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海裡？”劉青葉好奇，“那離海岸已經很近瞭，如果許傢福等人已經上岸瞭呢？還有，蛇頭組織偷渡，一般在當地……也就是在濟州島上肯定有他的接頭人，你查到那些接頭人瞭嗎？”
“拜托，就算有接頭人，這偷渡的生意也是不能見光的。”崔志友笑道，“再說，三十一年過去瞭，你讓我怎麼查？”
“至少有切入口。”劉青葉不肯放棄。
“全國人口基本信息資源庫，出入境人員資源庫。”崔志友聳肩，“機動車駕駛人信息資源庫，在逃人員信息資源庫，違法犯罪人員信息資源庫，全國華人信息資源庫都沒有發現他的記錄……”
“我想，他現在的名字不可能再叫許傢福瞭吧？”石磊提醒崔志友
“不單單是名字。”劉青葉猜測，“如果許傢福真的在86年偷渡到瞭韓國，他恐怕也早已是面目全非。”
“面目全非？”崔志友不解。
“你想想，你們國傢的特產是什麼？”劉青葉反問。
崔志友一臉困惑地看著劉青葉。
“人參，泡菜，烤肉，石鍋拌飯，大醬湯，參雞湯……”他掰著手指頭輸著。
“整容啊。”劉青葉提醒他。
金在勇恍然大悟一般地敲著自己的腦袋。
“你們韓國有這樣一句俗語：‘耳朵好看的人有做乞丐的，但鼻子好看的乞丐卻找不到’。”劉青葉說，“韓國有‘整容王國’的美譽，提到美女，人們總能聯想到韓國整容。”她指瞭指崔志友手裡的許傢福照片，“如果許傢福偷渡到瞭韓國，手裡又有錢，他為瞭掩蓋罪名生存下來，就很有可能做過整容手術。”
大傢都驚訝地望著劉青葉。
“你的意思是說，這是我們調查的重點方向？”石磊問劉青葉
“還有別的方向嗎？”劉青葉反問。
“怎麼找？”崔志友很不樂觀，“韓國在冊的整容外科醫生有1500多人，還不包括那些不在冊的？你有目標嗎？”
“如果樸贊選和李昌旭的背後都站著許傢福，那許傢福的智商太高瞭。”劉青葉指著桌子上樸贊選和李昌旭的那些照片，“事實上，他在83年就開辦瞭村辦企業，而且搞得風生水起，要不是走私皮棉被罰瞭巨款，他現在說不定早就是一個成功的企業傢瞭。說遠瞭，我隻是說明許傢福的能力有多強。所以，許傢福不會讓一個知道自己秘密的人活下來的。”
“你的意思是說，我們找在那段時間裡非正常死亡的整形外科醫生？”崔智友明白瞭。
“包括腦梗塞死亡。”劉青葉提醒他。
“至少它是目前最易操作的。”崔志友點頭，“當然，前提是許傢福的確是在86年的時候偷渡到瞭韓國。好，我聯系一下大韓整形外科醫師協會。”
很快，醫師協會有瞭回復。根據協會元老薑元景先生的回憶。1985到1988年間，並沒有哪位整形醫生死於非命。但是，薑老先生清楚地記得，在1991年，有一位醫師死於事故。
他叫南東滿，首爾人，1980年成立瞭韓國整形醫療美容協會，為瞭學習西方先進的整形技術，派遣瞭整形醫療團隊到歐洲學習，訪問和考察。南東滿就是那第一批派遣出去的學員。回國後，他開瞭“南東滿整形外科診所”，他主攻臉部輪廓整形，鼻部整形和面部整形，是當時國內這方面比較優秀的專傢。
不幸的是，1991年9月3日，南醫師的診所發生瞭爆炸，整層樓著火，造成五人死亡，一人受傷。
爆炸確實可疑，但1991年的時間，和工作組的推測對不上。一時間，中韓兩方的警察，都不知道該怎麼走下一步。
抱著試試看的心態，崔志友打算去拜訪一下當時負責案件的警察署長。
警長已經年近六旬，聽他們道明來意，便差人翻出瞭當年的案卷和照片。
照片上的現場一片狼藉，在瓦礫中隱約可見“南東滿整形外科診所”的招牌。一張照片上，現場的救護人員正在抬著南東滿的遺體往外走。
“爆炸發生的時間在上午10點10分左右。”警長回憶，“樓內的人反映，當時爆炸聲非常大，整棟樓都能感覺到晃動。幸虧‘南東滿整形外科診所’在頂樓，不然造成的傷亡會更大。”
“死傷都是診所的人？”崔志友翻看照片。
“死的是南東滿，診所的兩個外科整容醫生，兩個助手，三個護士。”警長點頭，“ 一共八個人，可以說，‘南東滿整形外科診所’全軍覆沒。”
“是一枚定時炸彈造成的？”
“是，一枚自制的定時炸彈，威力很大，這是從現場搜到的殘片。”警長遞上炸彈殘片照片，“這個案件當時非常轟動，警察廳親自派人來督辦的。但是沒有任何結果。”
“你們當時的嫌疑人裡，有沒有這個人？”崔志友拿出許傢福的照片。
