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她不能走

  「刁刁說你有事找我?」清越的聲音如珠落玉盤,字字珠璣,姚莫婉聞聲望去,只見啟滄瀾一襲白衣如雪,銀髮輕揚,俊美的臉上透著幾日未睡的疲憊,即便如此,啟滄瀾的美仍然無與倫比,堪稱天神,又似自古畫中走出來,動了某人心弦。

  「閒的無聊,如果大祭祀有時間的話,請坐。」姚莫婉斂了眼底的一閃而逝的糾結,淡笑啟唇。

  「滄瀾以為你不想見我……」啟滄瀾明顯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踱步上前,坐在了姚莫婉對面。

  「如果我是姚莫婉,那麼我真的一刻鐘都不想見到大祭祀,可我也曾是聖婉兒,大祭祀這一路來的照顧和庇佑,婉兒都記在心裡了。」姚莫婉淺笑嫣然,玉指提壺,親手為啟滄瀾斟了一杯。

  「你不恨我?」啟滄瀾沒辦法抗拒姚莫婉遞過來的酒,這還是姚莫婉第一次為自己斟酒。

  「恨?恨什麼?恨大祭祀把莫婉從大楚虜回焰赤國?這件事即便不是大祭祀動手,也會換作別人,事到如今,婉兒真沒必要記恨這個。」姚莫婉逕自飲了一口,烈酒入口辛辣,令姚莫婉不由蹙眉。

  「教主說鳳凰淚無解,你是怎麼恢復記憶的?別說跟滄瀾的催眠術有關,滄瀾很清楚催眠術的作用。」啟滄瀾端著酒杯,目色幽深的看向姚莫婉。

  「大祭祀可還記得當日夜君清朝你下毒,生死一刻,你服下一顆珠子?」今夕一別,他日不知何時再見,姚莫婉不想對啟滄瀾隱瞞太多。

  「記得,那又如何?」啟滄瀾微微頜首。

  「那珠子叫『緣升』,司空穆手裡也有一顆,此珠,便是鳳凰淚的解藥,所以莫婉才會喝你的血。」姚莫婉言外之意,便是早已知曉自己的真實身份。

  「呵,原來滄瀾一直被蒙在鼓裡……」啟滄瀾垂眸間,一抹苦澀溢在唇角。只是一低眉的動作,卻灼傷了姚莫婉的心,欠的太多,如今就算想還,卻不知從何還起了。

  「莫婉敬大祭祀一杯吧,過往種種,誰對誰錯,都如浮雲略影,我們誰都別計較太多了。」姚莫婉先乾為敬,喉嚨噴火一樣的難受。待姚莫婉擱下酒杯,啟滄瀾薄唇微抿,猶豫片刻後一飲而盡。

  「滄瀾怎捨得婉兒一人獨飲,便這酒裡是穿腸毒藥,滄瀾也不會眨一下眼睛。」啟滄瀾的話讓姚莫婉心虛莫名,彷彿眼前男子早就猜到酒裡有毒。

  「哪有什麼穿腸毒藥,大祭祀想多了……」姚莫婉忍住尷尬,淡聲解釋。

  「有,或者沒有,只看滄瀾在你心裡的份量,巧了,這也是滄瀾想知道的。」啟滄瀾逕自提起酒壺斟滿一杯,不等姚莫婉開口,便又飲入腹中。

  姚莫婉無語,默默凝視著眼前的男子,心底某處針扎一樣的疼,俊美如仙的男兒,此刻已顯微醉,可他依舊執著,將一整壺的酒全都喝了進了肚子,他想證明什麼?

