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1

飯店臨時指揮部,日下步狠狠地說:“中共不存在,政治獻金純屬謠言,蘇共、美國人和南京陳氏兄弟也都在顯示自己對日親善。可信嗎?”

竇警長說:“不可信,那些傢夥把自己包裝得就像‘滿洲’的守護天使,太露骨瞭,日本國的外交關系,還沒到誰都自發自願來捧場的地步。”

石原說:“沒錯,這些人都是間諜,在‘滿洲’都有不可告人的任務。”

日下步說:“短短幾天,我們翻出瞭一個間諜窩,你們想過沒有?和平飯店這些住客,每個人手裡都有可能掌握著大把我方沒有掌握的情報,這裡是座寶藏,必須要牢牢地攥住啊。”

石原說:“按程序,我們應做詳細的報告,移交關東部斟酌處理。”

日下步沉下臉說:“移交關東部?那最終還會是滿鐵接手。”

石原說:“對於國際間諜事務,我們沒有經驗,也沒有權限。”

日下步悶悶地說:“行啦,誰也不要急著下定論,中國有句老話,活人不會被尿憋死。”他走向洗手間,卻發現馬桶裡漂浮著一些碎小的污濁物,他摸出一小抹,揉搓瞭幾下說:“這是膠泥?唐凌?!”

日下步從洗手間沖瞭出去說:“石原隊長,你看看。”他把手中一團濕漉漉的手絹包遞給石原說:“有跡象顯示,共黨唐凌已潛入飯店!”

日下步又對竇警長說:“沒有同黨掛懷,唐凌何必潛入飯店?”

石原揉搓著手指間的一抹肉色黏塊說:“大佐,這是一種水溶性的可食用膠泥,通常用來制作蛋糕模具。”

日下步說:“它也可以用作易容,藤崎鮎美易容法裡提到過。”

他想瞭一會兒,轉身說:“立刻對整個飯店進行全面檢查!”

2

門鈴聲響起,王大頂去開門,隻見白秋成一臉嚴肅地站在門外。

白秋成外裡面看瞭一眼說:“王先生,您太太呢?”

王大頂皺瞭下眉說:“有事兒嗎?”

這時,陳佳影邊從裡間走出來,手裡擺弄著孔明鎖。

白秋成說:“日下大佐有令,所有住客請在憲警人員的陪同下清洗面部,然後下樓去西餐廳等候。”

王大頂說:“你看我們洗臉?有病吧?”

白秋成說:“大佐那麼命令,我就這麼執行,沒辦法。”

陳佳影放下孔明鎖,對王大頂說:“我們去洗臉吧。”

她走進洗手間,王大頂跟瞭進去,白秋成站在洗手間外看著兩人。

二人洗完臉後,白秋成把他們帶到西餐廳。廳內已坐著陳氏兄弟和該隱與沃納兩桌。陳佳影領著王大頂到一張雙人桌旁坐下,又擺弄起瞭孔明鎖。

王大頂湊近陳佳影說:“幹點兒正事兒行嗎?這像是有情況啊。”

陳佳影抬眼說:“我的正事兒就是盡快恢復我的思維邏輯性。”

這時,肖苰、瑞恩、喬治白、蘇聯夫婦、老猶太陸續進來,並分散到各張桌邊坐下。肖苰來到陳佳影對面坐下,說:“有要求你們洗臉嗎?”

王大頂點瞭點頭。肖苰又對陳佳影說:“你還不想搭理他嗎?”

陳佳影邊擺弄孔明鎖邊說:“我說過,他低估瞭所有人。日下步是條瘋狂的狗,而這裡的人顯然已經激怒瞭他。”

“咔啦”一聲輕響,陳佳影手中的孔明鎖忽然打開瞭!

在四樓走廊,竇警長邊說著話邊跟日下步與白秋成從一個房間裡走出來。竇警長說:“從地下室到四樓,包括樓頂,所有可藏身的地方都依次做瞭排查,排查時,場所周圍十步一崗,應不存在有藏匿者在過程中轉移位置的可能性。”

日下步皺著眉頭說:“也沒發現有人被仿制樣貌?”

