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8章

    衛太后當晚就把這事兒與明湛講了。
    明湛又不傻。
    可,當時明湛表情實夠傻,張大嘴巴,瞪大眼,一臉蠢相!他從來沒想過,襄儀太長公主會來這一招兒。
    為什麼啊?
    他對安悅公主難道差了?他對安定侯難道還不夠好?他對鄭開浚難道不夠重用?
    明湛驚手一歪,一盞溫茶潑手上,順著手流到褲襠裡,洇濕褲襠燙到了小小湛。明湛「嗷」一聲叫起來,衛太后嚇一跳,急忙拉開他手問,「怎麼了怎麼了?」
    明湛原地蹦了三蹦,夾著腿道,「我先,我先回去,換個褲子。」
    衛太后過來人,小時候還給明湛洗過澡,見他濕了那裡,急忙問,「燙著沒?」男人那個地方可是脆弱很。
    明湛臉紅跟炭燒似,腦袋撥浪鼓兒似搖頭,「沒事兒沒事兒,我先回了啊,母親。」
    「不行就宣太醫啊。」衛太后叮囑一句。
    「知道了。」明湛覺得簡直丟死人了,他管衛太后要了件大抖篷遮羞,急不迭夾腿跑了。
    待明湛回了院裡,進屋前反倒有幾分不好意思,覺著自己丟了大醜,怕被阮鴻飛瞧見,笑話他。給何玉使眼色,意思叫何玉先進去瞧瞧阮鴻飛不。
    何玉還沒邁腿動呢,搖光已經掀簾子出來了,笑嬉嬉地對著明湛行一禮道,「陛下,我家先生還說呢,您外頭磨蹭什麼呢。趕緊進去吧,別凍著,外頭怪冷。」
    「知道了,哪兒磨蹭了。」明湛轟搖光,「你跟何玉玩兒去吧,不用你們伺候。」
    搖光也知趣,拽著何玉走了,準備打聽出點兒內部消息來,看皇帝陛下賊眉鼠眼模樣,不會做了啥對不起他家先生事兒吧。
    明湛多要面子一人哪,他雖然怕阮鴻飛笑話,不過,事到臨頭,他立時給自己添了一重臉皮,沒事兒人兒似晃了進去。
    阮鴻飛一看,霍,明小胖咋穿了件女式斗篷回來了。葡萄紫緞面兒繡纏枝蓮花,外帶鑲了一圈兒黑貂毛,華麗很。明湛沒叫阮鴻飛瞧見正臉兒,轉身就鑽床上去了,扯開被子圍上,一臉晦氣開始念叨,「倒霉死了,我這衣裳都濕了。給我找身兒衣裳,我趕緊換了。」
    「這是怎麼了?」阮鴻飛還不知道哪裡事兒呢,豈能不問個清楚,跟著起身坐到明湛身畔來。
    明湛嘀嘀咕咕就把今天烏龍事給說了,阮鴻飛根本不關係大賤要不要回來事兒,倒是明湛燙了那個地方,阮鴻飛急忙扒了明湛褲子瞧輕重。這是男人第二條性命啊。
    明湛羞臉有些紅,還禁不住調侃阮鴻飛,「要不你舔一下,興許馬上就好了呢?」
    「疼不疼啊?」小心捧起小小湛,從外頭看就是有些紅而已。
    明湛道,「一碰就疼。」
    「宣御醫吧。」
    「隨便弄點兒燙傷藥抹抹就行了,叫人知道,我臉往哪兒擱啊?」
    「誰會知道?」阮鴻飛道,「這等事,有人敢亂傳,就割了他舌頭。」又溫聲勸了明湛好一會兒,明湛方不情不願勉勉強強點頭應了。
    太醫正熬到這個年歲,其實見識不小,雖然他不知道龍根是怎麼給燙著了,還好燙並不嚴重,開了方子,又開了外傷藥,這才恭敬退下了。
    明湛光屁股圍被子坐床上,也叫阮鴻飛一併上來躺著,待阮鴻飛上了床,明湛方歎道,「真不知是怎麼回事兒,飛飛。我對襄儀太長公主一系,安悅公主公主銜兒是我給她封,當初安定侯收受賄賂,我只是追繳髒款,也並沒有怎麼著他。還有鄭開浚,難道滿朝就他能幹嗎?我為什麼要提了他出來用?」
