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幕 惡魔

  在米修細心的調理下,慕容悠逐漸恢復了健康,慘白的小臉終於恢復了原本的紅潤,她已經可以下床走動了,身上的毒癮也不再發作。
  這讓安德魯很高興,他總是在晚飯過後,抱著她到花園散步。
  他時刻都在她身邊,不容許她離開視線內一步,這讓慕容悠內心的焦急越發地激烈。
  她無法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溜進地牢,她迫切地想要知道雷的境況。
  但全無力為之。
  好不容易,城堡裡來了安德魯重要的客人,她才可以趁機逃離一會兒。
  步入暗黑的地牢,她的心也跟著顫抖,腳下的步伐愈發地加快,通過長長的旋轉樓梯,她三步並兩步地跑向地牢的鐵門。
  「吱呀」一聲,銹跡斑斑的鐵門被她用力推開,藉著昏暗的燈光,黑色的眸子急切地尋找著那熟悉的人影。
  然而,她看到四個黑衣人拿著針筒戳刺狄克的景象,那透明的玻璃針管裡是海藍色的液體,而他太虛弱了,連反抗都沒有。
  之前在地牢看到的那一幕,像海潮般湧入腦海,她下意識的以為他們是在為他注射毒品。
  「不!!」她驚喊著奔了過去。
  老天,為什麼!她不惜代價要救的人,為何要受到這種摧殘。
  那根本是生不如死。
  眼見她奔來的黑衣人,嚇了一跳,一時間忘記了反應,她猛撲過來,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搶過其中一個插在腰間的槍。
  「不許動他!」她舉起槍對著他們,怒喝道。
  四人都不敢輕舉妄動,下意識地舉起雙手,退到一旁。
  她舉著槍,靠近摔倒在地上的狄克,「雷……」她輕喚,但他連反應都沒有。
  他手上還紮著只注射了一半的針筒,她急忙將它拔下,「雷,你醒一醒。」她蹲下身子,急切地叫著。
  他彷彿無所覺,依然緊閉雙眼。
  眼淚止不住地滑落,她摸索著他消瘦的臉龐,以往霸氣英俊的臉頰只留下慘白和頹廢。
  她五內俱焚,心痛得無以復加。
  「我說過,只要你敢掉一滴眼淚,我就殺了他。」
  她打了一個激靈,抬首就看到了散發著殘酷暴戾氣息的安德魯,以及他身後的米修。
  是他,都是他,是他把雷害成這樣的。
  痛苦奔洩而至,恨翻江湧來。
  她失去了理智,失去了冷靜,她忍耐不下去了。
  她舉起槍,對著安德魯。
  「你想殺我?」陰鷙的灰眸冷冽地看著她。
  「你是惡魔!!」她哭吼。
  「慕容悠,放下你的槍。」米修不知為何緊張地驚叫道。
  牢裡的四個黑衣人,眼見形勢不對,想趁她不備上前鉗制,但卻被安德魯以眼神制止。
  「滾出去!!」
  「BOSS!」他們驚叫,這個女人想殺他啊。
  「滾!」他陰寒地瞪著他們。
  迫於他駭人的神色,他們趕緊奔出地牢。
  「安德魯,你冷靜一點。」米修看著他,在他臉上巡視著某種東西。
  「冷靜,我現在比誰都冷靜。」說完,他突然狂笑,震得地牢嗡嗡作響,他大步跨向慕容悠。
  「別過來!!」她哭叫著警告他,以身護著昏迷的狄克。
  這個舉動讓安德魯紅了眼,「你真的那麼愛他?」
  「是,我愛他。」她顫抖地舉著槍,眼淚落得更凶。
  他一步接一步地靠近,「那我呢?」他嘶啞地吼道,她的心裡可有他?