竇警長說:“我們的檢查當算是滴水不漏瞭,大佐。”

這時,石原拎著一個廚師走來。石原說:“那些膠泥是他落下的。”

廚師戰戰兢兢地說:“我我、我琢磨瞭個新的……雕花款式……想捏個模型沒沒……沒捏成就扯碎瞭沖馬桶裡……”

竇警長大吼:“模型你去廁所捏啊?”

廚師說:“我今天鬧肚子呀,我……”

石原說:“大佐,憲警人員不做無謂消耗,請考慮撤離。”

日下步悶聲道:“和平飯店繼續封鎖,不管什麼理由!你們幾個先去西餐廳看看。”竇警長、石原與白秋成連忙走進西餐廳。

白秋成向大傢喊:“請各位註意!因和平飯店連續出現非預見性事件,出於對各位人身及財產安全考慮,憲警方決定延長封鎖時間,直至確定無安防隱患存在,請各位配合!”住客們頓時噓聲一片。

竇警長說:“大傢現在可以回各自房間,但千萬別離開和平飯店!”

3

陳佳影與王大頂回到316房間。衛生間的門忽然打開,滿身臟灰的唐凌從裡面閃瞭出來說:“佳影……”

陳佳影驚異地說:“唐凌?!”唐凌看到後面的王大頂,一愣。陳佳影隨即撲進唐凌懷裡說:“沒事兒,那就是個混蛋。”

王大頂一時支吾起來說:“你、你就是他同夥,哦不、同黨,啊呸,同志!你怎麼進來瞭?”

唐凌往衛生間裡指瞭一下說:“通風管道。”

王大頂捂瞭捂額頭說:“我問的是你怎麼進來瞭?你沒見花都移窗臺上瞭嗎?佳影那就是提醒你不要進來裹亂。”

“我必須來。”唐凌轉對陳佳影說,“我探聽到野間已電函日本,要求探訪前任課長新佑衛門,核查你的情況,所以你要立刻終止行動,離開這裡。”他從懷中掏出一個小鐵盒塞給陳佳影,“裡面的藥片,服用後會產生類似風濕性過敏的癥狀,起紅疹、呼吸困難,會顯得很嚴重,這樣你就能出去瞭。”

陳佳影不解地說:“怎麼這樣就能出去?”

唐凌訝異地端詳著陳佳影說:“病重必須送醫院治療,你又是滿鐵機要人員,憲警方不敢阻止,所以就離開這裡,這個邏輯很簡單呀。”

王大頂見唐凌疑惑地看過來,慌忙比說:“她腦神經損傷,中毒瞭。”

唐凌驚愕地說:“什麼?”

王大頂慌瞭說:“別人下的毒,我是沒看好,當時也不能全怪我,她雙重身份我難免疑心,所以不算故意甩下她……”

陳佳影對王大頂說:“別結巴瞭,外頭待著,我要跟他說話。”

說著,陳佳影抱著唐凌胳膊進瞭裡間,關上瞭門。王大頂憤憤貼近門邊說:“哎,正牌來瞭,冒牌的就甩瞭是吧?當我沒女人啊!”

此時王大頂的女人劉金花正看著與王大頂的合影發呆。合影裡,劉金花笑妍如花,王大頂的臉部卻被劉金花的頭遮擋瞭四分之三。劉金花想起瞭什麼,走到床頭櫃邊摸瞭摸,說:“奇怪,那塊表呢?”

她突然想起瞭她的另一段風流韻事——

下半身裹著浴巾的喬治白走出衛生間說:“準備好瞭嗎?寶貝兒。”話音剛落,他便看到劉金花虎著臉看著他。

喬治白說:“你怎麼瞭?”

劉金花說:“你把我當啥瞭?酒吧裡灌點兒馬尿,我就跟你上床?”

