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穆咎思念子文怨念

    穆咎倚著紫檀的八仙過海美人榻,一雙睡鳳眼淡淡的掃過跟前這六個美人兒,三男三女,妖艷嬌媚溫柔婉約,各色有之。妻子牛氏脂粉下面的臉有些僵硬,乾巴巴的坐在榻邊的椅子裡,也不說話,穆咎懶洋洋的開口,竟有幾分吳美人兒的慵懶,道,「不錯,梅蘭竹菊,各有千秋。你安排幾處小院給他們住吧,有時間我過去,二弟的一番心意呢,也不好浪費。」
    牛氏讓李嬤嬤帶著這些妖精們下去了,王嬤嬤被下放到了莊子上勞動改造,牛氏被婆婆好生教訓了一番,失了精氣神兒。
    多年夫妻,穆咎無奈的開口寬慰道,「母親說的話,你好生琢磨琢磨吧。你跟二弟妹,你說母親會偏著誰呢。二弟妹是萬歲賜婚,又不跟咱們一道住,說起來她還比你還小幾歲呢,家裡父母早逝,你是長嫂,合該多讓著照顧她,妯娌和睦才好。」
    牛氏低聲應了,委屈道,「不過是兩個丫頭……」
    「行了!」穆咎冷聲止住牛氏的話頭兒,他與牛氏本是兩姨兄妹,小時候也玩兒過的,怎麼如此愚鈍,穆咎失了耐性,「你把家裡的事兒打理好就成了,別去管人家!二弟妹難道少了丫頭使,跟你開口要丫頭了?你別老以為就你聰明,別人都是傻的!你回娘家跟姨媽打聽打聽,有沒有嫂子插手小叔子房裡事的道理!」
    牛氏淚水轉啊轉的糊了眼睛,怯怯的叫了聲,「表哥……」
    「好了,你心裡清楚的。明天晚上備幾樣小菜,我叫二弟回來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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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咎很喜歡跟穆離在一處喝酒,儘管穆離話少,很多時候只是洗耳恭聽,不過並不影響穆咎對弟弟感情。
    穆咎在兵部當差,還未落衙就先一步下班了,著僕從順便繞道巡城兵馬司衙門。穆離從袖子裡掏出個金殼懷表,瞧了眼時辰,跟下屬交待了一聲,便隨穆咎先走一步走了。
    「大哥找我有事?」穆離上了馬車,問道。
    「沒什麼,今天叫你大嫂備了小菜,咱們兄弟好好喝幾杯。」穆咎淡淡地笑,想著該怎樣引入正題。
    穆離掀開簾子叫車伕繞一圈去朱雀街的張家果鋪,穆咎笑,「有什麼要買的,派個奴才去就是了。」
    「林氏這些天沒什麼食慾,倒是喜歡吃酸的,聽說他家的鹽漬酸梅不錯,我買些回去。大哥你若沒要緊的事兒,直接送我回去得了。」穆離一開口,差點酸死穆咎。
    穆咎刷的展開象骨描金的小扇子,扇了幾下風,點撥自個兒的兄弟道,「你們這都大婚一年了,怎麼還……你一個爺們兒,要拿出點做爺們兒的譜來。」
    「給妻子買吃的就不是爺們兒了?」穆離坐得筆直端正,道,「像你這樣磨磨唧唧放不開的,才是爺們兒?」
    穆咎眼一斜,打了穆離一扇子,唇角還帶著笑,也沒什麼威懾,「你是要造反,敢這樣跟兄長講話。」
    「我知道你找我喝酒幹啥,放心吧,我們兄弟不用這樣客氣。」就這麼兩個丫頭的事兒,也值當一說再說?
