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7.各得其所
多年的拉鋸攻防，胡支書對田鎮長的性格摸得一清二楚。前腳磕頭求饒，後腳就敢拆你傢祖墳；所謂的服軟永遠都是假象。事情若不落到實處，反悔不算什麼，反攻倒算都屬於常態。
“那也得做預算，雇工買料的……”胡支書小心的掏出張預算表，一條條的掐算著，“麻煩著呢，還得往鎮政府跑幾十趟啊！”
田鎮長臉都綠瞭，一趟都差點讓人超度瞭，幾十趟誰受得瞭啊！一把給老胡手裡的預算表搶過來，“批瞭！”
胡支書點點頭，又掏出個小本子，“柏油啊，水泥啊，以前縣裡都有章程。伍傢溝雖然沒趕上那一波，可當年的規劃還都在……”
田鎮長聽的心臟一收縮。本來想隨便修個便宜點給伍傢溝打發瞭，少花一分就能給鎮裡留下一分；可這老不死竟然將當年的規劃給拿出來瞭。那可是人省裡下的標準，按這質量下料，四十萬壓根不夠，還得鎮上貼錢！不等胡支書話說完，一把給本子也給搶瞭過來。
“老胡，你就算給鎮政府拆瞭也別想！”說著還不夠解氣，幾把給本子撕瞭個粉碎，用力扔到胡支書腳下。
劉秀娟看鎮長急瞭，趕緊上前勸慰：“他支書，咱別為難鎮長瞭。五十萬也有五十萬的修法。”
“四十萬！”老田都帶哭腔瞭，照這趨勢再拖下去，滿鎮都沒太平日子過瞭！一狠心，把給會計拽過來。“去給伍傢溝下四十萬的賬！就現在！”
胡支書朝劉秀娟使瞭個眼色，劉秀娟立刻跟著會計朝信用社而去。這才長長出瞭一口氣：“早這麼幹脆多好。”
田鎮長指著胡支書：“老胡，咱可說好，每一筆錢都得見賬。路修好鎮裡要驗收，誰敢在裡頭……”
“誰敢在裡頭混一分錢，我頭一個弄死他！”胡支書面色比田鎮長猙獰多瞭，開玩笑，這路可是伍傢溝的命，老支書說到做到！這氣勢，連瞭斷大師都打瞭個哆嗦。
看著嫂子和鎮上會計出來，第五名和孫婷對視一眼，懸著的心放下。孫婷輕輕碰瞭碰第五名肩膀：“走吧，咱還忙著呢。”
第五名若有所思的看瞭看董傢寨位置，“挺好。”
“好？”
“窮山溝裡來瞭有錢的外鄉人，不把他們榨幹就顯不出咱山民的淳樸！”第五名說著還流裡流氣的打瞭個漏氣的響指。
孫婷笑瞭，輕輕捶瞭第五名一拳：“你這麼能，你嫂子知道嗎？”
“人活著就得遭罪。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
鐵馬表情凝重地闡述著自己最近總結的理念，一隻手緊緊攥住，形成瞭某種強有力的掌控姿勢。
你守瞭幾天店、賣瞭幾天魚就成瞭辛苦創業瞭？錢哥認為鐵公子真是不知人間疾苦，又不好當面叱責其傻嗶，隻催鐵馬快點。
“不要催朕。”鐵馬沉默瞭幾秒，終於做出瞭研判——
“七條！”翻開掌心，裡頭一張嶄新的麻將牌上刻著“東”。
這就不爽瞭。老子縱橫麻壇二十載，竟然能猜錯？可轉念一想，牌桌上有不少手賤的喜歡先抓一張偷偷摸著……從這個角度來看，能摸出來的都是作弊！摸不出來的才最公平！
“就它瞭。”鐵馬豪爽地拍瞭拍面前的自動麻將桌，讓旁邊畢恭畢敬的店主給包起來。價錢無所謂，品質最重要。富二代沒買過什麼一千五百塊的廉價貨，丟人；給五千塊不用找瞭，上頭貼點金箔裝點一下，然後再給送文苑市場玉立水族館去。玉立水族館沒聽說過？未來的著名互聯網+企業。市場東區門面最大的那個就是！
錢哥覺得人心不古。富二代說給五千你就敢要五千？七百五，多一分也沒有；敢訛詐老子，當年手下小弟今日街霸撲到店裡分分鐘砍死你……一邊跟店主有效溝通著，一邊還讓鐵馬別老猜麻將牌，談正事兒要緊。
拿瞭幾萬塊錢，這金牌小密探總得發揮作用。孫婷住山溝溝好幾天沒回來瞭，也不知道是個什麼情況？