  「大祭祀真覺得婉兒會在酒裡下毒麼?」看著雙眼迷離的啟滄瀾,姚莫婉眼角濕潤了。

  「若是為了夜君清,你會吧……」啟滄瀾呢喃著,手中的酒杯脫離在地,身體搖晃著匐到了石案上。

  風起,吹皺了涼亭下的一池碧水,姚莫婉緩緩起身,將披在身上的披風蓋在了啟滄瀾身上。

  「不管是為了誰,婉兒都不會對你下毒,只是摻了些醉物的烈酒,睡兩天而已,瀾滄,謝謝你……」姚莫婉將啟滄瀾垂落的手臂扶到石案上,且讓他睡的舒服些。心,忽然很疼,這該是她唯一為啟滄瀾做過的事了。

  見啟滄瀾被姚莫婉放倒,暗處的刁刁急急上前。

  「別煽情了,寒錦衣他們已經在西門等著了,我送你去!」刁刁邊說著話,邊將懷裡的衣服披到姚莫婉身上,推搡著將其拽出涼亭。慌忙中回眸一瞥,星月下的啟滄瀾,一頭銀白長髮,傾天艷地,成了姚莫婉心頭永恆的風景。

  在刁刁的掩護下,姚莫婉終於到了西城門外,此刻,樹林裡正隱著兩輛馬車,刁刁帶著姚莫婉到的時候,夜君清最先自車廂裡跳了出來。

  熟悉的面容,卻非彼時平淡不驚的心境,夜君清大步跨到姚莫婉面前,還沒等姚莫婉站穩,便將姚莫婉攬入懷中。

  「莫婉,對不起,是我把你弄丟了……一次又一次……君清發誓,這輩子,君清死也不再鬆開你的手!若再丟了你,君清怎麼活!」夜君清的聲音透著濃重的哭腔,眼淚順著面頰流到了姚莫婉的雪頸,滾燙的淚,灼痛了姚莫婉的心。

  「君清……莫婉好想你……真的好想你啊!」姚莫婉垂在兩側的手緊緊抱著夜君清,肆無忌憚的傾訴著離別的苦楚。

  「快走吧,若是被人發現就糟了!」刁刁知道姚莫婉與夜君清此時的激動,但現在著實不是談情說愛的時候。

  「是啊,刁刁,你也上車!」一側,寒錦衣伸手欲拉刁刁,卻被刁刁躲開了。

  「錦衣……對不起,我不能跟你一起走!不過你放心,只要有機會,我會去找你的!莫婉,再見了!」刁刁甚至沒給寒錦衣說話的機會,縱身躍起,剎那間消失在夜幕中。

  「為什麼?」看著刁刁漸漸消失的身影,寒錦衣眸色頓時暗淡無光。

  「錦衣,司空穆畢竟是把刁刁從小養到大的親人,若讓刁刁就這麼走,她過不了自己這關,不過你放心,刁刁說過,只要安排好這裡的一切,她一定會到東洲找你的!」姚莫婉自夜君清懷裡退了出來,凝眸看向寒錦衣。

  「是麼……快走吧,我們好不容易出來,不能前功盡棄。」寒錦衣忍住心底的失落,催促道。

  兩輛馬車以最快的速度離開樹林,朝著距離海邊最近的義郡而去。馬車滾滾前行,車廂內,姚莫婉與夜君清對視而坐,寒錦衣和狄峰,封逸寒則坐在另一輛馬車裡,趕車的車伕是刁刁的親信,一來輕車熟路,二來,若真出了什麼事,他們也可給刁刁發出暗號。

  「莫婉,對不起!君清真該挖了這雙眼,居然沒認出你!已經第三次了,君清是不是很沒用?」夜君清終是抑制不住自己的感情,猛的衝到姚莫婉身邊,將姚莫婉緊緊攬在懷裡,懊惱低吼。

  「是啊,真是氣死了,你怎麼會認不出是我呢!」記憶裡夜君清的胸膛要比現在寬厚健碩,如今的夜君清,已經消瘦太多了。

  「若再有下一次,君清剜了這眼睛不要!莫婉……君清好想你……」夜君清緊緊攬著姚莫婉,或許因為過緊的關係,姚莫婉覺得有些喘不過氣來,好像夜君清是要將自己揉碎了裝進心裡。

《鳳唳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