
    思慮至此處,徐3心下一緊。
    他並不懷疑女兒眼光,幾個孩子裡,徐3喜歡就是徐盈玉。若非徐盈玉是個女兒家,現定是徐3左膀右臂了。
    有許多事,徐3也願意聽一聽女兒意見。
    從徐3本身來講,他也十分瞭解自己女兒。
    女兒信中字裡行間,都讓他看到了一種對林永裳關切中淡淡情誼。
    徐盈玉並非那種不理智人,若非沒有特別大把握,女兒也不會寫信回來叫他力保林永裳啊!而徐3,完全是把林總督當做自家準女婿來保下。
    徐3看來,這絕對是一樁天作之和婚姻啊。
    三個兒子雖各有專才,也皇上跟前兒掛上了名號兒,但是,徐3得說,兒子裡沒有特別適合從政。三個兒子秉性啊,朝中怕有限了。
    而,徐盈玉若是能與林永裳聯姻。
    這幾乎解決了徐家下一代青黃不接尷尬情形。
    林永裳雖然年紀略大女兒幾歲,身世上也有幾分妨礙,但是奈不住皇上信他,器重他啊。而今話,林永裳身世皇上那裡完全已經鐵板釘釘,後患全無了。
    且觀此次江南之戰,只要林永裳保住淮揚,就是大功一件。再加上淮揚正進行鹽課改制,只待鹽課改制順利完成,三年總督平安度過,林永裳錦繡前程也就定了。
    哪怕先前女兒還未對林永裳生出情誼時,徐3對林永裳那就是相當程度看好啊,只恨林永裳不是自家兒子。如今,這樣有本事林永裳要做他女婿啦,徐3簡直是求之不得,就等著林永裳來提親,算日子成親了。
    徐3欣慰以為,這一次,女兒眼光總算正了一回。
    可是,他娘,你林永裳怎麼回事啊!
    你他娘把老子本家都宰了,管老子也十分討厭他們,恨不能沒有這麼一群倒霉親戚!但是,你還想不想與老子聯姻啊!
    你還想不想娶老子閨女啊!
    徐3幾乎要確定,是不是姓林不老實,使出美男計把自個兒閨女給騙了!
    若是如此,徐3定要替女兒討個公道回來!
    如今,徐3私下得到本家出事這信兒,很要命是,待到此信兒傳回帝都,不論如何,他就得上本辭官守孝了。
    錦秀仕途剛剛開始,就遇到這等悲催倒霉事兒,叫誰不得罵娘啊!媽林永裳,不但是騙了他寶貝閨女,連帶著還連累了徐相仕途,徐相已經決定是,死都不能把閨女嫁給這姓林去!
    徐3家裡罵罵咧咧生悶氣,明湛宮裡卻是心情大好。
    經過這一場戰爭,雖然損失不小,但是明湛也不是沒有長進。
    起碼,開始,他面對戰爭時緊張,已經完全轉為從容不迫了。
    如今阮鴻飛回來了,明湛也急著問一問阮鴻飛海上情形。
    倆人一道用過飯,阮鴻飛抱著明小胖懷裡,這裡摸摸,那裡捏捏,唏噓慶幸道,「幸虧屁股沒瘦,你屁股翹很,若是也跟著瘦了,就不好看了。」
    明湛吊著眉毛瞪阮鴻飛,「跟鳳景明沒怎麼著吧?」
    「你這又說到哪兒去了?」阮鴻飛對於明湛吃沒邊際吃醋,實是哭笑不得。
    明湛惡狠狠道,「我早聽說了,當年那小子聽說你死了,還常去你墳上祭奠呢。你說,若是他對你沒那個意思,他能幹這事兒呢?」
    阮鴻飛笑,不意道,「多少年事兒了,你還拿出來說嘴。」
    「飛飛,鳳景明如今怎麼樣了?」
    「海上人馬估計要退了。」阮鴻飛道,「李方已經被我解決了,你知道了吧?」
    明湛點點頭,反手摟著阮鴻飛,心有餘悸,「以後你可別去了,我寧可自己來。知道你被人劫了,我擔心都睡不好覺。」
    阮鴻飛笑道,「這有什麼?以前比這還危險事兒不知道有多少,李方劫了我,也不過是想待價而沽罷了。只要我價值所,就是安全。何況我與他之前還算有交情,否則,也不能給他劫了。他對我還算客氣,並沒有吃什麼苦頭兒。」
    「萬一呢。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明湛強調著事情總有意外性,摸摸阮鴻飛臉,又開始絮絮叨叨說著情話,「這種事,以後不要你做。你就跟我宮裡呆著,咱們不論好壞,永遠一塊兒。我可不想再與你分開,擔驚受怕。」
    趁阮鴻飛感動一塌糊塗,明湛狡猾問,「飛飛,你可真厲害啊,聽說你把鳳景明老窩兒給抄了。又把李方老窩兒給抄了。唉喲,可羨慕死我了。」
    阮鴻飛桃花眼一瞟,就看到明湛亮閃亮閃雙眼正閃爍著金子一樣光澤,知道這胖子財迷眼紅病又犯了。阮鴻飛揉捏著明湛屁股,就有幾分動情,「銀子當然有,不過李方那裡只是撿了個落兒。劉影帶路抄,他說了,他帶路,總得有朝廷一份兒,我把你一份兒分出來了。」
    明湛舔阮鴻飛一口,這狐狸耳朵格外敏感,這樣一舔,明湛覺著阮鴻飛呼吸深沉幾許,動作也有力度了。明湛心裡暗笑,刁鑽道,「不行,李方東西都是搶來。他打哪兒搶來,還不是自江南麼?那本來就都是我。」
    「放屁!」阮鴻飛拍明湛屁股一記,罵他道,「虧你長了臉,好意思這樣說。李方後來生意也做大了,若是靠搶,他能有現產業?」
    「不是搶,也是官匪勾結,按律當抄沒家產。」明湛恬不知恥開口,「按理說,鳳景明那些也是我。」
    「就是你產業,也是我。」明湛七手八腳撕扯著阮鴻飛褲帶,嘀咕道,「你人都是我,那些身外之物,自然也是我。」
    沒臉皮東西!
    真好意思說出口!
    阮鴻飛歎道,「明小胖,你別是窮瘋了吧!」
《皇帝難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