    「你說,我這樣對他們,還不行嗎?」
    阮鴻飛根本沒理會明湛話,反道,「早說了你心軟太過,活該。」
    「你就不會安慰安慰我?」
    「安慰有個屁用。我安慰你,他們就不造反了麼?」阮鴻飛從心靈上打擊明湛,「沒本事人,才總要別人安慰。」
    「我沒本事,我就沒本事了,怎麼著怎麼著?」唾沫噴阮鴻飛半臉。
    阮鴻飛盯著明小胖一臉賤相,慢吞吞握著明小胖手塞進被子裡擱到小小胖地方,一本正經道,「你還是自\慰吧。」
    明湛笑噴,勒著阮鴻飛脖子把他壓床上就要為所欲為,阮鴻飛伸手一彈小小胖,明小胖「嗷」一聲慘叫,護住自己命根子,他級怕痛啦。
    「禁慾吧。」阮鴻飛道。
    明湛雖心有不甘,不過實身子不爭氣,也只好暫時偃旗息鼓了。拉著阮鴻飛改文鬥,琢磨著怎麼著能文雅提醒鳳景乾,您老人家短時間內可千萬不要來帝都啊。
    第二日,明湛叉著腿去早朝。
    明湛說話一向無比動聽,「轉眼間,父皇去雲貴休養身體已有大半年了,也不知道他老人家如今怎麼樣了?朕想著,若是父皇身子大安,不如就請父皇回帝都來,愛卿們以為如何呢?」
    朝臣一向對於後宮有所關注,襄儀太長公主並未把此事掖著藏著,甚至,襄儀太長公主擔心衛太后敷衍她。甫一出宮,便將此消息洩露了出去。
    早昨日,消息靈通就得了信兒。至於心裡想什麼,則不得而知了。
    今天,明湛打開天窗說亮話,這樣一問。百官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時間也沒人躥出來說「太上皇應該回來」抑或「太上皇不應該回來話」。
    其實現挺好。
    雖然太上皇去了雲貴,明湛與朝臣其實相處並不算好,但是不能否認明湛這人有一種常人格魅力。哪怕剛一開始,他做皇帝做有些暈頭轉向,不過,明湛進步,長眼人都能瞧得見。
    朝中向來忌諱就是:天有二日,國有二主。
    如今殿中多是鳳景乾使過老臣,對於他們來說,鳳景乾德高望重。可是,明湛同樣可圈可點。甚至某些方面,明湛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譬如,圈錢本事。
    天津港一出,肥不僅僅是朝廷啊,像李平舟他們,哪個沒人去走動送禮呢。
    做為既得利益一方,現若是太上皇回來,朝廷會是個什麼走向,他們也摸不準。再者,哪怕他們想著讓太上皇回來,不過現太上皇雲貴地盤兒。
    鎮南王可是皇帝陛下親爹,若是惹惱了這父子二人,太上皇鎮南王地盤兒上出了什麼差錯。這帝都依舊是皇帝當政,但是那些曾支持太上皇回朝人會是什麼下場就可想而知了呢。
    反正,各有各考量,大家都沉默了。
    明湛只好點名提問,「李相,你說呢?」
    李平舟是鳳景乾一手提上來人,對鳳景乾感情為深厚。甚至當初李平舟因為明湛非龍脈嫡支而堅決反對立明湛為儲。
    如今明湛問他,李平舟立時表現出一代相靈活機變,恭謹答道,「回陛下話,陛下對於太上皇一片賢孝之心,天地可嘉。」
    先定基調兒,表忠心,李平舟再道,「當初太上皇身子不適,進而需去雲貴求醫,方遠離帝都。如今若是太上皇龍體大安,自然當奉請太上皇回帝都。可若是太上皇仍療養當中,一切當以太上皇龍體為上,則不易打擾。此乃臣之淺見。」
