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金字招牌被覬覦

矢野打死瞭人,揚長而去。小安子死瞭,曾念安的胳膊也就此廢瞭,豐澤園內一片慘淡,卻不想矢野還不肯罷休,矢野走瞭不一會兒,胡濟祥就帶著一隊警察,把豐澤園給封瞭。

姚澤聖消瘦瞭很多,但卻也精神,跟前來道歉的欒學堂說道:“這件事不能怪你,曾師傅也沒有做錯,小安子更是有骨氣,封瞭就封瞭吧。”

“先生,”欒學堂多少還是有點自責,“我一定想辦法讓豐澤園開門,您放心,我狗剩兒天生命硬,相信豐澤園這次也不會就這麼完瞭。”

姚澤聖搖搖頭:“不可硬來,店開不開不重要,可別把人搭進去。”

欒學堂點點頭:“我會小心的。矢野雖然是日本人,可他畢竟是個美食傢,應該知道豐澤園關門影響太大。”

姚澤聖:“嗯,矢野想染指豐澤園,這件事你一定要小心處理。對瞭,曾師傅以後怎麼辦?”

欒學堂:“他說想回山東老傢。”

楊常玉正好端著茶過來,不解地說:“真想不通,曾師傅怎麼會把手藝看得這麼重。”

欒學堂:“開始我也不大理解,後來得知他兒子在戰場上戰死瞭,看到日本人對他怎麼威逼恐嚇他也不答應後,我反而理解瞭。”

姚澤聖嘆瞭口氣:“是啊,這不是傳不傳手藝的問題,而是尊嚴問題。曾師傅和小安子都是英雄。”頓瞭頓又說,“珍珍有消息嗎?”

欒學堂搖搖頭。

封瞭豐澤園,京城各大飯莊的老板群情激憤,所有飯店也一起關門,各個掌櫃的帶著夥計們上街遊行抗議,在市政府門口請願。胡濟祥帶著警察四處抓人,但也無濟於事。各大報紙的記者紛紛出動,相繼報道這次事件。在輿論面前,日軍還是妥協瞭。

矢野妥協,豐澤園重新開業,這也是多次與日本人交鋒的一次小勝利。欒學堂看著忙來忙去的夥計們,欣慰地笑瞭。

曾念安挎著受傷的胳膊走進來,把欒學堂和陳煥章拉到後廚,對著二人說:“我走到半道,越想越覺得不對,我回去要是這麼死瞭,我的蔥燒海參就算失傳瞭。所以我回來,就是想跟煥章說說我這道菜的做法。”

二人都有些驚愕,這是曾念安視作比命都重要的東西。

曾念安:“豐澤園這次的事都是因為我,我不能就這麼一走瞭之啊。我也沒別的本事,這輩子就靠這道菜吃飯。我在豐澤園,這道菜就在豐澤園,我不在瞭,這菜不能不在,我不能砸瞭東傢的招牌。”

欒學堂和陳煥章有些感動,不知道說什麼。曾念安繼續說:“煥章啊,你是個好廚子,當初康師傅教你的菜,你做得出神入化,我是佩服得很啊。我這道蔥燒海參能不能傳世,全看你瞭。”

欒學堂納悶地問:“曾師傅,這道菜成田不是學會瞭嗎?”

曾念安笑笑:“矢野說得沒錯,我確實藏私瞭,就是一味調料,是我特制的。今天就我們三個人,我就好好地教給陳師傅。”

陳煥章現在對曾念安是由衷地佩服:“曾師傅,您這樣我可真沒想到,從當年您在望德樓的時候,我就對您一直不服氣,現在,我算真的服瞭您瞭。”

曾念安擺擺手:“都是過去的事瞭。掌櫃的,陳師傅,咱可得說好瞭,這道菜我傳授給陳師傅,但是小鬼子離開中國前,豐澤園不能再做這道菜。”

“為什麼?”

“曾師傅這也是為你考慮,矢野要是知道你會瞭,肯定上門找麻煩。”欒學堂解釋道。

三個人相視一笑。

本來豐澤園被查封,厲秋辰覺得這次總算是出瞭一口氣,可沒過幾天又開瞭,厲秋辰這個氣,找到矢野打聽情況:“矢野先生,豐澤園這才封瞭幾天啊,怎麼就讓他開業瞭?以豐澤園的人手開銷,再封個十天半個月,欒學堂就得服軟啊。”

矢野看瞭看厲秋辰:“厲二爺,你好像比我還急著要關掉豐澤園。”

“我?”厲秋辰解釋道,“我不是跟小叫花子有仇嘛。”

矢野點點頭:“我明白你的想法,豐澤園也是我必須要得到的。但是這一次,我們有些操之過急,完全沒有考慮到豐澤園在京城的影響力。他們這麼鬧下去,讓軍部很難堪。”

“他們鬧正好說明他們不肯跟皇軍合作,是抵抗分子,統統抓起來,看他們老不老實。”厲秋辰狠狠地說。

矢野冷笑瞭一聲:“說得簡單,京城各大飯莊都關門停業,這個後果我們承擔得瞭嗎?”