  「你?」她抹去眼淚,眼眸中有著恨意,「你是個惡魔,你只會掠奪。」她現在只想救雷,其他的她無法再顧及了。
  「住口,你別說。」米修急了,上前想要阻止她,卻被安德魯踹到了腹部,他按著腹部頹然倒在牆角,「安德魯,別……你冷靜一點。」他痛得冒出冷汗,估計肝臟破了。
  「告訴我,你會不會愛我?」安德魯沒有停住腳步,逼向她。
  「別過來!!」對他的逼近,她下意識地扣住扳機。
  「告訴我,你愛我!告訴我,你愛我!!」安德魯絲毫不畏懼,狂吼道。
  「我……」
  「慕容悠,不要說,千萬不要說。」米修費力地撐起身子大喝道。
  但是她沒聽見,她只看到一隻步步朝她逼近的野獸,「我不愛你,我不愛你,這輩子我都不會愛你。」
  她的話語在空氣中迴盪,在地牢裡不止一遍地發出回聲。
  安德魯猛然停住腳步,血紅的雙眼看著她,「很好,非常好!!」他看向倒在地上的狄克,憤恨和嫉妒吞噬了理智,他要殺了他。
  看出他眼裡的信息,慕容悠一駭。
  他迅速朝這裡疾步而來。
  她腦中混亂一片,腦子裡突兀地閃過一個狄克倒在血泊裡的畫面。
  理智崩潰,她扣動了扳機。
  「砰!」巨大的槍擊聲伴隨著火yao味在牢房裡散開。
  血滴淌而落,在土黃色的地板上暈化開來。
  「安德魯!!」米修驚叫,看到他肩膀上血液飛濺。
  慕容悠驚恐地看著手中冒著煙的手槍,對他吼道:「你不要再過來!!」
  痛蔓延到安德魯的四肢,卻比不上心中的痛,他捂著肩膀上的傷,心被撕裂了。
  她竟然真的開槍了,她真的想殺他。
  血絲滿佈的雙眼,看著眼前這個他深愛的女人。
  往事如潮……
  「我為什麼要把你生下來!!」他的母親用煙頭燙著他的手怒吼道。
  「生你有什麼用,他根本不承認你!」還是他的母親,他身邊還有一個男人。
  「他簡直就是個雜種!」那個男人說,臉上帶著嫌惡和嘲諷。
  「野種,他是野種!!」在加陵羅的皇宮裡,那些身穿華貴美服的皇子們用石頭丟他。
  「帶他走,我不承認他是我的兒子!!」他的父親,加陵羅王,一眼都沒瞧過他,就叫人將他趕走。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沒人願意愛他,為什麼沒人願意接納他?
  恨意,痛苦,充斥了他所有的感官。
  他的頭好痛,痛得快裂開了,像是有什麼東西要從裡面鑽出來。
  他痛得跪倒在地,拚命地捶擊著腦門。
  「快逃,快離開這裡。」米修突然大吼道,臉色是驚懼的慘白。
  慕容悠莫名地看著他,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風突然從敞開的鐵門外灌入,陰冷的席捲著地牢裡每個地方,吹起了安德魯銀白色的長髮,像是舞動的蛇,詭異得令人發怵。
  安德魯抬起頭,伸出舌頭輕舔了一下唇角,然後勾勒出一抹殘酷無比的笑。
  「你以為你逃得了嗎?」
  冷意瞬間竄入慕容悠的骨髓,她看向他,眼裡的他,有著一種讓人墜入冰窟的感覺。
  灰色的眸子裡有著血腥的顏色,紅得彷彿會滴出血來,他陰冷地盯著她,那模樣彷彿是盯著獵物的巨蟒。
  他,不是安德魯,她知道,雖然模樣一樣,但他絕對不是安德魯。
  他是惡魔,真正的惡魔!
  她驚懼地看著他,任由他一步一步逼近她。
  猛然間,他想起米修說過的話。
  「給你個忠告,聽不聽由你,千萬別惹火安德魯,否則那不是你能承受的。」
  她惹火他了嗎?
  直到一隻黝黑的大手攫住她的手腕,用足以捏碎她骨頭的力道,迫使她鬆開手中的槍時,她知道,惡魔真的來了!!