    其實鳳景乾正是年富力強,哪怕李平舟當真看到過鳳景乾口噴鮮血情形,可是回頭再想,是真是假?還有待論證呢?反正當初鳳景乾走時候瞧著也是龍精虎猛。
    自從明湛登基,李平舟觀念也有所改變。現明湛問了,李平舟則心裡琢磨著,這都是皇室之事,他一個外臣攙和個啥勁兒啊。
    連素來有清直耿正之名李平舟都選擇了這樣敷衍而又書面式回答,其他人答案可想而知。
    朝臣反應倒是安撫了明湛受傷心靈。
    總算他這一年皇上不是白做,到底也有幾個忠貞人。
    不過,李平舟這樣說,自然也有人另使手段出來。像善棋侯帶頭兒,聯合宗室,聯名上書請鳳景乾回帝都,且自認是響應皇上號召,倒一時叫明湛說不出什麼來。
    弄明廉私下對明湛抱怨,「這他娘善棋侯什麼來路啊,皇上。能不能叫他閉嘴,我不聯名,他就天天上門兒,煩死了。」
    明湛道,「三哥,那你就署名好了。」
    「那怎麼成?」明廉瞪大眼,一臉不可思議道,「你不會真想讓皇伯父回來吧?明湛?你要這樣可忒不地道了啊!早知這樣,你叫我來帝都幹什麼啊?」
    「我不簽,反正隨他們怎麼想。若不是衝著你做皇帝,我還雲南呆好好兒。你哪兒,我哪兒。你要是真回雲南,派人跟我支應一聲,我隨你一道兒回去。」明廉道。
    面對明廉這樣大實,明湛實無語了,「知道了。我不會回去。」
    明廉這才放下心來,「那就好了。」
    想到什麼美事兒,明廉笑瞇瞇又很自豪對明湛道,「跟你說個喜事兒,王妃懷孕了。」
    「喲,這可是大喜事。」明湛問,「幾個月了?」
    「才倆月。」明廉笑道,「前兩天才診出脈象。」
    「恭喜恭喜。」明湛倒是很為明廉歡喜,明廉並不算啥聰明人,不過,明廉心性一般人也比不了。他知道爭不過明湛,就一條心跟著明湛走。安心跟後面撿落兒,結果人家一撿,撿個郡王。
    明廉得了准信兒,辭了明湛,又去衛太后那裡轉了一圈兒。隔日,明湛、衛太后、太皇太后宮裡均賜了東西下去。
    善棋侯又去遊說明廉,明廉半點兒面子沒給老頭,上朝時怒吼吼參了善棋侯一\本道,「太上皇是去了雲貴調理身體,又不是怎麼著了?聯名什麼?各人若是想太上皇了,只管去雲貴給太上皇請安。帝都是太上皇家,太上皇想回來,隨時可以回來。侯爺屢番上門叫本王署名,按理,你爵位不比本王,不過,本王敬你年長,方給你三分薄面。」
    「你還沒完沒了了。你這樣聯名,是什麼意思?莫不是太上皇身子養好不知道回來,還要我們諸人聯名上本,逼求太上皇回來?」明廉一甩袖子,「實無稽很。還是你帝都受了委屈,急待太上皇回來給你主持公道?」
    善棋侯一把年紀,自以為能讓明湛一系啞巴吃黃蓮,結果不料明廉突然翻臉,讓他朝上丟此大醜。善棋侯哆嗦著道,「郡王這是何意?冤煞老臣了。」
    又對明湛道,「老臣只是想著,太上皇回來,要顯得舉國同慶才熱鬧呢。故此想了個聯名上書主意,為皇上分憂。誰知廉郡王誤會了老臣意思,既這麼說,不聯名就罷了,不聯名就罷了。」說著滿是歎息哀愁,倒叫人生出心酸之感。明廉是明湛同父異母兄弟,若非明湛登基為帝,他哪個有做郡王福氣。明廉自然是站明湛這邊兒,故此,明廉動作很容易被人看成明湛指使示意。
    一時間,明湛好像忽然之間露出猙獰貪婪面孔來:他拒絕讓太上皇再回帝都!