“好著呢。”鐵馬想瞭想。不都說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嘛。
“那咱婷子什麼時候回來？”錢哥望眼欲穿。要不是最近飼料店太忙，都想打著探望第五名兄弟的名義進山瞭。
“快瞭。她不是剛朝魚塘裡放瞭批魚，還得監測下數據，弄完就回呀。”鐵馬誠懇地編著瞎話。見錢哥信瞭，便開始盤算這一桌麻將另外兩個腿子得找誰，人緣太好就是這個苦惱，一臺麻將機根本不夠聯系感情的。扇叔、青嬸，老黃、小劉……上次開Party認識瞭很多文苑市場的新朋友，要不再買兩臺？
雖然是蒙的，但鐵馬倒是蒙對瞭。為著董傢寨毀約的事，孫婷最近沒空理鐵馬；伍傢溝這邊的魚塘隔好後，董傢寨那裡的錦鯉終於都拉回來，在第五名的指揮下，全部投放到新隔開的水面裡。
凡事就怕對比。董傢寨那邊篩魚自己也參加瞭，當時看著還都挺順眼，可這會兒和自傢養的這些錦鯉近距離一比照，立馬覺得高矮倆老板簡直就是飼養殘次品的，瞧這些魚就好像瞧見瞭侯胖子，身段就不說瞭，光那呆滯的樣子都趕上霍金瞭。
孫婷坐在竹筏上，貼著水面直觀對比，區別就更鮮明瞭。“按時間算，這些魚比咱養的還早個把月呢。”孫婷掏出皮尺還虛量瞭一下。“可大小相差不多。”
“說明咱的飼料質量好，後發先至！”第五名怕孫婷提及自己錯養野魚耽擱時間的事，趕緊轉開話題：“這一批魚的模樣可真不贏人，又都長這麼大瞭，估計沒法挽救瞭。”
孫婷卻毫不為意，底子是差瞭點，可畢竟都還沒有成型，女大十八變說的是人，可這道理放到魚身上也適用。再說瞭，水裡不是還有那隻肥胖的兩棲動物嘛，這些呆滯的新錦鯉權當營養快線瞭，也能減少自傢高檔貨的損失。這麼一算，倒還挺值當的。孫婷忽然笑瞭：“就算給你爸美團瞭。”
我艸！第五名噎瞭口氣，就想給孫婷推下水去，倆人撕扯幾下，孫婷笑的更歡瞭。忽然想到什麼，笑容凝結，帶著探索與發現的表情制止瞭第五名：“同樣的錦鯉，卻那麼大的差距……你想到什麼沒有？”
孫婷趁第五名愣神思索的功夫，將其推下水塘。幸災樂禍的大笑著，將筏子劃向岸邊。第五名氣急敗壞的撲騰著追遊過去要給筏子掀翻，忽然傳來一聲嚎叫。
“報——”
光亮的腦袋反射著強烈的陽光，伍魁首打下頭跑上來，一臉義憤填膺地給孫婷匯報。“董傢寨那邊來瞭大卡車，車上都是魚！”說罷還體貼的將孫婷從筏子接上岸，壓根不理會還在撲騰的第五名。
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全鎮。有瞭老伍那張嘴，第五名和孫婷為瞭給伍傢溝爭取修路，犧牲董傢寨那邊生意的事就在各村廣為傳頌。兩人的高風亮節越發凸顯董傢寨的見利忘義，如今富強去鎮上開工作會議，各村幹部人人喊打。有機靈的還跑伍傢溝來找第五名表態，聲稱隻要到他們村投資，就一輩子都唯第五名馬首是瞻，並保證絕對讓董傢寨的名聲臭遍石坎鎮。
伍傢溝人更是眾志成城，時刻監督董傢寨的動向，大有抓住時機血洗對方的架勢。
“殺他全傢，爆他菊花……”
墳包聽到伍魁首的匯報就開始放話。
“閉嘴。”第五名一腳把這瘦弱糖尿病人踢去幹活兒。讓小和尚觀察董傢寨的動向，隻是要瞭解競爭對手的進展；赤膊血戰那是黑幫片，現在社會講究和諧，得來陰的。
孫婷一聽就知道高矮兩人要幹嘛，“過去看看他們放魚？”
第五名也挺想看到富強被當面戳穿時的美妙嘴臉。“走著！”
董傢寨雖然最近臉面上不太好看，人見人罵、狗見狗嫌，但落在村委會賬上前後總共那三十萬塊租金是實實在在的。有瞭這筆錢在手，往後不管發展什麼也算有瞭底氣。