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9章

    太后與杜若國主偷情,歐陽恪那是委婉的說法兒。
    實際上,外面私下在傳的是,杜若國主與衛太后私通,結果給陛下聽到了風聲,倆人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陛下謀害了啥啥的。
    「豈有此理!」李平舟一掌落在案上,兩人都是當朝相輔,斷不會似外面的愚婦愚夫一樣輕信。在李平舟看來,明湛初執政時雖顯得稚嫩,不過剛一做皇帝,何況明湛年紀尚輕,沒經驗是正常的。但是,誰要是以為皇帝是傻的,那首先他自己就是個大傻X。
    明湛的智商與心機,在李平舟看來絕不能小覷。
    做為這樣的一個男人,怎麼可能看著自己的母親在後宮與其他男人穢亂。再有,做為衛太后,若沒有明湛,她算哪門子的太后。現在把兒子害死,對衛太后沒有半分好處。
    不論是重迎太上皇主政,還是擇立皇孫,衛太后的利益將受到最大的侵害。
    衛太后又不是傻的,謀害皇上的事絕對是子虛烏有。
    再者,若真有此事,怎麼早不傳晚不傳,偏在皇上病重時方有流言傳開,李平舟對歐陽恪道,「看來是有人想混水摸魚了。」
    歐陽恪歎道,「當下之急,我是想著,咱們要不要請杜若國主暫避行館,也好避嫌。」
    說老實話,這真不是個好法子。不過如今皇上病的不能起身,連政事都要由衛太后代理,這個時節,杜若國主住在宮裡,的確有幾分不合適了。
    可是,這時候請杜若國主避嫌,落在有心人眼裡,豈不顯得欲蓋彌彰了麼。
    李平舟一時陷入兩難。
    阮鴻飛消息靈通,流言的事也沒瞞著明湛。
    明湛酸溜溜道,「這傳流言的也是個瞎子,怎麼不說我跟你,倒把你跟母親攪到一塊兒。咱們這樣天作之合的竟然被人視而不見,真是個瞎的。就憑這沒眼力勁兒,還想謀奪江山呢。我看,就是哪天瞎貓抓到了死耗子,這人也成功不了。」
    自來流言最是害人,阮鴻飛見明湛一味把心思放到偏處,忍不住敲了他大頭一記,將調查出來的資料給明湛看,言歸正傳,「真想不到蜀平侯往日裡言語不多,不大出頭兒的人,卻有此膽量。」太后的閒話兒都敢傳,不要命了。
    「現在要是抓人,就壞了一盤棋。」明湛笑了笑,「不過,即便要抓,也不能是我們去抓,還得抓得巧妙。」
    阮鴻飛點了點頭,「人要抓,也不能任憑這些流言傳下去了。」三人成虎,再傳下去,他真不好在宮裡住了。
    明湛忽然露出一抹壞笑,對阮鴻飛道,「我倒有個法子。」
    說完這句話,明湛就不再說了,反是捂著嘴巴嘰嘰咕咕一陣奸笑,阮鴻飛望著明湛一臉奸詐,索性就把這事交給明湛去做,不再插手。
    其實明湛能把阮鴻飛弄到手,不是沒有道理的。叫阮鴻飛說,對明湛而言,沒有最不要臉,只有更不要臉。
    明湛不愧是做皇帝的人,乍一出手,艷驚四座。
    歐陽恪飯都沒吃就又跑去了李平舟府上,對李平舟道,「唉呀,李相,愈發的猖獗了,外面都在瘋傳,杜若國主與皇帝陛下有私情,藉以美色迷惑陛下,吸乾陛下的陽氣,伺機相害啊。」簡單來說,就是皇帝陛下中了杜若國主的美人兒計。
    李平舟昨天發了一回火氣,今日倒是鎮定許多,只是覺得這傳言愈發的荒唐。
    歐陽恪猶豫的問李平舟,「李相,你說陛下與杜國主不會真的……」阮鴻飛那張臉完全是上帝的傑作,要不然也不能流言紛紛哪。
    李平舟斷然道,「絕不可能。」其實與杜若國的交易中,大鳳朝總能得能到些許優惠,這不能不歸功於皇帝陛下外交功力。
    而且,大鳳朝的水軍若想發展起來,少不了杜若國的協作。還有什麼吸陽氣的事,完全胡扯,杜若國主又不是深山修練的狐狸精,哪個還有吸人陽氣的本事!
