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送符

    吳知趣雖瞧不中羅水仙人品,不過,羅水仙除了娘炮一些,囉嗦一些,臭美一些,其他還好。起碼吳知趣每天還能偷一個時辰靈藥園吐納修練。
    羅水仙對於吳知趣卻不是很滿意,尤其吳知趣天天偷用他玉盞咕咚咕咚喝茶事兒,羅水仙起初不知道,偶然發現時,驚愕之餘險些沒一頭搶死地上。
    吳知趣吧唧兩下嘴,試圖解釋,「我是怕浪費。」
    羅水仙眼珠子險些從眼眶子裡掉出來,指著吳知趣手指頭兒跟得中風似哆嗦個沒完,語氣卻是有氣無力,「每天都喝?」
    吳知趣先發制人,一臉無辜,「這要扔了多可惜啊,水仙師叔你不會這麼小氣吧,連點兒殘羹冷炙也捨不得給師侄吃?這要傳出去,對師叔名聲可不好。」就一點兒剩茶,這小氣。
    羅水仙一想到這些天都跟吳知趣共用一個杯子喝茶,就禁不住眼前發黑,他身形猛一晃,扶著額頭,轉身跌跌撞撞走了。
    走了幾步,似乎羅水仙並不甘心這樣離開,晃悠幾下,忽然一個轉身回眸,就見吳知趣正靠門口遠望羅水仙遠去背影,朝陽吳知趣身上渡上了一層融融金邊兒,給此人添了幾分仙氣。吳知趣眼睛半瞇,視線與羅水仙半空中交匯糾纏、強弱對抗。吳知趣心道輸人不輸陣,他總不能一輩子窩囊奴才相,反正已把羅水仙得罪了,索性得罪到底。這樣一想,他舉起玉盞,從容早已乾涸玉盞邊兒上伸出舌頭,舔了一口。
    羅水仙修道是把好手兒,起碼道行比吳知趣要高許多,但是,比臉皮羅水仙就有些不夠用了。修真界是多講究臉面一地界兒啊,羅水仙假仙兒多年,還真沒見到過吳知趣這樣傢伙。吳知趣口條兒一舔他茶盞,羅水仙當下步子不穩,左腳絆右腳,叭唧一聲,摔了個狗啃泥。
    像羅水仙這樣臭美潔癖又龜毛人,受到打擊是一定,吳知趣索性不去管他,照樣靈藥園該幹嘛幹嘛,哪天羅水仙攆人,他就直接打包走就是,反正不過是喝了點兒羅水仙剩茶,又不是啥大罪過,老天爺餓不死瞎家雀兒,怕啥!
    將心一橫,吳知趣反倒比先前加自了。
    羅水仙不是沒想過換人,不過,他剛把話對靈莊大管事羅豐伯一說,羅豐伯早煩了羅水仙挑剔,直接往上打報告。
    吳知趣先前分析不錯,羅水仙若不是家族中出了問題受到排擠,絕不會被發落到靈藥園來打雜。畢竟,修真重要地方是一個修字上,而靈藥園事物繁雜,來往甚多,哪裡是修道地段兒。
    羅水仙受到家族警告,只得繼續留著吳知趣。
    沒辦法,羅水仙只好另找了一套茶盞,將自己先前那套送給吳知趣,並且強調:絕不能再混用他茶盞。
    吳知趣笑嘻嘻地,「水仙師叔實是抬舉我了,謝師叔賞賜,我就不客氣啦。」羅水仙送他那套玉盞相當不錯,據吳知趣目測就知道能值不少靈石呢。
    「還有,你要喜歡喝茶,每天可以給自己泡一點兒,就別喝剩了。」羅水仙道。
    吳知趣兩隻大大眼睛一瞬間放出光來,不大確定問,「師叔意思是,您茶我也能自己泡著喝。」
    「每天一盞,不許多泡。」羅水仙歎道,「你現煉氣三層,這些茶喝太多,裡面靈氣吸收不了也是白糟蹋。你不是天天靈藥園修練嘛,這已是難得機會了。」
    吳知趣歡喜道,「多謝師叔。」
    靈藥園並不是修行地方,畢竟靈氣若是給人修練用光了,會影響靈藥生長。或者可以這樣說,羅水仙能裡頭修練,但是,吳知趣不能。這並非是什麼特定規矩,算是一種默認。
    現羅水仙點出此事,卻沒有懲誡吳知趣意思,吳知趣也得識趣,保證道,「師叔您給了我杯子,以後我一定用自己杯子喝茶。」
    羅水仙點點頭,去水仙齋打坐去了。
    吳知趣見好就收,而且羅水仙都默許他靈藥園修行了,他得知進退才好。到了休息日子,吳知趣弄兩道神行符,貼腿上到鎮上買些東西。
    神行符這東西,就一樣好處,跑起來而輕鬆,不費力氣,唯一不好是,地上跑,太話,沙塵相當大,所以一般神行符都會搭配著避塵符來賣。
    第二日早上,吳知趣伺候著羅水仙洗瀨後,端來靈茶與一碟子茶點,笑瞇瞇說,「這是鎮上酥合齋裡有名靈酥餅,是我孝敬師叔,師叔嘗嘗吧。」