喬治白說:“你什麼意思?是你要我跟你回傢的。”

劉金花大吼:“我有男人瞭。”她抓起床頭櫃邊的男士衣褲連連向喬治白扔去,“滾!……滾!……給我滾!”

喬治白手忙腳亂撿起地上的衣褲,狼狽地走出房間。

劉金花打瞭個酒嗝兒,轉身看到床頭櫃上有一塊男款勞力士手表,好奇地拿起手表看瞭看,然後放回原處。

想到這裡,劉金花喃喃自語說:“難道手表長翅膀飛瞭?”

4

418房間,巴佈洛夫剛發完電報,收起匣式無線電收報機,藏進空調換氣口。書房門打開,諾爾曼來到客廳,陳氏兄弟正坐在沙發裡。

諾爾曼說:“據我方密探瞭解,熊金鬥根本就不認識王伯仁。”

陳敏正皺眉說:“當時那歌女告訴我,她經紀人報出熊老板後,王伯仁就直呼其名熊金鬥,以示來頭不小。當然那叫虛張聲勢,但我就是想不通,王伯仁長居山東,怎會對奉天城的地頭蛇熊老板熟知底細?”

諾爾曼說:“還有個情況也頗有趣味,熊老板曾得線報,黑瞎子嶺土匪二頭目王大頂意圖劫持他周二運抵的一車皮鴉片,於是親去火車站接貨,想把暗中盯梢的此人引誘出來,結果因為憲警方圍捕要犯引發騷亂,這事不瞭瞭之,而蹊蹺的是王大頂從此再無蹤跡,仿佛人間蒸發。”

陳敏正說:“站前廣場騷亂後不久,這裡被憲警方封鎖,當時王伯仁夫婦正在辦理入住,可這兩者之間有關系嗎?”

“糾纏這些有用嗎?!”這時巴佈洛夫從裡間出來,“本次對外聯絡,重點不是解答你們之前這個小疑問,而是要求我的外事部門以官方名義給日本人施壓。大傢別這麼緊張,日下步已經理屈詞窮,所謂延長封鎖無非是給自己掙個臉面而已,撐不瞭太久的。”

陳敏正說:“我終歸覺得,作為平民,王伯仁裡裡外外地攪和,過界得有點耐人尋味。”

此時,隨隊醫士與便衣A剛把龔導演送回403房間,喬治白便走瞭進來,陸黛玲一臉憔悴地呆坐在沙發上。喬治白從兜裡掏出一把鑰匙遞給陸黛玲說:“你暫時住我房間吧,老陪著個傷患不方便。”

陸黛玲猶豫瞭下,起身接過喬治白手裡的鑰匙,出瞭門。

喬治白在龔導演旁邊蹲下說:“你這不自作自受嗎?龔觀察員。”

龔導演嘆氣說:“不是瑞恩指使,我不會男扮女裝去打那個電話的。”

喬治白說:“我的事怎麼樣瞭?”

龔導演說:“陸小姐我探過瞭,是平民,睡就睡瞭,出不瞭事兒。”

喬治白說:“所以你也睡?”

“行瞭,我夠倒黴瞭,早知道酒會上就把事兒跟你結瞭。”龔導演從手腕上褪下一塊男款勞力士手表說,“幫你取出來瞭,這麼機密的東西,也能落女人傢裡。”

龔導演見喬治白戴上手表,又道說:“我查過瞭,裡面的微型膠片還在。”

喬治白湊近龔導演說:“你取表的時候,有沒有註意到劉金花的床頭櫃上有一張合影?”

