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山不就我

好似平靜多年的火山突然迸射出熾熱的巖漿,又似一直不沸騰的水突然滿溢瞭出來,一股滾燙而濃烈的感覺在周放胸腔蔓延。周放下意識地伸手按在胸前,仿佛隻有這樣才能阻止那顆不聽話的心臟跳出胸腔。

半晌,兩人都沉默著不說話,直到周放率先打破沉默。她輕嘆瞭一口氣,慢慢地說著:“我們都是不會輕易交出心的人,這種行為太危險瞭。”

無須解釋,更無須再說什麼,他們能懂彼此。

相似的人是可怕的,默契,卻也悲涼。

他們不會遠離,也不會深愛。

宋凜沒有回應周放,過瞭幾秒,他回過頭來問周放:“今天為什麼要到那種場合去?那兒並不適合你。”

周放見他面無表情,似乎完全沒有把她的話放在心上的模樣,覺得有些苦悶,說話的語氣也變得有些刻薄:“憑什麼不適合我?”

進入刻薄模式的周放,正常人是無法與她溝通的。她長著一張利嘴,說不過、打不得,瞭解她的人都知道這個時候不和她說話是最正確的選擇。

宋凜和她還不熟,可是他很聰明,懂得審時度勢,他選擇不搭腔。

周放見宋凜不理她,伸手想拉他,卻不想一下子扯到瞭他腰上的浴巾。這場面連周放這種“老流氓”都忍不住臉紅,偏偏宋凜跟沒事人一樣。

此時此刻,宋凜站著,周放半坐在床上。

看見周放的表情,宋凜笑她:“你都是身經百戰的人瞭,還會發呆?看來我比較特別?”他繼而露出一臉自戀的笑容。

周放看不得宋凜露出得意的表情,睨瞭他一眼,隨後站瞭起來,拍瞭拍宋凜肌肉緊實的大腿,用非常同情的眼神說道:“你這是身殘志堅啊。”

周放無心和他多糾纏,準備拿包回傢。

卻不想她剛走出兩步就被宋凜一拉一提扔在瞭床上。她一早就明白宋凜這樣的男人不能挑釁。

這一切在她的預料之中,結局不算壞。

他壓向她的時候眼中閃著嗜血的狼光,動作迅速而果敢,充分展示著雄性動物體能上的優勢。

周放眼中的宋凜熱情而沉默,運籌帷幄也小心翼翼,自信卻又十分迷茫。周放無法分辨哪一面才是真正的他,也許現在這樣才是。

她不知道自己現在對這個與她有著親密關系的男人到底是什麼感覺。

她怕自己會愛上他,這是一場成年人的遊戲,愛上他自己就輸瞭,她不喜歡輸。

事後,周放躺在床上百無聊賴地玩手指,宋凜見她肩膀裸露在外,用毯子給她蓋瞭蓋。

周放孩子氣地說:“別給我蓋,這樣比較好看,電影裡女主角都是這個樣子。”

宋凜笑她:“我怕你風濕犯瞭,多大年紀瞭還當自己是小女孩?”

周放瞇著眼睛笑得很開朗:“你不知道有錢人都沒有年紀問題嗎?”

宋凜想瞭一會兒,很認真地說:“嗯,怪不得晚宴上你會摔得四仰八叉,充滿瞭奢華的貴族氣息。”

周放想到宋凜的及時出現,又想到他出現時的神情,有些意外:“你擔心我?所以跟出來瞭?”

宋凜右邊的眉毛動瞭動:“我吃多瞭?”

周放白瞭他一眼:“和你無法溝通。”

“我們不需要用語言溝通,身體溝通就行瞭。”

“也是,您日理萬機,不能和您比。”

宋凜壞笑著看瞭她一眼

周放瞪瞭他一眼,他的臉離她很近很近,那是很親昵也很危險的距離,周放那一刻有些心神恍惚。

“宋凜,”她喊著他的名字,突然很認真地問道,“要不我們做情侶吧?”

宋凜笑道:“你看我們倆般配嗎?”

周放說:“你確實配不上我。”

宋凜瞇著眼看著周放,嘴角勾起一絲笑意:“我隻和女人做情人。”

“好吧……”周放想瞭想,說,“那包你要多少錢?”

宋凜輕笑一聲:“你包得起?”

周放被他這一句反問問得有些惱火,氣呼呼地說:“你是不是太看得起你自己瞭?像你這樣步入中年的男人外面一抓一大把。”

周放如此不屑地形容宋凜,宋凜卻絲毫不生氣,隻是伸手很自然地把周放攬進懷裡,用他那一貫從容淡定的語氣說:“你去抓一把給我看看。”

年近三十,周放不再是過去的小女孩心態瞭,不會反復咀嚼男人的話,也不會去計較名分。離開汪澤洋以後她才明白,訂婚、結婚,甚至法律,都無法保障愛情。

兩個人中隻要一個人變瞭,感情的離去十匹馬都拉不回。

她不會傻到問宋凜把她當什麼,就像她自己也不明白她把宋凜當什麼一樣。

對現在的周放而言,公司和錢給她的安全感要比愛情多得多。

作為公司的老板,周放是沒有個人假期的,事事親力親為已經成為周放的標簽。最近周放忙得腳不沾地,好不容易有天下午三點多可以下班,就被表姐一個電話震暈瞭。

表姐和表姐夫分分合合多年,最近又愛火重燃,兩人相約去瞭黃金海岸,留下正讀高一的女兒一個人在傢。這夫妻倆是周放長這麼大見過的最不靠譜的人,可是血緣沒辦法割斷,表姐一個電話,周放還是得做牛做馬。

