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老板娘智擒奸細

曾念安和陳煥章來到豐澤園的時候,欒學堂已經在吃早點瞭。曾、陳二人還在較勁兒,誰也不服誰,欒學堂笑笑:“我專門等你們呢。走,我們去後廚。”倆人不解,跟著欒學堂向後走去。

來到後廚門口,隻見後廚大門緊鎖,夥計們都在門口列隊等著。

陳煥章:“好端端的幹嗎鎖門啊?”

魚頭孫:“就是,我這都站瞭半天瞭。”

欒學堂:“徐大哥,開門。”

徐永海過來打開門。欒學堂說:“我的兩位大師傅,請吧……”

一行人走瞭進去。整個後廚完全變瞭樣。原來的灶臺在一邊,廚師炒菜時是臉朝外面的。現在的灶臺改成瞭在中間,對面兩個灶眼,廚師炒菜是面對面的,不分大小。陳煥章和曾念安都圍著新灶臺直打量。

徐永海說:“老二,曾師傅,昨晚上老五跟老三可是忙瞭一晚上,天剛亮這才回傢換瞭身衣服,他為瞭您二位,把後廚都拆瞭。”

陳煥章和曾念安兩人互相看看,有些尷尬。

欒學堂一手一個,挽著兩個人:“打今兒起,咱豐澤園有兩個頭灶!我這個掌櫃的有福氣啊,能有兩位大師傅!”

陳煥章愧疚地說:“老五,這……哎……”

曾念安一拱手:“掌櫃的,您有心瞭,讓您一晚上沒睡覺,對不住瞭。”

欒學堂笑著說:“沒事。”

魚頭孫:“掌櫃的這招真妙,死木頭,這下你沒脾氣瞭吧?”

陳煥章尷尬地笑笑。

欒學堂站在灶臺前面對大傢說:“我們豐澤園的灶臺在中間,這就叫雙灶臺。頭灶兩名,二灶兩名,三灶兩名,四灶兩名……”

大傢都覺得新鮮有趣,睜大瞭眼睛聽著。

欒學堂接著說:“頭灶兩名不分前後,隻分左右,叫作左頭灶、右頭灶,二灶三灶四灶也是這樣。”

魚頭孫:“這不就是兩宮太後嘛!”

大傢哄堂大笑。

徐永海、武興璋、陳煥章坐在一起。欒學堂躺在沙發上打著哈欠。

徐永海:“老二,這下夥計們應該就沒意見瞭,以後跟曾師傅還要好好合作。康師傅傳授你們一人五道菜,你們兩個都是咱豐澤園的寶。”

陳煥章:“是,是我太小心眼瞭。”

武興璋:“嘿,讓二哥你說出這句話可真不容易,昨晚上這給我們倆累的。”

欒學堂:“二哥,當初成立豐澤園,姚先生給咱們哥兒幾個定瞭股份,你們四位哥哥都是豐澤園的股東,這就是咱自己的店。曾師傅不一樣,他是咱雇來的。”

陳煥章:“是,我欠考慮瞭。”

欒學堂:“等過段時間,後廚我還真的全交給你,曾師傅也是個與世無爭的主兒,隻要你尊敬他,他就不會給你找事兒。”

陳煥章:“你們放心,我不會再跟曾師傅爭瞭。”

自從在王繼堂傢見瞭一次王傢三小姐王淑雲,厲秋辰就惦記上瞭。沒想到今天在飯店遇到王淑雲與姐妹們,厲秋辰便在她們後面坐瞭下來,觀察著王淑雲。

王淑雲跟姐妹們說笑:“我父親現在可是大忙人,有人還說他幫著日本人,胡說嘛,他老人傢是為國事分憂,這些人也不想想,一旦開戰瞭還能有什麼好處不好處的。”

“就是嘛。現在哪有人比王委員更瞭解日本人想法的。”

“哎呀,我們不說這些瞭,吃完飯,我們找個地方打牌。好些天沒摸,手都癢癢瞭。”

這時候厲秋辰端著一杯紅酒走到王淑雲身邊:“王小姐,沒想到在這兒見到你瞭。”

王淑雲側頭一看:“我們好像見過。”

“王小姐真是貴人多忘事,”厲秋辰說著拿出一塊手絹,“這還是王小姐落下的,我拿回去之後一直珍藏在身邊。”

王淑雲看著手絹想起來:“哦……濟豐樓的。”

這王傢三小姐王淑雲也不是什麼省油的燈,離瞭婚,在娘傢住著,閑著沒事打牌,抽大煙。就這樣跟厲秋辰三來五往,勾搭到瞭一起。但這也是個不長腦子的貨,被厲秋辰幾句迷魂湯灌下,就拿出一萬大洋讓厲秋辰收拾濟豐樓那個爛攤子。

關雅麗在做糕點,武興官在一邊幫手。

關雅麗:“這後廚的事瞭瞭,我跟當傢的事還麻煩著呢。”說著,一邊觀察著武興官。

武興官果然上心:“怎麼瞭?有什麼我幫得上忙的地方?”

