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小乞丐喜遇貴人

濟豐樓的大堂裡,學生們已經蜂擁而至,攔都攔不住。

“讓章宗祥出來!”

“賣國賊滾出來!賣國賊滾出來!”

章宗祥在包廂裡臉色陡變,坐在旁邊的胡濟祥趕緊起身,到外面看瞭看,又跑瞭回來,趴在章宗祥耳邊悄悄說道:“章先生,不好瞭,學生往上沖呢,夥計們頂不住,快走。”

旁邊的厲秋辰也坐不住瞭,趕緊拉起章宗祥:“章先生,安全起見還是走後門吧。”

章宗祥努力保持著沉穩,起身跟胡濟祥匆匆忙忙走瞭出去。

樓下大堂裡已經亂成瞭一鍋粥,學生們叫喊著,四處搜尋著章宗祥。

混亂中有人喊瞭一聲:“章宗祥從後門跑瞭。”

學生們又呼啦啦從後門追瞭出去。

姚澤聖端著一杯茶臉色鐵青,姚珍珍則興高采烈地看著那些學生們,搖著姚澤聖的胳膊:“爸爸,將來我讀大學,也要跟他們一樣,做一個愛國學生。”

“胡說!”姚澤聖剛要發火,汪德甫苦著一張臉走瞭進來:“姚老板,讓您見笑瞭,我這五周年慶典算是砸瞭場子瞭,我對不住您。”

姚澤聖重重地放下茶杯,有些慍怒地說:“你知不知道現在是什麼局勢?這樣的人你也能請?要不是看在店慶的份兒上,今日我怎麼可能跟他坐一桌!”

“是我考慮不周。”汪德甫賠著笑,心裡卻特別不是滋味,他也沒想到會弄成這樣一個局面。

姚澤聖的臉色稍微緩和瞭一些,語重心長地說:“商人經商賺錢天經地義,可是到什麼時候也得想著點,什麼錢能賺,什麼錢不能賺;什麼人能交,什麼人不能交。我是濟豐樓的股東,濟豐樓名譽要是弄糟瞭,我臉上也沒光是不是?”

“是,是。姚先生您消消氣,我讓後廚再給您備一桌……”沒等汪德甫說完,姚澤聖就站瞭起來:“都這樣瞭,我還吃得下嗎?”說完,拉著姚珍珍走瞭。

送走姚澤聖父女,汪德甫一回頭,卻發現自己傢飯店門口貼瞭“賣國飯店”的條子。

“誰幹的?這是誰幹的?”汪德甫大發雷霆。

“那幫學生啊。”徐永海在旁邊解釋。

汪德甫這個氣啊,回頭看對面,隻見錢廣潤站在門口正扶正“學生半價”的牌子,大門上寫著“愛國飯店”四個大字。見汪德甫看過來,錢廣潤得意地拱瞭拱手。汪德甫的臉變成瞭豬肝色,狠狠將紙條撕下扔在地上踩瞭幾腳。

汪德甫相當清楚,今天學生會來鬧事,都是錢廣潤搞的鬼,先帶著曾念安砸瞭他的排場,接著讓學生大鬧濟豐樓,這一手玩得可夠漂亮的。他汪德甫辛辛苦苦搞這個店慶,算是全砸瞭,他這老臉算丟到傢瞭。

他氣呼呼地走進店裡,厲秋辰正在算賬呢,看見汪德甫,趕緊過來安慰:“姐夫你放心,這仇我記下瞭,他望德樓往後就別想開踏實瞭!”

“你能有啥辦法?”汪德甫沒好氣。要不是這小子兩年前出的那個餿主意,今兒個錢廣潤也不至於如此。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你放心,總有一天我能給你出瞭這口氣,到時候,我讓他怎麼死的都不知道!”厲秋辰正說著,一個小夥計急匆匆地走瞭過來:“二爺,您快回去瞧瞧吧,二奶奶隻怕是不行瞭……”

姚澤聖父女從濟豐樓出來,剛走不遠,就看見前面很多人圍在一起,好像是在打架。姚澤聖不由得皺瞭皺眉頭:“今兒個怎麼哪兒都是亂糟糟的?”

姚珍珍好奇地湊瞭過去,發現是一群小乞丐在打架,挨揍的那個人正是之前幫她搶回錢包的狗剩兒。

原來,關貝勒的夫人帶著女兒關雅麗在這兒擺瞭個粥攤施粥,大傢本來好好地排著隊,狗剩兒或許是餓急瞭,繞過排隊的眾人拿瞭兩個饅頭就跑。這些排隊的人可都不幹瞭,追上來按倒就打。關夫人母女和旁邊一位二十多歲卻一副寡婦打扮的賣魚頭泡餅的魚頭孫費瞭好半天勁兒才勸開。挨瞭揍的狗剩兒像個沒事兒人似的,笑嘻嘻地從地上爬起來,還往嘴裡塞那早已經沾滿瞭土的饅頭,關雅麗一把打掉,然後又重新拿瞭一個幹凈的饅頭遞給他。狗剩兒轉身走時,發現姚珍珍擋在面前,剛想繞開,被她一把拉住:“你不記得我瞭?”接著她回頭對姚澤聖說:“爸爸,他就是中午幫我搶回錢包的小英雄。”

姚澤聖看著狗剩兒,贊許地點點頭。

狗剩兒這時候才想起來,指著姚珍珍:“啊,是你啊!”