    你還真不知道,穆咎咳了一聲,扇子掩去半邊臉,低聲問,「你小舅子林謹玉有沒有啥信兒傳回來。」見穆離沒理解,穆咎有些尷尬道,「到哪兒了,可還平安,吃得睡得可好?若是有信,你攛掇著弟妹給你小舅子回信,順便幫著問問,吳憂可好?要是能捎東西,你記得派人跟我說一聲啊。」
    穆離無語,半晌才道,「知道了。」
    路上卻碰到了兩幫子人鬥毆逞狠的把街道都擋了,穆咎掀車簾瞧了一回,笑道,「真是,神武將軍家的小子跟仇都尉家的兒子混打呢,他們這也不是頭一遭了,你們巡城司要不要管上一管?」
    「馮紫英就是巡城兵馬的人,這不是正管麼。」穆離閉上眼睛,「改道兒吧。」
    穆咎叫僕人買了一罈子鹽漬酸梅送給弟弟帶回家,臨穆離下車又囉嗦了一遭,穆離臉有些黑的丟了穆咎一句,「內院外室,你可得擺平了。」說不得就是世子妃嫉妒他們夫妻恩愛,才發了昏送丫頭過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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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馮紫英是武將出身,有幾手武功,仇人見面,分外眼紅,除了身邊兒的小廝,自個兒也下場了,掐了個鼻青臉腫,京都府尹的捕快帶著兵馬分開兩方才作罷。
    馮唐見兒子這張臉就知道在外頭惹事了,直接叫人拿棍子攆著兒子一頓抽,邊抽邊罵,「老子跟你說了多少回了,正事不知干!你的差事呢?知法犯法,打不死你!天天跟著些狐朋狗友一塊兒混,沒出息的玩意兒!你看人家林謹玉,人家才十五……」
    「你,你認林謹玉當兒子去吧。」馮紫英摸摸胳膊上的傷,十分無奈,自打某次他爹上朝回家,就林謹玉長,林謹玉短的念叨個沒完,那個語氣神態,恨不能人家是他親兒子。馮紫英真是煩死了,他真想去拜會一下林謹理何方神勝。
    馮唐追得累了,在院子裡丁香樹下石凳上坐下,棍子扔石桌上,這大熱的天,出了一身的汗,馮唐瞪眼道,「過來,不打了,老子跟你講講道理。」
    馮紫英蹭過去警覺的坐下,馮唐道,「你也快娶媳婦了,做事還是不靠譜哪。我說林謹玉怎麼了,你這麼不服氣?」
    「不就是個書獃子麼?我聽寶玉說過,挺會唸書的。」
    「放你娘的狗臭屁,書獃子!哼!說這話的才是呆子!」馮唐一拍石桌,「先說你打架的事兒,你現在正在巡城兵馬司當差,當街斗凶,明擺著將把柄往御史的手裡遞呢。我說得在不在理?」
    馮紫英懊喪道,「當時沒想那麼多,仇家那小王八蛋忒可氣。有個姐妹去忠順王府做侍妾,*得自個兒跟國舅爺似的,一看就欠揍!」
    「他是個欠揍的,你想揍他,也得找個好法子!大庭廣眾,是打人的地界兒嗎?」馮唐忍不住吼,手癢地想摸棍子,被馮紫英先一步把棍子扔出去了,討好的笑,「爹,我知道錯了,以後定找個隱密的地界兒打。」
    「是了。咱們是武將,不用跟文官似的一千一萬個心眼子,可起碼的眼力勁兒得有。」馮唐稍稍緩和了些,教訓道,「你本來是管著京都治安的,呵,這倒好,帶頭兒打架,讓萬歲爺知道了,還敢把差事交給你嗎?」
    馮唐話粗理不粗,馮紫英不說話了,馮唐靜下心來,教導道,「還有,你向來喜歡在外頭交際,只知道跟什麼寶石寶玉的在成塊兒,紈褲子弟!林謹玉,我早跟你說是個有意思的,你怎麼不去結交一二!」
    「爹,他是文官,在內閣當差,我在巡城兵馬司,哪裡遇得到呢?」馮紫英覺得林謹玉跟他完全是兩個世界的人,著實不容易碰到,道,「跟別人打聽吧,薛呆子吃過林家的官司,寶玉又見不著林謹玉的面兒,如今他不是跟著瑞王巡視河工去了麼。您跟我說的話,我都記著呢。要是跟爹說的一樣,我也樂意交這樣的朋友呢。」
    馮唐又說了幾句,這才作罷。
    水閣四面窗房打開,清風透肌,荷蓮生香。許子文坐在湘妃竹的躺椅中,手裡挽著一本書冊,並沒有看,只是隨意的擱在小腹上,微微閉著眼睛。
    徒景辰進來時就是這副場景,知道許子文沒睡著,徒景辰有意放重了些腳步。
    「不是跟你說這幾天別過來麼。」許子文不笑時會有一種拒人千里的冷意,妃色的薄唇輕抿著,很自然的透出威儀嚴凜。
    憑多年瞭解,徒景辰就知道許子文心情不佳,拉了張椅子坐了,溫聲道,「我有安排,不必擔憂。怎麼了?後悔讓林謹玉跟著去平安州了?」
    「後悔就不會讓他去了。」許子文眉間有些落寞,「現在天氣這麼熱,謹玉要吃些苦頭兒了。」
    徒景辰有些醋意,道,「除了姑母姑丈,沒見你再這麼關心誰了。汶斐也是你一手教出來的,倒也沒叫你牽腸掛肚的。」
    「這怎麼能一樣,」許子文淺笑道,「汶斐對我,三分敬七分恨;謹玉是我看著長大的,三歲就跟著如海念些蒙學,林如海年過不惑才得此一子,愛若珍寶,謹玉很有些天份,林如海沒少在我面前誇讚炫耀。後來,他讓謹玉拜我為師,你知道我從來不喜歡小孩子,謹玉完全跟一般的小孩子不一樣……」
    聽著許子文的誇耀,徒景辰心裡頗有些不以為然,不就是個胖子麼?不就是個稍微有點兒小聰明的胖子麼?值得這樣念叨麼?