  看著眼前這雙透著血腥的灰色眸子,慕容悠早已得到了答案,手腕上刺入骨髓的痛,都無法消弭她內心湧起的恐懼,那是連靈魂都為之驚顫的恐懼,一點一滴,最後匯聚成巨浪,淹沒了她的靈魂。
  她無法掙脫被鉗制的手,或者說,她根本已經喪失了反抗的能力,只能睜著一雙眼睛,等待著惡魔的懲罰。
  「安德魯,住手,那是你愛的女人,你會後悔的。」米修虛弱而嘶啞的喊聲,在寂靜的牢房裡響起,他拚命地想要站起來,怎奈腹部的疼痛愈演愈烈,讓他不得不咬緊牙關在原地喘息。
  安德魯像是被刺痛了,緊握她手腕的大手,捏得更緊,狂笑四起,整個人墜入一種瘋狂的狀態,「愛?!這個世界上,根本沒有什麼愛,只有掠奪,只有掠奪才能得到一切。」沒有人愛他,包括她在內。
  慕容悠看著他猙獰的臉孔,扭曲的五官像是地獄來的魔鬼,殘暴而血腥,她慘白著一張臉,手腕上的痛讓她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雙腳幾乎離地的被他緊緊地拽著,無法掙脫,也無法呼喊。
  冰冷是她唯一的知覺,恐懼是她唯一的感知,在她痛得幾乎昏厥過去的時候,背後突兀地感到一陣暖熱。
  「放開她,安德魯!!」驚暴的吼聲隨即響起,透著些許孱弱和嘶啞。
  那彷彿是一曲天籟,讓慕容悠墜入黑暗的意識瞬間清醒過來。
  「雷!」她狂喜地轉首,狄克那張青筋迭起的臉孔在她眼裡閃現。
  下一刻,她的腰間一緊,被他緊緊地摟在懷裡,溫暖像有一種魔力,讓她的恐懼漸漸消散,她喜極而泣地在心裡呼喊,他還活著,他還活著。
  狄克蹣跚不穩地站直身體,巨大的手掌牢牢扣住安德魯拽緊她手腕的大手,他的身體還很虛弱,意識也不是很清楚,他在迷濛中聽到了安德魯狂肆而陰冷的聲音,努力張開眼睛,看到的就是他幾乎弄斷悠的手,憤怒讓他從地上一躍而起,即使現在氣弱體虛,他也不准任何人傷害她。
  「你沒有資格命令我!!」暴怒在安德魯眼中躥起,他揮開狄克的大手,猛地一扯,慕容悠的身體落入他的懷裡,他迅速地抬起腳,飛踢而去,正中狄克的腹部。
  痛恨,嫉妒,讓他瘋狂。
  經受毒品侵害的狄克身體早已虛弱不堪,在這一擊下,像只破布娃娃,飛摔了出去。
  「不要!!」慕容悠驚恐地大叫。
  摔倒在地的狄克摀住腹部,抬起首,嘴角溢出血絲,混沌不清的意識在這一刻被劇痛襲擾,眼前只能看到一片黑暗。
  「放開我!!你放開我。」被安德魯扣住腰身的悠,奮力掙扎,又撕又咬,散亂的黑髮沾著淚水在空氣裡飛揚。
  她痛哭的模樣更是激怒了安德魯的理智,他抱著她上前,抬起腳朝著狄克趴伏在地的身體猛踢,直到狄克從嘴裡吐出的血飛濺了一地,也沒有停止,那狠辣的神色讓人顫入心底,眼裡猩紅渲染得更深。
  他狂肆地笑著,他的腳踏在狄克的臉頰上,碾來碾去,像是在蹂躪一隻垂死的螞蟻。
  「住手,住手!!我求你停止!!」慕容悠哭吼著,從狄克嘴裡不斷飛濺出來的鮮血把她的心撕成了一片片,她用指甲摳掐住安德魯的手臂,求他停止。
  「你現在會求我了嗎?」安德魯嘴角勾出一抹殘忍,用手扣住她的下頜,用力之猛,幾乎將她的頜骨捏斷。
  「唔……唔……」由於被他扣住下頜,她說不出話,淚如湧泉,沾濕了她的發,也沾濕他的手。
  「你只要敢掉一滴眼淚,我就會殺了他,記得嗎?」他湊近她,吻去她掉落的眼淚,他臉上帶著扭曲五官的笑,每扯動一次嘴角,都像是吞噬人靈魂的妖魔。
  她點頭,拚命忍住眼淚,他殘酷的話讓她的心揪緊,逼迫自己停止哭泣。
  他像是在玩弄她,也像是在折磨她,笑得陰森無比,「可惜,你不聽話,總是喜歡忤逆我,你說我該怎麼懲罰你?」
