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李先生嘆口氣,隔一會兒他說:“她就要結婚。”

南孫一怔,“同你?”

“同我是沒有可能的事。”李先生說得很簡單。

“那同誰?”

“我不知道。”

南孫忍不住喝盡杯裡的水。

這是老手段瞭,要不結婚要不分手,使在李先生這樣精明能幹、老奸巨滑的人身上,一點作用也沒有。

鎖鎖打什麼主意。

“她是一個可愛的女孩子,請你告訴她,我不會虧待她,但結婚是另外一回事,我的長孫都快進大學瞭,我得替傢人留個面子,要不維持現狀,要不即時分手,迫不得已,我隻好放棄她。”

南孫默默地看著空杯。

“拜托你,蔣小姐。”

“我會同她說。”

原以為他把話說完,就會下去找鎖鎖,但他仍坐著。

南孫聽見他說:“蔣小姐,有幾個臭錢的糟老頭子,居然愛上小女孩子,你一定覺得好笑吧?”聲音略帶辛酸。

南孫有話照說,答道:“我從來沒有這樣想過。”

李仿佛有點意外,抬起眼睛來。

“我隻知道你把她照顧得非常好,愛屋及烏,連帶她的朋友你也看顧,她很幸運。”

老李略感寬慰,長長嘆一口氣,“你與鎖鎖都極之懂事。”

南孫說:“年齡不是問題,據我們所知,李夫人在美國臥病已經近十載,你為什麼不同鎖鎖結婚?”

“沒有這麼簡單。”

“但不是不可能的事。”

“你年紀小,不懂得場面上有許多技術性問題無法解決。”

“那是因為李夫人娘傢於恒昌地產有控股權吧?”

李詫異,覺得他小覷瞭這位小姑娘。

“放棄一切,李先生,你已富甲一方,不如退休與鎖鎖到世外桃源結婚。”

他失笑,“真是孩子話,李某退休之後,同一般老年人有什麼不同?朱鎖鎖三個月就會踢開他。”

與其冒這樣的險,他不如做回他自己,美麗的女孩子,總還可以找到,他不是不願意犧牲,隻是上瞭年紀的男人,扔開尊嚴身份,一文不值。

南孫黯然,知道他們的緣分已盡。

“我隻怕鎖鎖會落在壞人手裡。”

南孫說:“我也擔心。”

“你替我看著她一點,”李先生苦澀地說,“莫說我喜歡她,就算不,也萬萬不能看著我的人淪落。”

“是。”

他站起來,“我走瞭。”

南孫在他後面送。

走到門口,他轉過頭來,“對瞭,兩國在明年年中要談判,令尊手上的東西最好先放掉看看風頭。”

南孫低低地說:“謝謝你。”

“再見。”

他沒有回頭,那樣的男人是不會回頭的。

南孫回到舞池,音樂轉慢,她看到朱鎖鎖同一個高大的年輕人在跳貼面舞,兩個身軀之間看不到空隙。

那人,是謝宏祖。

一切話都是多餘的,說瞭也是白說。

鎖鎖早已心中有數,她應當知道她在做什麼。

舞會到清晨散。

鎖鎖跟南孫回蔣宅,兩人都支開男伴。

老人傢正憇睡,晨曦中她們在老式寬敞的廚房喝咖啡。

鎖鎖臉上脂粉脫掉大半,到底還年輕,看上去反而清秀。

她解掉晚裝,踢去高跟鞋,披著南孫的浴袍。

“不問為什麼?”

南孫反問:“有什麼好問?”

鎖鎖笑,“仍然愛我?”

“永遠愛你。”

鎖鎖站起來,與南孫擁抱在一起。

過半晌她說:“我要結婚瞭。”

“我知道。”

“同謝宏祖。”

“談好條件沒有?”

“見過他老子,答應撥一間衛星公司出來給他打理。”

南孫意外,條件這麼理想?

鎖鎖輕輕說:“他同傢裡大吵出走,躲在紐約,找到他時,醉酒潦倒,要他回來,唯一條件是同朱鎖鎖在一起。”

南孫明白瞭。

“會長久嗎?”

“世上沒有永遠的事,一頓飽餐也不過隻能維持三兩個小時,生命不過數十年的事。”

“你的口氣似四十歲中年婦人。”

“或許還不止那麼大,我的一年,抵得過人傢三年。”

“祝福你。”

“南孫,謝謝。”

她走瞭。

衣物留在蔣傢,反正也不會再穿,南孫小心翼翼地把那件華服用軟紙包起來,連同鞋子放在衣櫃下格。

她微笑,二十年後,才還給鎖鎖,她蔣瞭,當有一番唏噓。

過幾日,蔣先生看著早報,忽然跳起來,“哎喲,朱鎖鎖結婚瞭。”

蔣太太連忙問:“哪裡,給我看看。”

“不是同李先生。”

“誰,是誰?”蔣太太追究。

南孫微笑。

“船業巨子的公子謝宏祖。”

“怎麼不請咱們?”

《流金歲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