“這?”厲秋辰愣住,“我就不信他們會一直關門。”

矢野:“畢竟北京是帝國在華北的重鎮,這種事是誰也不想看到的。這一次看到飯莊如此團結,我們以後別說對豐澤園,就是對其他飯莊下手,隻怕也會難上加難。”

厲秋辰:“您別灰心啊,咱針對豐澤園是擒賊先擒王,現在不過是底下那些小嘍囉扛著豐澤園而已,既然如此,咱不如換個法子,來個釜底抽薪。”

“怎麼講?”

厲秋辰:“咱以皇軍的名義,讓京城各大飯莊勞軍,凡是支持豐澤園的飯莊,咱吃也吃垮他們。讓他們知道咱的厲害,等他們服軟瞭,咱再對豐澤園動手,準保沒人再敢站出來。”

“妙!”矢野拍手說道。

厲秋辰笑笑:“現在生意本來就不好做,咱壓上一根稻草他們都受不瞭。”

“隻是這件事軍部不便出面,喜多君很在意帝國軍隊在華北一帶的影響。”矢野為難地說道。

“嗨,這事哪用喜多將軍出面啊?我有辦法。”厲秋辰拍著胸脯說。

維持會的命令很快就下來瞭,米面的數額都不小,自從戰爭開始,飯莊的生意就不好,這次日本人又要瞭數額如此巨大的東西,如果交瞭,就直接關門歇業瞭。各大飯莊的老板都不知道怎麼辦,都來到豐澤園,找欒學堂商議。

欒學堂看看大傢,堅決地說:“不用商議,肯定不給!”

徐永海擔心地說:“老五,日本人要是較起真,咱扛不住,這剛封完店!”

欒學堂笑瞭笑:“咱們當然不會跟日本人來硬的,我有個辦法,咱給喜多森一送禮!”

眾人不解,欒學堂解釋道:“維持會要咱的東西,不過是王繼堂、厲秋辰他們想中飽私囊,真能到日軍手裡的沒多少。咱何必繞這個大彎子還落不下好?喜多森一是軍部的首領,要送咱就給他送。不必多,咱意思意思就得瞭,以喜多的身份,他才不看重東西,關鍵是個面兒!”

關雅麗點點頭:“我看行,咱們總共送一千斤大米,一千斤白面,現在中儲卷也不值錢,咱各傢都湊一點,均攤一下也沒多少。打著餐飲協會的名義,慶祝日軍勝利,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喜多肯定不會再為難咱們。喜多這關咱過瞭,維持會還有什麼好說的?”

眾人反應過來,紛紛贊同,欒學堂又說:“這件事,擺明瞭就是厲秋辰攛掇維持會欺壓咱中國人,說不定矢野也跑不瞭!咱收拾不瞭他,喜多能收拾,咱就狐假虎威一把,把維持會巧立名目敲詐勒索的證據整理一下,給喜多遞上去,我倒要看看他怎麼收場。一邊拿瞭咱的好處,另一邊,總得給咱點面子,敲打敲打維持會吧。”

商議已定,眾人分頭去準備。欒學堂對關雅麗說:“還有一件事,我想借這個機會,把厲秋辰趕出濟豐樓,省得他再給咱添亂。”

關雅麗不解地問:“怎麼趕啊?他可是有矢野撐腰的。”

欒學堂笑瞭笑:“別忘瞭,濟豐樓不是他厲秋辰的,是老汪掌櫃的。”

欒學堂帶著汪德甫,和京城各大飯莊的老板將一輛拉滿米面的車停在日軍軍部門口,車上插著旗子,寫著慰勞皇軍的話,後面跟瞭幾個記者。

喜多森一在衛隊的保護下親自出來迎接,與欒學堂握手,記者們紛紛拍照。

“欒會長這次慰勞皇軍,堪稱日中親善之典范,我要號召各界人士,向欒會長學習。”喜多森一拉著欒學堂的手說道。

周圍的人紛紛鼓掌。

“客氣客氣,這是我應該做的。”欒學堂附和著。

喜多森一:“現在前線正在緊張備戰,我們後方的確要解決前線的後勤問題,如果後方各界都跟欒會長一樣,我軍攻克重慶指日可待。”

欒學堂有些尷尬:“啊……喜多將軍,我們這大後方按說要比前線太平多瞭。”

“那是自然。”

“我看倒是未必啊,前線將士流血流汗,我們這裡,也是舉步維艱啊。”欒學堂故意說。

喜多森一一怔:“此話怎講?”

欒學堂:“喜多將軍,日軍一向提倡中日親善,共建大東亞共榮,這些大道理我是不懂的。可是,總是覺得喜多將軍您希望北京在您的治理下,繁榮昌盛,百姓人人有飯吃,有活路,是不是?”