  她驚恐地看著他,知道他話裡有話,他在暗示她什麼。
  「我真的很愛你,知道嗎?」他抹去她的淚痕,眼裡流露著一種瘋狂,「我本來打算疼寵你一輩子的,可是你不愛我,你說我該怎麼辦?」
  她搖頭,不知道怎麼回答,眼裡的他是全然陌生的,說的每一字都讓她發顫。
  「你現在很怕我,對嗎?」他問得很輕,眼裡卻是透著*。
  「唔……唔……」她搖頭,拚命地搖頭。
  「噓……」他用手指抵著她的唇,然後說道,「你猜我會怎麼懲罰你?」
  她被他眼裡的殘忍震得僵直了身體,甚至不敢去聽他接下來要說的話。
  他輕柔地撫mo著她的臉頰,然後猛地扯住她的頭髮,讓她仰起頭,「得不到你,毀了你或許更好!!」
  頭皮突然傳來的刺痛,讓她不得不閉上眼睛,她喘息著,說不出一句話。
  眼見此景,被踢得五臟幾乎移位的狄克緊緊拽住安德魯的褲腳,虛弱地喊道:「放……開……她!!」他全身都彷彿被踢碎了,連動彈手指的力氣都沒有,但只要他還活著,他都要力拼到底。
  安德魯瞥向他,用力扳過慕容悠的臉,迫使她看向趴伏在地上的狄克,嘲諷地說道,「瞧,這就是你愛的男人,他狼狽的模樣比一隻蟑螂好不到哪去,你到底愛他什麼?」
  她張開眼睛,看著臉上沾滿血水的狄克,她想伸手去碰觸他,可是卻辦不到,只能一瞬不瞬地盯著他,眼裡流露的是深切的愛意和心痛,眼淚悄然落下,一滴接著一滴。
  她好後悔接受了這次任務,痛恨自己的自信,如果不是這樣,他就不會遭受這樣的對待,她自己現在也不會這樣生不如死。
  她用唇語訴說著世界上最美妙的三個字:我愛你!
  彷彿是感受到她的愛戀,狄克混沌的眼眸逐漸清明。他看著她,慘白的臉上扯起一抹虛晃的笑容,藍色的眼眸裡洋溢著狄克的回應。
  我也愛你,至死不渝。
  明知道不該如此,但情難自禁,四目相接,兩人彷彿眼中只有彼此,沒有恐懼,沒有傷害,只有她和他。
  「真是讓人感動的愛情。」森冷的話語打破了這美好的天與地,讓世界又一次墜入了最深沉的地獄。
  兩人的視線同時看向他,他們心底只有一個信念——沒有人可以分開他們。
  他們愛戀的表情,讓安德魯的喉間溢出殘酷的笑聲,冷得讓人發毛。
  他看著狄克,是憎恨,也是嫉妒,更是憤怒。為何?!為何所有美好的東西,都是屬於他的,為什麼老天連一絲一毫都不分給他?!
  魔性從他心底湧出,吞噬著他僅剩的一絲理智。
  他要毀了他們。
  不可以!
  絕對不可以!
  突兀地,身體裡有個聲音在吶喊,他極力去抗拒,極力去排斥。
  他伸手抓著自己的頭髮,臉部扭曲,全身在抽搐。
  他的身體裡像是有人在做爭鬥,讓他全身痙攣起來,但他的手沒有放開慕容悠,緊緊地拽著她。
  「安德魯,撐下去!!」突然,牆角的米修大叫著,驚恐地看著他,只有他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他駭然的對著鐵門吼道,「來人,來人!!」
  他的吼叫聲傳遍了整個地牢,但是卻阻止不了安德魯的變化。
  那是發生在一瞬間的事情,安德魯的身體像是起了某種變化,灰色的眸子不再是被渲染的紅,而是徹底變成了紅色,銀絲揚起,他舔弄著嘴角,魔魅得讓人發怵。
  地牢的鐵門外,響起急促的腳步聲,由遠而近,安德魯突然間扯開笑容,沒有笑聲,只有猙獰恐怖的臉孔。
  一群身穿黑衣的保鏢在聽聞米修的吼聲後,衝了進來,「BOSS!!」他們恭敬地立於一旁,看著牢裡的一切,啞然無聲。
  「把米修帶下去!!」