    羅水仙眉毛一挑,照舊接過茶盞,淺呷一口,「看不出你還有這份兒孝心哪。」
    「那是那是。」吳知趣笑著將點心碟子放到一畔,羅水仙捏了一塊兒酥餅,略吃了些,就打發吳知趣下去了。
    及至晚間,吳知趣收拾完藥園,與羅水仙告辭,見羅水仙並未如往日枯坐修行,反是屋裡舞文弄墨。
    當然,羅水仙不是張羅琴棋書畫,吳知趣走近一瞧,羅師叔正畫符呢。符紙上彎彎曲曲,字跡深奧,吳知趣並不認識,但是,符紙上充沛靈氣,吳知趣還是看得出來。
    「師傅這符畫真好。」吳知趣拍羅水仙馬屁。
    羅水仙笑問,「你認得?」不想吳知趣修為不高,倒還有幾分見識麼。
    「不認識。」
    不認識你亂放什麼屁呢!羅水仙瞥吳知趣一眼,俐落收筆,符筆上靈氣一瞬間撲面而來,復又收歸於符紙之上,化作淡淡流光,浮動於符字之間。
    吳知趣哪怕是個外行,也會看熱鬧,咂舌道,「師叔真是好手段,我瞧著這符起碼比神行符避塵符高級多哪。」
    羅水仙白吳知趣一眼,斥道,「沒見識小子,那種低級符也能拿來與大爺靈符相較麼?」
    「不能不能。」吳知趣毫無原則讚歎道,「師叔,瞧著您那符墨還有許多,能不能隨有給我畫兩道神行符避塵符啊。」
    羅水仙嘖嘖兩聲,「你還真敢開口。」不欲與這沒見識小子一般見識,只是隨手拈了張符紙,懸腕點了兩筆,就遞給了吳知趣,「神行避塵符,可多次使用。」
    吳知趣歡喜至極,連連道謝,察顏觀色瞧著羅水仙並沒有收他靈石意思,這才揣著羅水仙給他靈符,喜滋滋走了。
    吳知趣當晚還心裡暗喜免費得了張免費靈符,不想,第二日羅水仙就有事差譴他,還是遠差,「這是羅浮門靈碧真人問我要幾張靈符,你送去給他吧。」
    吳知趣微愣,傻傻說,「師叔,我不認識靈碧真人往哪兒住啊。」
    「靈碧就住羅浮山靈碧峰。」羅水仙嘴上毫不積德,諷刺道,「至於路要怎麼走,鼻子底下長那東西,可不是只讓你用來喝茶討東西。」
    「知道了。」吳知趣心裡鄙視了羅水仙一回,「那今天照顧藥草活兒就得麻煩師叔了,我這就起身去送。」
    羅水仙沒說話,吳知趣揣著昨兒得來靈符跑腿兒。
    吳知趣是頭一遭去羅浮山,並不是他不想去,實是沒機會去。
    自靈莊跑到羅浮山山門,吳知趣縱使有神行符,也累得滿頭大汗。山門有羅浮門弟子把守,吳知趣將手書遞上,方能進羅浮山山門。
    瞧著頭頂不斷有法寶流光飛過,吳知趣抬頭望一眼,罵聲娘,甩開腿往山上跑。
    這年頭兒,稍微有些道行修士都有自己法寶靈獸,大家空中飛行,便利不小,起碼沒污染,不像吳知趣這樣兩條長腿拚命倒騰,所過之處無不像剛剛經過一場小型沙塵暴,灰飛塵舞,黃土蓋地。
    「誒,這是哪家土包子,不知道羅浮山上不能跑嗎?」
    吳知趣被一道無形力道困住,回身一瞧,路邊兩位青衣修士正側目瞧他。其中一個還誇張用袖子掩住口鼻,皺著眉毛,一臉傲倨。不必猜,剛剛放話必是此人無疑。
    另一青衣修士則顯得和善許多,笑一笑,溫聲道,「道友見諒,你是頭一次來羅浮山吧?」
    吳知趣忙道,「正是,我奉家師叔之命來給貴門靈碧真人送東西。」吳知趣並未多說,神態淡定有禮。他知道,羅浮門中,只有元嬰期修士才能得到真人尊號兒。很明顯,羅水仙等級絕比不上靈碧真人。尤其羅浮門中,靈碧真人名號肯定比羅水仙大名好用。
    不出吳知趣所料,這二人一聽吳知趣是來找靈碧真人,就是剛剛嫌惡吳知趣修士也不禁放緩表情,另一青衣侯士笑容不變,道,「原來如此。道友有所不知,羅浮山上老祖訂下規矩,門中修士,除非築基期以上方可用法寶或靈獸代步。其餘煉氣期弟子山上行走時,必要行止從容,不可騰跳跑躍,失了修士禮數。」
    其實羅浮門這規矩只是相對羅浮門弟子而言,斷然管不住他派中人。不過是羅浮門身為羅浮界第一門派,霸道慣了。吳知趣不會傻到去挑羅浮門毛病,笑彬彬有禮,「我頭一次來,實不知貴派規矩,失禮了。」