    李平舟與歐陽恪正商量著怎麼清查流言蜚語呢,王叡安風風火火的來了,進了書房便道,「李相,大事不好,外頭人都說杜若國主與陛下、太后娘娘,三人一道兒穢亂後宮呢。」
    李平舟天生瘦削,年輕時顯得清俊,如今年紀大了,乾巴老頭兒一個。俗話說,千金難買老來瘦。
    人瘦一點兒,不是沒好處的。
    李平舟血壓血糖血脂都非常正常,所以,乍一聽聞此等高禁流言,哪怕氣得眼前一黑,李平舟也沒腦血栓了。他扶住桌案,喚了小廝進來,沉聲吩咐道,「拿上我的帖子,馬上請帝都府尹田大人來府一敘。」
    徐三也知道帝都近來這些不著邊際的流言很多,不過現在女兒要再下江南,徐三暫且顧不得那頭兒,倒是對徐盈玉頗多囑咐。
    「現在陛下病了,見著姓林的跟他說,注意淮揚動態,萬不能出什麼亂子。」該死的林永裳,閨女好不容易回帝都來,還沒呆了幾天呢。那頭兒他又使法子把閨女弄了過去,徐三對於林永裳此舉,頗多不滿。
    唉,有什麼法子呢。
    女兒素來眼光不咋地,這回瞧中林永裳。徐三想著,自己提點林永裳,此一番苦心,都是為了閨女啊。
    徐盈玉倒是很大方,「我記得了,父親,還有沒有要對林大人說的。」
    徐三坐在榻上,指腹壓著膝上的綢緞衫摩挲了片刻,方道,「警惕沿海,忠於陛下。」
    徐盈玉鄭重點頭,「我記下了。」
    明湛挨了阮鴻飛的一頓打。
    其實阮鴻飛原本也沒打算從明湛這裡弄出什麼好主意,可這齷齪死胖子竟想出這種比餿主意還餿的臭主意來,把素來珍惜名聲的阮鴻飛氣個半死。
    當下挽了袖子將明湛壓在床上一頓好打,明湛剛要哭爹喊娘,嘴裡就被填了件大褲頭兒堵上。結果,屁股都給打腫了。
    明湛偌厚臉皮,半點兒不嫌丟人,自己緊了緊褲子對著鏡子扭了扭,沒臉沒皮道,「我屁股本來就挺翹,這腫了,顯得更翹了。」
    阮鴻飛好玄沒給明湛氣暈過去。
    明湛嘿嘿笑兩聲,「飛飛,你沒聽說過嘛,終結一個流言的方式,就是往外放出另一個更勁暴的流言。」
    「你別生氣,這才剛開始呢,好戲在後頭。」
    阮鴻飛道,「你再傳閒話兒,別拉扯上我啊。」
    「哦哦。」明湛漫不經心的應了兩聲,也不知到底有沒有聽進耳朵裡去。
    現在滿朝都知道內閣的權利不得了,連太后的朱批都能封駁。
    田晚華收到李平舟的吩咐,此事又有關皇室聲譽,自然不敢怠慢。
    接下來,田晚華就體會到一句話,樹欲靜而風不止。
    一會兒人們說,「皇帝陛下與李相有私情,啥啥啥的。」,不到半晌,就是另一種說法兒,「原來是李相與歐陽尚書勾搭多年……」
    第二日則變成了,「實乃是李相與徐相師徒**。」
    還有諸如,「李相與歐陽尚書早有情誼在先,奈何徐相手段非凡,橫刀奪愛,以至於歐陽尚書怒而翻臉,幾十年的恩愛付之東流。」
    「左都御史老王大人對李相生情在先,惜之李相郎\心\如\鐵……」
    「你們都錯了,原是因為老王大人一顆火熱的心只為李相跳動,故此,徐尚書一怒之下成為李相入幕之賓,實際上,徐尚書愛的人是老王大人。」
    再有,新任的刑部尚書邢簡與新任的吏部尚書朱明臣亦是躺著中槍,什麼「邢大人完全是告臉上位。」「朱尚書被皇帝陛下潛規則,才撈到尚書寶座。」
    還有,「其實啊,其實邢尚書與朱尚書原就相愛,是萬惡的皇帝陛下,大棒打鴛鴦,拆散了有情人哪。皇帝陛下這病啊,實際上是被邢尚書朱尚書侍寢時聯手害的……」
    內閣諸大臣,死的心都有了。
    這年頭兒,人們視名節如性命啊。
    女子失了名節,只得去死。
    男人為了聲名,也有不少人去死,最近的例子就是,趙青怡之爹,趙如松。
    不過,如李平舟等人,折騰了大半輩子,好不容易爬到內閣的位子,若是真有腌臢事,丟了大人,不得不死,也只好去死。可這明擺著子虛烏有,有人壞他們名聲,這種情況,叫他們去死。
    明顯是不人道的。
    以李平舟為首的內閣諸人,誓要把這居心叵測之人揪出來,然後碎屍萬斷。