龔導演說:“我想它解不瞭你的疑惑,那男的面部暴露部分太少,無法辨析樣貌相似度。”

喬治白說:“但總有痕跡可循。”

5

316房間裡間,唐凌正在給陳佳影做針灸。唐凌說:“丈夫王伯仁是你和新佑衛門虛擬出來的角色?野間一旦聯絡到新佑,那王大頂就會露餡兒,所以情況比我在外的預估更為嚴重,恐怕你得離開‘滿洲’瞭。”

陳佳影剛要開口,卻被唐凌制止說:“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但聽你剛才的敘述,我會有種擔憂,陳氏兄弟、蘇聯人、美國人把政治獻金的事情褶過去瞭,而日下步,顯然是不甘心一無所獲,那雙方就會展開博弈,日下步有可能輸,這樣最好,但他若是贏瞭,和平飯店必將亂中生變。所以,你不能賭,無論出現怎樣的變局,以你現在的狀況,都是無法應對的。”

陳佳影說:“我是不舍得,費瞭挺大勁兒卻要放棄。王大頂要沒裹亂,情況不至於那麼復雜,恨死這混蛋瞭。”

唐凌笑說:“他想保護你,隻是踏進一個陌生領域,不得章法而已。”

陳佳影也笑說:“其實我有點兒暈,真不知道該怎麼看這人才對。”

王大頂在房門口面無表情地哼著《毛毛雨》曲調。竇警長與石原向王大頂走來。竇警長說:“王先生,在幹嗎呢?”

王大頂挑釁地說:“毛毛雨,下個……不停……”

竇警長笑瞭笑,湊近王大頂說:“日下大佐有這樣一種疑慮,瑞恩和巴佈洛夫那票傢夥會不會是移花接木,用偽鈔模板褶掉瞭政治獻金的事兒,他讓我們征詢一下您太太的意見。”

王大頂說:“你覺著她現在這腦子夠用嗎?”

竇警長說:“相互研究一下而已。”

王大頂冷笑說:“我可真佩服您這張厚臉皮,私底裡幫你吧,你出賣我,事兒搞砸瞭又過來賣笑,您這天賦幹什麼警察呀,開個妓院多好。”

竇警長慍怒地說:“王伯仁,其實剛才那些話我跟你說不著,我說是低個姿態好讓雙方都有臺階下,您要不想和解就靠邊站吧。”說完,竇警長便要走向316房門。王大頂倒著輪椅攔住說:“我太太在休息。”

“給我滾開!”竇警長惱怒地要推開輪椅,不料卻被王大頂扒拉開手臂,並就勢揪住衣領拽傾瞭身子。王大頂惡狠狠地說:“竇仕驍,你給我聽著!我太太吩咐過瞭,因為無法有效合作,從現在起,她拒絕跟憲警方有任何交互關系,她隸屬的是滿鐵,不是你們怎麼著就怎麼著。”

石原拉住竇警長說:“我們走吧。”

兩人進入臨時指揮部。日下步悶悶地說:“關東局受到蘇聯外事機構的嚴厲質問,建議和平飯店所涉問題,交由咨情機構進行觀察,呵呵,觀察,巴佈洛夫向外告狀,我們卻沒監聽到相關內容的電話!”

石原說:“我和竇警長會撰寫詳細的報告——”

日下步厲聲打斷說:“石原,我很欣慰,以職責出發你敢於跟我意見相悖,可是,這是戰爭,我不希望我們成為戰爭中落敗的那方!”

這時,話務兵甲快步進來說:“報告,大佐,兩名德國住客闖進總機房,強行對外通話,明顯帶有挑釁意味。”

與此同時,在總機房,沃納在眾人的緊張圍觀中昂首而立,右手高舉一面納粹旗幟。另一邊,該隱握著電話說著:“路德維希會長,德國公民也被同等禁錮,這是無法容忍的……”

6

在西餐廳內,蘇聯夫婦、陳氏兄弟坐在靠窗邊的餐桌邊。

巴佈洛夫說:“關於王伯仁的話題就打住吧,我厭煩瞭,我們的外勤也沒義務為你倆服務。”

諾爾曼笑笑說:“其實巴佈洛夫很想報復那傢夥。”

巴佈洛夫說:“事要有輕緩,國傢既已出面,就不要再節外生枝瞭。”

陳敏章說:“我們擔心憲警方大張旗鼓地要沒點兒收獲下不瞭臺。”

巴佈洛夫說:“還是多想想我們的交易吧。”

陳敏章說:“這你放心,一切都在按部就班。”