下班後,周放開車去瞭城中那所貴得離譜又遠得出奇的全封閉式寄宿制私立貴族高中。周放還沒到學校就在下高速的路口堵車瞭,這段路現在就跟豪車俱樂部的停車場似的,堵著一溜的好車,周放的高爾夫排在裡面略顯寒磣。

好不容易開到瞭校門口,周放已經有些暈瞭。有幾輛車停在路口,嚴重堵塞瞭交通,周放一邊在心裡暗罵表姐,一邊尋找著外甥女的身影。

不知道是緣分還是巧合,外甥女沒找著,卻讓周放碰見瞭另一個人——宋凜。

此刻的宋凜和她見過的任何時候的宋凜都不一樣,沒有風度、不瀟灑,他隻是一個普通的父親。

抓到女兒在校門口和男孩子摟摟抱抱,宋凜臉色鐵青地把男孩子嚇跑瞭,此時此刻,他要爆發。

周放曾見過宋凜女兒的照片,所以一眼就認瞭出來。

小姑娘長得非常漂亮,但也非常叛逆。她的耳朵上打滿瞭耳洞,花花綠綠地戴著一耳朵的東西,發尾染成瞭綠色,真夠標新立異的。

周放站正在原地猶豫著要不要上前打招呼,就聽見宋凜用努力克制過的震怒聲音說:“宋以欣,你像什麼樣子?你才幾歲?學別人亂搞什麼?”

宋凜的女兒非常不耐煩地嗤瞭一聲,轉身就要走。宋凜氣極瞭,拉住女兒,手高高地揚瞭起來,那姿態看著不對勁,周放怕他會動手,趕緊沖瞭上去。

“宋凜!”周放護著女孩,對宋凜說,“有話好好說。”

宋凜神色復雜地看瞭周放一眼,周放有些不明所以。

“你讓開。”宋凜冷冷地說。

“這裡人多,孩子也大瞭。”周放眉頭皺瞭皺。

周放想去拉一把那個女孩,卻不想女孩毫不領情地甩開瞭周放的手,她用一臉怨恨的表情瞪著周放和宋凜,高聲說:“你怎麼好意思說我?你不是也在十幾歲的時候就當爹瞭?我隻是談個戀愛,比你可差遠瞭。”她不屑地打量著周放,說道,“這是你的新寵啊?嘖嘖,你這換女朋友的速度比我換衣服還勤!”

眼瞅著那孩子說話越來越難聽,宋凜終於爆發瞭。他兩步過去就要動手,卻不想小女孩完全不怕,挺著腰仰著臉無畏地說:“你打我,你打吧,我知道你討厭我。我奶奶不是老說嘛,我是我媽偷人生的,根本不是你們宋傢的人。我是野種,你打我不是很正常嗎!”

啪!宋凜一巴掌甩瞭過去。

那小女孩看著膽挺大,結果宋凜真打過來她卻忍不住閉著眼往後退瞭一步。

而周放也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對,居然上前給女孩擋著,生生地受瞭宋凜盛怒下的一巴掌。

宋凜大概也沒想到周放會突然過來擋著,臉上的表情十分復雜。

忍著左臉頰和下巴的疼痛,周放看著宋凜說:“帶孩子回去吧,要管回傢管,不要動不動就動手。”

站在高中生傢長的人群裡,不管是宋凜還是周放都顯得太過年輕,這畫面怎麼看怎麼奇怪。

三人正僵著,宋凜的秘書急忙擠瞭過來,湊到宋凜耳邊說瞭幾句,宋凜臉色凝重起來。

他一把抓起女兒的書包,冷冷地說:“跟我回傢。”

宋凜的女兒大概是被他那一巴掌鎮住瞭,也不敢再說什麼,隻是噘著嘴跟在他的身後。

宋凜也沒有和周放打招呼,頭也不回地走瞭。

他們走後,宋凜的秘書笑瞇瞇地對周放說:“周總您沒事吧?我送您回去好嗎?”

周放剛準備說“不用”,就聽秘書說:“周總下次想找宋總到公司或者傢裡就好,這邊太遠,還是別來瞭吧。”

周放覺著他的話有些不對勁,正準備問一句,外甥女就從校門口沖瞭出來。

宋凜的秘書看到周放的外甥女,愣瞭一會兒,隨即又恢復瞭笑容。

宋凜的秘書開著周放的車。小外甥女是校排球隊的,剛打完比賽,一上車就睡著瞭。剩下兩個不熟的人彼此都不說話,車廂裡的氣氛顯得有些尷尬。

宋凜的秘書率先打破瞭沉默:“周總的外甥女真乖。”

周放抿唇笑瞭笑:“也淘,在傢裡是小霸王,男孩子似的。”

“這個年紀都這樣。”

周放想瞭想,說:“你們宋總也挺不容易的,女兒正在叛逆期。這個年齡的孩子對大人的世界很好奇,想談戀愛是正常的,你和宋總說說——”

不等周放說完,秘書微笑著打斷瞭她:“周總,”他低聲而嚴肅地說,“有些事我勸你不要管也不要問。你若真想在宋總身邊待久一點兒,就別碰他的女兒,那是他的命。”

不得不說,原本為宋凜設身處地想瞭很多的周放,被宋凜的秘書一句話打回瞭原形,她不知道該接什麼,好像說什麼都很跌份兒。

她不知道為什麼會不自覺地為那個男人想那麼多。他有那麼多公司,身傢少說也有九位數,別說他現在單身,隻有一個女兒,就算他有老婆,也會有女人“前赴後繼”地撲上去。

她周放又算什麼呢?