    明湛瞧著火侯兒到了,才命人將證據巧妙的讓田晚華查個正著。
    這個時候,宗室的目的就顯示了出來。
    不論刑部大理寺御史台如何的人證物證俱全,宗室一個都不認,他們統一品口徑,咬緊了蜀平侯是被冤枉的。而且給內閣安上了,「意欲趁陛下龍體不適,謀害宗室」的頭銜兒。
    刑部去蜀平侯府拿人,結果蜀平侯府,不論前門後門側門角門全都堵上了宗室公侯,那架式:你們要拿人,除非自我等的屍體上踏過去。
    李平舟平日裡也就是在明湛面前耍個小脾氣,見宗室抱團兒,他還真不敢使出什麼強制手段。
    於是,宗室與內閣就這樣對峙起來。
    雙方僵持不下,只得去壽安宮找衛太后評理。
    衛太后想了想,道,「蜀平侯縱使有罪,也當宗人府處置。慎王叔,一會兒你派人將蜀平侯暫押宗人府。」
    這句話,依的是祖宗家法,兩方都挑不出理來。
    宗室裡打頭兒的魯安公與閩靖公心裡雖有些不服,但是,去宗人府總比去刑部大獄強,也就沒說什麼。
    衛太后再道,「田晚華,你查出的證據,與三司審後的證據,人證物證皆封存,待皇帝龍體大安後再行處置。」
    「李相,慎王叔,這樣處置,你們可還滿意?」衛太后淡淡問。
    慎親王與李平舟均道,「臣領太后懿旨。」
    明湛一直擔心宗室要擅權,衛太后卻不怕這個,衛太后道,「宗室擅權,也沒什麼,你現在病著。宗室站出來,才好壓制內閣,三足鼎立。」
    衛太后把蜀平侯押在宗人府,沒說如何處置,但也並不姑息。
    其實一個蜀平侯有什麼要緊,但是現在,蜀平侯就成了宗室與朝臣對立的一個標誌。只要雙方對立,衛太后的地位的重要性,就不言而喻了。
    蜀平侯無罪釋放,則標誌著宗室的勝利。蜀平侯罪在不赦,則是內閣勝出。
    如今,雙方達到一個平衡。但是誰勝誰負,卻要由衛太后說了算。
    借助明湛的流言,衛太后輕鬆的拿到對朝廷控制的主動權。
    如此手段,哪怕李平舟夜半回想時,都不覺的心驚,不由暗暗祈禱:陛下啊陛下,您可要快快好起來啊。
    雲貴。
    皇帝生病,這是天底下最大的事了。
    皇帝久病不愈,此已涉及國祚。
    鳳景南初知曉明湛生病,並沒有放在心上。鳳景南對明湛的瞭解,不是一般的深刻,明湛生來怕死,對調理身子很有一套,給自己從頭髮絲兒到腳後跟兒,保養的無比到位。
    別人偶爾還有個頭疼腦熱的,明湛頭疼腦熱都少見。
    以往鳳景南見明湛跟御醫打聽養生啥的,心道,憑著明湛這種小心,大家都死了,他還得且活著呢。
    哪裡料到,這突然之間的,怎麼就病了呢。病了,還一時半會兒的好不了,耽擱了這些日子,怕已轉成了症侯。
    當鳳景南得知明湛令衛太后理政,並賜內閣詔書封駁權時,對明湛的身體就很是擔心了。就是鳳景乾,因不在帝都,明湛的情形見不到摸不著的,也頗是記掛,與鳳景南商量道,「要不然派柳蟠去帝都給明湛把把脈。」
    雖然鎮南王府向來無干帝都事,不過明湛畢竟是鳳景南的親子,多加關切,人之常情。
    鳳景南也是這個意思,結果柳蟠還沒從藏邊回來呢。帝都的風言風語就從密奏裡送回來了,鳳景南看第一條「杜若國主穢亂壽安宮」時,心下極是惱火,不過三頁紙胡說八道的流言看下來,鳳景南只有暗暗喘氣了,這他娘的混帳東西,也不知道在憋什麼壞水兒呢。
    鳳景乾看完後,憋悶半天,有些拿不定主意的問鳳景南,「你說,會不會是明湛弄出來的這些事兒。」
    鳳景南不愧是親爹,微怒道,「除了這個混帳,誰還能壞到這個地步兒!」這種胡說八道的本事,明湛與生俱來。鳳景南簡直不想理會明湛了,還有空發壞水兒呢,能有什麼病?哼!他NND,裝病不會提前打聲招呼啊,害老子擔心的好幾天沒睡好覺!
    闔著老鳳家那點兒缺德都集中到明湛身上了,自己養出這等不肖子,鳳景南頗覺對不住列祖列宗。
《皇帝難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