  聽到這聲命令,黑衣保鏢即刻上前攙扶米修,但卻被他一把推開。
  「安德魯,你冷靜一點,那不是你,你不能夠喪失理智,不能夠把『他』放出來。」他幾乎是爬到他身邊,扯著他的褲角。
  「拖他出去!!」
  「是!!」黑衣保鏢鉗制住米修的身體,硬生生地將他扯離安德魯身邊。
  米修像是在驚懼什麼,大喊道:「安德魯,你會後悔的!!求你,安德魯,清醒一點,她是你愛的女人,你會後悔的。」聲音直到他消失在門口也沒有停歇。
  「BOSS!!還有什麼吩咐?」
  安德魯抬手指向狄克,「把他綁起來,綁在木樁上!!」他像是在策謀什麼,眼神裡滿是殘忍的意味。
  「是!!」他們即刻朝狄克走去。
  「放開我,放開我。」已經遍體鱗傷的狄克無力反抗,只能任由他們將他拖回牢籠裡,五花大綁地呈十字形固定在牢裡的木樁上。
  「安德魯!!」他低吼,不明白他想幹什麼,但是有種寒意在他四肢百骸蔓延開來,他下意識地看著慕容悠。
  黑衣保鏢將狄克牢牢捆綁後,又在安德魯的指示下鎖死了牢門。
  「BOSS!」他們來到他身邊。
  「你們可以滾了!!」安德魯未曾看他們一眼,所有注意力都放在懷裡顫抖的慕容悠身上。
  「是!!」
  「從外面把鐵門鎖上,誰都不准進牢房。」他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麼,命令道,嘴角的殘酷越擴越大。
  他們頷首,迅速地退了下去,鐵門轟然關上。
  陰冷的地牢裡又恢復了平靜。
  安德魯鬆開鉗制慕容悠的手,讓她得以自由。
  一獲得自由,她急忙逃離得遠遠的,她的心在莫名的恐懼,在顫抖,在叫囂,她奔向關押狄克的牢籠,可是門被鎖死了,她無法接近他。
  「悠!」在看到她奔向自己,狄克奮力想掙脫困鎖的鐵鏈,但卻是徒勞無功。
  慕容悠向牢籠裡伸手,她有種預感,有種即將被吞噬的預感,她下意識地在向他求救。
  黑影籠罩在她頭頂,她回頭,就看到安德魯面無表情地站在她身後,他雙手抓住牢門的欄杆,將她困在他身下。
  那是一種被魔物攫獲住的感覺,黑暗,看不到一絲光明。
  她下意識地顫抖著,轉過身,背部緊緊貼著欄杆。
  安德魯沒有看她,視線落在狄克身上,「狄克,我真的沒想到,過去遊歷在女人堆中的你,會這麼純情。」他突然說道,口氣像是在談論天氣。
  聽到他的話,慕容悠全身一僵,她想開口阻止,卻被他的手摀住,發不出聲音。
  「你想說什麼?」狄克怒視著他,心裡卻在發顫。
  「我沒想到她會是第一次,否則我會更溫柔一點。」他譏笑道。
  這一句,讓狄克徹底懵了,他空洞地看著顫著身體落淚的慕容悠,但她躲避了他的視線,只要是男人都會明白這話裡的含義。心瞬間被撕裂,他幾乎想上前撕咬安德魯,怒吼道:「你強暴她!!!」怒意翻江倒海襲來,讓他不顧一切地想要殺了對方。
  「嘖!嘖!!」安德魯輕搖手指,更用力鉗制住懷裡的慕容悠,「你錯了,我從來不強迫女人。」他低頭看向她,看到了她眼裡的懇求。
  慕容悠飛灑著眼淚,搖著頭,看著安德魯,求你,不要說,求你不要說。
  安德魯冷酷地扯起嘴角,不再看她,「是她自願的,自願和我上chuang的。」
  「胡說,你胡說!!」狄克狂吼,他不相信,他一個字也不相信。
  「為了救你,讓你活著,她主動爬上我的床,用她美麗的身體來換取這一切,這麼愛你的女人,我真是羨慕你。」
  狄克顫抖得發不出聲音,他看著慕容悠,用痛苦的眼神在看她,「為什麼,為什麼?!」
  慕容悠哽咽著,她想掙開身上的大手,求他不要生氣,不要難過,但是她做不到,也說不出口。