在宋凜秘書的眼裡,恐怕她和那些“前赴後繼”的女人沒有任何區別吧。

這麼想著,周放覺得胸口有些悶,她第一次感到自己的車空間確實有些小,竟讓她有幾分喘不過氣來的感覺。

回到市區,在周放的強烈要求下,宋凜的秘書送到即止。她隻不過被誤傷瞭一巴掌,秘書的服務實在太過“周到”,令她無所適從。她獨自帶外甥女去吃瞭晚飯。整個晚上周放都有些心不在焉,好在外甥女正處在青春熱血期,也不在乎周放是不是熱情,話匣子一開,一個人就能講很久。

正值青春的人有可怕的激情,學校裡那些千篇一律的事也能講得津津有味。怪不得宋凜一直喜歡年輕的女孩,和她們一比,周放覺得自己像快要腐朽的木頭。

周放把外甥女送回傢,宋凜秘書說的那些話仍舊不斷地在她的耳邊回蕩。

周放越想越覺得自己丟臉,秘書那態度擺明把她當成以往的那種女人瞭。

她忍不住自嘲起來,都這把年紀瞭,還分不清是認真還是一時的激情,還在奢望著找到真愛。

宋凜那樣的男人,是她能降得住的嗎?

車載廣播裡播著悲傷的情歌,周放沉默地開著車回傢。

馬路像一條河,漂泊著沒有歸途的“花船”。

周放腦子有些空,正不知在胡思亂想什麼的時候,表姐的電話又打來瞭。

外甥女安全回傢瞭,表姐自然要表示感謝,感謝之餘還不忘在電話裡秀恩愛,把兩人的通話發展成一段三人直播。

周放以往總會笑罵表姐沒人性,此刻卻沒什麼心情。

她有些低落地問表姐:“姐,上次你不是說要給我介紹個人嗎?後來怎麼沒信兒瞭?”

表姐大概沒想到一貫叛逆不羈愛自由的周放居然會主動詢問相親的事,愣瞭一下才解釋說:“我後來問瞭問,條件確實不錯,就是離婚以後孩子判給瞭他,那孩子都6歲瞭,記事瞭,你嫁過去得當後媽。”

周放聽瞭這些,語氣很平靜:“沒事。”

“啊?”這下輪到表姐驚訝瞭,她仿佛不敢相信,說話都有些結巴瞭,“你……你這是受什麼刺激瞭?轉性瞭?知道結婚的好處瞭?”

“嗯。”

周放想,15歲的孩子她都能接受,6歲又算什麼?就是不知道她的這份接受到底是針對孩子,還是針對孩子他爸。

表姐見周放的語氣像是認真的,立刻喜笑顏開,積極起來:“那等我回國瞭,給你們安排安排吧。”

“好。”與表姐的歡欣雀躍相比,周放顯得太過平靜。

掛斷電話,周放覺得心裡有點兒堵。

到傢的時間已經很晚瞭,周放換好鞋進瞭傢門才覺得這房子好像買得有點兒大。

作為老板,這房子氣派歸氣派,但對一個單身女人來說著實太過空蕩,這破地兒連呼吸都好像有回音似的,感覺糟透瞭。

隨手把包丟在沙發上,周放準備回房先躺會兒。

剛一進房間,周放就看見那個睡在她床上的熟悉身影。

周放停住腳步,然後輕輕地往後退瞭一步,不再上前。她雙手環著胸,語氣前所未有地冷:“你怎麼會有我傢的鑰匙?”周放問完才覺得多餘,宋凜是誰?

“作為開發商,這麼隨便到業主傢裡,合適嗎?”周放撇瞭撇嘴,“逼我搬傢?”

宋凜沒有動,兩人的視線緊張地對峙著。周放始終沒有移開視線,她想,宋凜的眼神大約有毒,那樣盯著她,讓她的氣勢弱瞭許多。

“周放,你過來。”

他們認識這麼久,這是他一次認真地喊她的名字,溫柔得讓周放無法拒絕。

周放沒有說話,屏著呼吸走瞭過去,宋凜坐在床沿上,手一伸就勾住瞭周放的脖子,她不自覺地被他拉近。

宋凜的手指溫柔地摩挲著周放的臉頰,低聲問:“打疼瞭嗎?”