關雅麗:“這個欒學堂啊,真是個叫花子出身,一點風情也不懂,連束花都沒送過。”

武興官留瞭心:“掌櫃的忙。”

關雅麗抱怨道:“就知道忙,現在我是他老婆瞭,關在這裡做糕點,過不瞭幾年就是黃臉婆瞭。我當初怎麼就跟瞭他瞭……”

晚上,武興官剛從後廚門口走出去,關雅麗在後面跟瞭出來,遠遠地看著他。

武興官與程金堂在指揮著夥計收拾衛生。一個花童進來。

武興官:“小傢夥,幹嗎的?”

花童:“送花,哪位是關小姐?”

武興官:“嘿!還有人給咱弟妹送花?”

關雅麗擺弄著鮮花。武興官心虛地站在面前。

關雅麗:“這女人哪有不喜歡花的。”

武興官:“是啊。”

關雅麗:“誰送的也不說清楚,這讓我怎麼猜啊?”

武興官:“我……我去幫你問問?”

關雅麗:“隻怕是對面的厲二爺吧。”

“我哪知道?”武興官頓時慌瞭。

關雅麗:“我剛跟你說完沒人送我鮮花,第二天這花就來瞭。興官,你說這是怎麼回事?”

武興官哭喪著臉:“內掌櫃,我不知道啊。”

關雅麗板起臉:“還裝?昨天晚上收瞭工你沒收拾衛生就從後門溜瞭,去見厲秋辰瞭吧?”

武興官:“沒有……真的沒有。”

“沒有?”關雅麗冷笑瞭一聲。

武興官搖著手:“真不是我,不是。”

關雅麗:“有件事你還不知道吧?你弄曾師傅的調料盒,讓人看見瞭,掌櫃的是看在你哥的面上把這事壓下來瞭。”

武興官臉色大變。

關雅麗追問:“是不是你?”

武興官嘴硬:“不是!”

關雅麗突然聲色俱厲:“武興官,你吃裡爬外!雞瘟的事是不是你幹的?我昨天就是故意試探你才說我想要鮮花,你以為我真的稀罕?”說著,將花仍在武興官腳下。

武興官撲通跪下來:“內掌櫃,求求你千萬別說出去,我求求你,我哥知道瞭絕對饒不瞭我。”

關雅麗:“承認是你幹的瞭?”

“我錯瞭,我有罪。”武興官一邊打自己嘴巴,一邊說。

關雅麗:“當初你過來,也是厲秋辰安排的?”

武興官:“是,我欠瞭錢,偷鮑魚被二爺抓著瞭,我要是不答應二爺,在京城就沒法待瞭。內掌櫃,看在我這段時間給您忙前忙後的份兒上,您原諒我這一回吧。”

關雅麗想瞭想:“起來吧。”

武興官膽怯地站起來。

關雅麗:“既然二爺讓你打探我們的消息,以後,你可以繼續跟他聯系。我也要得到對面的消息!”

武興官戰戰兢兢地看著關雅麗。

“不然,”關雅麗頓瞭頓說,“二爺怎麼威脅你的,我可以如法炮制。”

武興官哭喪著臉:“奶奶,你們還不如殺瞭我呢。”

關雅麗:“之前你怎麼做的,之後還怎麼做。明白瞭嗎?”

武興官連連點頭:“明白,明白。”

關雅麗:“沒事瞭,出去吧。”

關雅麗來到欒學堂的辦公室裡,把剛才的事情說瞭一遍。

欒學堂稱贊道:“你做得沒錯,這事要是挑明瞭,三哥難做啊。不過你幹嗎讓興官去打聽對面?”

關雅麗:“這叫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欒學堂:“可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

關雅麗:“放心吧,我不會害他。”

欒學堂點點頭,忽然又想起瞭什麼:“原來二爺對你可一直沒死心啊!”

關雅麗臉紅瞭:“呸,誰稀罕他!”

欒學堂嘿嘿笑瞭。關雅麗佯怒道:“沒正經!”

正說著話,小賴子跑瞭進來,說是對面厲秋辰領回來個女的。

欒學堂納悶:“他在外面還有女人?”

關雅麗趕緊把武興官叫來:“去對面打聽下,那女人是誰。”

一會武興官回來匯報,說是王繼堂的三小姐。

欒學堂:“要說二爺還是有這個本事,巴結權貴他有一套。”

關雅麗:“關鍵是這個女人的傢世,王繼堂是什麼人?現在中日兩國都靠著他在調停。”

欒學堂不屑地說:“我看就是個漢奸的料,什麼叫承認滿洲的合法性?明明是你們大清朝老祖宗的地方。”

關雅麗:“哎,你當回事好不好。”

欒學堂:“我當回事又能怎麼辦?難不成我把這位王小姐給搶過來?”

關雅麗嗔道:“沒個正形!”