  她最害怕的事情還是發生了,她不想讓他知道,不是因為他會嫌棄她,而是怕他會自責,他會因自責而發瘋的。
  「老實說,她是我碰過的女人當中,最能讓我銷魂的一個,當我進入她,zhan有她的時候,那種感覺,讓我無法忘懷,還有……」
  「不要再說了,渾蛋,王八蛋,我要殺了你!!!」狄克打斷他的話,藍色的眼睛濕意一片,該殺的人是他自己,他竟然連自己最心愛的女人都無法保護,還要她用身體去換他活下去的機會,他是個廢物,是個窩囊廢。
  「不想聽了,那真是可惜了,難道你不想聽聽,她哪裡最敏感嗎,那可是我花了好幾次才找到的地方,真的不想聽?」他像是故意的,用一種惋惜近乎殘忍的語氣述說著。
  「住口!!住口!!」聲聲透著狄克撕心裂肺的痛,他看向慕容悠,她的眼淚滾滾而落,炙熱地燒痛了他的靈魂。
  「為什麼這麼傻,你這個傻瓜,你這個蠢女人!!」他在罵,眼裡卻在哭泣,更是在罵自己。
  她搖頭,和著眼淚的黑眸在告訴他,不要自責,那不是你的錯,是我甘願的,求你不要自責。
  察覺他們眼神的交匯,安德魯笑得更殘忍,更冷,更血腥。
  「香!」安德魯喚著自己為她取的名字。
  慕容悠抬起頭,淚水混合著恨意,她恨透他了。
  安德魯像是沒看到,用手指拭去她的眼淚,「他很愛你,就算我這麼說,他還是很愛你!」突然,他擦拭的手變成牢牢的鎖扣,扣住她的脖頸,「你呢,是不是也很愛他?」
  他雖然問她,但手上的力道卻足以讓她說不出話。
  「你也很愛他。」他自言自語道,眼裡透著一股冷意,冷得空氣都凝結了。
  「你說,我要怎麼阻止你愛他?」他又問,但扣住她的喉嚨的手依舊讓她說不出一句話。
  一種莫名的驚懼讓慕容悠全身發顫,她無法逃開他,就連反抗的意識都被他眼裡的冰冷給凍結了。
  突然,他抓起她的手,將她甩了出去,來不及反應,重重地摔倒在地。手肘硬生生地敲在地面上,劇痛襲來,她眼冒金星,甚至來不及思考,他就已經壓在了她身上。
  他魔鬼般猙獰的面孔看著她,讓她下意識地反抗。
  「安德魯!!你要幹什麼?!」狄克也被這一幕震到了,他急吼道,身體狂猛地扭動,想要掙脫鐵鏈。
  「你說我還能幹什麼!!」他沒有回頭看他,視線牢牢鎖住身下驚恐的慕容悠。
  「你想做什麼?」抖著唇,她下意識地用手肘支地退後,劇烈的痛,都比不上現在她心裡的恐懼。
  「我在想,如果讓他親眼看到是我怎麼zhan有你的,或許比說還能讓他更痛苦。」他伸手將她的手高舉,讓她不能逃離他的掌控。
  他的話,像地獄的宣判,讓慕容悠全身冰冷,猛然間,她像是發了瘋,狂猛地掙扎,用雙腿踢他,恐懼讓她失去理智地大叫,「放開我,你放開我!!」
  安德魯跨坐在她腿上,讓她無法動彈,他眼裡透著極度的殘忍,扣住她的手反手壓在她身後了。
  「不!!不要!!」她駭然地失聲痛哭。
  她的哭叫,讓狄克五內俱焚,他像是被人狠狠捅了一刀,「安德魯,放開她,聽到沒有,放開她。」他嘶聲吼道。摩擦著他的鐵鏈深深地陷在他皮肉裡,也無法阻撓他的掙扎。
  她的眼淚沿著面頰流淌,在地面匯聚成一條小河,她反抗不了,手痛得無法再作任何反擊,她哭叫著,恐懼讓她只能拚命扭動身體,去抵抗他的壓制。
  她淚眼婆娑地看著他,「安德魯,不要,我求你不要!!」
  她的眼淚像是一把利刃,一瞬間,安德魯的眼神恢復到了原本的灰色,他突然放開她,吼道:「逃,快離開我!!」他朝著她吼,雙手揪著頭髮,像是在反抗。
  驚懼未定的慕容悠,從地上爬起來,奔到鐵門處,撕扯著門環,想要打開它,但是無論她怎麼用力,都沒法打開,她轉過身,看著正在地上蜷縮的安德魯。