周放覺得好像有一顆隕石突然從天而降,將她多年鑄就的堡壘砸瞭個粉碎。

想起今天發生的一切,想起一路上的一切,周放眼眶紅瞭。

宋凜沉默地捧著周放的下巴,輕輕地吻在她的眼皮上。

他的聲音略顯沙啞,卻帶著可以溺斃她的溫柔。

他在她的耳畔說:“下手太重瞭,對不起。”

周放如同觸電一樣驟然推開瞭他,她狼狽地後退瞭兩步,不敢與他接近。

今天宋凜秘書的那一席話,確實一語點醒夢中人。

他們不該是這樣的關系,她更不該這麼放縱自己。

“我們以後不要見面瞭。”周放努力讓自己的聲音顯得更加冰冷,她的視線落在梳妝臺上,那上面堆滿瞭周放武裝自己的“易容”工具。她不再年輕瞭,眼角開始有瞭細紋,那都是會讓她恐慌的痕跡。每天累得要死要活,她可以忘記吃飯,卻不會忘記在自己的皮膚上抹上那些昂貴的護膚品。

她已經過瞭為愛要死要活的年紀,如今的她,可以失去事業、失去愛人,卻不能失去自我。

“女人的心和身體是在一起的,”周放說,“你再這樣對我,我可能會控制不住自己。”

房間裡一片死寂,那種沉默讓兩個人都有充分的時間去思考。

周放背靠著墻,始終不看宋凜:“你走吧。”

周放等瞭許久,最後終於聽到瞭宋凜起身的聲音。

“好。”

宋凜還是一如既往地殺伐果決,回應得不帶一絲猶豫。

好像隻有周放一個人在失落。

原來她對他來說也沒有多特別,他們的關系隻是成年人之間的各取所需。

宋凜是有錢人,在本城到處都有房子。那天之後,周放就再也沒有遇見過他。

這樣也好,彼此都不會尷尬,也給瞭她足夠的時間去恢復。在這點上,宋凜確實是個體貼的男人。

《衣見鐘情》新一季要播的節目開始前期籌備瞭,公司負責人和設計師會先和節目組進行對接,周放和節目組的劉導約的是周四下午見面。

自從進瞭這個節目組,周放不是第一次到電視臺的廣播大樓來瞭,女主持人蘇一她卻是第一次見到。

蘇一算是本市新晉的主持花旦,周放平時不太看電視,對蘇一的瞭解大多來自秦清的八卦。

想起上次秦清說起宋凜和蘇一的那點兒花邊新聞,周放忍不住一直偷偷地打量她。

蘇一身穿一條白色的連衣裙,梳著端莊的發型,最令周放意外的是她發髻上別著的兩朵梔子花。

怪不得周放一直聞到淡淡的清香,那種自然的味道比香水好聞太多。

比起周放臉上的標配妝容,蘇一隻是稍稍打瞭個粉底,描瞭描眉,舉手投足都帶著淡雅的氣質,把旁人都襯得仿佛庸脂俗粉,盡是尷尬。

周放一貫自認還算漂亮,在這等人物面前還是不免有些自慚形穢。

會開瞭許久才結束,等到散會瞭,周放才想起整理資料。

助理去上廁所瞭,整個會議室裡隻剩下蘇一和周放,氣氛不覺有些尷尬。

周放拿好自己的包,禮貌地對蘇一說:“蘇主持,今天謝謝瞭,那我先走瞭。”

蘇一仍在筆記本上寫著字,見周放要離開,她才稍稍抬起頭來。

“周小姐,我見過你。”她淡淡地說道。

“嗯?”周放被她這句話說得有些錯愕。

她們見過?周放怎麼一點兒印象都沒有?

蘇一始終面帶微笑:“有一次酒會,你從會所出來的時候,我正好剛到。當時你好像喝醉瞭,宋凜抱你上車的。”

提及宋凜的名字,兩人都沉默瞭一陣。

周放的眉頭皺瞭皺,她不知道這個女人的用意,即便蘇一一直在對她笑著。

“我和他不是那種關系。”周放解釋道,“那天我真的是喝醉瞭,他隻是順手幫幫我。”

對於周放的解釋,蘇一隻是揮瞭揮手,眼睛裡沒有任何波瀾。她說:“我和他早就結束瞭,現在也不是你想的那種關系。”

蘇一合上瞭筆記本,攏瞭攏額邊的碎發,同周放一起走出會議室。

兩人的高跟鞋踏在光潔的地板上,發出嗒嗒的聲音,總算不再是幹巴巴的死寂,這讓兩人各自的防備之心減少瞭很多。

“你今天一直在看我,你心裡在想什麼,我知道。”蘇一目不斜視,自帶幾分氣場。

周放沒想到自己的小動作被人傢盡收眼底,有點兒尷尬,趕緊解釋:“我隻是聽說他為你投資瞭這個節目,有些好奇……”

“呵,一個商人會為一個女人做無利可圖的事嗎?”蘇一笑瞭笑,“少信八卦,不可靠。這個節目光贊助費就三千多萬元,你覺得呢?”