無論哪個時代,這婆媳之間是最難融洽的,欒學堂和關雅麗回到傢裡,進來看到院子後都愣住瞭。院子裡關雅麗種的花花草草都不見瞭,被種上瞭菜;水池裡的金魚也不見瞭,換成瞭鯽魚;還有兩隻小豬崽在來回跑著。關雅麗當場就差點落下淚來,紅著眼圈跑進瞭屋裡。欒學堂對自己這個老娘也是無奈,一個鄉下來的老太太,無論如何閑不住,沒種水稻就不錯瞭。於是欒學堂隻好兩面說好話,盡量使傢裡平靜一些。

老太太在院裡種菜養豬的事兒還是姚澤聖出馬,才說通。什麼風水啊,門面啊,地方啊,拖孩子後腿啊,說瞭一大堆,老太太算是點頭答應把這些東西都挪到後院去,還主動把花給種瞭回去,欒學堂壓在心中的一塊石頭才算是落瞭地。

厲秋辰還是時不時地就得來豐澤園鬧騰一次,不是說飯菜有問題,就是當著客人說惡心的話。汪德甫的遭遇,讓欒學堂也明白瞭很多,他現在也不想再跟厲秋辰起什麼爭執。相反的,有的時候還幫濟豐樓一把,有來應聘的廚子也給濟豐樓推薦過去,省得厲秋辰到處挖人。欒學堂實在是不忍心讓濟豐樓倒瞭,那可是汪德甫的心血。

這幾年巧妹也不知不覺長大瞭,已經有瞭美人坯子的模樣,不知道什麼時候跟厲秋辰的兒子厲耀祖走到瞭一起。

欒學堂正在招呼客人,徐永海走瞭過來:“你傢巧妹跟歷傢小少爺到底咋回事?”

欒學堂:“他們就是同學。”

徐永海:“這同學同學,也不能同學到包間裡一起吃飯點菜啊。”

這讓欒學堂有些意外。聽瞭這話直奔小包間,推開包間門,見到關雅麗和巧妹、厲耀祖坐在裡面。

關雅麗看是欒學堂進來,說:“學堂,巧妹今天說要禮尚往來,她吃瞭濟豐樓的八仙過海,也要回請耀祖嘗嘗咱們豐澤園的菜。”

欒學堂:“人小鬼大,排場比我還擺得足。”

巧妹:“耀祖哥就點瞭三個小菜。”

欒學堂:“哪三道菜啊?”

巧妹:“蔥燒海參是一定要吃的,還有魚香肉絲、鍋包肉。”

欒學堂饒有興趣地坐下來:“豐澤園名菜不少,怎麼點瞭魚香肉絲啊?”

厲耀祖有模有樣地說:“我爸爸說這個菜雖然簡單,但很難做出純正的味道來,最考驗廚師的水平,稍有差池,口味就大有不同。”

欒學堂點點頭:“不錯,當年老掌櫃也是這麼教給我的。你小子挺有悟性,將來濟豐樓到你手裡,你可得好好幹。”

厲耀祖正色道:“我可不想當掌櫃的。”

關雅麗:“聽你這口氣,一定是有什麼大志向瞭?”

巧妹:“他的志向可遠大瞭,連我媽媽都稱贊他。”

關雅麗:“是嗎?”

厲耀祖一本正經地說:“當今世界,我中華被列強覬覦,時刻都有被瓜分亡國的危險,國傢蒙難,身為男兒要有匡扶社稷的信念。‘靈臺無計逃神矢,風雨如磐暗故園,寄意寒星荃不察,我以我血薦軒轅。’耀祖不才,願以魯迅先生的詩句自勉。”

巧妹:“將來我也要這樣,國傢興亡匹夫有責!”

欒學堂和關雅麗對視一眼,驚嘆小小年紀竟有如此抱負。

姚珍珍在看信,楊常玉在一邊嘆息:“這個甘先生,都給你寫瞭三十多封信瞭,世上少有癡情郎,珍珍,你年紀不小瞭,該想想你自己的事瞭。”

姚珍珍將信折好,放在一個盒子裡:“楊姐姐,你愛我爸爸嗎?”

楊常玉臉紅瞭:“也談不上什麼愛不愛的,在一起久瞭,當然就想著對方,念著對方。”

姚珍珍:“媽媽當年把你送過來,你真的就願意?你來之前,就沒有個心上人?”

楊常玉有些傷感:“咱姑娘傢,誰心裡沒有個意中人啊。”

“他人呢?”

“我哥哥犧牲後,他一直照顧我,我也以為這輩子會跟著他,可後來,他為瞭仕途,娶瞭國民黨一位元老的姑娘。珍珍,這世上的感情不是我們想的那樣。像思陽這樣的人,你很難再遇到瞭。”

“可我就是不甘心……”姚珍珍左手撫著額頭,低低地嘆瞭一口氣,她不願意承認那個朝思暮想的人就這樣遠離瞭自己,已經走進瞭另一個女人的生活裡。

《乞丐大掌櫃(傳奇大掌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