喜多森一點點頭:“不錯。”

欒學堂:“可是就有那麼一些人,不讓我們吃飯,不讓我們有活路啊。”

喜多森一臉色有些難堪:“欒會長說笑瞭。”

欒學堂拿出維持會的通知:“喜多將軍,您看看這個。”

喜多森一接過來看瞭看,臉色忽然難看起來。

“將軍,”欒學堂火上澆油,“您應該知道如今市面上,白面多少錢一斤,大米多少錢一斤,這維持會一開口就這麼多,說是慰勞皇軍,可為什麼不通過我們餐飲協會,而是送到濟豐樓呢?這不是擺明瞭借著您的名義圖財嗎?當然,我相信喜多將軍是不會這樣做的。”

喜多森一果然臉上掛不住瞭:“維持會為什麼要這樣做?為什麼不通知我一聲?”

“喜多將軍,”欒學堂說道,“我認為他們這是在敗壞您的名聲。”

喜多森一悠悠地看瞭欒學堂一眼:“這些事我會查的。請欒會長放心。”

“我相信將軍一定會秉公處理。還有件事,我想請喜多將軍做主。”

“說。”

“這次維持會攤派的物資點名讓我們送到濟豐樓,這濟豐樓的掌櫃厲秋辰可是個冒牌貨,真正的掌櫃是這位汪德甫汪掌櫃。”

“是嗎?”喜多森一有點意外。

“我怎麼敢欺騙將軍,這個厲秋辰借著日軍的威名欺壓同行,更是強占濟豐樓,將軍您聖明,您必須要為老掌櫃主持公道。”說著,接過汪德甫遞過來的地契和老厲掌櫃的遺囑交給喜多森一。

喜多森一看瞭看,臉色越發難看。

欒學堂:“將軍,這個厲秋辰借著你們日軍的威名搶占濟豐樓,這要是傳出去,這皇軍的名聲……”

喜多森一打斷瞭欒學堂:“欒會長放心,我不會讓他繼續破壞日軍的名聲。”

汪德甫回到濟豐樓接手,厲秋辰當然不幹,正跟汪德甫鬧呢,矢野拿著喜多森一的命令來瞭,打開念道:“軍部喜多將軍命令,即刻起,濟豐樓交由原掌櫃汪德甫打理。”

厲秋辰頓時傻眼。

接手濟豐樓的第一件事,就是查賬,這一查,汪德甫氣得暴跳如雷,賬上根本沒錢,這些年厲秋辰吃的、穿的、用的、住的,全部從店裡開支,開飯莊賺的就是個辛苦錢,哪經得起他這麼花。為瞭讓濟豐樓運作起來,欒學堂又給汪德甫拿去五千塊錢,順帶讓小賴子也過去幫忙。

抗日戰爭進入瞭白熱化,全國各地抗日情緒高漲,北京天天都有人張貼抗日傳單,愛國人士對日軍軍官的小規模刺殺不斷。這一切,讓胡濟祥腦袋都大瞭,警察都被派到瞭大街上,過往行人挨個檢查。欒學堂看著那些蠻橫的巡邏軍警,無奈地搖著頭。剛要走,忽然一個人撞瞭過來,把他撞瞭個趔趄。

那人趕緊扶住他:“對不起,我剛才沒看見。”壓低聲音說道,“欒學堂?”

欒學堂一愣:“你是?”

那人看看左右,拿出一個手帕:“有人叫我把它交給你。”

欒學堂低頭一看,大吃一驚:“大小姐?她人呢?”

城外一間破房子裡,姚珍珍躺在床上昏迷不醒。欒學堂心疼得轉來轉去:“這是怎麼回事?”

帶欒學堂來的那人說道:“我是珍珍的戰友,我叫梁飛,我們在郊外伏擊喜多森一,但是失手瞭。珍珍也受瞭傷。”

“大小姐傷得這麼重,必須馬上找大夫!”欒學堂說。

梁飛為難地說:“現在全程戒嚴,都在找我們,這有點兒難辦。”

正說著,外面一個戰友進來:“外面有可疑的人,得馬上轉移。”

欒學堂:“這樣,到雙井,雙井有個菜地,菜地的負責人叫王麻子,跟他說我的名字他就會收留你們,明天我去那兒找你們。”

回到豐澤園,欒學堂找到徐永海商議,想辦法把姚珍珍弄進城裡就醫。

欒學堂說:“鬼子正在到處找她,城門口盤查得很嚴。你看這樣行不行,明天你親自到王麻子的菜地去進點兒菜,讓大小姐藏在車裡進城。”

徐永海點點頭:“倒是個辦法,咱的菜車總走東便門,門口的守衛也熟。”

欒學堂還是不放心:“不行,明天我跟你一起去,不然我不放心,大哥,這事千萬要保密。”

《乞丐大掌櫃(傳奇大掌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