蘇一頓瞭頓腳步,轉過頭來。她認真地看著周放,眼中似乎帶著幾分絕望、幾分不甘,卻又轉瞬即逝。

“周小姐,宋凜這個男人,一般的女人愛不起的,別傻瞭。”

周放看著蘇一漸漸走遠的身影,腦中有些混亂。

蘇一的話讓周放在之後的好幾天都有些心緒不寧。

她不得不承認,對那個男人,她動心瞭。而更讓她不得不承認的是,她就是蘇一說的那種一般的女人。

為瞭不再為宋凜的事煩惱,周放決定從“頭”開始。她趁周末去做瞭個新發型,聽瞭發型師的話,弄瞭個LOB(長波波頭),傳說是這兩年最流行的“睡不醒頭”。周放的發型弄完以後把秦清笑得夠嗆:“滿街都是這個發型,流水線似的,沒想到你也去‘批量生產’瞭。”

周放不理會秦清的嘲笑,攬鏡自照,自覺利落好看,於是換瞭身衣裳,頂著新發型去相親瞭。

表姐人還沒從黃金海岸回來,已經火急火燎地安排瞭那個“不錯的男人”和周放相親,大約是怕她哪天清醒瞭變卦。

比起老媽介紹的那些不靠譜的人,表姐介紹的這個男人確實可稱優質,至少不讓周放反感。

他三十幾歲的年紀,事業已經趨於穩定,有過一段婚姻,做人做事都相較於毛頭小子更為穩重。他尊重女性,在定時間之前充分征求瞭周放的意見,確保不影響她的工作,訂的餐廳也還算有品位,夠安靜,菜品也不錯。

有幾個菜是周放的心頭之好,可見男人之前向表姐打聽過周放的喜好,這份用心讓周放吃完瞭一整碗飯。

男人是帶著兒子來相親的,這是一個冒險又聰明的做法——一見面就把所有的問題、矛盾都擺上臺面,讓彼此在一個平等的情況下進行選擇。

這個男人教養極好,說話輕言細語,很有耐心。他把兒子也教育得非常乖,孩子偶爾充滿童稚的幾句話都讓周放開懷大笑。

就是飯吃瞭近一個小時瞭,周放始終沒有記住對方到底叫什麼名字。

餐廳的經理諂媚地領著一個熟悉的人從他們的包間門口走過。周放循聲抬頭,兩人從雕花鏤空的空隙裡對視瞭一眼,周放因那人銳利的目光敗下陣來。

晚餐在愉快的氣氛中結束,跟這麼多人相親,這個男人是第一個讓周放覺得沒有浪費時間的。

可周放也說不上為什麼,始終覺得少瞭一點兒感覺。

他們離開餐廳前,男人帶著兒子去瞭洗手間,周放在停車場等他們。

等待的時間百無聊賴,周放拿出手機,回復瞭助理的電話,然後就開始刷新聞。天氣有些悶,空氣中積蓄著水汽,離周放不遠的地方掛著一個空調外機,正轟隆隆地響著,讓她忍不住有些煩躁。

不知是外機聲音太大,還是宋凜腳步太輕,等周放反應過來的時候,宋凜已經站在她身邊瞭。

兩人就那麼直挺挺地站著,大約隔著兩個人的距離。周放抬眼看著他,他也正側著臉看著她。

“怎麼把頭發剪成這樣?”宋凜問。

周放沒想到宋凜會關註她的發型,有點兒不自然地捋瞭捋發梢:“因為這個發型比較好看。”

“誰說的?”

“發型師。”

“女人和男人的眼光就是不一樣。”

周放氣惱地說道:“我的發型師是男的!”

宋凜面不改色地道:“那說明男人的話不可信。”

周放被他噎得夠嗆,拒絕再和他說話。

宋凜卻不氣餒,他始終直勾勾地看著周放,臉上帶著幾分戲謔:“那個男人太好瞭,和你很不般配。”

周放不知道他為什麼會突然冒出這麼一句話來評價她的相親對象,但他的話確實把周放惹到瞭。本來周放煩躁的情緒就亟待發泄,他這不是送上門嗎?她抿瞭抿唇,瞇著眼微笑著問他:“那宋總覺得,我配什麼樣的?”

宋凜想瞭想,一字一頓地道:“壞人自有壞人磨。”

周放看瞭一眼時間,收起瞭手機,宋凜的“多管閑事”她有些意外:“你怎麼突然這麼註意我瞭?怎麼,想金屋藏嬌?”

宋凜絲毫不躲避周放探尋的目光,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她,坦蕩地反問:“要是我想呢?”

必須承認的是,那一瞬間周放感覺到一種難以自控的悸動。

可她還沒有不清醒到以為宋凜愛上瞭她,她不自然地將視線瞥向遠處,淡淡地說著:“我隻是個普通的女人,和一個男人在一起久瞭也會有非分之想。”她頓瞭頓,說,“比如,愛上他。”

宋凜聽瞭這句話,忍不住笑瞭起來,他直勾勾地盯著周放,目光似劍,仿佛要把她刺穿。

“我沒有看錯,你確實是個聰明的女人,知道說什麼話能讓我知難而退。”宋凜收起瞭嘴角的弧度,語氣涼薄,“我最怕被女人愛上,因為我已經不會愛上任何人瞭。”