    徒景辰道,「我看林謹玉小心眼兒的很,別不識你的一片苦心才是。」
    「你根本不瞭解謹玉,」許子文斜斜的睨了徒景辰一眼,「你只覺得謹玉有心機,會爭權,收別人的銀子,其實謹玉並不愛權。剛來京都時,我曾經很擔心,怕他心善吃虧。」
    靠!徒景辰假笑,「我也擔心他一不小心把榮國府給整死了呢。」見許子文的臉刷的黑了,徒景辰忙道,「好不好的,只看以後吧。反正我是不信的,林謹玉對你好是真的,不過你也別把他想成神仙,你這樣壓著他,不讓他出頭兒,他能不怨你?我不是故意惹你不快,是想你有些心理準備。這人總會變的,小時候的事哪裡做得准,別你對他掏心掏肺,最後還是你傷心才好。」
    「你就不會說些好聽的嗎?烏鴉嘴!」許子文直接將書摔過去,徒景辰伸手接過扔在榻上,去拉許子文的手,「打我來了,你就一口一個林謹玉,睿卓,你好歹也看我一眼,你不會對那胖小子動心了吧。」徒景辰疑心問。
    許子文氣得擼袖子要拚命,徒景辰直接把人扛到床上去,以吻封緘。
    「以後別在我面前提林胖子。」徒景辰扒開許子文的衣帶,「煩他。」
    許子文曲膝撞在徒景辰的腰眼上,徒景辰腰上一麻,沒留神後向一仰半個身子摔到腳榻子上,疼倒不疼,很沒面子是真的,翻身坐起來,許子文冷冷望著他,姿勢都沒換一下,「你馬上滾回宮吧,你自己數數有多少兒女,你真有臉在我面前說煩謹玉,我說煩你那些皇子公主了沒?」
    徒景辰頓時沒脾氣了,他甚至有些後悔來找許子文。許子文的脾氣是出了名的差,真發起火來,徒景辰都要退避三舍,而今天,明擺著許子文的心情不大好。
    許子文在火頭上,盯了徒景辰幾眼,見徒景辰憋著不說話,更火了,怒道,「你知道錯了沒?」
    「是我不好。」徒景辰從善如流的道歉。
    「那你就不會說幾句好聽的哄哄我,你是個木頭嗎?榆木疙瘩都比你強!」許子文氣得抓起個物件便往徒景辰身上招呼,歪過頭,不看徒景辰。
    徒景辰歎口氣,接住一看,眼中有幾分笑意,略有些薄繭的手掌從許子文的小腿往上摸,頓了頓,道,「我覺得我總比榆木疙瘩強些吧。你就是嘴硬,明明捨不得,還非要林謹玉去 ,這會兒又放不開了。養兵千日用兵一時,男人就得出去摔打摔打才能成器,林謹玉使著順手,不過規矩就差些。這次你留下他,我也會找機會磨他一磨。」
    許子文也知道自己這場氣來得沒道理,根本是在故意撒火,拍掉徒景辰在自己腰上忙活的手,懶懶的說,「我又不是不明理的人,別動了,天氣熱,不想做。」
    「熱不做,冷不做,睿卓,你也稍微體諒我些吧。」
    「金銘昇那個混帳肯定要為難謹玉的。嗚……」徒景辰直接堵住許子文的嘴巴,煩,林謹玉這三個字太惹人心煩了。
    「別,不行……」
    「香脂都砸過來了,口是心非……」
    「嗚……」
《紅樓之林家謹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