  他抬起頭,眼神忽灰忽紅,直盯著她,他的眼角落在剛才掉落在地上的手槍,大吼道:「拿槍,朝我開槍!!」
  慕容悠已經被眼前的一切攪弄得無法思考,本能地向掉落的槍奔過去。
  安德魯發出一聲低吼,宛如野獸在咆哮,他在地上翻滾,拚命地扯著頭髮,「我不准你傷害她,聽到沒有,我不准你傷害她!!」
  而後,一陣殘酷的笑聲,又從他喉嚨溢出,「我在幫你得到她,只有這樣才能得到她,你太懦弱了,懦弱得讓我唾棄。」
  「住嘴,你給我住嘴。」
  「沒有人會愛你,沒有人,你想要她,讓我來幫你。」
  「不,我不准,我不准!!!」
  他站起身,撕裂了身上的衣服,在自己身上劃出道道血痕,仰天吼道:「滾,快給我滾回去,滾!!」
  他突然又捂著頭跪倒在地,「現在的你不是我的對手,最好給我乖乖的。」
  話落,他的身體像是被什麼擊中了,震了一記。
  然後,他發出撕心裂肺的吼叫聲,「不!!!」他摔倒在地,動也不動。
  被這一幕驚得不知所措的慕容悠不顧手肘的疼痛,將槍緊緊握在手裡,她顫抖地看著倒在地上的安德魯,退了幾步,腦中一片空白,驚懼讓她喪失了思考的能力,抖著身子站在原地。
  「悠,用槍把門打開。」狄克停下扭動身體大叫道。
  她被震醒,疾步朝牢籠跑了過去,然後退離幾步,打算用槍射擊門鎖。
  一道黑影在她背後悄聲襲來。
  「悠,後面!!」狄克驚恐地大吼。
  她還來不及反應,身體就被一股強大的力量摔飛了出去,手中的槍也隨之滑落在地。
  她痛呼一聲,強忍著疼痛想要從地上起來,但雙手卻被人牢牢地扣住。
  「你以為你逃得了嗎?」冷冽的話語在她頭頂響起。
  她看著安德魯,他眼裡的紅色愈發地鮮明。
  「現在沒有人可以打擾我們了。」他將腳邊的槍踢到一角。
  「別過來,別過來!!」她驚叫著後退。
  他一步一步逼近,將她從地上拖了起來,扔到離牢籠不遠處的一張木桌子上,然後巨大的軀幹蓋住了她。
  「放開我,放開我!!」她大叫,用雙腿踢他。
  「安德魯!!!」狄克在牢內驚懼地喊道,男人的直覺告訴他,他想做什麼。
  「狄克,睜大你那雙眼睛,好好看著,女人就是要這麼對待的。」他發出尖銳的笑聲,大手撕開慕容悠的白色絲質連衣裙。
  「嘶」的一聲,白色的布料像雪片般飄落在地上。
  「安德魯,住手,住手!!!」狄克發狂地扭動身體,越來越烈,黑色的鐵鏈沾上了他皮肉裡的鮮血。
  安德魯笑得無比陰冷,他抓起掙扎哭叫的慕容悠讓她趴在桌面上,將她的雙手扣在頭頂上,壓了上去,「你最好乖乖的,否則苦的是你!!」
  她哭叫得已經發不出聲音,只能狠狠咬住他的手臂,血混合著她的淚,流淌在破舊的木紋桌面上,她依然無法掙脫,然後她的雙腿被巨大的力量分開。
  她知道,她逃不掉了。
  她淚水滿佈的眼睛絕望地看著牢裡的狄克,嘶聲竭力地大叫,「不要看,不要看!求你不要看!!!」她的聲音在牢裡迴盪,透著最深的絕望和無助。
  狄克看著她,痛楚撕裂了他的心,他掙扎,用身體撕扯著鐵鏈,直到鐵鏈沾著他的血緩緩滴落,也沒能掙脫開。
  他恨自己無能,恨自己救不了她。
  緩緩地,他閉上眼睛,臉頰已是一片淚痕……
  看到他閉上眼睛,她露出一抹笑,笑得空洞,笑得絕望,然後她也合上雙眸,下一刻,一種真實的侵入感撕裂了她的身體,她沒有痛叫,也沒有哭泣……

《絕戀十六年前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