看著宋凜瀟灑離開的背影,周放有一瞬間感覺到瞭失落。

她並沒有他想象得那麼聰明,她隻是膽小而卑微地說出瞭自己的心裡話。

她怕愛上他,他怕被她愛上。

多可笑。

又是周五,周放受表姐夫婦的拜托,又抽瞭半天時間去給外甥女開傢長會。

真是要命,既沒結婚也沒有孩子,卻要三天兩頭地往學校跑,周放也是操碎瞭心。

其實周放早該想到的,既然外甥女和宋以欣同齡又同校,那就極有可能是同班同學。

周放和宋凜在傢長會上見面,這畫面實在有些詭異,混雜在一群15歲孩子的傢長裡,兩人都顯得有些過於年輕瞭。

兩人工作都忙,又去得最晚,理所當然地坐在瞭一起,窩在教室最後的角落裡。

講臺上老師在講什麼,周放一句都沒有聽進去。不是自己的孩子,周放實在沒有那麼多責任心,她的心神全落在坐在她右手邊、身姿挺拔的男人身上。

宋凜的頭發一絲不茍地梳在腦後,他目不斜視地看著前方,嘴角帶著微微的弧度,右邊眉毛比左邊眉毛高,看起來有幾分雅痞的氣質,讓周放想起瞭那部讓她熬著夜看完的電影——《風月俏佳人》。這個男人實在太像愛德華,既紳士又痞,能輕易讓女人心動,也能瞬間讓人女人心死。他身上穿著灰色的西裝,下午的陽光照在他的身上,周放第一次覺得,這個男人離她很遠很遠。

垂瞭垂眼簾,周放感受到一絲自己都有點兒難以理解的失落。

“聽說節目下周就要開始錄瞭?”

不知道老師講瞭什麼,周圍的傢長紛紛開始交頭接耳。周放怔愣瞭一會兒,再三確定不是聽錯,才有些錯愕地轉過頭看向身邊的人。

周放整理好心情,不卑不亢地問:“有什麼問題嗎?”

“為什麼一定要去湊熱鬧?”宋凜轉過頭來看著周放,眼中帶著幾分關心,“你去瞭也隻是陪跑的,這次的女明星是餘婕,出瞭名的難搞。你的競爭對手歌婕思是她姐姐的公司,她不可能讓你贏瞭她姐姐,你想要的廣告效應達不到的。”

也許宋凜確實是出於好心,可他那副洞悉一切、高高在上的姿態還是讓周放感覺很不爽。

周放攥瞭攥拳頭,鄭重其事地說:“我要麼不參加,要是參加瞭,就一定要贏。”

宋凜沒想到周放這麼執拗,愣瞭一下,隨即勾瞭勾嘴角,眼神中分明是不相信,嘴上卻說著:“我拭目以待。”

周放受不瞭宋凜這副瞧不起人的態度,趁教室裡還有傢長們討論的聲音,她起身要重新找個座位。可是她剛一起身,就又被宋凜扯瞭回來。

他骨節分明的大手扣住她的手,先是虛握試探,見周放沒有反抗,繼而穿過她的指縫,轉成十指緊扣。周放意識到這動作很不合適,想要掙脫,卻被他扣得死死的。

周放不明白宋凜的用意,疑惑地抬起頭看著他,隻見他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宋凜無視她的反抗和不爽,一貫沒什麼情緒的他,眼中流露出幾分溫柔。

“一個女人,不要這麼倔。”

這種撩人的姿態分明就是故意的,周放又怎麼會不懂?

她沒有再掙脫,她越激烈反抗,他越覺得有趣。

周放嘴角上揚,眼中帶著幾分揶揄之意:“你到底對多少女人說過這種話?”周放嫌棄地看著眼前的男人,越想越覺得諷刺,說道,“張愛玲說,到達女人心裡的路要通過陰道,想必你已經到過很多女人的心裡瞭。”

面對周放的揶揄,宋凜也不生氣,隻是面不改色地回應:“那到你心裡的路上,是不是已經人滿為患?”

宋凜的反應很快,這點周放領悟得很透徹,和他打嘴仗無異於自取其辱,她自然不會傻到繼續說下去。

周放冷冷地瞥瞭他一眼,懶得再和他說下去,恨恨地拍瞭一下他的手背。

那一下發出的聲音讓整個教室的人都聞聲回頭。

周放沒想到這一下會引起這麼大的動靜,臉唰地紅瞭,她低垂著眼眉,視線正落在宋凜發紅的手背上。

“蚊子。”

面對大傢探尋的目光,宋凜如此大言不慚,周放的頭隻得埋得更低。

不過是一點兒小騷動,很快就過去瞭,傢長們又繼續討論瞭。

嘈雜的聲音裡,周放又聽見瞭宋凜的聲音:“退出節目吧。”

周放白瞭他一眼,壓低瞭聲音說:“想得美。”

宋凜意味深長地看著她,好似習慣瞭她的叛逆,語氣中竟帶著幾分愉悅:“上節目有什麼好?拋頭露面的,女人啊,還是宜室宜傢的好。”

周放有些女權主義,最討厭“男主外女主內”的老思想,對宋凜的論調從骨子裡感到不屑:“你以為你是誰?我憑什麼聽你的?”

宋凜笑著道:“父系社會,女人聽男人的話,天經地義。”

傢長會結束後,學校大門口人頭攢動,擠滿瞭孩子、傢長和一步一停的車。

馬路對面明明有收費停車場,有些傢長還是把車違章停在校門口,隻為省五分鐘的時間。看著眼前混亂的場面,周放不禁感慨,素質這東西並不是人有錢瞭就跟著有的。

周放替外甥女背著書包,外甥女自己背著運動裝備,馬尾紮得高高的,一蹦一跳的,充滿瞭少女的活力。周放看著她,隻覺眼前是一片明媚的陽光,之前被宋凜攪壞的心情也變好瞭一些。

俗話說,不是冤傢不聚頭,周放倒是沒註意自己的車和宋凜的車停在瞭一起。

宋凜個子高顯眼,黑著臉拎著女兒的衣領,出現在周放的視線范圍內。他看到周放的那一刻大約也有些意外,愣瞭幾秒,然後冷冷地瞧瞭她一眼,什麼也沒說就自她身邊走過,引得她註目許久。

外甥女見宋凜父女走遠瞭,才鬼頭鬼腦地湊近周放,壓低瞭聲音問:“表姨,你認識宋以欣的爸爸啊?”