    善棋侯一句話扭轉了局勢,其實連明湛都被他不著痕跡拉下水來。明廉政治鬥爭哪裡敵得過善棋侯這樣老狐狸,目瞪口呆道,「你咋轉成這個啦?」一轉眼兒,他與皇上都有了不是。天哪,明廉真長了見識。
    明湛不動聲色,問道,「善棋侯,你奏章上有多少宗室聯名了?呈上來給朕瞧瞧。」
    「已有二十三人。」
    「嗯,也夠了。」明湛自何玉手裡接過,掃一眼道,「你們心哪,父皇都知道。善棋侯,你沒有與三王兄相處過,不知道他脾氣。三王兄對於父皇心,與孝敬父王心是一樣。」
    「似三王兄每月給父王去信請安,連帶著各樣供奉,皆是一備兩份,父王一份,父皇一份。」明湛隨口揮,編跟真一樣,「連父皇給朕信裡,對三王兄孝心都讚譽有加。三王兄對於父皇孝是放到日常行為中。他不想聯名,是他脾性所。就像善棋侯你啊,對朕對太上皇孝心,朕與太上皇也知道。」
    明湛似笑非笑瞧了底下臣子一眼,「就拿父皇這事兒來說吧,舉朝裡,也只有你善棋侯是眼明心,為朕分憂呢。」
    「這一點兒,即便李相也不如你啊。」
    善棋侯一臉感激涕零,「能為陛下分憂,是臣本份。陛下過譽了,臣不敢當此讚美。臣也想為太上皇一孝心,只是擔心於禮不合。」
    「有什麼不合呢,把東西交給內務府,讓內務府統一安排就是了。」明湛說了等於沒說,若是善棋侯願意把東西給內務府,走內務府路子巴結太上皇,那能巴結到嗎?善棋侯心裡大罵明湛奸詐,嘴上還得謝恩。
    明湛謙遜道,「不必這麼客氣,朕待宗室啊,如同對待朕骨肉腹心。你們有什麼難處,只管與朕說。有什麼想幹事兒,也只管與朕說。」
    「能為你們辦,朕皆會為你們辦。」明湛微微一笑,「朕這個人,慢慢兒你們就知道了,好相處不過。」
    善棋侯不得不違心拍馬道,「是,陛下之英明慈悲,老臣縱使活了這麼些年,也覺得著實罕見呢。」
    「這話假。」明湛道,「善棋侯一把年紀,遠不說,仁宗皇帝必是見過。朕聽說,仁宗皇帝是再和善不過了。」
    善棋侯不解明湛提及仁宗皇帝之意,不過,他仍順勢答道,「是啊,仁宗皇帝溫和極了,且求賢若渴,是難得明君。」
    明湛再一笑,問過朝中並無他事,便命退朝。
    衛太后格外關心此事。
    衛太后立場,她不希望兒子皇位出現任何變數。
    甭管先前鳳景乾對明湛有多好,看起來有多可靠。明湛登基尚淺歲月,衛太后絕不希望看到鳳景乾回朝。
    「善棋侯手實伸得太長了。」衛太后問明湛,「你想怎麼應對?」
    「不怎麼應對,看父皇那邊吧。」明湛道,「若是父皇真有回來心思,攔是攔不住。若是沒有,父皇也應該拿出誠意來。」
    「明湛,你要做好兩手準備。」衛太后提醒並暗示道。
    明湛沉默半晌,「我不想那樣做,母親。」
    衛太后並沒有多勸,歎道,「你拿主意吧。我說這一句,也到了身為母親責任。」
    「母親,你別擔心。」
    衛太后笑笑,拍著明湛手道,「若是兒子身邊都不放心,這天下,就沒有安全地方了。」
    明湛此方笑了。
    淑媛長公主去遊說淑賢長公主,原本淑賢長公主答應好好兒,可沒想到第二日就變了卦。
    淑賢長公主一臉對不住,柔聲道,「大姐姐,駙馬說了,咱們女兒家,安享富貴就是了。聯名什麼就不必了。我也不太懂那個,到是我收拾了些東西,駙馬交給皇上,什麼內務府去雲貴,給父皇捎去,做女兒心也就到了。」
    「二妹,你就沒有半點兒主見不成?什麼都聽駙馬。」
    「三從四德,縱使咱們是天家貴女,也該以夫家為主呢,大姐姐。」淑賢長公主自從有了身孕,與展少希倆人是蜜裡調油兒好著。展少希話,她自然要聽。再者,她生來就沒有淑媛長公主能幹,脾性也好,並不因淑媛長公主這樣無禮話就生氣什麼。
    淑媛長公主淑賢長公主這裡碰了壁,至於淑玉長公主不必提了,溫長楓早與老婆說了,啥聯名事兒咱可不幹,這不找死麼。
    當初四位皇子當朝都沒做龍椅命,反是輪到皇上登基。如今搞什麼搞啊,太上皇若是想留帝都,根本不會走好不好?
《皇帝難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