姚澤聖饒有興致地看著他:“剛才那些人打你,你怎麼不還手?”

狗剩兒一拍胸脯:“是我搶瞭饅頭,錯在我,大丈夫不虧天不虧地不虧理,剛才是我不對,該打。”

正說著,關雅麗拿著毛巾走瞭過來讓他擦擦傷口。

狗剩兒連忙搖手:“不用瞭,不用瞭,我臟。”

關雅麗抿瞭抿嘴笑瞭:“你還知道臟啊!滿臉青一塊紫一塊很好看是不是?”說著把毛巾遞給他,回頭看見瞭旁邊的姚澤聖,忙道瞭個萬福。

姚澤聖一時沒認出來,旁邊的姚珍珍倒是想起來瞭:“啊,我記得你,關貝勒傢的小姐。”

關雅麗笑瞭笑:“難得姚小姐記性這麼好。”

姚澤聖這時候才想起來,也笑著說:“我說呢,原來是關貝勒的千金,不愧是旗人傢的格格,心地也好。”說著,回頭對自己的女兒說:“珍珍,以後要多跟關小姐學學。”

姚珍珍有些不服氣地看著關雅麗。關雅麗連忙又施禮:“姚叔叔謬贊瞭,這年月我還哪敢當什麼格格,讓人笑話。”回過頭看見狗剩兒拿著毛巾胡亂抹擦,趕緊搶過毛巾,幫他擦瞭起來。

關雅麗一邊忙活,一邊說:“明兒我跟額娘還在這裡施粥,要是餓瞭,趕早來。”又回頭對姚澤聖父女說:“姚叔叔,我先回瞭。姚小姐,有時間到傢裡玩,咱們姑娘傢也好說說話。”說完施瞭一禮走開瞭。狗剩兒也學著關雅麗的口吻跟姚澤聖父母道別。

“你要是不想一輩子要飯被人打,就給我待著!”姚珍珍有些命令式的口氣把狗剩兒嚇瞭一跳。

“爸爸,”姚珍珍笑嘻嘻地說,“給他找個營生吧,別讓他做小叫花子瞭。”

姚澤聖沒說話。

“爸爸!”姚珍珍搖著父親的胳膊撒嬌,“他可是幫我搶回錢包的小英雄!”

“好,好。”姚澤聖始終拗不過自己的閨女,隻好依從。從懷裡掏出紙筆問:“你叫什麼名字?”

“狗剩兒!”

沒等姚澤聖開口,姚珍珍在旁邊說:“哪有人叫這種名字的,太難聽瞭!”

“我……從小娘就這麼叫我。”

“你姓什麼?哪裡人?你娘還健在嗎?”姚澤聖耐心地問。

狗剩兒摸瞭摸腦袋:“我是山東的,我娘在老傢呢,我姓欒。”

“認字嗎?”姚澤聖問道。

狗剩兒搖瞭搖頭,小聲說道:“俺做夢都想上學堂,可……可學堂嫌俺窮,不要俺。”

“那你就叫欒學堂吧。一輩子上學堂!”姚珍珍在旁邊大聲說道。姚澤聖嘴裡念叨著:“欒學堂,不錯,我再給你起個字,叫鯉庭,將來希望你有鯉魚躍龍門那一天。”

有生以來第一次有瞭自己的名字,欒學堂(狗剩兒)心裡美滋滋的,卻不知道該說什麼好,隻是憨憨地樂著。

姚澤聖將寫好的紙條交給欒學堂,然後又掏出一張名片遞過去:“你拿著我的條子和這張名片到濟豐樓去找他們的掌櫃汪德甫,他會收下你做學徒,那裡山東人多,他們會照顧你的。記住,在店裡要虛心求教,本分做人。”

欒學堂簡直不敢相信,他拿著那張紙看瞭半天,對姚澤聖父女鞠瞭好幾個躬才走。

厲秋辰的夫人難產去世瞭,但終歸是保住瞭孩子,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厲秋辰痛苦地捂著腦袋,汪德甫在旁邊安慰著,他們把這一切都“歸功於”錢廣潤。如果不是錢廣潤橫插這麼一杠子,他濟豐樓今天也不會發生這麼多事兒。一群人正鬧心呢,欒學堂拿著姚澤聖的名片和寫的條子來瞭,厲秋辰拍著桌子:“濟豐樓都快關門瞭,還收留人?”但礙於姚澤聖的面子,也不能把欒學堂拒之門外,隻好勉強讓他先在這兒幹著。

《乞丐大掌櫃(傳奇大掌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