周放倒是沒想到現在的孩子竟然這麼會察言觀色,她仔細回憶,確定自己真的一句話都沒多說,這孩子竟然僅憑幾個眼神就看出瞭端倪。

她和那個“直男癌”算認識嗎?周放眼皮跳瞭跳,四兩撥千斤地回復瞭外甥女:“不太熟。”

他們不過是一起睡過幾次覺。

外甥女一聽周放這麼回答,如釋重負,孩子畢竟是孩子,好惡都寫在臉上,隻見她撇瞭撇嘴說:“我不喜歡宋以欣。”

“為什麼?”周放有些意外。

“她是壞女孩。”外甥女掰著手指數著宋以欣的罪狀,“她談戀愛、抽煙、喝酒、泡吧,反正就是盡做一些大人才能做的事。”

“這樣就是壞女孩嗎?”周放若有所思。

“當然啦!”外甥女還在說著,“聽說宋以欣沒有媽媽,她爸爸也不怎麼管她,不知道是不是單親傢庭的小孩都是這樣。”外甥女突然輕嘆瞭一口氣,一副少年老成的樣子,“幸好我爸媽沒有離婚,不然我就和宋以欣一樣沒人管瞭。”

周放看著外甥女突生感慨的樣子,不覺也跟著有些感慨。孩子就像一面鏡子,把傢庭的情況映射得清清楚楚,殘缺的傢庭對孩子總歸是有些影響的。

想起宋凜人前人後的樣子,周放輕嘆瞭一口氣。

她抬手摸瞭摸外甥女的頭,口氣溫軟地說:“傻孩子。”

外甥女坐上車,乖乖地系上瞭安全帶。周放自後視鏡裡看見宋凜又一次生拉硬拽地把他女兒拉進車裡,動靜大得周圍的人都不由得駐足觀望。

周放突然覺得,宋凜也有他的不易,自己姑且原諒他的自以為是吧。

之後的一周,周放都在忙上節目的事,《衣見鐘情》是目前國內服裝類綜藝節目裡最火的,周放必須嚴陣以待。

雖然在宋凜面前誇下瞭海口,但是周放實際上對於能不能在節目裡勝出並沒有十足的把握。正如宋凜所說,餘婕在圈內是出瞭名的難搞,周放托瞭好多人也沒能把她那關打通。歌婕思的老總和周放一樣,都在期待著自己的品牌能在這一季節目中大放異彩,得到融資,餘婕自然不可能給周放提供方便。

一籌莫展的周放在例會上發瞭頓脾氣,這麼多人拿她的錢,卻沒有一個人能真的為她排憂解難,這讓她實在難以壓制怒氣。

周放發的這頓脾氣,讓公司裡的低氣壓持續瞭一周。

周末,周放約瞭秦清喝酒。

作為一個新老板、年輕女人,周放還是很認可喝酒這種發泄壓力的方式的。

秦清約她吃飯的地方近來很火,推出瞭一款“海陸大咖”,裝海鮮的容器足有桌子那麼大,每次來都要排隊預約。此時此刻,兩個瘦丁兒一樣的女人就這麼隔著一桌海鮮大快朵頤,完全沒有往日的形象。

周放和秦清在同齡的女人裡都算是有身傢的,隻是兩人情路都很不順,可算難姐難妹。秦清第一次結婚就遇到瞭人渣,年紀輕輕就離瞭婚,雖然離婚的時候分瞭一套黃金地段的復式樓以及一筆數額不小的財產,但是這經歷還是讓她對感情失去瞭信心,之後就開始遊戲人間。

上次秦清帶周放去見的那個算命的小白臉如今已經住進瞭秦清傢裡。周放聽完這事,忍不住鄙視她:“你就瞎作吧,早晚有一天被這些小白臉騙幹凈身傢。”

秦清沒形象地喝完一大瓶啤酒,笑呵呵地說:“我樂意。”

“你真是中毒瞭。”周放吐槽。

秦清哪裡是受得住吐槽的人,立刻反唇相譏:“比你好,你才是中毒瞭,居然和宋凜搞到一起去瞭。”

周放一聽宋凜的名字,忍不住皺起瞭眉頭。

秦清則和她完全相反,提起宋凜就興奮。她一臉八卦的樣子,壓低聲音問周放:“你說,你多和他練練,是不是以後也能成為本城有名的情場老手?”

周放喝光瞭杯子裡的啤酒,視線瞥向別處,良久才低聲自嘲道:“我?最多就是一個炮灰。”

秦清是周放多年的閨密,自然知道周放話中有話,見周放情緒低落,知道自己玩笑開過頭瞭,趕緊收聲,不再多問。

她笑瞭笑,自然地轉移瞭話題:“我告訴你,你可別小看我這算命的‘小鮮肉’,他可瞭不得。”

周放笑瞭笑:“怎麼?”