    此修士頗有涵養,溫雅淺笑,「不知者不為罪。我看道友模樣,定是有急事,若是道友不棄,我帶道友一程。」
    吳知趣修為不高,人情卻極是煉達,他頓時知曉這位靈碧真人羅浮門中地位定是不俗。此人有意示好,他自然順勢應了。
    要搭人家順風車,自然要相互介紹一番。
    傲倨修士姓方,名天祐。溫雅修士姓朱,名玉程。
    吳知趣一報姓名,方天祐不客氣大笑出聲,倒是朱玉程格外有禮,略斥方天祐一句,「方師弟,怎可如此無禮。」
    方天祐眼睛含笑,未再說話。
    這二人既然能羅浮門中用術法代步,修為定是已到築基期,方天祐對著煉氣三層吳知趣,哪怕此人是來給靈碧真人送東西,也沒必要客氣。
    朱玉程隨手抽下髻上裝飾用扁簪,往空中一擲,扁簪以一種肉眼可見速度迅速變大,懸浮於一側。哪怕吳知趣見過不少回此類法寶變幻,仍覺得不可思議。
    朱玉程並未漏掉吳知趣臉上表情,微微一笑,將吳知趣送上扁簪,三人共乘,向後山飛去。
    上了人家法寶,吳知趣才發現他忘了一件事。此類法寶坐起來威風又速,不過,有個致命缺點,天上風大。
    吳知趣根本沒想到自己會有順風法寶可搭,自然沒準備避風符。當下一陣急風刮來時,吳知趣一個趔趄,險些頭朝下跌下去。倒是,朱玉程手急眼,一把抓回吳知趣,另一手迅速吳知趣身上加了道避風訣。吳知趣這才站穩了。
    方天祐又是一陣大笑。
    吳知趣沒好氣翻個白眼,方天祐用胳膊碰碰吳知趣,吊著眼睛問,「你既是羅家出來,認不認得羅道知?」
    「羅家天才,怎能不知道?」吳知趣並未顯出太熱情模樣,天才一物,興許能得到高一級人士喜愛,但是,對於同階,一般來說不會有什麼好人緣兒,光種種羨慕嫉妒恨就夠天才消受了。
    吳知趣覺著方天祐一幅急躁脾氣,並不是什麼沉得住氣人,瞧這模樣,對羅道知感觀絕好不到哪兒去。吳知趣就等著聽羅道知八卦呢,結果方天祐只是抿了抿唇,並未說什麼,倒讓吳知趣刮目相看。
    靈碧真人獨佔一座山峰,這山峰就直接用靈碧真人道號命名。
    到了靈碧峰,吳知趣才知道,方、朱二人皆是靈碧峰弟子,只是他們並非靈碧真人弟子,而是再低一個輩份,乃是靈碧真人大弟子茹林道人弟子。
    有方、朱二人陪同,吳知趣很到了靈碧宮外,便有專門靈碧宮服侍弟子出來招待。獻上靈符,吳知趣被安排一個小小廳裡,等候靈碧真人回復。此廳四壁潔白如雪,除了桌几椅凳,並無過多裝飾,有靈碧宮弟子端來一盞靈茶,吳知趣本著肥水不流外人田原則,端起來仰頭喝光。
    吳知趣這樣乾脆行為把送茶弟子嚇了一跳,送茶弟子笑一笑,道,「道友定是渴了,我再給道友沏一盞來。」
    若是端貴客人來,見客人將茶水喝乾,不必說就要另沏茶。結果這送茶弟子還要刻意問一問,明顯是沒把吳知趣當回事兒。或者,有要面子識趣,聽到人家這樣說,定也會辭了第二盞茶。不過,誰讓他遇到是吳知趣呢。吳知趣只當未能聽懂送茶弟子話中之意,微笑,「有勞。」
    送茶弟子臉上和悅溫潤有一瞬時扭曲,復笑道,「道友稍等。」
    待吳知趣痛飲三盞靈茶,體內靈力沸騰,而送茶弟子再不肯進來招呼時,靈碧真人竟然要見他。
    吳知趣微驚,別說像他這樣跑腿送東西,按修為論,就是羅水仙親來,依他較靈碧真人低兩個檔次修為,靈碧真人就算不見,亦不能算失禮。何況,吳知趣只是羅水仙手下做粗使外門弟子。
    靈碧真人竟要見他?
    顧不得多想,靈碧真人召見,吳知趣連忙起身,隨著引路弟子前去拜見。一路上,奇花異花宮閣樓宇令人目不暇接,吳知趣卻沒有賞景精神。
    這靈碧宮靈茶果真是極好,吳知趣道行淺薄又貪心不捨,乍然有如此大量靈氣入體,靈氣經脈中滌蕩衝撞,像一把把小刀子經脈裡刮割,不覺間,吳知趣已汗濕衣衫。偏又此時,靈碧真人召見,一刻耽誤不得。吳知趣只得穩固心志,面做從容,還不忘稍整儀容,萬不能靈碧真人面前失禮。
《神仙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