“沒有印象。”警長搖頭，拿過一旁另一個厚厚的檔案袋，打開，從裡面取出厚厚一疊的檔案，“所有當年我們調查過的嫌疑人都在這裡面，一共有二十七名。”
嫌疑人的檔案中並沒有許傢福的身影。
“那個受瞭重傷的護士呢？”崔志友問。
“一個月之後在醫院死的。”
“來診所做整形人員的患者檔案呢？”
警長推給他們一個堆滿灰土的箱子。箱子上用韓語標記著“1991年9月3日，江南區“南東滿整形外科診所”爆炸案”。箱子裡是密密麻麻的患者就醫檔案。
崔志友，石磊，劉青葉和蔣躍華，金在勇翻看著紙頁發黃的檔案，韓悅在一旁輕聲地向石磊和劉青葉翻譯著檔案上的信息。
他們一直翻到深夜，一無所獲。
“別找瞭，都已經看瞭三遍瞭。”崔志友丟下手裡的檔案，“沒有一條信息是能和許傢福聯系起來的，你們發現沒有，甚至沒有信息跟華人聯系起來。”他問石磊，“在中國，許傢福有沒有用定時炸彈制造過案件？”
石磊看一眼劉青葉，劉青葉搖瞭搖頭。
“時間不早瞭，我看今天就到此為止吧。”金在勇建議，“你們回去休息吧，哎，要不要我帶你們去逛逛首爾的夜景。
石磊和劉青葉他們都怔怔地望著桌子上的那些檔案，沒有說話。
次日的深圳，是個晴好的日子。
田小蘭正在廚房做著面包。突然，她傢裡養的英國鬥牛犬飛快地朝著門口撲去，在門口叫著。不一會，傳來門鈴聲。
田小蘭拿起一張廚房用紙邊擦著手邊朝門口走去。狗在狂叫著。
“阿寶。”田小蘭趕開狗，打開門，隻見一個陌生的青年在門口朝他微笑。
“請問你是田小蘭女士嗎？”高風聞到。
“是我。你……”田小蘭疑惑地看著他。
“你不認識我，我是從原上海市公安局刑偵總隊錢勝利那裡得到你的地址的。”高風說，“當年他負責偵辦吳貴祥的案子。”
“那你是？”田小蘭疑心更重。
“我叫高風，原東山省龍城市公安局龍灣分局的警員，有關吳貴祥的一些情況我想再跟你瞭解一下。”
“我當年都已經說清楚瞭，對不起。”田小蘭要關門。
“你有兩個選項。”高風抓住門把手，“A：跟我談,B：跟龍城市公安局龍灣分局的刑警談。要是我，我會選A。我特地選擇這個時間上門，是因為你丈夫此刻正在高爾夫球場。回答我幾個問題，我保證比你想辦法打發我走更省事。”
田小蘭愣瞭一會兒，還是打開瞭門，放他進屋。
高風跟著她走進客廳，打開手機上的錄音機，放在一旁。他看到不遠處的鋼琴上放著一組傢庭照片——田小蘭和丈夫，還有一對已經長大成人的兒女及一個孫女，三代同堂，其樂融融的樣子。她丈夫看上去至少比她要大一輪。
“事情的經過就是這樣。”田小蘭的說辭，和高風在上海時聽到的差不多。“那速效壯陽藥是吳貴祥自己帶來的，我根本不知道那是壯陽藥，還以為是心臟方面的藥呢。”
“你和吳貴祥的關系保持瞭多久？是怎麼開始的？”高風問。
“我想我沒必要跟你說這些。你並不是警察。”田小蘭厭惡地說。
“那好，我就打開天窗說亮話吧。”高風攤手，“吳貴祥的死可能是謀殺，目前上海市公安局刑偵總隊已經開始介入調查。”
“吳貴祥是死在醫院裡的，而且是在發病後一個半月後才死的，跟我有什麼關系？”田小蘭哼瞭一聲。
“我知道那速效壯陽藥是你帶去的，也是你讓吳貴祥服下的。所以，你和吳貴祥的死有關，隻不過你是被別人利用瞭。要不然你不會活到現在，你可能早就被他們滅口瞭。我告訴你田小蘭，我相信你是無辜的。但龍城市公安局龍灣分局的刑警可不一定這樣想。”
田小蘭的眼神裡透出一絲的緊張。
“房子不錯，得花不少錢吧？”高風指指周圍。
“我的錢是從股市裡掙的，我的錢是幹凈的。”田小蘭忙說。
“我隻是想說，你現在的生活很安逸，有一個別人都羨慕不已的傢。”高風說，“但是，要是你把握不好機會，這份安全感就會轉眼即逝。你不想失去這一切吧？”
“你是在威脅我嗎？”田小蘭站起來。“對不起，請你離開，我幫不瞭你。”
“我來這兒不是為瞭讓你幫忙。”高風起身，“但也許你的確能幫自己一個忙，這樣對咱倆都好。”
他從口袋裡掏出一張之前還在派出所時的名片放在茶幾上，這是我之前的名片。如果你想趁警察來之前跟我談，就給我打電話。我在深圳會呆兩天。
說完，高風離去。田小蘭忙把門關上，她緊張地靠在門背後，好一會，她走到窗邊望著外面，然後回過頭來，拿起高風的名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