秦清神秘兮兮地對周放說:“他以前啊,和那個女明星餘婕好過,我在他的電腦裡看到他和餘婕的照片瞭。餘婕肯定整容瞭,那時候長得和現在很不一樣。”

“餘婕?”周放被酒精麻痹的大腦還不算混沌,很快挑出瞭關鍵詞。她轉過頭來挑瞭挑眉,“馬上要參加《衣見鐘情》的那個餘婕?”

“小點兒聲,”秦清說,“餘婕本來叫餘翠,瞧這名字土的,‘餘婕’是後來進娛樂圈改的名。”

周放鄙視地看著秦清:“也隻有你能和現任男朋友談論他和前任的那點兒事瞭。”

“這不是交流經驗嗎?”秦清壓低聲音說,“我傢‘小鮮肉’覺得她不正常啊,後來一打聽,不得瞭,原來她以前是在夜總會裡做的。”

周放聽著這麼勁爆的八卦,手上握著冰涼的啤酒杯,半晌才反應過來,忍不住罵瞭一句。

周放和秦清見面過後的兩三天,秦清就把周放要的照片搞到手瞭。不得不說,作為閨密,秦清還是非常給力的。

周放喜滋滋地拿著照片欣賞,秦清忍不住吐槽道:“你都不知道我多不容易才拿到照片的。原本算命的不肯給,還說‘都分手幾年瞭,不想傷害她’,深情得很。我靠犧牲色相、吹枕邊風才拿到的照片,成不成看你自己瞭。”

周放笑瞇瞇地收起照片,習慣性地揶揄秦清:“你哪兒有什麼色相可以犧牲,是人傢‘小鮮肉’扛不住你的淫威吧,畢竟靠你養不是?”

秦清翻瞭個白眼:“周放,就你這嘴,要不是看你沒朋友,我早和你絕交八百回瞭。”

周放默契地回應:“彼此彼此。”

秦清微微一笑,一副笑裡藏刀的樣子。她不再和周放囉唆,而是毫不留情地“宰”瞭周放一個包,周放悔得恨不得把自己的舌頭給吞瞭。

不過想想在節目中勝出後帶來的經濟效益,雖然被秦清宰瞭一個包,周放的心情還是很愉悅的。

一路哼著歌回傢,停好瞭車,剛走出車庫沒多久,周放就碰到瞭正好回傢的宋凜。

宋凜還是一貫的樣子,眼眸深沉,也沒什麼表情,就那麼不遠不近地跟著周放。小區的夜燈昏黃,綠化良好,月光盈盈,這畫面倒像是兩人月下散步似的。

自上次兩人不歡而散後,周放也有好一段時日沒有在小區裡看到宋凜的身影瞭。雖然她很好奇宋凜怎麼會突然回來,但是周放才不會主動和他搭訕。

他們一路走進電梯,兩人自鏡中看著對方的樣子,相對無語。周放夾著自己的挎包,低頭看向自己的腳尖,試圖當宋凜不存在。

“一路哼著歌,有什麼事這麼高興?”宋凜的聲音在密閉的空間裡回蕩,十分有磁性。

周放抬頭看著他,見他正對著自己笑,忍不住白瞭他一眼:“不告訴你。”

“你真的有28歲嗎?”

“怎麼?保養得宜你嫉妒瞭?”

宋凜笑:“我是說,你很幼稚。”

周放聳聳肩:“隨便你怎麼說,無所謂。”

“比賽的事,你搞定瞭嗎?這麼高興?”

周放仰起下巴,滿臉驕傲:“反正你記住,我一定會贏就行瞭。”

看著周放得意揚揚地扭著屁股進門的背影,宋凜意味深長地瞇瞭瞇眼。

周放這個女人就像一條活泥鰍,滑不留手。

宋凜以前也交往過工於心計的女人,卻從來沒有哪個女人真的從他手上討到什麼便宜,周放是第一個。

同時,周放也是第一個讓他產生瞭興趣,卻毫不猶豫地拒絕瞭他的女人。

宋凜不喜歡這種感覺。

以宋凜以前的習慣,根本不會抽空見娛樂圈的這些鶯鶯燕燕。他不喜歡和這個圈子裡那些把功利寫在臉上的女人打交道,被利用得多瞭,他也會感到厭惡。但他卻破瞭規矩和餘婕見瞭面。

餘婕對於宋凜的邀請也顯得受寵若驚,和他相處時她舉手投足都十分小心翼翼,就怕說錯瞭什麼、做錯瞭什麼,得罪瞭這活閻王。

當宋凜暗示她,這季節目最後的評選階段不要選周放時,餘婕感到非常意外。

畢竟以宋凜如今的地位,會主動出手打壓一個女人,這實在顯得有些不同尋常。這麼低級的手段,分明是宋凜不屑用的啊!

實在太好奇其中的緣由,餘婕忍不住問他:“你和這個周放有過節?”

宋凜的臉上沒什麼表情,他隻是隨手用手指敲瞭敲辦公室的落地窗,視線落向窗外,許久才淡淡地回答瞭兩個字:“沒有。”

“那為什麼?”

餘婕離開後,宋凜回憶著自己的回答,他怎麼說的來著?

“我不喜歡女人太不聽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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