這時,瑞恩與喬治白也來到餐廳,找到一空桌坐下。

喬治白說:“好像德國佬也對封鎖不耐煩瞭,日下步要是沒完沒瞭,不小心掀出他們跟東北軍那點兒勾當,可就打臉瞭。”

瑞恩說:“但要日下步善罷甘休並不容易,巴佈洛夫拿偽鈔模板圓瞭謊,並沒讓他到此為止,相反欲望更大,他現在的苦惱是沒有權限介入國際間諜事務,可別忘瞭還有陳佳影,她的機構在這方面無障礙。”

喬治白說:“劉金花那張合影裡男子無法確認樣貌,龔觀察員提供瞭一個細節,該男子襯衫後領陰影中有片區域色度更深,應是胎記。”

瑞恩說:“你說王伯仁跟照片裡的男人隻是感覺有些相似,何以這麼上心?”

喬治白說:“有人說劉金花的男人是個土匪頭子,叫王大頂。”

瑞恩不由得眉頭一跳說:“所以你才急著弄回那塊手表?”

喬治白說:“所以兩者這種相似感,才越來越讓我覺得吊詭!”

此時,在316房間,唐凌正在給陳佳影拔出銀針。

陳佳影說:“新佑衛門因為‘327火災’事件引咎回國,之後隱居鄉野,那麼找到他問詢,直到信息反饋回來,需要多久?”

唐凌柔聲說:“你自己想。”

陳佳影說:“野間從協調國內機構找到新佑衛門再進行反饋,最少需要七天時間。”

唐凌說:“算出來瞭?”

陳佳影得意地說:“從解開孔明鎖,我就對恢復超強大腦充滿信心。”

唐凌點點頭說:“那還好,七天時間足夠安排你不動聲色離開‘滿洲’。”

陳佳影說:“你接手我的工作,也要接手王大頂,你要跟他交朋友,他很煩人,但也挺好。”

王大頂不耐煩地調轉輪椅,滑到裡間門外,抬手要敲門,這時門開瞭,唐凌出現在面前。王大頂尷尬地說:“我就提醒一下,該吃晚飯瞭。”

陳佳影走過來說:“我們不去餐廳瞭,麻煩你帶點兒回來。”

7

王大頂操縱著輪椅進入西餐廳,徑直走到肖苰那桌坐下,憤憤地說:“人生不過是個行走的影子!一個在舞臺上指手畫腳的拙劣的伶人……莎士比亞。”

肖苰說:“陳佳影又折磨你瞭?”

瑞恩看瞭一眼王大頂說:“喬治,如果王伯仁跟土匪王大頂是一個人,會不會太瘋狂?”

喬治白說:“其實瘋狂的事兒,我們也遇見過不少。”

瑞恩說:“證明給我看,他後脖頸有沒胎記。”

喬治白晃晃悠悠走近王大頂,忽地探手鉤向他襯衫後領,不料王大頂瞬間將輪椅調轉,猛地彈起左腿踢中喬治白襠部。瑞恩見狀,忙從桌邊躥出。王大頂對捂襠倒地的喬治白補瞭一腳說:“他媽想偷襲我?”

瑞恩慌忙上前抱住王大頂說:“您誤會瞭,王先生,是我讓他過來替我向您和您太太表達歉意。”瑞恩拍拍王大頂的後背,並有意拉瞭一下他的衣服,王大頂後脖頸下露出瞭胎記的局部。瑞恩不由得一愣。

8

滿鐵野間辦公室,女秘書走進來說:“野間課長,電報中繼站轉來國內回函,他們會找到新佑先生,並要求他親筆回復您提出的問題。”

野間說:“合香,別讓陳佳影發現我在調查她。”

女秘書說:“我明白,這是課長您對陳佳影的一種情感。”

野間說:“她暫時留在飯店裡也好,能避免不少尷尬。”

這時,一個職員走進來說:“野間課長,警務局警監那人先求見。”

話音剛落,那警監從職員身後走出來,笑容可掬地從公文包裡取出一封信,將信雙手呈上說:“這是日下大佐的親筆信,讓我呈交給您。”

野間接過信,打開一看,隻見信寫著:野間課長,之前禮數不周之處還請原諒,我需要您的幫助……

野間說:“看來日下大佐遇到麻煩瞭。”

此時的日下步正在臨時指揮部裡對竇警長與石原等人訓話。

日下步說:“這個策略必然是有效的,由滿鐵主導調查,憲兵隊進行安全方面的配合,這種合作方式給足瞭野間面子,他沒理由拒絕,除非他對和平飯店這個間諜窩毫無興趣。”

竇警長說:“大佐這個以退為進的策略,應能解開我們目前的困境。”

“滿鐵以陳佳影遇襲為由介入飯店,以評估事件屬性,這樣幾國外事單位就沒理由再做幹涉瞭。”日下步對竇警長說,“從現在開始,非日籍警務人員就需要離開瞭,你們跟之後的事務性質不對等。”

竇警長冷冷地說:“我可以說臟話嗎?”

他狠狠瞪瞭日下步一眼,然後拂袖而去。

9

該隱與沃納走進電梯裡,他們每人腳邊都有一個大行李箱。

該隱說:“路德維希會長承諾第一時間就向關東局施壓,所以隻管放心。”正說著電梯緩速停下,隻見竇警長正陰沉著臉站在電梯外面。

該隱對竇警長說:“告訴日下大佐,我們就在大堂等他,我們需要一個明確的態度。”

“傻?菖!”竇警長罵瞭一句,沒好氣地按瞭下行按鈕。

電梯繼續下行,沃納與該隱面面相覷。

此時,瑞恩與喬治白正在房間裡討論著。

喬治白說:“如果傳聞不虛,王伯仁就是土匪王大頂,瑞恩,如果日下步非要挖出什麼才肯罷休,那這個懸疑夠不夠滿足他?”

瑞恩說:“的確是個重磅炸彈!但我不希望蘇聯人看出我們放棄政治獻金一事兒隻是借坡下驢。”

喬治白說:“我知道你在矛盾什麼,蘇聯人的概念裡,我們的‘財富’任務指的就是調查政治獻金,出局意味結束,既然結束,我們對延長封鎖還焦慮什麼?飯店封鎖,‘財富’就進不來,而我們這任務卻有期限。”

瑞恩說:“是呀,蘇聯人肯定會用外交力量施壓,德國佬顯然也在使勁,但能否見效,你我的判斷都不樂觀。”

喬治白說:“相信我的預感,這個炸彈足夠讓日本人再顧不上和平飯店,王伯仁或者王大頂,人憎鬼嫌的誰不想報復?”

瑞恩點點頭說:“走,我們出去探探風。”

這時,日下步與石原快步走到沃納與該隱身邊。

日下步說:“久等瞭,二位。”

瑞恩與喬治白也來到瞭堂吧,看到日下步等人後,停住瞭腳步。

日下步說:“關東局已向我轉述瞭路德維希會長的電話,我想我有必要向二位解釋一下……”

該隱冷冷打斷說:“不必瞭,大佐,我們將參加經濟研究會的重要議事,必須離開飯店,我想大佐應該清楚,研究會的作用不隻限於經濟,它還在德國是否承認‘滿洲’的問題上提供具有效力的意見。”

沃納補充說:“事實上,連日來的禁錮以及不友善的質詢,已讓我們開始質疑貴國與大德意志帝國建立良好關系的意願。”

這時,野間突然出現在堂吧。野間說:“對不起瞭,沃納先生!我方東亞經濟調查局高級職員陳佳影,昨日在飯店內遭遇襲擊,雖然襲擊者已經確定,但因該職員工作性質復雜,我們需要評估襲擊事件的屬性是否涉及國際安全,所以,事發場所的所有人員,暫時還不能離開飯店。”

一直在不遠處觀察著的瑞恩與喬治白面面相覷。

《和平飯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